《烧马棚》

2024-10-13

《烧马棚》(共3篇)

《烧马棚》 篇1

威廉·福克纳 (1879-1963) 是美国南方文学代表作家,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的作品中塑造了六百多个人物, 其中有诸多女性形象。有评论家认为, 从福克纳所塑造的不同女性角色来看, 他是个“妇女的诽谤者”“具有严重厌女倾向”。然而这种看法实际上是对福克纳的误解, 他本人对此也曾坚决予以否认。福克纳的确刻画了一些死气沉沉、缺乏活力, 甚至显示其大男子主义倾向的女性人物, 但是他从未忘记给读者展现导致她们悲剧的社会根源。通过对这些女性角色不同命运的描写, 福克纳表达了自己对她们的同情和理解, 批评了社会及旧思想旧习俗对妇女的压制与禁锢。

在其短篇小说《烧马棚》中, 福克纳的笔墨多用于描写南方白人佃农阿伯纳·斯诺普斯及其小儿子沙多里斯·斯诺普斯, 对阿伯纳的妻子伦妮·斯诺普斯也仅以寥寥数语述之, 但却透露出了其对这一角色的同情。小说以美国南北战争结束之后的南方为背景, 讲述了白人佃农阿伯纳·斯诺普斯一家的生活。伦妮·斯诺普斯的丈夫阿伯纳脾气火暴, 习惯通过烧马棚来解决与雇主或邻居间的矛盾。当他与邻居哈里斯先生发生矛盾, 便雇人烧了哈里斯先生家的马棚。伦妮的儿子沙多里斯·斯诺普斯为让父亲免受责罚, 被迫作了伪证。而之后, 阿伯纳与新雇主德斯潘少校发生冲突, 又执意要烧其马棚, 沙多里斯最终逃不过内心正义的呼吁, 告发了父亲, 使其计划失败。伦妮·斯诺普斯在这之中并未被列为主角, 她所扮演的是唯唯诺诺、对丈夫言听计从的角色。虽然也企图摆脱被压制的命运, 却终究未能摆脱男权社会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本文将从男权社会中男性势力对女性的压制和女性的他者身份两方面解读伦妮的悲剧形象。

一、男权社会中男性势力对女性的压制

女权主义理论家邓巴《女性解放是社会革命的基础》 (1968) 一文中认为, “女人的悲剧不在于地位低下或人力单薄, 而在于一个普遍存在的、根深蒂固的社会弊病。实际上所有的女人都生活在一个国际性的制度下, 这个制度的顶端是西方白人男性统治阶级。”男性是富有理性的、天地万物的主人, 他有权把“理性”强加给缺乏理性的女人。男性意味着规范和标准, 代表着强势话语, 女性的声音被掩蔽, 始终处于被叙述、被窥视和被支配的困境。福克纳笔下的美国南方是一个以种植园经济为主的社会, 宗教方面实行严格的清教主义。在这么一个“比清教徒的新英格兰更为清教化”的地方, 女性被居于统治地位的男性视为私有财产, 受无数由男性制定的清规戒律束缚。《圣经》的《旧约·创世纪》中说道:“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 造成一个女人”, 认为女性是男性身上的肋骨, 须服从于男性。女性处在父权社会之中, 受到强权男性势力的压制, 要遵守男权社会指定的种种规定;她们鲜有机会表达自己所想, 追求自己所好, 获得自己所需。

