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与元稹的悼亡诗

2024-06-01

潘岳与元稹的悼亡诗(共4篇)

潘岳与元稹的悼亡诗 篇1

潘岳与元稹的悼亡诗

潘岳和元稹的悼亡诗是中国古代文学领域的一朵奇葩,二者悼亡诗的有何异同点?一起来了解一下吧。

“悼者,哀也”(《广雅释沽》)。悼亡诗,顾名思义,就是哀悼亡者的诗篇。悼亡诗究其源流,则可追溯到中国诗歌的源头《诗三百》,其中《诗经·邶风·绿衣》当可推为“悼亡诗”的发轫之作。该诗说的是一男子手抚亡妻遗物,悲戚不已,追忆旧时情谊,感念妻子对自己的照顾和规劝,感伤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如此贤德美惠,可以理解自己的心了,其诗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但“悼亡诗”名称的出现,当自晋代潘岳以《悼亡》为题写的三首追悼亡妻的诗作之后,“悼亡”二字似已约定俗成地成为丈夫哀悼亡妻诗作的专称,以致后人一见“悼亡”字眼,便自然联想到这是悼妻之作,而每逢丧妻,也都习惯以“悼亡”为题。《辞源》对“悼亡”的解释:“晋潘岳妻死,赋《悼亡》诗三首,后因称丧妻谓悼亡。”

在中国文学史上,悼亡诗以其特殊的题材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占有一席之地。这类诗歌的主要内容多突出表现妻子生前的贤、惠、笃,以及作者对亡妻的深切追思。其表达方式是由景到人,(www.t262.com]睹物思情,超越时空,物我统一。诗篇的基调表现为一种凄婉沉痛、孤寂落寞、缠绵悱恻的悲情美。其中潘岳追悼亡妻的诗以其情真意切、缠绵悱恻见长,千百年来叩动人们的心弦,后影响唐代元稹等人,而元稹的悼亡诗则多一些俊朗直率、浅切通畅,正是他们二人使悼亡诗成为专指悼念亡妻的诗歌门类,并确定了悼亡诗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地位。为此,笔者将潘岳的《悼亡》与元稹《遣悲怀》悼亡诗进行对比,探讨在同一题材下,他们诗歌的艺术手法和艺术风格的异同点及元稹对潘岳的继承与发展。

潘岳(247—3),字安仁,祖籍荥阳中牟(今属河南),是西晋著名的文学家。刘勰曾这样评价说:“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张潘左陆,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或忻文以为妙,或流靡以自妍,此其大略也。”(《文心雕龙.明诗》)。与当时的陆机并称,并被前人屡加比较,或说“潘文浅而净,陆文深而芜”,或说“陆才如海,潘才如江”。虽各有得失,亦不无高下。但潘岳“善为哀之文”,这是古今一致的公论,《悼亡》之作,传诵千古。潘岳的妻子杨氏是西晋书法家戴侯杨肇的女儿,潘岳十二岁时与杨氏订婚,结婚之后,夫妻两人大约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杨氏于晋惠帝元康八年(298)卒。二人感情甚笃,杨氏去世后,潘岳除了《悼亡诗》三首外,还作有《杨氏七哀诗》等悼亡她,情深义重可见于此。

《悼亡诗三首》(之一)是诗人为哀悼亡妻所作《悼亡诗》三首中的第一首,也是三首中最让人动容的一首。诗歌给读者展示了一个哀伤的永恒时空,充满生死两茫茫的悲痛之情。诗中诗人以时间为经回顾了与妻子生前“如彼翰林鸟,如彼游川鱼”,如胶似漆般浓炽的爱,伤吟现如今物是人非、阴阳相隔“双栖一朝只、比目中路析”的孤单落寂之感,以及不因“光阴荏苒”、“寒暑流易”,而改变诗人对亡妻的“寝息何时忘,沉忧日盈积”的永恒哀念,反而越来越沉重。但由于伤悲难遣,孤寂难耐,情思无依,因此他发出了“庶几有时哀”的慨叹。面对这种无奈的悲苦,诗人开始羡慕庄周犹有缶可击,因此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庄子那样从感情的重压下解脱出来。而这种企图,则又暗示出诗人的这种哀伤不仅剥夺了他的今天,而且将吞噬着他的明天、后天……读罢全诗,一个陷入永恒哀痛之中的诗人形象粲然浮现在眼前。同时,诗人又以空间为纬,使妻子生前的景物随着自己的步履移动逐次展示出来:庐舍、居室、帷幕、屏风、翰墨的余迹、檐头的滴水等,物是人非,睹物思人,这些连续的空间场景弥漫着阴沉凄凉的气氛,在沉寂中倾诉着诗人丧妻的悲痛、孤单的追思,流露着低沉、伤感的情绪。这首诗情至深而意至切,悼亡的深情婉转地流淌于字里行间。

