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石原文及翻译

2024-07-13

竹石原文及翻译(通用10篇)

竹石原文及翻译 篇1

《竹石》是赞美了岩竹的题画诗,也是一首咏物诗。下面是竹石原文及翻译,欢迎阅读。

原文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译文

竹子抓住青山一点也不放松,它的根牢牢地扎在岩石缝中。经历成千上万次的折磨和打击,不管是酷暑的东南风,还是严冬的西北风,它都经受得住,仍然坚韧挺拔,顽强地生存着。

注释

竹石:扎根在石缝中的竹子。诗人是著名画家,他画的竹子特别有名,这是他题写在竹石画上的一首诗。

咬:在这首诗里指的是紧紧扎根在土里。

咬定:比喻根扎得结实,像咬着青山不松口一样。

立根:扎根,生根。

原:本来,原本。

破岩:破裂的岩石。

磨:折磨,挫折。

击:打击。

坚劲:坚韧、刚劲。

任:任凭。

尔:你。

赏析

这首诗着力表现了竹子那顽强而又执著的品质。是赞美了岩竹的题画诗,是一首咏物诗,也是一首题画诗开头用“咬定”二字,把岩竹拟人化,已传达出它的神韵;后两句进一步写岩竹的品格,它经过了无数次的磨难,长就了一身特别挺拔的姿态,从来不惧怕来自东西南北的狂风。郑燮不但

写咏竹诗美,而且画出的竹子也栩栩如生,用他的话说是“画竹子以慰天下劳人”。所以这首诗表面上写竹,其实是写人,写作者自己那种正直倔强的性格,决不向任何邪恶势力低头的高傲风骨。同时,这首诗也能给我们以生命的感动,曲折恶劣的环境中,战胜困难,面对现实,像岩竹一样刚强勇敢,体现了爱国者的情怀。

解说

这是一首寓意深刻的题画诗。首二句说竹子扎根破岩中,基础牢固。次二句说任凭各方来的风猛刮,竹石受到多大的磨折击打,它们仍然坚定强劲。作者在赞美竹石的这种坚定顽强精神中,还表达了自己不怕任何打击的硬骨头精神。这首诗常被用来形容革命者在斗争中的坚定立场和受到敌人打击决不动摇的品格。

《马说》原文及翻译 篇2

原文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zhǐ)辱于奴隶人之手,骈(pián)死于槽(cáo)枥(lì)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马之千里者,一食(shi)或尽粟(sù)一石(dàn)。食(sì)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sì)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shí)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xiàn),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sì)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yé)?其真不知马也。

《马说》译文

世间有了伯乐,然后才会有千里马。千里马经常有,但是伯乐却不常有。所以,即使有千里马,只是在仆役的手下受到屈辱,和普通的马一样死在马厩里,不用千里马一样对待它。

日行千里的马,一顿饭有时要吃尽食料一石。喂马的人不懂得根据它有日行千里的本领来饲养它。这样的马,虽然有日行千里的才能,(但千里马)吃不饱,力气不足,才能和特长显现不出来,和普通的马尚且都不能够等同,怎么能要求它能日行千里呢?

驱使千里马不能够按照正确的方法,喂养它不能使它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它嘶鸣却不能通晓它的意思,握着马鞭走到千里马跟前,说道:“天下没有千里马!”唉!难道是真的没有千里马吗?大概是真的不认识千里马吧!

注释

1伯乐:孙阳。春秋时人,擅长相(xiàng)马(现指能够发现人才的人)。而:表转折。可是,但是故虽有名马:所以即使有名马 故:因此。虽:即使。名:名贵的。祇辱于奴隶人之手: 也只能在马夫的手里受到屈辱(或埋没)。祇(zhǐ):只是。奴隶人:古代也指仆役,这里指喂马的人。

《宋史》原文及翻译 篇3

喻樗,字子才,其先南昌人。少慕伊洛之学,中建炎三年进士第,为人质直好议论。赵鼎去枢筦①,居常山,樗往谒,因讽之曰:“公之事上,当使启沃②多而施行少。启沃之际,当使诚意多而语言少。”鼎奇之,引为上客。鼎都督川陕、荆襄,辟樗为属。绍兴初,高宗亲征,樗见鼎曰:“六龙临江,兵气百倍,然公自度此举,果出万全乎?或姑试一掷也?”鼎曰:“中国累年退避不振,敌情益骄,义不可更屈,故赞上行耳。若事之济否,则非鼎所知也。”樗曰:“然则当思归路,毋以贼遗君父忧。”鼎曰:“策安出?”樗曰:“张德远有重望,居闽。今莫若使其为江、淮、荆、浙、福建等路宣抚使,俾以诸道兵赴阙,命下之日,府库军旅钱谷皆得专之。宣抚来路,即朝廷归路也。”鼎曰:“诺。”于是入奏曰:“今沿江经画大计略定,非得大臣相应援不可。如张浚人才,陛下终弃之乎?”帝曰:“朕用之。”遂起浚知枢密院事。浚至,执鼎手曰:“此行举措皆合人心。”鼎笑曰:“子才之功也。”樗于是往来鼎、浚间,多所裨益。顷之,以鼎荐,授秘书省正字兼史馆校勘。初,金既退师,鼎、浚相得欢甚。人知其将并相,樗独言:“二人宜且同在枢府他日赵退则张继之立事任人,未甚相远则气脉长若同处相位万有一不合或当去位则必更张是贤者自相背戾矣。”后稍如其言。又尝曰:“推车者遇艰险则相诟病,及车之止也,则欣然如初;士之于国家亦若是而已。”先是,樗与张九成皆言和议非便。秦桧既主和,言者希旨,劾樗与九成谤讪。樗出知舒州怀宁县,通判衡州,已而致仕。桧死,复起为大宗正丞,转工部员外郎、出知蕲州。孝宗即位,用为提举浙东常平,以治绩闻。淳熙七年,卒。

(选自《宋史喻樗传》)

【注释】

①枢筦:指中央政务。②启沃:竭诚开导、辅佐君王。

译文:

《论语》原文及翻译 篇4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子曰:“君子不器。”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为政篇原文翻译: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孔子说:“用道德的力量去治理国家,自己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安然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别的星辰都环绕着它。”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孔子说:“《诗经》三百多篇,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就是思想纯正。”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孔子说:用政令来治理百姓,用刑罚来制约百姓,百姓可暫时免于罪过,但不会感到不服从统治是可耻的;如果用道德来统治百姓,用礼教来约束百姓,百姓不但有廉耻之心,而且会纠正自己的错误。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学习,三十岁在人生道路上站稳脚跟,四十岁心中不再迷惘,五十岁知道上天给我安排的命运,六十岁听到别人说话就能分辨是非真假,七十岁能鮪心所欲地说话做事,又不会超越规矩。”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孟懿子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不要违背礼节疒不久,樊迟替孔子驾车,孔子告诉他:“孟孙问我什么是孝道,我对他说,不要违背礼节。”樊迟说:“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父母活着的时候,依规定的礼节侍奉他们;死的时候,依规定的礼节安葬他们,祭祀他们。”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孟武伯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父母只为孩子的疾病担忧(而不担忧别的)”。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游请教孝道,孔子说:“现在所说的孝,指的是养活父母便行了。即使狗和马,也都有人饲养。对父母如果不恭敬顺从,那和饲养狗马有什么区别呢?”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子夏问什么是孝道,孔子说:“侍奉父母经常保持和颜悦色最难。遇到事情,由年轻人去做;有好吃好喝的,让老年人享受,难道这样就是孝吗?”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孔子说:“我整天对颜回讲学,他从不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像个蠢人。等他退下,我观察他私下里同别人讨论时,却能发挥我所讲的,可见颜回他并不愚笨呀!”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孔子说:“看一个人的所作所为,考察他处事的动机,了解他心安于什么事情。那么,这个人的内心怎能掩盖得了呢?这个人的内心怎能掩盖得了呢?”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孔子说:“在温习旧的知识时,能有新的收获,就可以当老师了。”

子曰:“君子不器。”

孔子说:“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样(只有一种用途)。”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贡问怎样才能做一个君子。孔子说: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行了,然后说出来。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孔子说:“德行高尚的人以正道广泛交友但不互相勾结,品格卑下的人互相勾结却不顾道义”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孔子说:学习而不思考就会迷惘无所得;思考而不学习就不切于事而疑惑不解。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孔子说:“做事情过或不及,都是祸害啊!”