当时的美国南方社会强权男性势力对女性的压制在《烧马棚》一文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读者初见伦妮·斯诺普斯是在马车上, “妈妈……身着花布衣, 头戴遮阳帽……坐在家具杂物堆中”, 马车上装着“旧炉子, 破床破椅, 嵌贝壳的时钟, 那钟还是妈妈当年的嫁妆呢, 也记不得从哪年哪月哪日起, 就停在两点十四分左右, 再也不走了。”破损的家具象征着斯诺普斯太太的不完满的生活;时钟的停止更是暗示了斯诺普斯太太的属于自己掌控的命运已然停止, 而伦妮则自觉地把自己像物品一样, 附属与阿伯纳。她这会儿正坐在马车上哭泣, 因为阿伯纳又一次烧了别人的马棚, 他们又得举家搬迁。伦妮·斯诺普斯哭泣她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控, 哭诉丈夫的残忍、无情。然而一看到阿伯纳和受了伤的小沙多里斯出现, 她便抹去眼泪, 准备跳下马车, 不过阿伯纳却让她呆在车上别动。斯诺普斯太太便试着说道:“他弄破啦。我得去打点水, 给他洗一洗……”阿伯纳却置之不理, 只是喝令小沙多里斯回到车上。

斯诺普斯太太连想要尽做母亲的责任, 为儿子清洗伤口这一小小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而对于阿伯纳的喝止, 斯诺普斯太太言听计从, 默默回马车, 毫无反抗之意。到了新雇主德斯潘少校家后, “这回也还跟以前的那十多次一样, 是妈妈和姨妈下了车, 把东西搬下车来”, 父亲和哥哥则一如既往站在一边动都不动。“妈妈、姨妈和两个姐姐则在屋里生火做饭 (他知道这准是妈妈和姨妈的份儿) ”。伦妮在家里的地位地下, 只能默默顺从地做各种粗重活儿。《烧马棚》中, 对斯诺普斯太太的叙述虽并非浓墨重彩, 但从简单的描绘中, 伦妮附属于丈夫的形象赫然立于读者面前。她缺乏自己的想法, 生活全然围绕着丈夫和孩子, 活得毫无生气、死气沉沉。而造成伦妮悲剧的根源则在于整个南方社会根深蒂固的男权制度对其的影响。

二、女性的他者身份

“他者”是相对于“自我”而形成的概念, 指自我以外的一切人与事物。他者的形成发生在二元对立中, 同者利用武力、语言、意识形态对他者行使霸权, 他者往往由于各种历史和现实的原因被边缘化、属下化, 失去话语权, 产生自卑感。传统男权社会将女性视为男性的附庸, 将女性建构为他者, 将女性边缘化, 使其失去话语权。“她是附属的人, 是同主要者相对立的次要者。他是主体, 是绝对, 而她则是他者”, 这样在男权制社会中, 女性被男性强制去承担“他者”的角色, 女性只能是“第二性”, 不能把自己作为主体而依赖自我意识来形成自己的身份、表达自己的思想。

福柯认为, 话语是权力关系的关键。语言并不仅仅是人们用以交流的一种工具, 更是控制人们思想意识的有效工具。在女性主义者看来, 主流话语是属于男权的, 女性从未得到充分运用语言的权利, 她们或被迫沉默, 或只能用委婉的方法来表达思想。即使她们得以用言语来表达思想, 这种言语也已然浸透了男权意识。伦妮·斯诺普斯在《烧马棚》中没什么对白, 多数时候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丈夫、儿子身边, 要么烧火做饭、搬运行李, 要么听从丈夫的发号施令, 遵从丈夫的意愿行事。“‘阿伯纳!’妈妈这是喊爸爸。爸爸停了脚步, 回过头去———那火性十足的日渐花白的浓眉下, 笔直地射出两道严厉的目光。”此时, 伦妮企图叫住阿伯纳, 然而她最终仅仅喊了他的名字, 在他严厉的目光的注视之下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从伦妮的“失语”中可以看出语言成了男权制影响并控制女性的工具之一。《圣经》中如是写道:“女人应该默默地学习完全顺从, 我不允许女人教授或者管辖男人, 相反, 她必须保持沉默。”受到男权制思想的渗透, 女人的“沉默”渐渐演化成一种美德, 被大加称颂。