在潘岳悼亡诗中,诗人擅长于用精密而细腻的文思编织着对妻子无尽的追思和自己的孤寂之苦,而这种情思诗人能巧妙地通过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意象淋漓尽致地宣泄出来。同时,这种表现手法的运用也达到了情景交融令人震撼的艺术效果。这些意象看似信手拈来,即景生情,实则不然,此物此象在诗中皆成了诗人寄托哀思的载体,承载着诗人浓浓的、深深的情思。因此,潘岳的悼亡诗都写得情真意切,以致李商隐说:“只有安仁能作诔,何曾宋玉解招魂。”但由于受当时魏晋文风的影响,潘岳的悼亡诗辞藻过于华丽,倒掩盖了不少真情实感,正如元稹所评“潘安悼亡犹费词”。

元稹的.悼亡诗深受潘岳的影响又超越了潘岳,也正是元稹诗的出现,才使得悼亡诗的风韵气势最终成型。

元稹(779—831年),唐代文学家,字微之,河南洛阳人。元稹在文学上以写传奇和艳诗闻名,但他的悼亡诗也同样让人感动。元稹的妻子韦丛是太子太保韦夏卿的幼女,二十岁时嫁给元稹,那时元稹没有功名利禄,虽然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但“野蔬充膳甘长藿”,俩人恩爱有加,度过了七年艰苦却幸福的生活。七年后,元稹已经当上了监察御史,韦氏却离他而去,元稹十分悲痛,为她写了很多可称为千古绝唱的悼亡诗,包括《遣悲怀》三首及那首著名的《离思》。

我们来看看元稹的《遣悲怀》三首。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在三首悼亡诗中,元稹几乎没有对环境的直接描写,主要运用叙述和议论的表达方式直叙其事、直抒其情,但同样达到追思抚昔的“悼”的效果,同样情真意切,读来令人哀动于衷,潸然泪下,字字透露着诗人对亡妻椎心泣血的思念。亡妻韦丛聪颖美丽,在元稹出仕之前就已亡故。“自嫁黔娄百事乖”、“贫贱夫妻百事哀”,都隐含着诗人的无奈自责:妻子生前未能尽享自己给其营造的温暖和幸福,反是随着自己一道尽尝生活的艰辛与悲苦。 三首诗按过去、现在、将来的时间顺序展开,以一个“悲”字贯穿始终,题为《遣悲怀》,实际上则是越“遣”越悲,越遣越不能忘怀,越欲罢不已。悲痛中夹杂着愧疚、遗憾和报答无门的复杂心情。如:第一首以叙述的手法刻画出韦氏“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勤俭持家、任劳任怨、相濡以沫的品德,使韦氏贤惠的形象跃然纸上。第二首写物是人非、思念不已,只好通过“托衣裳”、“存针线”、“怜婢仆”来弥补对亡妻的愧疚之心,以慰藉亡妻,寄托自己对亡妻的思念之情。第三首主要以议论的方式倾诉着对亡妻的日炽的追思,仍导致“自悲”,“自悲”的是生前没有使妻子过上好生活,“自悲”的是自己日后难遣的孤寂、悲苦,以至于发出了“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的慨叹,而只能无奈地以“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的方式来抚慰自己对亡妻的追思和愧疚。在诗中诗人同时运用对比的手法,以今昔之反差来强调往日之贫、欢,妻子之惠,反衬今日自己之“悲”、“愧”、“责”。昔日妻子“野蔬充膳食”,今日诗人“俸钱过千万”;昔日妻子“泥他沽酒拔金钗”,今日诗人“因梦送钱财”;昔日是妻子“添薪仰古槐”,今日是诗人“针线未忍开”;昔日是妻子“平生未展眉”,今日是诗人“终夜长开眼”。一鬼一人,一昔一今,一虚一实,一死一生,处处对照使得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尽是艰辛与沉重、悲恸与深沉。同时,元稹的悼亡诗中微观上细致刻画,极为真实具体,在这方面元稹的诗要较潘岳显得更为悲痛深沉,而且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往往从日常小事、真事入手,小处着笔,通过某些极具感染力的细节描写表达出来。在这些诗中,元稹用浅切的语言,通过平凡的琐碎的家常事,表达了对亡妻深深的追思,使自己波涛汹涌的情感潮水般倾泻奔腾而来,拨动着诗人的心弦,撕扯着诗人的愁肠,在诗人那早已枯竭的心灵上又榨出了最后的一滴眼泪。妻子走了,留下的是孤零销魂的诗人;妻子走了,留下的是诗人对妻子深深的追忆和思念。