子曰:“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孔子说:“由啊,我教给你的,你懂了吗?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子张请教求得官职俸禄的方法。孔子说:“多听,把不明白的事情放到一边,谨慎地说出那些真正懂得的,就能少犯错误;多观察,不明白的就保留心中,谨慎地实行那些真正懂得的,就能减少事后懊悔。言语少犯错误,行动很少后悔,自然就有官职俸禄了。”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鲁哀公问道:“我怎么做才能使百姓服从呢?”孔子答道:“把正直的人提拔上来,使他们位居不正直的人之上,则百姓就服从了;如果把不正直的人提拔上来,使他们位居正直的人之上,百姓就会不服从。”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问:“要使百姓恭敬、忠诚并互相勉励,该怎么做?”孔子说:“如果你用庄重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就会恭敬;如果你能孝顺父母、爱护幼小,他们就会忠诚;如果你能任用贤能之士,教育能力低下的人,他们就会互相勉励。”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有人问孔子说:“您为什么不当官参与政治呢?孔子说:“《尚书》中说:孝呀!只有孝顺父母,才能推广到友爱兄弟。并把孝悌的精神扩展、影响到政治上去这也是参与政治,为什么一定要当官才算参与政治呢?”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不讲信誉,真不知他怎么办。就像大车的横木两头没有活键,车的横木两头少了关扣一样,怎么能行驶呢?”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子张问:“今后十代的礼制现在可以预知吗?”孔子说:“殷代承袭夏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代继承殷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那么以后如果有继承周朝的朝代,就是在一百代以后,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劝学原文及翻译 篇5

版本一

子路见孔子,子曰:“汝何好乐?”对曰:“好长剑。”孔子曰:“吾非此之问也,徒谓以子之所能,而加之以学问,岂可及乎?”子路曰:“学岂益哉也?”孔子曰:“夫君无谏臣则失政,士而无教友则失德.御狂马不释策,弓不反于檠;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受学重问,孰不顺成?毁仁恶士,且近于刑。君子不可不学。”子路曰:“南山有竹,弗揉自直,斩而射之,通于犀革,何学之有?”孔子曰:“括而羽之,镞而砥砺之,其入不亦深乎?”子路拜曰:“敬受教哉!”

版本二

子路见孔子。子曰:“汝何好乐?”对曰:“好长剑。”孔子曰:“唔非此之问也。徒请以子之所能,而加之一学问,岂可及乎?”子路曰:“南山有竹,不柔自直,斩而用之,达于犀革。以此言之,呵学之有?”孔子曰:“括而羽之,镞而砥砺之,其入不亦深乎?”子路拜曰:“敬受教。”

①岂:同“其”,代词,相当于“谁”。

②岂:表示反诘语气,相当于“难道”。

③释:放。

④檠:(qíng)矫正弓弩的器具。

⑤谏:直言规劝,批评.

⑥受学:从师学习。

⑦揉:加工。

⑧犀革:犀牛的皮制品。

⑨括:箭的末端。羽:作动词用,指装上箭羽。

⑩镞:(zú):箭头,用作动词,指“装上箭头”。

孔子劝学翻译

《口技》原文及翻译 篇6

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丈夫呓语。既而儿醒,大啼,丈夫亦醒。妇抚儿,儿含乳啼,妇拍而呜之。又一大儿醒,絮絮不止。当是时,妇手拍童声,口中呜声,儿含乳啼声,大儿初醒声,夫叱大儿声,一时齐发,众妙毕备。

满坐宾客,无不伸颈,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

未几,夫齁声起,妇拍儿,亦渐拍渐止。微闻有鼠,作作索索,盆器倾侧。妇梦中咳嗽。

宾客意少舒,稍稍正坐。

忽一人大呼「火起!」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两儿齐哭。俄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犬吠。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

于是无不变色离席,奋袖出臂,两股战战,欲先走。

硕鼠原文及翻译 篇7

硕鼠,《诗经》中的一篇,收于《诗经·国风·魏风》,是魏国的民歌,人民用硕鼠讽刺当政者,表达了奴隶的反抗和对理想国度的向往。

《诗经·国风·魏风·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注释

①三岁:‘泛指多年。贯:事,侍奉。女:同“汝”,你。②顾:顾怜。 莫我肯顾:莫肯顾我。

③逝:用作“誓”。去:离开。④德:这里的意思是感激。

⑤爱:乃。直:同“值”,代价。③劳:慰劳。① 号:感激

译文

大老鼠啊大老鼠,

不要偷吃我的黍。

多年一直侍奉你,

你却从不顾怜我。

我发誓要离开你,

去那安逸的乐土。

乐土乐土真安逸,

是我理想栖身处。

大老鼠啊大老鼠,

不要偷吃我的黍。

多年一直侍奉你,

你却从不顾怜我。

我发誓要离开你,

去那安逸的乐土。

乐土乐土真安逸,

是我理想栖身处。

大老鼠啊大老鼠,

不要偷吃我禾苗。

多年一直侍奉你,

你却从不犒劳我。

我发誓要离开你,

去那安逸的乐郊。

乐郊乐郊真安逸,

谁会长叹加哭号!

现代翻译:

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种的黍!多年辛苦养活你,我的生活你不顾。发誓从此离开你,到那理想新乐土。新乐土呀新乐土,才是安居好去处!

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的麦粒!多年辛苦养活你,拼死拼活谁感激。发誓从此离开你,到那理想安乐地。安乐地呀安乐地,劳动价值归自己!

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插的苗!多年辛苦养活你,流血流汗谁慰劳。发誓从此离开你,到那理想新乐郊。新乐郊呀新乐郊,自由自在乐逍遥!

赏析

这首诗选自《诗经·魏风》,是《伐檀》一诗的姊妹篇。《伐檀》写的是一群觉醒了的奴隶们,在伐檀运木、砍辐斫轮造车的时候,因不堪忍受剥削压迫,对奴隶主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和反抗情绪;而《硕鼠》则是由思想上对剥削阶级的不满发展到行动上进行反抗了。

这首诗是《诗经》中少有的几篇纯乎比体诗之一。比体诗的特点是全诗“以彼物比此物”,诗中描绘的事物,不是诗人真正要歌咏的对象,描绘的形象没有独立的意义,而是以打比方来表意说理,通过“咏物”来寄托自己的思想感情与观点。这首诗着重描述令人憎恶的偷食老鼠,但一望而知,是比喻不劳而食的剥削者。通过这个比喻,把剥削阶级贪婪、残忍、寄生的本性,以及人民的反抗意识,作了集中、形象的表现。

这首诗共分三章,每章八行。采用重叠递进式的咏唱,表现了十分强烈的抒情性。第一章,首二句是对“硕鼠”的希求,希求它“无食我黍”。再下两句,指责“硕鼠”的刻薄。三岁,指多年。多年来我用粮食养活你,你却只管自己不顾我的死活。下四句,表示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我发誓要离开你,到那安乐的地方去,寻找自己的安身之处。感情有三次变化,一次比一次强烈!各节之间,由“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到“硕鼠硕鼠,无食我麦!”再到“硕鼠硕鼠,无食我苗!”象征奴隶主的硕鼠,由食黍、食麦到食苗,一层比一层残酷,因而,奴隶们反抗奴隶主的思想感情也一层比一层递进,一章比一章更为强烈!各章均重叠“硕鼠”,对剥削阶级贪婪、残酷的本性揭露无余,也强烈地抒发了被剥削者切齿痛恨的仇视情绪与反抗行动。令后世读者为之叹息掉泪。它的思想性、战斗性都是十分强烈的。

这首诗的主要价值和意义,还在于它表达了一种向往、追求没有剥削、压迫的人间“乐土”的社会理想。这种社会理想的提出,在我国思想发展史上起到了振聋发聩的巨大作用,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硕鼠》的“适彼乐土,爰得我所”,“适彼乐国,爰得我直”的社会幻想,到后来儒家在《礼记·礼运》篇中提出的“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弃者皆有所养”的大同理想,再到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提出的“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源理想,再到康有为《大同书》提出的“大同之世,天下为公,无有阶级,一切平等”的社会理想,在我国二千多年的社会发展中,形成了一种否定阶级压迫和剥削、追求幸福生活和美好社会的思想传统。“尽管这种社会理想在当时条件下不可能实现,但它启迪了劳动人民的思想,诱导了劳动人民的追求,鼓舞了劳动人民的斗争,其价值和意义是无论如何不能低估的”(张树波《名作欣赏》)。恩格斯在高度评价空想社会主义理论时,曾称颂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三位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家是“属于一切时代伟大的智士之列的”(《〈德国农民战争〉序》)。应当说,《硕鼠》一诗的作者、我们的这位先辈诗人,也是理应列入“最伟大的智士之列”的。

这首流传千古的`比体诗,在艺术上的最成功之处,在于它的喻体(硕鼠)选择得好。一是日常生活中人们熟知的。二是贴切、生动。所谓贴切,就是认真地概括喻体——老鼠和本体——奴隶主的共同点,抓住了二者的共同特征。因此,一提到老鼠,人们便自然会联想到剥削人民的奴隶主,从而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同时,作者又加以夸张,突出了“硕鼠”由于贪吃而体态肥硕,借以突出了剥削阶级的贪得无厌,使形象更加鲜明、生动。三是具有鲜明的感情色彩。用老鼠比喻剥削者,与作者的爱憎感情相一致。因而,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千百年来在一辈辈的读者群中,引起强烈的共鸣。这一成功的艺术经验,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鉴赏