女性的他者形象依附于男性的主体存在, 文学作品中常通过对男性的描写侧面反映女性的形象。男性的活动范围广阔, 相互交流, 而女性是孤立的, 多数时候需要从外部来观察, 故而在叙事角度上受到限制。“他干的就是这样勤奋;他这都是向他妈妈学的, 不过他跟妈妈却也有些不一样:他干的活儿, 至少有一些是他喜欢的”, 福克纳虽然说的是小沙多里斯勤劳地干活儿, 却也体现了伦妮在有限的时候角色塑型下的性格。小沙多里斯的勤奋是向他妈妈学的, 可见伦妮便是一个勤劳的形象, 而伦妮却常常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因为小沙多里斯与妈妈的不同之处便是自己可以干一些自己喜欢的活儿。此处通过对小沙里多斯的描写展现了伦妮的性格特征, 也看出了她受制于丈夫, 无从选择自己所喜欢做的事。

然而, 《烧马棚》一文中, 伦妮最终忍受不了, 有所反抗。在阿伯纳被要求将弄脏的地毯清理干净时, 伦妮见情况不对, 开口请求:“阿伯纳, 阿伯纳, 请别这么干。我求求你, 阿伯纳。”虽然阿伯纳仍然置之不理, 却是伦妮第一次开口反驳阿伯纳的行为。而在发现阿伯纳的烧马棚企图时, “妈妈拼死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只好把灯递到另一只手里, 胳膊一甩……一下子就把她摔到了墙上, 她张开双手扑在墙上, 好容易才没有倒下, 嘴巴张得大大的, 满脸是那种生望断绝、走投无路的神气, 跟她刚才的口气完全是一个味儿。”伦妮开始从行动上对阿伯纳的行为进行阻拦。最后, 当小沙里多斯要去告发阿伯纳, 她虽然口头答应了阿伯纳看住沙多里斯, 却也并没有尽全力拦住他, 可见伦妮的内心并不只是一味地服从, 也渴望能够得到自主。尽管伦妮有所挣扎, 但她却依然受到男权社会思想的浸透:她出口反对阿伯纳不要把地毯“洗”坏, 遭到漠视后, 便噤声不语, 不再坚持;阻止阿伯纳烧马棚时被甩开, 她也并未抗争到底, 只是流露出绝望的神色。虽然伦妮企图建构自我, 摆脱他者形象, 然而南方男权制的影响已然深深烙在伦妮之类女性的身上, 让其一举一动都带有男权社会的色彩, 也表达了福克纳对这类女性的同情。

在福克纳的其他小说中, 作者亦刻画了许多的女性角色。如《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叙述了“一个被性政治制度残害、背叛的一个女人的故事”, 描写了爱米丽悲惨的一生;《干旱的九月》中讲述了明妮最终走向疯癫;《喧哗与骚动》中展示了凯蒂和小昆丁的不幸。这些女性皆是男权社会下的牺牲品。福克纳对她们细心刻画的过程中也流露出了对这些女性的怜悯和同情。

《烧马棚》中的伦妮·斯诺普斯并非全部女性的代表, 她不过是一个受到男权社会压制的个体、一个被边缘化的“他者”“第二性”, 虽然渴望寻求自己的身份, 然而思想、言行上却已深深烙上了男权制的印记, 不禁让人为之可惜。

浅谈《烧马棚中的父子关系》 篇2

《烧马棚》讲述了南方的一户穷白人颠沛流离的生活情况。故事里的父亲是一个喜欢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的人,而小儿子沙多里斯则善良单纯、渴望安定的生活。在父亲两次烧马棚的行为中,他内心的道义和社会伦理不断的在和血统原则想斗争。

一、社会阶级观念上的冲突

小说中斯诺普斯家是贫穷的白人,是南北战争中游击队的子孙典型人物。由于父亲阿伯纳的暴虐的处事原则,他们家经常需要搬家,这让儿子沙多里斯更加渴望安定平和的生活。不同沙多里斯对上层社会安定的渴望,阿伯纳对着这所大宅子里的富白人有着莫名的怨恨和怒气。尤其当那个打扮的光线靓丽的黑人总管对他说出,“白人,把你的脚擦一擦再进来”的时候,那种鄙视的语气让他内心的自尊以及愤怒到达了最高点。他说,“雪白的,很漂亮,是不是?那是汗水浇成的,黑鬼的汗水浇成的。也许他还嫌不够白,不太中意呢。也许她还想浇上点白人的汗水呢。”这其中不难看出作为南方典型人物代表的阿伯纳内心根深蒂固的种族意识和阶级意识以及他对富白人剥削的憎恨,并为文中第二次烧马棚的行为埋下了伏笔。