唐人崔颢有诗云:“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悼亡诗作为一种主情的诗歌体裁,完全靠真挚的情感动人。潘岳和元稹都是在相同的境遇下有感而发,故而他们的情感都是真挚感人,写出来的诗歌也是动人心魄。难怪清代的纳兰性德在笔记中,把唐代元稹的《离思》、宋代苏轼的《江城子》、宋代贺铸《鹧鸪天·半死桐》与潘岳的《悼亡诗》并列为四大悼亡诗,可见潘、元二人的悼亡诗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之高。

潘岳与元稹的悼亡诗 篇2

在中国文学史上, 悼亡诗以其特殊的题材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占有一席之地。这类诗歌的主要内容多突出表现妻子生前的贤、惠、笃, 以及作者对亡妻的深切追思。其表达方式是由景到人, 睹物思情, 超越时空, 物我统一。诗篇的基调表现为一种凄婉沉痛、孤寂落寞、缠绵悱恻的悲情美。其中潘岳追悼亡妻的诗以其情真意切、缠绵悱恻见长, 千百年来叩动人们的心弦, 后影响唐代元稹等人, 而元稹的悼亡诗则多一些俊朗直率、浅切通畅, 正是他们二人使悼亡诗成为专指悼念亡妻的诗歌门类, 并确定了悼亡诗在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地位。为此, 笔者将潘岳的《悼亡》与元稹《遣悲怀》悼亡诗进行对比, 探讨在同一题材下, 他们诗歌的艺术手法和艺术风格的异同点及元稹对潘岳的继承与发展。

潘岳 (247—300年) , 字安仁, 祖籍荥阳中牟 (今属河南) , 是西晋著名的文学家。刘勰曾这样评价说:“晋世群才, 稍入轻绮;张潘左陆, 比肩诗衢。采缛于正始, 力柔于建安。或忻文以为妙, 或流靡以自妍, 此其大略也。” (《文心雕龙.明诗》) 。与当时的陆机并称, 并被前人屡加比较, 或说“潘文浅而净, 陆文深而芜”, 或说“陆才如海, 潘才如江”。虽各有得失, 亦不无高下。但潘岳“善为哀之文”, 这是古今一致的公论, 《悼亡》之作, 传诵千古。潘岳的妻子杨氏是西晋书法家戴侯杨肇的女儿, 潘岳十二岁时与杨氏订婚, 结婚之后, 夫妻两人大约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 杨氏于晋惠帝元康八年 (298) 卒。二人感情甚笃, 杨氏去世后, 潘岳除了《悼亡诗》三首外, 还作有《杨氏七哀诗》等悼亡她, 情深义重可见于此。

《悼亡诗三首》 (之一) 是诗人为哀悼亡妻所作《悼亡诗》三首中的第一首, 也是三首中最让人动容的一首。诗歌给读者展示了一个哀伤的永恒时空, 充满生死两茫茫的悲痛之情。诗中诗人以时间为经回顾了与妻子生前“如彼翰林鸟, 如彼游川鱼”, 如胶似漆般浓炽的爱, 伤吟现如今物是人非、阴阳相隔“双栖一朝只、比目中路析”的孤单落寂之感, 以及不因“光阴荏苒”、“寒暑流易”, 而改变诗人对亡妻的“寝息何时忘, 沉忧日盈积”的永恒哀念, 反而越来越沉重。但由于伤悲难遣, 孤寂难耐, 情思无依, 因此他发出了“庶几有时哀”的慨叹。面对这种无奈的悲苦, 诗人开始羡慕庄周犹有缶可击, 因此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庄子那样从感情的重压下解脱出来。而这种企图, 则又暗示出诗人的这种哀伤不仅剥夺了他的今天, 而且将吞噬着他的明天、后天……读罢全诗, 一个陷入永恒哀痛之中的诗人形象粲然浮现在眼前。同时, 诗人又以空间为纬, 使妻子生前的景物随着自己的步履移动逐次展示出来:庐舍、居室、帷幕、屏风、翰墨的余迹、檐头的滴水等, 物是人非, 睹物思人, 这些连续的空间场景弥漫着阴沉凄凉的气氛, 在沉寂中倾诉着诗人丧妻的悲痛、孤单的追思, 流露着低沉、伤感的情绪。这首诗情至深而意至切, 悼亡的深情婉转地流淌于字里行间。