这首诗出自《国风·魏风》,是一首劳动者之歌。

老鼠偷吃庄稼,因此除掉老鼠是古代先民经常的活动。《礼记·郊特牲》记载,岁末腊祭,“迎猫,为其食田鼠也”。人们呼唤猫的到来,以便把田鼠都吃掉。

这首诗把不劳而获的贵族比作大老鼠,它吞食农奴的劳动果实,对农奴的生活却漠不关心,根本没有感恩之意。在这种情况下,农奴们幻想离开这些吸血鬼,到没有剥削的乐土生活。

老鼠作为负面形象出现,这篇作品首开其例。后来出现的文学作品,大多沿袭《硕鼠》的传统,把老鼠作为揭露鞭挞的对象。《韩非子·外储说右上》把依托君主做坏事的奸臣比作社鼠。当然,也有羡慕老鼠那种寄生方式的人,李斯就是其例。《史记·李斯列传》记载,李斯有感于厕鼠和仓鼠悬殊的生存状态,决心做一只仓鼠,这说明其人格之低下,最终落得身死家破的下场。

《硕鼠》的作者幻想逃离现实的社会,前往没有剥削的乐土。这种幻想在《山海经·大荒西经》已经初见端倪:“有沃之国,沃民是处。沃之野,凤鸟之卵是食,甘露是饮。凡其所欲,其味尽存。”这是人间理想在神话中的呈现。到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则描绘出一幅男耕女织、没有剥削的乐土。不过这片乐土却最终没有被找到。

春寒原文及翻译 篇8

陈与义(1090-1138),字去非,号简斋,汉族,其先祖居京兆(今陕西西安),自曾祖陈希亮迁居洛阳,故为洛阳(今河南洛阳)人。他生于宋哲宗元祐五年(1090年),卒于南宋宋高宗绍兴八年(1138年)。北宋末、南宋初年的杰出诗人,同时也工于填词。其词存于今者虽仅十余首,却别具风格,尤近于苏东坡,语意超绝,笔力横空,疏朗明快,自然浑成,著有《简斋集》。

【原文】:

春寒

陈与义

二月巴陵日日风,春寒未了怯园公。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春寒字词解释】:

巴陵:古郡名,今湖南岳阳市。

园公:诗人自注:“借居小园,遂自号园公。”

巫峡原文及翻译 篇9

巫峡

作者:杨炯

三峡七百里,惟言巫峡长。

重岩窅不极,叠嶂凌苍苍。

绝壁横天险,莓苔烂锦章。

入夜分明见,无**浪狂。

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伤!

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吕梁。

美人今何在?灵芝徒自芳。

山空夜猿啸,征客泪沾裳。

赏析

这是一首五言古诗,作于垂拱元年(685)诗人赴梓州(今四川三台县)任司法参军途经巫峡时。诗人此次由太子詹事司直光崇文馆学士调出为梓州司法参军,是受从弟杨神让附徐敬业叛乱的牵连,带有贬谪的性质,因此心境郁悒,沿途写下的几首山水诗都有忧郁不平之气,而本诗是较典型地体现了作者当时的心灵活动的一篇。

全诗十六句,分为两部分,前八句写所见,后八句写所思。首四句总写巫峡的气势,先化用古歌“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盛弘之《荆州记》)之意,叙述巫峡之长,然后通过对悬崖峭壁的描绘衬托巫峡之险:岩峦重叠一望无际,层层壁立的峭崖上摩云霄(苍苍,天色,出《庄子》)。三四两句用平视和仰视的角度展现了巫峡的幽深窅远和两岸峭壁的险峻。郦道元《水经注·江水》曾这样描写三峡:“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见曦月”。杨炯这里显然是受其影响的,但诗人并没停留在这一般的描绘上,从第五句开始,诗人对巫峡的险状进行了具体刻划。“绝壁横天险”四句应是写一处具体的险要,它横立江中,上面长满青苔,就是在夜里也看得很清楚。下面流急浪险,哪怕没风也波涛喷激,令人心惊。这是诗人夜中乘舟途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看来诗人不知其地名。难以称名指实,但这么一来,就使得它由实变虚,部分地超脱了现实,带上一种象征意义——与诗人的境遇相映衬,成为仕途凶险的象征。

诗人遭到政治上的打击,远贬殊方。此刻面对巫峡**之险,自然就联想到仕途的凶险莫测,于是一连串的感触油然而生。从第九句开始,诗转入后半部的情绪抒写,与前面的景物描绘构成对称的格局。“忠信”四句承上用比喻表达自己的.信念:只要自己光明磊落,恪守着以忠事君、以信处世的准则,象这样泛舟历险又有什么可忧惧?“砥柱”在河南三门峡,俗称三门山,黄河分流包山而过,是水流极险急之处。“吕梁”即吕梁山,在山西省西部,相传大禹治水曾辟吕梁洪通黄河。“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吕梁”两句一言其险,一言其远,泛言可以行于四方,化险为夷。诗人由行舟所历的天险联想到宦途所遭人祸,就信笔借行舟为喻,表达自己坚定的信念。虚实之间,过渡巧妙自然,了无痕迹。至此为止,诗中的情调一直是开朗自信的,前途充满了希望。然而诗人毕竟身处逆境,当走上贬谪之途的此际,怎么可能没有一丝伤感呢,尤其是自己遭贬纯属无故株及,自不免怨愤不平。“美人”两句就表达了这种情绪。古诗中美人常用来比喻理想或君主、友人,这里是比喻君王,而以灵芝自喻,两句意思说自己远离朝廷,空有忠贞和才干不能进用、报效。托词虽婉,心情却颇为激切,诗人对自己忠而见疏、怀才不用的遭际深觉不平,可是又无可奈何。在这种心情下,听到峡中凄厉哀绝的猿啸,他不由得一阵伤感,潸然泪下了。《水经注》载:“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屡引凄异,空岫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诗人在这里将典故与现实、环境与心情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情景交融、联想丰富的艺术境界,读来令人对作者的遭遇产生深深的同情。

写山水而寄托自己的情思,是中国古代山水诗的一个特色。在这样的山水诗中,山水景物不再是单纯的观赏对象。而成为与作者的心境相感发相映衬的表现媒介。作者寄意于山水,是为了抒发情感,因此,诗中的景物描绘有时就不那么刻意求工。杨炯这首诗就是如此,它写景雄浑开阔而不求工细,为主体的情感活动构成了恰当的背景。

老子翻译及原文 篇10

老子翻译及原文

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译文】

可以说出来的道,就不是永恒不变的“道”。可以叫得出来的名,就不是永恒不变的“名”。“无”,是天地形成的本始;“有”,是创生万物的根源。所以应该从经常不见其形之处体察“道”的奥妙,应该从经常显露其形之处体察万物的归宿。“有名”和“无名”这两者来源相同而名称各异,它们都可以说是幽微深远。再往上推,幽微深远到极点,就正是所有的道理及一切变化的根本了。

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译文】

天下人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丑的观念就跟着产生;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不善的观念也就产生了。没有“有”就没有“无”,没有“难”就没有“易”,没有“长”就没有“短”,没有“高”就没有“下”,没有“音”就没有“声”,没有“前”就没有“后”,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因此圣人做事,能体合天道,顺应自然,崇尚无为,实行不言的教诲。任万物自然生长,而因应无为,不加干预;生长万物,并不据为已有,化育万事,并不自恃其能;成就万物,亦不自居其功。就因为不自居其功,所以他的功绩反而永远不会被泯灭。

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为。

【译文】

不标榜贤名,使人民不起争心;不珍贵难得的财货,使人民不起盗心;不显现名利的可贪,使人民的思想不致受到惑乱。因此,圣人为政,要净化人民的心思,没有什么自作聪明的主张;满足人民的温饱,就不会有更大的贪求;减损人民的心志,便没有刚愎自是的行为;增强人民的体魄,就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里还会与人相争呢?若使人民常保有这样无知无欲的天真状态,没有伪诈的心智,没有争胜的欲望,纵然有诡计多端的阴谋家,也不敢妄施伎俩。在这样的情况下,以“无为”的态度来治理国家,哪里还有治理不好的事呢?

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

【译文】

“道”本是虚空的,然而作用却不穷尽。它是那么深厚博大,好像是万物的祖先。它不露锋芒,它以简驭繁,在光明的地方,它就和其光,在尘垢的地方,它就同其尘。不要以为它是幽隐不明的,在幽隐中,却还俨然存在。像这样的道体,我不知它是从何而来,似乎在有天帝之前就有了它。

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签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译文】

天地无所偏爱,任万物自然生长,既不有所作为,也不刻意创造,因此它对于万物的生生死死,好比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一样,用完以后,随便抛弃,并不爱惜。同样的道理,圣人效法天地之道,把百姓看作刍狗,让百姓随其本性发展,使他们自相为治。天地之间,就像一具风箱,没有人拉它,它便虚静无为,一旦拉动起来,那风就汩汩涌出了。天地的静或动也是这个道理。我们常以自己的小聪明,妄作主张,固执已见不肯相让,殊不知,言论愈多,离道愈远,反而招致败亡,倒不如守着虚静无为的道体呢!