父亲作为一个标准下层白人,他心胸狭隘且固执仇富。他在这种心理的侵蚀下变的激进,除了破坏和报复的念头别无其他。而小儿子不一样,他的看见了社会的发展,价值观的发展以及制度的改革。他对上层阶级没有恨意而是只有钦慕的心情,所以在面对上校家大宅子时他的内心是难得一刻的愉悦。这种对上下层阶级关系不一样的认知,也是沙多里斯后来决定选择向上校告发父亲的理由之一。

二、道义和血统的选择上的冲突

故事的开始既是审理阿伯纳第一次烧马棚的场景,沙多里斯僵硬的穿过板着脸的人群。一边是他心中的道义,一边是他不能抛弃的血统。沙多里斯知道他的父亲就是纵火贼,但同时他也知道他不能告发自己的父亲。在法官问他的时候,他的心中仍旧一直叫嚣着“仇人!仇人!”,可同时也就那个瞬间,他僵在那里,觉得那几秒似乎过得异常漫长。这里的时间拉长是他内心的纠结。阿伯纳看出儿子的纠葛,他反复的说“你得学会爱惜自己的血,要不你就会落得滴血不剩,无血可流。”父亲给儿子灌输着血统高于一切的原则,这如同福克纳其它作品中的旧南方父亲一样专横暴戾。但沙里多斯也从母亲身上传承下了勇敢和正义感,他在内心还是认为父亲是错误的。所以在第二次父亲让他去准备油要烧上校家马棚的时候,他背叛了这种古老的血统原则,而是听从了更高的道义原则,向上校告发了父亲。但最终阿伯纳还是把上校家的马棚给烧了,孩子无望的望着火光冲的远方,在心底念叨着,“爸爸呀,我的爸爸呀!”然后他就突然叫出声来,“他是好样的!”沙里多斯觉得他想要平静生活的梦想也毁于一旦,家人原本可以幸福生活的期望也毁于一旦。这种绝望让他最终选择离家出走。故事的结尾处,他看到,“天马上就要亮了,黑夜马上就要过去了。”这种即将而来的光明也正是作者所暗示的南北战争后即将逐渐平等和安详的美国。

三、社会价值观的选择上的冲突

父子冲突是西方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主题之一。从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角度来说,对父亲的反叛真是男性从儿童迈向男人的毕竟之路,只有对家庭的掌权者进行挑战,才能最终实现自我价值。父亲用旧的南方社会价值观束缚沙多里斯,而沙多里斯则违背了父亲的想法,他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勇敢和反叛精神。这同福克纳的生平有着很好的契合。福克纳的父亲认为他是个不孝子,而他的母亲却为他自豪。这些幼年的经历直接影响到了后期福克纳对南方的描写。

文中,沙多里斯虽然最终对父亲失望,但同时他依旧是敬爱自己的父亲的。这种复杂的情绪就如同福克纳对于南方的感情。一方面,他通过对小男孩内心纠结的细致描写揭露了南方社会体系的种种弊端,批判了南方的传统价值观;但另一方面,在这些批判当中也渗透着他对南方这片故土的深厚爱恋。但小说的最后,沙多里斯选择离家出走,探求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不仅是他走向成熟的表现也是福克纳自己的选择。正如同小沙多里斯选择道义选择新的社会价值观一样,福克纳也决议选择真理和正义。