在潘岳悼亡诗中, 诗人擅长于用精密而细腻的文思编织着对妻子无尽的追思和自己的孤寂之苦, 而这种情思诗人能巧妙地通过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意象淋漓尽致地宣泄出来。同时, 这种表现手法的运用也达到了情景交融令人震撼的艺术效果。这些意象看似信手拈来, 即景生情, 实则不然, 此物此象在诗中皆成了诗人寄托哀思的载体, 承载着诗人浓浓的、深深的情思。因此, 潘岳的悼亡诗都写得情真意切, 以致李商隐说:“只有安仁能作诔, 何曾宋玉解招魂。”但由于受当时魏晋文风的影响, 潘岳的悼亡诗辞藻过于华丽, 倒掩盖了不少真情实感, 正如元稹所评“潘安悼亡犹费词”。

元稹的悼亡诗深受潘岳的影响又超越了潘岳, 也正是元稹诗的出现, 才使得悼亡诗的风韵气势最终成型。

元稹 (779—831年) , 唐代文学家, 字微之, 河南洛阳人。元稹在文学上以写传奇和艳诗闻名, 但他的悼亡诗也同样让人感动。元稹的妻子韦丛是太子太保韦夏卿的幼女, 二十岁时嫁给元稹, 那时元稹没有功名利禄, 虽然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但“野蔬充膳甘长藿”, 俩人恩爱有加, 度过了七年艰苦却幸福的生活。七年后, 元稹已经当上了监察御史, 韦氏却离他而去, 元稹十分悲痛, 为她写了很多可称为千古绝唱的悼亡诗, 包括《遣悲怀》三首及那首著名的《离思》。

我们来看看元稹的《遣悲怀》三首。

“谢公最小偏怜女, 自嫁黔娄百事乖。顾我无衣搜荩箧, 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 落叶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钱过十万, 与君营奠复营斋。”“昔日戏言身后意, 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 针线犹存未忍开。尚想旧情怜婢仆, 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 贫贱夫妻百事哀。”“闲坐悲君亦自悲, 百年都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 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窅冥何所望, 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 报答平生未展眉。”

在三首悼亡诗中, 元稹几乎没有对环境的直接描写, 主要运用叙述和议论的表达方式直叙其事、直抒其情, 但同样达到追思抚昔的“悼”的效果, 同样情真意切, 读来令人哀动于衷, 潸然泪下, 字字透露着诗人对亡妻椎心泣血的思念。亡妻韦丛聪颖美丽, 在元稹出仕之前就已亡故。“自嫁黔娄百事乖”、“贫贱夫妻百事哀”, 都隐含着诗人的无奈自责:妻子生前未能尽享自己给其营造的温暖和幸福, 反是随着自己一道尽尝生活的艰辛与悲苦。