第六章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译文】

虚无而神妙的道(“谷神”),变化是永不穷尽的。它能产生天地万物,所以叫做“玄牝”。这玄妙的母性之门,是天地万物的根源。它连绵不断地永存着,而它的作用,愈动愈出,无穷无尽,自开天辟地,直到永远。

第七章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译文】

自古及今,天还是这个天,地还是这个地。天地所以能永存的原因,是由于它不为自己而生存,所以能长久生存。圣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常把自己的事放在脑后,但是他的收获却远超出他的本意。这还不是因为他遇事无私,故而才能成就他的大私吗?

第八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译文】

合乎道体的人,好比水。水善于使万物得到利益而不与之相争,它处于众人厌恶的地方,所以最接近“道”。他乐与卑下的人相处,心境十分沉静,交友真诚相爱,言语信实可靠,为政国泰民安,行事必能尽其所长,行动必能适其时,这是因为他不争,所以才无错失。

第九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捶而棁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译文】

自满自夸,不如适时而止,因为水满则溢,过于自满的人,必会跌倒。锋芒毕露,这种锐势总不能长久保住,因为过于刚强则易折,惯于逼人,必易遭打击。金玉满堂的人虽然富有,但却不能永久守住他的财富;那恃富而骄的人,最后必自取其祸。只有功成身退,才合乎自然之道。

第十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知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译文】

你能摄持躯体,专一心志,使精神和形体合一,永不分离吗?你能保全本性,持守天真,集气到最柔和的心境,像婴儿一样的纯真吗?你能洗浄尘垢、邪恶,使心灵回复光明澄澈而毫无瑕疵吗?你爱民治国,能自然无为吗?你运用感官、动静、语言之间,能致虚守静吗?你能大彻大悟、智无不照,不用心机吗?这些事如果都能做到的话,便能任万物之性而化生,因万物之性而长养。生长万物而不据为已有,兴作万物而不自恃已能,长养万物而不视已为主宰,这就是最深的“德”了。

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译文】

三十根车辐汇集安装到一个毂上,在毂中有空处,这才有车的作用。揉合陶土制成器皿,在器皿中有空处,这才有器皿的作用。开凿门窗建造屋室,在屋室中有空处,这才有屋室的作用。如果明白这种道理,就知道“有”给人便利,“无”发挥了它的作用;真正有用的所在,还是在于虚空的“无”。

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译文】

过分追求色彩的享受,终致视觉迟钝;过分追求声音的享受,终致听觉不灵敏;过分追求味道的享受,终致味觉功能退化;过分纵情于骑马打猎,追逐鸟兽,终致心神不宁,放荡不安;过分追求金银财宝,终致道德沦丧,身败名裂。所以圣人的生活,只求饱腹,不求享受,宁取质朴宁静,而不取奢侈浮华。主张摒弃一切外物的诱惑,以确保固有的天真。

第十三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译文】

世人重视外来的宠辱,没有本心的修养,所以得宠受辱,都免不了因而心惊,又因不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畏惧大的祸患而心惊。为什么得宠和受辱都要心惊呢?因世人认为宠上辱下,宠尊辱卑。得到光荣就觉得尊贵,受到耻辱就觉得丢人,因此得之也惊,失之也惊。为什么畏惧大的祸患也心惊呢?因为我们常想到自己,如果我们忘了自己,那还有什么祸患呢?所以说,能够以贵身的态度治理天下,才可把天下托付他;以爱身的态度治理天下,才可把天下交给他。

第十四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译文】

看不见的叫做“夷”;听不到的叫做“希”;摸不着的叫做“微”。道既然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又何必去穷究它的形象呢?因为它是混沌一体的。这个混沌一体的道,在高并不显得光亮;在低也不显得昏暗。只不过是那样的幽微深厚而又不可名状,到最后还是归于无物。这叫没有形状的“形状”,没有物体的“形象”,也可称它为恍惚不定的状态。你迎着它,却看不到它;随着它,也望不见它。秉执着这亘古就已存在的道,就可以驾驭万事万物。能够了解这亘古存在的道,就知道“道”的规律了。

第十五章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容,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敝不新成。

【译文】

古时有道之士真是不可思议,他胸中的智慧深不可测。因为他深不可测,所以要描述他的话,也只能勉强形容而已。他小心谨慎的样子好像冬天涉足于河川;警惕的样子好像提防四邻窥伺;拘谨严肃好像身为宾客;融和可亲好像春风中冰的解冻;淳厚朴质好像未经雕琢的素材;心胸开阔好像空旷的山谷;浑朴淳和好像混浊的大水。试问谁能在动荡中安静下来慢慢地澄清?谁能在安定中生动起来而慢慢地活泼?惟独得道的人,才有这种能力了。因为得道的人不自满,所以才能做到吐故纳新的效果。

第十六章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译文】

若是致虚、宁静的工夫达到极致,做到去知去欲。那么万物的生长、活动,我们都不难看出他们是由无到有,再由有到无,往复循环的规律。虽然万物复杂众多,到头来还是要各返根源。回返根源叫做“静”,也叫“复命”。这是万物变化的常规,所以“复命”叫做“常”。了解这个常道可称为明智。不了解这个常道而轻举妄动,就要产生祸害了。了解常道的人无事不通,无所不包;无事不通,无所不包就能坦然大公,坦然大公才能做到无不周遍,无不周遍才能符合自然,符合自然才能符合于“道”,体道而行才能永垂不朽。如此,终生也就可免于危难了。

第十七章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译文】

最上等的国君治理天下,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使人民各顺其性,各安其生,所以人民只知有国君的存在;次一等的国君,以德教化民,以仁义治民,施恩于民,人民更亲近他、称颂他;再次一等的国君,以政教治民,以刑法威民,所以人民畏惧他;最差的国君,以权术愚弄人民,以诡诈欺骗人民,法令不行,人民轻侮他。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这种国君本身诚信不足,人民当然不相信他。最上等的国君是悠闲无为的,他不轻易发号施令,然而人民都能各安其生,得到最大的益处。等到事情办好,大功告成,人民却不晓得这是国君的功劳,反而都说:“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呀。”

第十八章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译文】

大道废弃以后,才有仁义;随着智巧的出现以后,才产生诈伪;家庭不睦以后,才显出孝慈;国家昏乱以后,才产生忠臣。

第十九章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译文】

聪明和智巧伤害自然,所以弃绝它人民反而得到百倍的益处;仁和义束缚天性,所以弃绝它人民反而能恢复孝慈的天性;机巧和货利,能使人产生盗心,所以弃绝了它,盗贼自然就绝迹。这三者都是巧饰的,不足以治理天下,所以要弃绝它们,而使人心有所归属。这便是外在要表现纯真,内在保持质朴,减少私心,降低欲望。

第二十章

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儽儽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译文】

知识是一切忧愁烦恼的根源,弃绝一切知识,就不会再有忧愁烦恼。恭敬地应声“是”,和愤怒地应声“哼”,相差究竟有多少?世人所说的“善”,和大家公认的“恶”,究竟相差在那里?这没有一定的准则,我也不能独断专行,显露锋芒,遭人嫉妒。应该存着别人害怕,我也害怕的心理。因为宇宙的道理本是广大无边的,很难完全显示给别人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与人和光同尘,以减少自己的过错。我的存心和世人大不相同。比方说:世人快快乐乐的样子,好像参加丰盛的筵席,又像在春天登台远眺。唯独我淡泊名利,就像不知嬉笑的婴孩,又好像无家可归的游子似的。众人自得自满,似乎有用不尽的才智和能力;唯有我好像匮乏不足的样子。我真是愚人的心肠啊,是那样的混沌!世人都光耀自炫,唯独我昏昏昧昧的样子;世人都清楚精明,唯独我无所识别的样子。我恬淡宁静,好像大海一样的寂寥广阔,我无系无絷,好像大风一样,没有目的,没有归宿。世人好像皆有所用,皆有所为,唯独我愚钝而且鄙陋。世人都竞逐浮华,崇尚文饰,唯有我与众不同,见素抱朴。为什么我会这样呢?实在是因为我太看重内心的生活,抱住人生的本源,一心以得道为贵啊!