四、结语

《烧马棚》 篇3

关键词:《烧马棚》,人道主义情怀,尊严,人性

福克纳被人称为美国南方文学领袖及“南方文艺复兴”的代表人物。他的创作与南方有着不解之缘, 正是出于对家乡的热爱, 他才创造出约克纳帕塔法县这个独一无二的小说王国, 正是他对家乡的热爱和包容使得小说作品深刻而又不乏温情。表现小萨蒂在父亲纵火和正义之间做选择的《烧马棚》是福克纳最初发表于1939年6月号的《哈珀》杂志上的, 之后合并进1940年出版的《村子》里, 1950年再编进《短篇小说集》中, 并于1980年被改编成电影。1939年一面世就以美国年度最佳短篇小说的身份获得首届“欧·亨利纪念奖”。

《烧马棚》讲述的是南方白人佃农阿伯纳带领一家人不断搬迁的窘迫生活。阿伯纳是一个缺乏教养, 处事方式接近无赖的人。他的内心总是对雇主们充满仇恨, 总是习惯搞破坏满足自己极端的心理不平衡。他还希望儿子们继承他的秉性, 不时地故意在儿子面前展示他面对权贵依然我行我素的态度和行为。然而小说中的小儿子沙多里斯是一个天性单纯向善的孩子, 他的内心始终在血浓于水和正直之间分裂和冲突。一开始他不情愿地作了伪证, 后来他的内心在道义和父权的不断分裂下痛苦到了极点, 终于无法按捺与生俱有的正义感, 跑到少校家报信, 再后来听到枪声后他的内心再次在血亲面前冲突, 这种心理波动的描写曲折而又真实, 正是这种一波三折而又符合人性的心理冲突的描写使得这篇作品深刻﹑丰富而又不乏人道主义情怀。

福克纳为了坚定的信念而写作, 正如他在诺贝尔奖的得奖感言中提到的, 他一再重申“内心深处永恒的真理”, 如爱、荣誉、怜悯、尊严、同情与牺牲, 并认为将这样的元素融入作品, 才能够打动读者。福克纳试图重塑那些被现代生活压抑得几乎要窒息的人的自然本性。他坚信, 只要人们能够抵挡住现代生活的诱惑, 就能够找回失去的美德及先天接受现实和忍耐的能力。人道主义是起源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一种思想体系, 提倡关怀人、尊重人, 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又把人道主义的内涵具体化为“自由”“平等”“博爱”等口号。本文着重从三个方面分析这篇小说中所蕴含的深厚的人道主义情怀。