三首诗按过去、现在、将来的时间顺序展开, 以一个“悲”字贯穿始终, 题为《遣悲怀》, 实际上则是越“遣”越悲, 越遣越不能忘怀, 越欲罢不已。悲痛中夹杂着愧疚、遗憾和报答无门的复杂心情。如:第一首以叙述的手法刻画出韦氏“顾我无衣搜荩箧, 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 落叶添薪仰古槐。”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勤俭持家、任劳任怨、相濡以沫的品德, 使韦氏贤惠的形象跃然纸上。第二首写物是人非、思念不已, 只好通过“托衣裳”、“存针线”、“怜婢仆”来弥补对亡妻的愧疚之心, 以慰藉亡妻, 寄托自己对亡妻的思念之情。第三首主要以议论的方式倾诉着对亡妻的日炽的追思, 仍导致“自悲”, “自悲”的是生前没有使妻子过上好生活, “自悲”的是自己日后难遣的孤寂、悲苦, 以至于发出了“同穴窅冥何所望, 他生缘会更难期”的慨叹, 而只能无奈地以“惟将终夜长开眼, 报答平生未展眉”的方式来抚慰自己对亡妻的追思和愧疚。在诗中诗人同时运用对比的手法, 以今昔之反差来强调往日之贫、欢, 妻子之惠, 反衬今日自己之“悲”、“愧”、“责”。昔日妻子“野蔬充膳食”, 今日诗人“俸钱过千万”;昔日妻子“泥他沽酒拔金钗”, 今日诗人“因梦送钱财”;昔日是妻子“添薪仰古槐”, 今日是诗人“针线未忍开”;昔日是妻子“平生未展眉”, 今日是诗人“终夜长开眼”。一鬼一人, 一昔一今, 一虚一实, 一死一生, 处处对照使得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尽是艰辛与沉重、悲恸与深沉。同时, 元稹的悼亡诗中微观上细致刻画, 极为真实具体, 在这方面元稹的诗要较潘岳显得更为悲痛深沉, 而且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 往往从日常小事、真事入手, 小处着笔, 通过某些极具感染力的细节描写表达出来。在这些诗中, 元稹用浅切的语言, 通过平凡的琐碎的家常事, 表达了对亡妻深深的追思, 使自己波涛汹涌的情感潮水般倾泻奔腾而来, 拨动着诗人的心弦, 撕扯着诗人的愁肠, 在诗人那早已枯竭的心灵上又榨出了最后的一滴眼泪。妻子走了, 留下的是孤零销魂的诗人;妻子走了, 留下的是诗人对妻子深深的追忆和思念。

唐人崔颢有诗云:“黯然销魂者, 惟别而已矣。”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悼亡诗作为一种主情的诗歌体裁, 完全靠真挚的情感动人。潘岳和元稹都是在相同的境遇下有感而发, 故而他们的情感都是真挚感人, 写出来的诗歌也是动人心魄。难怪清代的纳兰性德在笔记中, 把唐代元稹的《离思》、宋代苏轼的《江城子》、宋代贺铸《鹧鸪天·半死桐》与潘岳的《悼亡诗》并列为四大悼亡诗, 可见潘、元二人的悼亡诗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之高。

悼亡诗始于潘岳, 但是真正意义上把悼亡诗推向更高境界的却是元稹。潘岳的悼亡诗为后世悼亡诗人提供了一个范本, 文风追求绮丽、喜欢铺写, 文字连接比较紧密, 然而具体就诗歌艺术特色分析此诗, 就会发现虽然诗句通顺流畅, 语句连接紧密, 但是缺少精美工致、深于刻炼的句子, 在语言的创造方面显得比较平庸, 语言堆砌过多, 意思重复明显, 缺少一些亮点和闪光点。而元稹从潘岳的诗作中汲取了不少艺术营养和创作灵感, “潘岳悼亡犹费词”, 元稹既深受潘岳的影响又超越了潘岳, 也正是元稹的出现, 才使得悼亡诗的风韵气势最终成型。《离思》三首也延续了他一贯的诗歌作风, 语言平易浅近, 流露的情感却真实动人, 感人肺腑。其中诗句“贫贱夫妻百事哀”, “同穴窅冥何所望, 他生缘会更难期”更是广为流传。清代蘅塘退士评论元稹这首诗时说:“古今悼亡诗充栋, 无能出此三首范围者, 勿以浅近忽之。”潘岳和元稹的悼亡诗不仅打动了世人, 更深深地影响了后来的苏轼、纳兰性德的悼亡词创作。

摘要:潘岳和元稹的悼亡诗是中国古代文学领域的一朵奇葩, 本文拟从二者悼亡诗的所表现出来的思想感情、表达方式和写作风格入手, 分析二者悼亡诗的异同点和元稹对潘岳悼亡诗的继承和发展。

关键词:潘岳,元稹,悼亡诗,比较

参考文献

[1]辞源[M]. (修订本1-4合订本)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79.

[2]刘勰.文心雕龙.明诗[M].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

[3]隋书.经籍志[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95.

[4]袁行霈中国古代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99.