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

【译文】

大德之人,他的一切言谈举止都随着道而转移。道是什么样子呢?道这样东西,是恍恍惚惚的,说无又有,说实又虚,既看不清又摸不到。可是,在这恍惚之中,它又具备宇宙的形象;在这恍惚之中,它又涵盖了天地万物。它是那么深远而幽微,可是其中却具有一切生命物质的原理与原质。这原理与原质是非常地真实可信的。从古迄今,道一直存在,它的名字永远不能消去,依据它才能认识万物的本始,因它一直在从事创造万物的活动,我就是从“道”才认识万事万物的本来面目的。

第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译文】

委屈反而可以保全,弯曲反而能够伸直,低下反而可以充盈得益,破旧反而可以迎新,少取反而可以多得,若是贪多反而弄得迷惑。所以圣人紧守着“道”。不自我表扬,反而显得突出;不自以为是,反而能够彰显;不自己夸耀,反而能够见功;不自我矜持,反而能够长久。这都是不和人争反而能显现自己的结果。正因为不与人争,所以全天下没有人能和他争,这样反而成全了他的伟大。古人所说的“曲就是全”等语,难道还会虚假?能够做到这些,道亦会归向他了。

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译文】

无言才能合于自然的道体。所以狂风刮不了一早晨,暴雨下不了一整天。兴起风雨的天地,尚且不能持久,何况渺小的人类呢?所以从事于道的就同于道;从事于德的就同于德;表现于不道不德的,行为就是暴戾恣肆。因此,得到道的,道也乐于得到他;得到德的,德也乐于得到他;同样失道失德的,就会得到失道失德的结果。为人诚信不足,人们自然不会信任他。

第二十四章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在道也,曰余食赘形。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译文】

凡翘起脚尖想要出人头地的,反站立不稳;凡跨着大步想要走得快的,反走不了多远;自己好表现的,反不能显达;自以为是的,反不能昭著;自我炫耀的,反而不能见功;自我表现矜持的,反不能长久。从道的观点来看,这些急躁的行为,简直是多余无用的东西,连物类都讨厌,何况万物之灵?所以有道的人,决不如此炫夸争胜。

第二十五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译文】

在天地存在以前,就有一个东西浑然天成。它无形、无声;既看不见,又听不到,摸不着。它不生不灭,独立长存,永不改变;周行天下,不觉倦怠,而无所不在。世上一切的事物,莫不靠它才能生生不息,它可以说是万物的母亲了。这样玄妙的东西,我实在不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不得已,只好叫它作“道”。如果要勉强给它起个名字的话,也只能称它为“大”。大到没有极限,便不会消逝;没有消逝,才称得起远;虽然远,却仍能自远而返。所以说,道是最大的;其次是天;再则是地;次则为王。宇宙中的四大,王也是其中之一。但这四者显然是各有范围,各有差别。人为地所承载,所以人当效法“地”;地为天所覆盖,所以地当效法“天”;天为道所包涵,所以天当效法“道”;道以自然为归,所以道当效法“自然”。

第二十六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本,躁则失君。

【译文】

稳重为轻浮的根本,清静为躁动的主宰。所以圣人的行动,总是持重守静;虽有荣誉,也是处之泰然,超脱于物外。一个万乘之国的君主,怎么可以轻浮躁动来治理天下呢?因为他们不能以重卸轻,以静制动的缘故啊!要知道,轻浮便失去根本,躁动就失去主宰的地位。

第二十七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译文】

善于处事的人,顺自然而行而不留一点痕迹。善于说话的人,能够沉默寡言而一点也不会过火。善于计算的人,应世接物,“无心”、“无智”,所以不用筹策。善于笼络群众的人,推诚相与,纵使不用门户拘限,群众也不会背离。善于结纳人心的人,纵使不用绳索来捆缚,别人也不会离去。因此,体道的圣人,善于使人尽其才,没有废弃的人;善于使物尽其用,没有废弃的物。这就叫做“袭明”。因此,善人可以做不善人的老师,不善人可以做善人的一面镜子。不尊重他的老师,不珍惜他的这面镜子,虽然自以为聪明,其实是大糊涂。这个道理,真是精微玄奥之至,只有懂得“袭明”的人,才能知道。

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译文】

知道雄的道理,却不与人争雄,反甘心守雌的一方,犹如天下的溪壑,必然众流归注,得到天下人的归服。既能得天下人的归服,他所承受的道,自然也不会离散。不但如此,他更能回返原有的赤子之心,以达纯真的境界。知道光明的一面,却不与人争光明,而甘居黑暗,才能为天下作榜样。既能为天下人的典范,德行自无错失。不但如此,他更可归于无极,而回归道体。知道光荣的一面,却不与人争光荣,而甘居耻辱,才可得天下人的归服。能使天下人归服,德行才算充足。不但如此,他更返朴归真,与道体合而为一。但是,万物变化不息,这种状态并不能长保,终有朴散为器的时候,而证道的圣人,仍能以浑朴的原则,来设官分制,做到“无为而治”。所以说:善治国家的人,不割裂事理,仅使万物各遂其性而已。

第二十九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随,或觑或吹,或强或羸,或挫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译文】

要治理天下而又行有为之政,我看他不可能达到目的。天下本是一种神圣的东西,不能出于强力,不能加以把持。出于强力的,必会失败;想要加以把持的,最后也终必失去。所以世人秉性不一,有前行(积极)的,有后随(消极)的;有的气缓,有的气急;有的刚强,有的羸弱;有的安宁,有的危怠。人如何能有所作为?因此,证道的圣人有见于此,凡事都循人情,依物势,以自然无为而治,除去一切极端的、过分的、奢侈的东西。

第三十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译文】

用道辅佐国君的人,是不会用兵力逞强于天下的,因为以力服人,人必不服,待有机可乘,还是会遭到报复的。试看军队所到之处,荆棘丛生。每次大战后,不是因尸体蒸发,传染疾病,就是缺乏粮食,造成荒年。因此,善于用兵的,只求达到救济危难的目的就算了,决不敢用来逞强,只求达到目的,就不会矜持,不会夸耀,不会骄傲。只求达到目的,就知道用兵是出于不得已,就不会逞强,逞强是不会长久的。万事万物,一到强壮盛大的时候,就开始趋于衰败。所以耀武逞强,是不合于道的。不合于道,就如飘风骤雨,很快就会消逝。

第三十一章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哀悲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译文】

锐利的兵器,是不祥的东西,不但人们讨厌它,就是物类也不喜欢它,有道的人是绝不轻易用它。有道的君子,平时以左方为贵,用兵时才以右方为贵。兵器是种不祥的东西,君子心地仁慈,厌恶杀生,那不是君子所使用的东西,万不得已而用它也要心平气和,只求达到目的就算了。即使打了胜仗,也不可得意。得意,就是喜欢杀人。喜欢杀人的,天下人都不会归服他,当然他也就无法治理天下。大家都知道: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所以用兵时,偏将军负的责任轻,就居左方,上将军责任重,便居右方。这是说出兵打仗,要以丧礼来处理战胜的莅临啊!所以,有道的君子,人杀多了会悲伤而哭;战胜了,还须以丧礼来庆祝。

第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也。候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与江海。

【译文】

道体虚无,永远处于不可名状而朴质的状态。即使非常隐微,天下也没有人敢支配它。侯王若能守着这虚无的道体,不违反万物的本性,万物自然会顺其性而归服。天地阴阳之气相合,就会降下甘露,不需人们指使,就会分布很均匀,道亦然。道创造了万物,万物兴作就产生了各种名称。既已定了名称,纷争也就跟着产生,所以人便不可舍本逐末,应该知道适可而止。知道适可而止,才能远离危险,避免祸患。道对于天下人来说,就好像江海对于川谷一样,江海是百川的归宿,也是天下人的归宿;人广受其利,物备受其泽。

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译文】

能了解别人长短善恶,乃是智慧,能了解自己,才是高明。能够战胜别人,乃是有力,能够克服自己,才是坚强。能够知足常乐,就是富裕,能够勤行大道而恒久不息的,就是有志。不离失根本,能常处于道的,才能长久。人既能以道为处所,自然也能和它同长久;既能以道为依归,虽死,却能与道同存,这才是真正的长寿。

第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译文】

大道流行泛滥,就像水一样,可左可右,无所不到。任万物生长,而不加以干预,任万物成就,而不居其功;它养育万物,而不主宰万物。从道体的隐微虚无看,它可说很渺小,但其用无穷,润育万物,使万物归附而不自以为主宰,它又可说是很伟大。道所以能成其伟大,就因它始终不自以为伟大的缘故。

第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译文】

能守大道,天下人都会归顺他。因为他不但不会害人,反而能使天下得到太平康乐。悦耳的音乐,可口的美味,只是做客时的短暂享受罢了,怎么可能持久?道显现出来的,虽然淡而无味,既看不见,又听不到,但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第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译文】

物极必反,势强必弱,这是自然不易的公理。能够明了这个道理而加以运用,自然就无往不利了。任何事物,要收敛的,必定故意扩充它;要衰弱的,必定故意强盛它;要废弃的,必定故意兴盛它;要取去的,必定故意给予它。这个道理,看似隐微,其实很明显,那只不过是柔弱胜刚强的征兆罢了。深水是鱼生存的根本,鱼不能脱离深水的,否则必定;治国者不可用强权政治来显耀威吓人民,否则便要自取其祸,国破身亡。

第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夫亦将无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