一、沙多里斯的反叛是对邪恶人性的摆脱

无论是第一次去德·斯班少校家还是后来去送洗过的地毯, 父亲都专门带着男孩, 且先后通过故意粘上马粪的脚踩脏地毯和刻意把肩上的地毯摔下去的行为让儿子耳濡目染。说明父亲觉察到这个小儿子和自己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样, 因为在之前他与哈里斯先生对簿公堂时, 自己的小儿子就没有斩钉截铁地维护自己。但他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他也看到沙多里斯在听到别人骂自己是烧仓房的无赖时转身进行反击, 而且在挨了一拳后依然再爬起来纵身反扑。为了防止落得六亲不认, 他作为父亲要对这个儿子进行所谓的教育。他希望儿子在这些雇主和少校面前始终与自己一条心。父母的言传身教对孩子的影响力是不言而喻的, 沙多里斯整日都在目睹父亲和别人作对, 比如故意踩脏别人的地毯, 又心存歹意地用碎石片儿将地毯洗坏, 因为地毯的损坏, 他们再次被索要20蒲式耳玉米的赔偿, 这又使得父亲内心的火药桶爆发到极点, 决定通过烧马棚进行报复。父亲并没有给儿子树立健全的男性作风和行为模式, 而在小说中这种负能量的言传身教似乎只影响了他的哥哥, 沙多里斯偏偏继承了妈妈的勤劳和善良, 还有作为一个男儿想要维护社会公正的本能冲动。从某种意义上说, 沙多里斯是福克纳心中理想的英雄人物。在那样的家庭环境的熏陶下, 所有不可能却在这个孩子身上皆变成了可能。尽管受到父亲的压制, 却依然追求正义, 内心阳光。去德·斯班少校家一趟是沙多里斯不断摇摆的内心冲突的一个转折点。“他一见就把父亲忘了, 也把心头的恐惧和绝望全忘了, 后来虽然又想起了父亲, 那恐怖和绝望的感觉却没有跟回来”。站在这座宅院前, 他感到安心而欢喜, 他觉得这样安宁而体面的世界是父亲畏惧于冒犯的, 他的内心终于不用再煎熬, 他可以摆脱言不由衷的撒谎了。房子在这里代表的是正义、教化和文明。“或许父亲也会感受到这股魔力呢。这个宅院没准能让他有所改变, 哪怕他不愿意也得变。”在走进德·斯班少校家的宅院时, 阿伯纳和沙多里斯这对父子的心理面貌有鲜明对比。沙多里斯虽然也很向往能住在这样的一座宅院里, 但这种向往并没有转化成羡慕嫉妒恨, 这个内心单纯而善良的孩子没有因为自己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感到眼红和伤心。对于大厅里的陈设和布局, 无论是旋梯还是吊灯和画框, 男孩看了后都是一种暖流奔涌的感觉, 这充分体现了孩子一直是用积极健康的心态面对生活的。而与此同时他的父亲却是妒火中烧, 且这种妒忌很快就转化为憎恨。他心里憋着的恶气和贪欲在穿过门廊时已经压缩到了极致, 于是怨气就顺理成章地发泄到了地毯上。当男孩牵着缰绳在地里干活时, 他想到了玉米、地毯和火, 这一系列冲突让他感到被撕裂般的恐怖和痛苦。于是当父亲再次准备放火烧少校家的马棚时, 沙多里斯无法忍受了, 他决定这次拼尽全力也要阻止父亲, 因为他知道这种所谓蔑视权贵的行为只能是以卵击石, 并最终给家庭带来灾难。他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最终背叛了自己的血亲, 勇敢地挑战了父亲的权威, 反叛了代表旧社会和旧传统的封建家长对青年人的压制与摧残。在故事的结尾, 由于他的通风报信导致父亲和哥哥遭到了枪杀, 听到枪响后, 他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嘴里呼唤着父亲, 内心又再次在正义与血浓于水之间撕裂和冲突, 这样的逻辑是完全符合人性的。阶级矛盾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难以理解的, 虽然他的反叛直接导致亲人受伤或丢了性命, 但他最终还是摆脱了邪恶, 选择了正义, 他没有回头。

二、阿伯纳的做法虽然偏执极端, 但这个专制家长同样是旧制度的受害者

本文通常见到的译本翻译成《烧马棚》或《烧畜棚》, 那么就需要先介绍barn这个词。《美国传统词典》给出“barn”的释义为:“A large farm building used for storing farm products and sheltering livestock.”意思是用以贮藏农产品或遮盖牲畜的大型农舍。它有马棚的意思, 但最主要的, 这是一个家庭最重要的家庭物资, 比如粮食、牲口等的储藏间, 在其中纵火是要给这家人带来经济上毁灭性的打击的, 但是仓房都远离住房, 大多数情况下会建在田地的附近, 所以一般不会烧到人。要理解这里虽然有较强的仇恨, 但还没有到想要杀人的地步, 也没有特别和动物过不去的意思。小说中的哈里斯先生也提到虽然仓房都烧光了, 但牲口是救了出来。战后, 奴隶制虽然被正式宣布废除, 但实际上在南部的重建过程中, 黑人并没有真正获得自由和平等的地位, 《宅地法》并不适用于黑人﹑印第安人和美国的亚洲移民。他们不是被迫给农场主耕种田地, 就是给工厂主做工。南北战争后美国的农业迅速发展, 随着向西部进行扩张和土地面积的增加, 新发明的农业机械得到了广泛采用, 而小说中的主人公在地里劳作时却依然是靠双壁犁和骡子。小说中的德·斯班少校是典型的南方贵族, 他在故事中扮演的就是保护旧南方和维护贵族利益的角色, 南方农业的滞后发展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沙多里斯好心去少校家报信, 少校却让黑人管家抓住他;少校一句“你从来就不曾有过100块钱, 你也永远不会有100块钱”刺激了阿伯纳的神经和他那本就偏执的仇富心态, 从而使他失去理智地再一次要去烧马棚, 可少校就直接升格到开枪杀人了。经济地位的不平等必然导致弱势群体的心理失衡。某种程度上说, 火对阿伯纳既是一种报复的手段, 更是维护他尊严的途径。“父亲认为火的力量是保证自身完整的武器, 不然就是有口气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阿伯纳内心深处敬畏和崇拜火的力量, 就像有人爱刀枪火药的力量一样, 在他的眼中, 火就是信仰, 他既可以用火来对抗他所受到的轻蔑, 抒发内心的嫉妒和愤懑, 从而维护他的自尊, 又可以把火当做强有力的武器。