韦应物与元稹悼亡诗中的感情比较 篇3

关键词:韦应物;元稹;悼亡诗;情感

韦应物和元稹是唐代时期著名的诗人。韦应物主要活动于中唐大历年间,其性高洁,其诗风高雅闲淡。元稹较韦应物稍晚,是中唐贞元元和时期著名诗人,其诗风流丽。然而二人都在中年经历丧妻之痛,写下许多悼念亡妻的诗作。《韦应物集校注》中“伤逝”题注“此后叹逝哀伤十九首,尽同德精舍旧居伤怀时所作。”[1]可见韦应物的悼亡诗至少也有十九首。而元稹,悼亡诗作更多。元稹在《叙诗寄乐天》一文中曾说到自己“不幸少有伉俪之悲,抚存感往,成数十诗,取潘子‘悼亡为题。”[2]陈寅烙先生《元白诗笺证稿·艳诗及悼亡诗》中列出元稹“元氏长庆集第九卷悼亡诗中有关韦氏之作,共三十三首。”[3]元稹在《答友封见赠》中自称“悼亡诗满旧屏风”。可见元稹的悼亡诗数量之多。韦元二人都有数量可观的悼亡之作,研究者们对其艺术风格差异的研究颇多,而对其感情内涵的比较却很少。而二人悼亡诗体现出的情感差异却更能体现出二人诗作艺术性、思想性的价值。

一、悼亡时间,情感流变之不同

韦应物的悼亡之作是由对妻子过世的伤痛之情到对亡妻的怀念之情的渐变。韦应物的妻子元苹于代宗大历十一年(776)九月过世,其十九首悼亡诗作于元苹死后六年间。《伤逝》《往富平伤怀》《出还》《冬夜》《送终》这五首基本按时间顺序为元苹死后到下葬的这段时间,《除日》为此年除夕所做。这几首诗篇篇情景交融,澹缓凄楚,表现出韦应物失去妻子的巨大的悲伤痛苦。比如《伤逝》中“斯人既已矣,触物但伤摧”,《出还》中“家人劝我餐,对案空垂泪”,《冬夜》中“深哀当何为,桃李忽凋摧”,《送终》中“童稚知所失,啼号捉我裳”,无论是直抒哀痛之胸臆,还是描绘儿女捉裳之啼哭、自己对案之垂泪,都是一种巨大的无法排遣的丧妻之痛。从《对芳树》到《同德精舍旧居伤怀》这十几篇元苹亡后第二年以及之后三四年的诗作,与之前的诗作所表现出的心境有所不同,已不是丧妻的痛苦,更多的是对亡妻的怀念,于旧居处怀念故往,于时节中感伤离逝,于景物中哀叹悲欢。比如《对芳树》中“佳人不再攀。下有往来蹰”,《月夜》中“清景终若斯,伤多人自老”,《叹杨花》中“人意有悲欢,时芳独如故”,《过昭国里故第》中“唯思今古同,时缓伤与戚”,韦应物的心情已然平静。当然,这并不表示他对妻子的感情变淡,相反,正是于这平淡意境中表达出的伤感怀念才更表现出韦应物对妻子浓厚的感情。

元稹的悼亡诗感情脉络并不像韦应物那样清晰,无论是前期还是后期,都有浓烈的丧妻之痛。比如前期的《醉醒》中“今宵还似当时醉,半夜觉来闻哭声”,《除夜》中“闲处低声哭,空堂背月眠”,都写到妻子过世后诗人无法抑制地痛哭。后期的《江陵梦三首》其一中“寂寞深想象,泪下如流澌”,《六年春遣怀八首》其五中“怪来醒后傍人泣,醉里时时错问君”更是叙写了元稹丧妻后这两年内心浓烈的伤痛,全部外化为流泪哭泣,或独自一人流泪,或醉后傍人哭泣,无论何者,都是内心痛苦情感的一种宣泄。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有别于痛哭的深沉哀伤,如前期的《夜闲》中“怅望临阶坐,沉吟绕树吟”,《感小株夜合》中“伤心落残叶,尤识合昏期”,后期的《城外回谢子蒙见谕》中“稚女凭人问,病夫空自哀”。其《遣悲怀三首》其二中“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更是从细节入手,未言自哀而刻画出自哀之情态。