【译文】

道永远顺其自然,不造不设。看似无所作为,但万物由道而生,实际上却是无所不为。侯王若能守着这个道,万物就会各顺其性,自生自长。然而这种状态,并不能长保,在万物生长繁衍的过程中,难免有欲望邪念,这时惟有以道的本质“无名之朴”,来克服这种情形的发生。一旦没有欲望邪念,能够归于沉静不乱,那么,天下自然就会安定。

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译文】

上德的人,对人有德而不自以为德,所以才有德。下德的人,对人一有德就自居其德,所以反而无德了。因为上德的人,与道同体,道是无所为而为,所以他也是无所为而为。而下德的人,有心为道,反而有许多地方却做不到了。上仁的人,虽然是为,却是无所为而为;上义的人,尽管是为,却是有所为而为;上礼的人,就更过分了,他自己先行礼,若得不到回答,便不惜伸出手臂来,引着人家强就于礼。由此看来,失去了道而后才有德,失去了德而后才有仁,失去了仁而后才有义,失去了义而后才有礼。等到步入礼的境界,是表示忠信的不足,祸乱也就随之开始。至于以智慧去测度未来,不过是道的虚华,是愚昧的开始;更是愚不可及的事。所以大丈夫立身敦厚,以忠信为主,而不重视俗礼;以守道为务,而不任用智巧;务必除去一切浅薄浮华等不合乎道的,而取用敦厚朴质等合于道的。

第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致数舆无舆。不欲绿绿如玉,珞珞如石。

【译文】

天地万物都有生成的本源,那就是道,也可称为一。自古以来天得一才能清明,地得一才能宁静,神得一才能灵妙,谷得一才能充盈,万物得一才能化生,侯王得一才能使得天下安定。这些都是从一得到的。否则,天不能清明就会崩裂,地不能宁静就会震溃,神不能灵妙就会消失,谷不能充盈就会涸竭,万物不能化生便遭灭绝,侯王不能治理天下便会被颠覆。所以贵乃是以贱为根本,高则是以下为基础。且看侯王的称孤道寡,不就是以卑微为出发点吗?所以招致过多的赞誉就反而没有荣誉,所以,圣人不想要象珠玉那样尊贵华美,而宁愿象顽石那样低贱丑陋。

第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译文】

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化发展,是“道”的运动。保持柔弱的地位,是“道”的运用。天下万物产生于具体的有形质之物,“道”生万物的过程是从无形质之物产生出具体的有形质之物。

第四十一章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夫唯道,善贷且成。

【译文】

上士闻道就努力不懈地去实行,绝不间断。中士由于识见不足,认道不清,所以觉得道似真似幻,若有若无。下士听见合于道的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以为荒诞不经。如果不能让这般俗陋的人大笑的话,道就不是真道呢!所以古时候立言的人有这样的话“从表面上看来,明道反像暗昧,进道反像后退,平道反像不平。”同样地,上德反像低下的川谷,高洁显荣反似含垢受辱,广大的德性反似不足的样子,刚健之德反像怠惰的样子,质朴的德反似易变的样子,其理莫不源于此。广大的空间没有可指的角落,伟大的成就大都晚成,天籁的声音无声可闻,没有形象的象,无形可见;大道隐微不可说,没有名称来指明。上士的人了悟这些道理,立刻付诸行动,以期合于道体。因为只有无时不有,无所不在的大道,才能施恩万物,才能无所不成。

第四十二章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译文】

道是万物化生的总原理,无极生太极,太极生阴阳,阴阳二气相交而生第三者,如此生生不息,便繁衍了万物,因此万物禀赋阴阳二气的相交而生,这阴阳二气互相激荡而生成新的和谐体,始终调养万物。人所厌的是孤、寡、不谷,而侯王却以此自称,那是因为得道的侯王深明道体的缘故。任何事物,表面上看来受损,实际上却是得益;表面上看来得益,实际上却是受损。因此,人生在世,应顺道而行,不可仗恃自己的力量向大自然逞强,否则定得不到善终。前人教给我这个道理,如今我也拿来教别人,并以此作为“戒刚强”的基本要义。

第四十三章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译文】

天下最柔弱的东西,能驾驭天下最坚强的东西。道是无微不入的,这一无形的力量,能穿透没有间隙的东西。因此我才知道无为的益处。但是像这样的道理――不言的教导,无为的益处,天下很少人懂得,也很少人能做得到。

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译文】

身外的声名,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那一样亲切?身外的财货,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那一样贵重?得到名利,失掉生命,那一样对我有害呢?由此可知:过分的爱名,必定要付出重大的损耗;要收藏喜欢的东西,将来亡失的也多。只有知足知止,才可不受大辱,不遭危险,而生命也必能得以久存。

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译文】

最完满的东西,因物而成,看起来好像有欠缺的样子,但是它的作用却永不会停歇;最充实的东西,因物而有,看起来好像虚空的样子,但它的作用却没有穷尽。最直的东西,随物而成,看起来好像曲屈的样子;最灵巧的东西,因自然而成器,不强为造作;看起来好像很笨拙的样子;最卓越的辩才,因礼而言,不强事争辩,看起来仿佛是木讷的样子。因此,证道的人,自可做到无为而无不为。治理天下的人,更当随时体道而行,要明察寒、静可以克服热、躁。能执守清静无为之道,也就可做人民的模范,使万物各得其所。

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译文】

天下有道,人人知足知止,国与国间没有战争,良马拉到田野,作为犁田之用;天下无道,人人贪欲无厌,国与国间争战频频、所有的马用来战争,甚至连母马都要在荒郊从事生产,这就象征将有亡国之祸了。由此看来,祸患没有大于贪得不知足的了,罪过没有大于贪得无厌的了。治国如此,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有知足常乐,才是永远满足。

第四十七章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

【译文】

万物万事皆有其规律;天下虽大,若能知天下之所以为天下的道理,不须出门,就可知天下;天道虽广,若能知天道之所以为天道的道理,不看窗外,就可以知道自然运作的法则。如果一定要出门,外看以求知求见,反而会离道愈远,所知愈少。所以了悟道体的圣人,不需远求,天下的事理就可知道;不观察外界,就可说出自然的法则;不造作施为,就可使万物自化而有成。

第四十八章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译文】

为学可以日渐增加知见,为道可以日渐除去情欲。能把为学日益的妄念去了又去,减了又减,把知欲都损尽了,便能到达无为的境界。即到了无为的境地,便与道同存,自然也就能无为而无不为了。无为,则何愁治理不好天下?反之,若强恃自己的智慧一意孤行,又何以能治理天下?

第四十九章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为天下,浑其心。圣人皆孩之。

【译文】

圣人没有成见,而以百姓的意见为意见。百姓善良的,固然善待他们,百姓不善良的,不但不摒弃,反而更加善待他们。因为圣人是各因其性而用之,绝不失其善良;这样人人自然都会同归于善。百姓诚实的,固然要以信对待;不诚信的,更应以诚信对待,因为圣人是只守诚信,不知虚伪,唯其如此,所以才能化去虚伪,使人人同归于诚信。圣人治理天下,是无私无欲的。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也是朴实没有机心,因为圣人对待他们,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般地爱护,务期使他们各顺其性。

第五十章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路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译文】

在人的一生中,生存的途径占十分之三,死亡的途径占十分之三,为了生存而碌碌多为,结果反而陷入死亡的途径也占十分之三。这是什么缘故?实在是因为愈看重肉体,愈保不住它啊!听说善养生的人,在陆上行走,遇不见攻击的牛虎;在军中作战,碰不到杀伤人的兵刃。因此,犀牛虽凶悍,却无法以角来攻击;虎虽勇猛,爪子也没了用处;刀刃虽利,却难以使用。这乃是因为善养生的人,绝不进入致死的境地。

第五十一章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译文】

道为天下之母,所以万物皆从道生,随之便有了蓄养之德;既生既蓄,物才能为物;物既为物,自然就有了貌象声色;物既成形,则形形相生,产生了无穷尽的万物;这一切乃是由一个名叫“势”的力量在其中操纵。万物既从道生,所以莫不尊道;既爱德蓄,所以莫不贵德。但是道虽尊,德虽贵,却不自以为尊,自以为贵。它施于物的,并不是有心命物,而是让物各自为生,各自为蓄。所以说,道虽化生万物,德虽蓄养万物,虽长育、安定、覆养万物,却是化生而不为已有,无所不为而不恃已能,长养而不自以为主宰。像这样微妙深远的力量,就是玄德了。

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习常。

【译文】

天地万物都有本源,这个本源就是道;道创生天地万物,所以也是天地万物之母。既能认知天地万物之母的道,就可以认识天地万物,既能认识天地万物,又能守持这个创造天地万物的道。那么,终身就不会遭到伤害。若以道为依归,便不可妄用聪明,应该守其母,知其子,这样一来虽万物纷纭于前,也可相安无事,终身不劳;若妄用自己的聪明,专恃自己的才能,就无可救治了。能看见微小的道体叫做“明”,能守住柔弱的道体叫做“强”。运用自己的智慧之光,返回到原来的明,不给自己遗留灾祸,这叫做合于常道。

第五十三章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大道甚夷,而人好径。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为盗夸。非道也哉!