三﹑文中的父亲并非全然一无是处

作为一家之主, 阿伯纳一直带着一家人到处干活维持生活, 虽然颠沛流离地换了十二个地方, 但他始终没有放弃生活的希望。他会时不时地掏出一片干乳酪和几把饼干分给孩子们吃, 午间还偶尔有咖啡喝。他对孩子们, 尤其是两个儿子也似乎尽着一个父亲的责任。作为曾经的职业马贩子, 他带着两个儿子在马市上观看换马和买马, 在带领他们观察马市的过程中, 他也会时不时地对一些牲口评头品足。在四年的南北战争过程中, 他亲眼目睹, 亲身体验了战争的破坏性, 作为一个不属于南北任何一方的马贩子, 他整日在树林里东躲西藏地过活, 遇到南军或北军都有丧命的危险, 他还必须克服夜晚树林里的黑暗和阴冷的寒气, 而他努力凭借心底深处的信仰, 即一堆小家子气的火和自己的意志力度过了漫漫长夜。尽管文中的父亲行为有些无赖, 但在福克纳看来依然不乏人性的可贵之处。小说的中心人物沙多里斯也对自己的父亲有些许称赞和欣赏, 他认为只要事情的优势能有一半以上的把握, 父亲干起事来就有狼一样的独断, 甚至还颇有些魄力。作者并非在文中一味地批判这位专制的父亲。阿伯纳的言语透露出他的纵火之因, 他望着富贵的宅第说道:“雪白的, 很漂亮, 是不是?那是汗水浇成的, 黑佬的汗水浇成的。也许他还嫌白得不够, 配不上他呢。也许他还想混上些白人的汗水呢。”对于他这样一个家境贫穷的人来说, 当他看到贵族时, 心理很容易产生仇富情绪, 在任何时代和任何民族, 对财富的眼红都是一种心态的存在, 从人性的一般特点看, 仇富的本质是爱富。从社会现实角度看, 爱富是大多数人都有的很正常的心理。他用极端且不理性的行为反抗着上层白人对底层白人的压榨, 他内心的阴暗其实反映了旧南方社会矛盾冲突的不可调和性。

福克纳在斯德哥尔摩发表的获奖感言是诺贝尔文学奖最精彩的发言之一。他说道:“我拒绝认为人类已经走到了尽头……人类能够忍受艰难困苦, 也终将会获胜。福克纳以其充满历史厚重感与创新性及反映人类内心冲突的作品赢得了人们的关注。”《烧马棚》是吸引了学术界较多关注的几篇重要的短篇小说之一, 看似充满了冲突, 实则体现了作者的人道主义思想和创作理念。

参考文献

[1]常耀信.美国文学简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8.

[2]朱振武.一支给埃米莉的玫瑰——福克纳短篇小说[M].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 2010.

[3]冯镔, 仇云龙.一篇小说与一个国家的社会变革[J].中国海洋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2006 (6) :75-77.

[4]皮爱红.道义与血统的较量——解读福克纳《烧马棚》中的沙多里斯·斯诺普斯[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2010, 4 (2) :10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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