究其原因,笔者认为有二。第一,二人秉性不同。韦应物虽年少以门荫补右千牛,陪扈从宴游,目睹天宝盛世,但经历安史之乱,其心态趋于退守,加之佛教影响,对时世采取了一种不即不离淡然处之的态度,这从他频繁的出仕入仕中可窥一斑。所以韦应物整体诗风趋于平淡闲雅,其悼亡诗也不出其右。但是在其平淡诗风中我们仍可感受到他真切感人的悼亡情感,这也是韦应物笃于感情的真实秉性所致。如他为妻子操办丧事,并亲撰墓志铭,可见他对人伦之情的笃深。而元稹其人,据《旧唐书》记载“稹性锋锐,见事风生。”[4]又《新唐书》记载“性敏锐,遇事辄举。”[5]可见元稹聪敏警觉,有政治追求。他的性格更为激扬,儒释道三家思想更偏重于积极入世的儒家思想。对于感情来说,元稹亦为性情中人,感于哀乐,直抒胸臆。他的悼亡诗呈现出浓烈的伤痛哀婉正是其秉性使然。 第二,二人经历不同。韦应物在写悼亡诗的这段时间,其生活依然处于出仕与入仕之间,其心态较为平和。在这种平和的心态与较为闲散的生活状态下,韦应物的悼亡诗风自然不会太过激切,反而于平淡中出真切之情感,出哀伤之意境。正如乔亿所云“韦诗淡然无意,而真率之气自不可掩。”(《剑溪说诗卷上》)。至于大历十一年其妻刚过世所做的诗作风格悲伤动容,那是因为刚刚丧妻,其痛苦难掩,这本人之常情。而元稹,据《旧唐书》载:“稹八岁丧父。其母郑夫人,贤明妇人也;家贫,为稹自授书,教之书学。”后“二十四调判入第四等,授秘书省校书郎”,于是选婚高门,娶当时京兆尹韦夏卿之女韦丛为妻。而韦丛不嫌弃元稹自幼家贫、攀选高门,且元稹几经贬谪,都安贫守贱,勤俭持家。所以元稹有着二人建立起的相濡以沫的感情与对妻子的感激 。同时也有对妻子早逝,未能使妻子享受美好生活的愧疚。元稹《祭亡妻韦氏文》中写道:“逮归于我,始知贱贫,食亦不饱,衣亦不温然而不悔于色,不戚于言……始予为吏,得禄甚微,以日前之戚戚,每相缓以前期。纵斯言之可践,奈夫人之已而。况携手于千里,忽分形而独飞。昔惨凄于少别,今永逝与终离。将何以解余怀之万恨。”由此可清晰地看出元稹对韦丛感激与愧疚之心态。另外,元稹写悼亡诗的这段时间,大体为被排挤出京,分务东台以及被贬江陵期间,所以这段时间,元稹的仕途也并不顺利。“残灯无焰影幢幢”“暗风吹雨入寒窗”(《闻乐天授江州司马》)从中便可看出元稹孤苦的心境。妻子过世,又加之仕途不顺,元稹心中更容易激起悲伤的情绪,所以元稹的悼亡诗时而激切时而哀婉。

二、感发而悼,书写内心之不同

中国人自古对四季变化,昼夜交替的自然现象敏感而多思。常由自然的变化影响到内心的变化,正如陆机在《文赋》中说道“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这种因物感发在韦应物的悼亡诗中表现特别明显。纵观韦应物的悼亡诗,其多因月夜,因夏日,因冬夜,因对雨,因晚霁,因芳树等大自然物象的触动而心生悼亡之意,遂作悼亡之诗。如《冬夜》《对芳树》《月夜》《夏日》《闲斋对雨》《林园晚霁》等。而元稹虽然也有这类诗作,但更多的是因事感发,因醉酒,因做梦,因听友人弹琴,或是做遣悲怀组诗主动抒发感情,又或是寄赠同样丧妻的友人寻求共鸣。如《醉醒》《感梦》《听庾及之弹乌夜啼引》《遣悲怀三首》《初寒夜寄卢子蒙》等。此外,韦应物的悼亡诗中很少提及妻子生前的具体事件,唯《伤逝》中“结发二十载,宾敬如始来。提携属时屯,契阔忧患灾。柔素亮为表,礼章夙所该。仕公不及私,百事委令才”提及妻子生前,但也只是概括性地说妻子的贤良淑德。韦诗中更多呈现的是一种心境。比如《月夜》:皓月流春城,华露积芳草。坐念绮窗空,翻伤清景好。清景终若斯,伤多人自老。抒发的是作者的一种感哀,纯粹洁净,言已尽而意无穷。读者体会到的是一种深婉的哀伤,对亡妻不尽却无法具体言说的哀楚。 而元稹却在悼亡诗中写到妻子生前的具体事件。比如《遣悲怀三首》其一“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写妻子生前因元稹没有衣衫就在箱子找,拔下金钗为元稹买酒,用野蔬充饥却说食物甘美,用落叶作薪你用枯枝做炊。《听庾及之弹乌夜啼引》“四五年前作拾遗,谏书不密丞相知。谪官诏下吏驱遣,身作囚拘妻在远。归来相见泪如珠,唯说闲宵长拜乌。君来到舍是乌力,妆点乌盘邀女巫。”写妻子担心丈夫安危,拜乌来为丈夫祈祷。元稹通过叙写这些具体细微的事件,刻画出妻子的安贫守贱、贤良淑德,进而表达自己对妻子的悼念。由此可以看出韦应物对妻子的感情更为平和圆融,元稹对妻子的感情更为世俗具体。