【译文】

假若我稍微有些认识,那么,行于大道时,必定小心谨慎,唯恐走入邪路。奇怪地是大道如此平稳,而人君却喜欢舍弃正路,去寻小径邪路前行。因为人君不遵守大道,结果才使朝败污乱,田地非常荒芜,仓廪非常空虚。此外,他又外服锦绣文采,来修饰外表的美观;身带利剑,来夸耀自己的强悍,一心只知目前的享受,只顾自己财货有余,不想往后的艰难岁月。这样的人君,真可称为强盗的头子,同时也必然教人民为盗。教人为盗的,不合乎大道,这是在自取灭亡啊!

第五十四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译文】

天下有形的东西,容易被拔去;有形的执着,容易被取走。唯有善于建德持道的人,建于心,持于内,也就不能拔去取走。若能世代遵从这个道理而行,则社稷宗庙的祭祀,必将代代相传,香火不绝。拿这种道理贯彻到修身,必定内德充实,不需外求;身既具备了道,再贯彻到治家,则必德化家人而有余;以此德性贯彻到治乡,必能德化乡人而受尊崇;再贯彻到邦国,必能德化邦国而丰盛;以之贯彻到天下,也势必能普遍地德化天下人。德性既修,便可以以身观照各人,以我一家,观照其他各家,以我一国,观照其他各国,以我现在的天下,观照现在和未来的天下。至于谈到我何以能够知道天下的情况呢,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蜂虿虺蛇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译文】

含德深厚的,可以和天真无邪的婴儿相比。至德,是柔弱和顺的,赤子也是如此。他不识不知,无心无欲,完全是一团天理的组合,所以毒虫见了不螫他,猛兽见了不伤他,鸷鸟见了不害他。他的筋骨虽很柔弱,但握起小拳来,却是很紧。他并不知雌雄交合的事情,但其小生殖器却常常勃起,这是因为他的精气充足的关系;他终日号哭,嗓子并不沙哑,这是因为他元气淳和的关系。调理相对的事物叫做淳和,认识淳和的道理叫做常;常是无所不至,所以认识它就叫做明。以常道养生,含德自然是最厚。若不以常道养生,纵欲不顺自然,不但没有好处,反会招来祸患。欲念主使和气就是刚强,刚强总是支持不了多久的。道是以柔为强,若是勉强为强,便是不合乎道,这就叫做物,物由壮至老,由老至死,便是因为它强为道的缘故。因此,真正道的强,柔弱冲和,比如赤子,任何东西都加害不了它的。

第五十六章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分,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译文】

智者晓得道体精微,所以不任意向人民施加政令;好施加政令的人就不是智者。塞绝情欲的道路,关闭情欲的门径,不露锋芒,消解纷扰,含敛光耀,和尘俗同处,这就是玄妙的齐同境界。修养能达到这种境界,就不分亲疏,不分利害,不分贵贱。能够超越这种亲疏、利害、贵贱的,才是天下最为尊贵的人。

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译文】

用正道的原则治理国家,用奇诡的战术对外用兵,用清静无为的策略来掌握天下,我何以知道会这样呢?只要从正面几个无为而治的反面情形来看,就可明白。天下的禁忌太多,人民动辄得咎,无所适从,便不能安心工作,生活愈陷于困苦。政府的权谋愈多,为政者互相勾心斗角,国家就愈陷于混乱。在上位者的技巧太多,人民起而效尤的结果,智伪丛生,邪恶的事层出不穷。法令过于严苛森严,束缚人民的自由太过,谋生困难,盗贼就愈来愈多。因此,圣人有见于此,便说道:我无为,人民便自我化育;我好静,人民也自己走上轨道;我无事,人民便自求多福;我无欲,人民也就自然朴实。

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译文】

治国者无为无事,一国的政治看似混浊,其实人民因生活安定,其德反而淳厚。治国者有为有事,一国的政治看似条理分明,其实人民因不堪束缚,其德反而浅薄。所以灾祸的里面,未必不隐藏着幸福;在幸福里面,也未必不潜伏着祸根。这种得失祸福的循环,是没有定数的,谁能知道它的究竟呢?就好像那本是正直的东西,突然间竟变作了虚假;那本是善良的东西,突然又化作邪恶一样。世人看不透这个道理,每每各执已见,作为是非取舍的标准。他们陷在这往复循环的圈子里,不能自拔,已为时很久了。唯独得道的圣人,才能跳出这个圈子,能无为而为,以无事为事,方正而不刺人,锐利而不伤人,直率而不放肆,光亮而不耀眼。既伤不到自己,也伤不到别人。

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夫为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译文】

治理国家修养身心,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爱惜精神、节省智识。因为只有爱惜精神,节省智识,才能早作准备;早作准备,就是不断的积德;能够积德,就没有什么不能胜任的;既没有什么不能胜任的,就无法估计他的力量;无法估计他的力量,就可以担负保家卫国的责任。掌握了治理国家的道理,就可以长久站稳。这就是“根深蒂固”、“长生久视”的长久之道。

第六十章

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译文】

治理大国好像烹小鱼,不能常常翻动,常常翻动小鱼就会破碎;不可以朝令夕改,过于多事,否则人民不堪其扰,便会把国家弄乱。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只有“有道的人”才能达到。有道的人临莅天下,清静无为,物各得其所,鬼神各有其序。这时,不仅鬼不作祟伤人,神也不伤害人;不仅神不伤人,就是圣人也不伤人;鬼、神、圣人都能做到不伤害人,人民便能安居乐业,勉力修德了。

第六十一章

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夫两者各得其所欲,大者宜为下。

【译文】

人类能否和平共处,实系于大国的态度。大国要像江海居于下流,才为天下所归。天下的雌性动物,常以柔弱的定性,胜过刚强躁动的雄性动物,这是因为静定且能处下的缘故。因此大国如能对小国谦下有礼,自然能取得小国的信任,而甘心归服;小国若能对大国谦下有礼,自也可取得大国的.兼蓄,而对它平等看待。无论是谦下以求小国的信任,或谦下以求大国的重视,都不外乎兼蓄或包容对方。故而为了达到目的,两国都必须谦下为情。但是最要紧的还是大国应该先以下流自居,这样天下各国才相安无事。

第六十二章

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

【译文】

道无所不包,是万物的隐藏之所。善人固然以它为宝,不肯离开它,就连恶人也需要它的保护。善恶原没有一定的标准,普通人把道之理说出,便可换得尊位,把道之理做出,就可高过他人。恶人只要明白大道,悔过自新,道又怎么可能弃他们于不顾呢?可见得道的人,是最高不过的,即便得到世间的一切名位:或立为天子,封为三公,或厚币在前,驷马随后,还不如获得此道来得可贵。古人所以重视此道的原因是什么呢?还不是因道以立身,有求就能得到,有罪就能免除吗?所以说,道才是天下最贵重的。

第六十三章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抱怨以德。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译文】

众人是有所为而为,圣人是无所为而为;众人是有所事而事,圣人是无所事而事;众人是味有其味,圣人是淡而无味。众人是以大为大,以小无小,以多为多,以小为小;对圣人是以小为大,以少为多。众人德怨分明,常以怨报怨,以德报德,甚或以怨报德;而圣人却是大公无私,无人我之分,也就无所谓德与怨。若在常人看来是德是怨,圣人宁可以德报怨;既能以德报怨,还有何怨可言呢?天下的难事,必从容易的时候做起;天下的大事,也必从小事做起。所以圣人不肯舍小以为大;不舍小以为大,最后才能成其大。圣人深知轻易许诺的人,必然少信用……把事情看得越容易的人,困难也越多。因此,他对人不肯轻易许诺,对事也宁愿把容易的看作艰难。虽说他以易为难,其实始终没有困难产生。

第六十四章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译文】

当世道安平的时候,是容易持守的;当事情未见端倪的时候,是容易图谋的。脆弱的东西,容易分化;微小的东西,容易散失。因此,在事情还未发生时就处理,便容易成功;在天下未乱前开始治理,就容易见效。合抱的大木,是从细小的萌芽生长起来的,九层的高台,是由一筐一筐的泥土建筑起来的;千里之行,是一步步开始走出来的。这些道理,都是化有事于无事,消有形于无形,其所作所为,仍是无所作,无所为;否则为者失败,执者丧失。圣人无为而为,所以不失败;不事执着,所以没有丧失。普通人做事,往往到快成功的时候失败,便是因为不能始终如一。如果对于一件事,从开始就循道而行,一直到最后还是一样谨慎,是绝不可能失败的。圣人深知此理,所以不与众人的行事和居心一样,众人喜欢的是难得的财货,圣人偏好的却是众人所不喜欢的;众人喜好追逐知识,卖弄聪明,结果弄得满身过错;圣人却排除后天的妄见,不学众人所学的妄知。那么圣人究竟是怎么的人呢?他守持无为的道体,辅助万物的自然发展,而不敢有所作为。

第六十五章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译文】

古时善于以道治国的人,不要人民机巧明智,而要人民朴质敦厚。百姓智巧诡诈太多,就难以治理。如果人民多智,治国的人又凭自己的的智谋去治理,那么上下斗智,君臣相欺,国家怎会不乱!如果治国者不用智谋,不显露自己的本领,不开启人民的智谋,只以诚信待民,则全国上下必然相安无事,这岂不是国家的一大福祉?以智治国和不以智治国是古今治乱兴衰的标准界限。若能常怀此心,不以智治国,必能与道同体,而达玄德的境界。玄德既深又远,不同于普通的物事。当玄德愈见真朴时,万物也就回归了自己的本源,然后才能完全顺合自然,与道一体。

第六十六章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是以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译文】

江海能够成为百川归往之处的原因,是它善于处在低下的地位,所以能成为百川归往之处。因此,圣人要居于人民之上,就应当用自己的言辞表示对人民的谦下;要处于人民之前,就应当把自己放在人民之后,所以圣人居于人民之上而人民不以为累,处于人民之前而人民不感到有危害。因此,天下的人民对他乐于拥戴而不厌倦。由于不争,所以天下没有谁能够和他相争。

第六十七章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译文】

世人说我的道太大,天下没有可与它比拟的。不错,就因为道大,所以不像任何物体;如果它像某一样东西的话,就微不足道、不值一顾了。我以为,有三种宝贝是应当永远保持的:一种叫做慈爱,一种是勤俭,还有一种就是所谓的“敢为天下先”。慈爱则视人民如赤子而尽力卫护,所以能产生勇气;勤俭则蓄精积德,应用无穷,所以能致宽广;不敢为天下先,所以反而能得到拥戴,作为万物之长。但如果舍弃慈爱要求勇敢,舍弃勤俭而求取宽广,舍弃谦让而求取争先,那是走向死亡之路。三宝之中,慈爱最重要,以慈爱之心用于争战就会胜利,用来防守就能巩固。能够发挥慈爱之心的人,天也会来救助他、卫护他。

第六十八章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之极。

【译文】

善于做将帅的,不逞其勇武;善于作战的人,不轻易发怒;善于克敌的人,不用和敌人交锋;善用人的人,反处于众人之下。这些是不和人争的德,就是利用别人能力的处下。能做到不争和处下这二者就是道的极致了。

第六十九章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译文】

兵家曾说:“我不敢先挑起战端以兵伐人,只有不得已的情况才起而应战;在作战时也不敢逞强躁进,宁愿退避三舍,以求早弭战祸。”这样的作战就是:虽有行阵,却好像没有行阵可列;虽要奋臂,却好像没有臂膀可举,虽有兵器,却好像没有兵器可持;虽然面敌,却好像没有敌人可赴。故常能制敌于先。但是,切莫看轻了敌人的力量,以致遭到毁灭的祸害。因为轻敌便违反了慈道。所以说,圣人不得已而用兵,但内心仍须怀着慈悲的心情而战。就因心存慈悲,所以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第七十章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译文】

我说的话很容易了解,既很容易明白,那也就很容易实行。可是天下人却不能明白,又不肯照着去做。事实上,我的言论以道体的自然无为为主旨,行事以道体的自然无为为根据,这有什么难知难行的呢?正因为他们不了解我这些言论,所以也就不能了解我。了解我的人愈少,效法我的人也就愈少。大道唯其如此不行,圣人才不得不在外同其尘,在内守其真。

第七十一章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译文】

已经知道真理却自以为不知的人,是最高明的人;根本不认识真理,却自以为知道的人,是患了谬妄的病症。认为这种病是病的人,便得不着这种病。圣人所以不患此病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这种病的缘故!

第七十二章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唯不厌,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译文】

人民一旦不害怕统治者的威势,则更大的祸乱就会随之而来。因此,执政的人,不要逼迫人民的生存,让他们得不到安宁;不要压榨人民的财货,使他们无法安身。能不如此,人民才不会厌恶你,才不会带来莫大的祸乱。所以,圣人虽是自知已能,却不自我显扬;虽自知已力,也不自显高贵,只是采取“无为”、“处下”的态度顺民而已。取前者而舍后者,又怎会陷民于不安呢?

第七十三章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婵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译文】

勇于表现刚强的人,必不得善终;勇于表现柔弱的人,则能保全其身。这两者虽同样是“勇”,但勇于刚强则得害,勇于柔弱则受利。天为什么厌恶勇于刚强的人,谁能知道为什么?天之道是不争夺而善于得胜,不言语而善于回应,不召唤而万物自归,宽缓无心而善替万物筹策。这就好像一面广大无边的天网一样,它虽是稀疏的,却没有一样的东西会从中漏失。

第七十四章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斲。夫代大匠斲者,希有不伤其手矣。

【译文】

人民若饱受虐政苛刑,到了不怕死的地步,以死来威胁他又有何用?假使人民怕死,一有作奸犯科的人,就抓来处死,那么还有谁敢再做坏事,触犯刑罚?但事实并不如此,天下刑罚何其多,犯法的人却并未止步;万物的生死,早操在冥冥中司杀者的手中,又何必人去参与共谋?但是世上一般的执政者,往往凭自己的的私意枉杀人命,替代冥冥中司杀者的职责,还自以为是替天行道,这就好像不知技巧而替木匠砍斫木头一样。凡是代木匠砍斫木头的人,少有不砍伤自己的手的。

第七十五章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译文】

人民为什么饥饿?因为在上的人聚敛太多,弄得人民无法自给,所以才饥饿。人民为什么难治?因为在上的人多事妄作,弄得人民无所适从,所以才难治。人民为什么不怕死?还不是因为在上的人奉养过奢,弄得人民不堪需索,所以才轻死。如果在上的人,能够看轻自己的的权势,恬淡无欲,清静无为。那么,比起贵生厚养,以苛烦政令来压榨人民,就要好多了,这种情形也就不会产生了。

第七十六章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兵。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译文】

人活着的时候,身体是柔软的;死了以后,就变得僵硬。草木活着的时候,形质是柔弱的;死了以后,形质立刻转为枯槁。所以说,凡是坚强的都是属于死亡的类型;凡是柔弱的,都是属于生存的类型。从用兵逞强反而不能取胜,树木强大反而遭受砍伐来看,凡是强大自夸,心想要高居人上的人,结果必被厌弃,反居人下;而那些柔弱自守的人,最后终必受人拥戴,反居人上。

第七十七章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

【译文】

天道的作用,好像射箭时的弦。弦位高了,便压低它;弦位低了,便抬高它;弦过长了,便减短;弦过短了,便补足它。天之道,也正是如此。人之道就不是这样了。天道,是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乃是损不足以奉有余。那么,谁才能善体天道,把有余的奉献给天下呢?只有得道的人,才做得到啊!体道的圣人,作育万物,却不自恃已能;成就万物,也不自居其功。能如此做到无私无欲,因任自然,不想表现自己,才能体察天之道,才能把有余的奉献天下。

第七十八章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正言若反。

【译文】

天下没有一样东西比水还柔弱,但任何能攻坚克强的东西,却都不能胜过水,世上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换它,也再没有比它力量更大的东西。世人皆知弱胜强,柔胜刚的道理,却无法付诸实行,主要的原因,乃在人们爱逞一时的刚强,而忽略了永久的平和。所以圣人说:“能承受全国的污辱,才配做社稷之主;能承受全国的灾祸,才配做天下之王。”这就是“正言若反”――合于真理的话,表面上多与俗情相反的道理。

第七十九章

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译文】

既有大的怨恨,纵使把它调解,心中必然还会有余怨,这岂是好的方法?所以圣人治理天下,守柔处下,就好像掌握左契,只施舍而不向人索取,是不会去苛责百姓的。如此,则上下相和,仇怨根本不会产生,还有什么大怨要调解的呢?因此,有德的君主,就如同持着左契,只施舍而不索取于人,人心无怨;无德的君主,就如同执掌赋税,只索取而不给人,人多生怨。给而不取,合于天道;天道虽毫无偏私,而没有偏私的天道,却常常在帮助那有德的人!

第八十章

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译文】

理想的国家是这样的:国土很小,百姓不多,但他们有用不完的器具,并且重视生命而不随处迁徙。这样,虽有舟车,却无可用之地;虽有武器也没有机会陈列。使人民回复到不用文字,不求知识的结绳记事时代,有甜美的饮食,美观的衣服,安适的居所,欢乐的习俗,大家无争无隙。因为都是小国,所以各国的人民彼此都可看到,鸡鸣狗吠的声音也可以听见,虽然如此,但因生活的安定,彼此之间的人民却到老死,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去与邻国的人互相往来。

第八十一章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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