究其原因,笔者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韦应物与妻子“结发二十载”,而元稹与妻子结发只有六七年。韦应物与妻子二十年的夫妻感情,爱情早已升华为亲情,妻子的去世对丈夫来说当然内心如绞,悲痛欲绝。所以元苹去世后那年韦应物的悼亡诗写的都是自己的痛苦,而后来的诗作大多因物感发,是因为这份情感一直都在诗人内心,内化为一种悲伤,无需刻意去想念去抒发,对一年四季的景色感受的过程中这种悲伤就会漫上心头,回到旧居看到“物是”,就会感叹“人非”。二十年一起生活,许多细节也许早已在心中磨平记不清了,留下的唯有那份形去神留的感情,因而韦应物的悼亡诗里鲜有对妻子所做的具体事件的描述,因而其悼亡诗大多感悟而发。元稹与妻子结发六七年,妻子去世时也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感情充沛,所以他对妻子的感情表达更为浓烈,更为外放,对妻子生前的事情记得也比较清楚。所以他遇到一些和回忆有关的事情就会想起妻子的历历往事,或者会主动抒发自己的悲慨,精心结撰组诗以表达悼念之情。

韦应物和元稹对亡妻的情感是真挚的,但由于二人秉性、夫妻生活、仕途经历的不同,二人的悼亡诗体现出的情感是有不同的:韦应物是从对亡妻痛彻心扉的伤悼到哀婉自如的怀念,而元稹则对亡妻的伤悼因自身处境和对妻子多重的情感而表现出时而哀婉时而激越的情绪。正由于情感的不同,二人悼亡之作才体现出不同的艺术风格。

参考文献:

[1]《韦应物集校注》唐韦应物著. 陶敏 王友胜校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9.

[2]《元稹集校注》唐元稹著.周相録校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12.

[3]《元白诗笺证稿》陈寅恪著. 三联书店,2011,11

[4]《旧唐书》刘昫等撰. 顾颉刚等点校. 中华书局,2011.

[5]《新唐书》欧阳修 宋祁撰. 顾颉刚等点校.中华书局,2011.

元稹 悼亡词 篇4

遣悲怀三首

【其一】

谢公最小偏怜女⑴,自嫁黔娄百事乖⑵。

顾我无衣搜荩箧⑶,泥他沽酒拨金钗⑷。

野蔬充膳甘长藿⑸,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其二】

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

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其三】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⑹,潘岳悼亡犹费词⑺。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⑻。[1]

注释

⑴韦丛是太子少保韦夏卿最小的女儿。此以谢安最偏爱侄女谢道韫之事为喻。

⑵黔娄:战国时齐国的贫士。此自喻。言韦丛以名门闺秀屈身下嫁。百事乖:什么事都不顺遂。

⑶荩箧:竹或草编的箱子。

⑷泥:软缠,央求。

⑸.藿:豆叶。

⑹邓攸:西晋人,字伯道,官河西太守。《晋书·邓攸传》载:永嘉末年战乱中,他舍子保侄,后终无子。

⑺潘岳:西晋人,字安仁,妻死,作《悼亡诗》三首。这两句写人生的一切自有命定,暗伤自己无妻无子的命运。

⑻同穴四句:希望死后与妻同葬一处。又希望来世再为夫妻。但这些希望都难以实现。现在能做到的,只是彻夜难眠,以刻骨铭心的苦苦思念来弥补她生前所经受的艰难困苦。[2]

译文

其一:她如同谢公最小最受偏爱的女儿,嫁给了我这样的贫士百事都不顺遂。见我身上没有替换的衣衫,她到处搜寻翻箱倒柜。我款款地缠着她买酒,她就拔下头上的金钗将酒换回。用豆叶一类的野蔬充饥,她却吃得十分甘美;没有柴薪,她就靠古槐的落叶作炊。今天我的俸钱已超过十万,独自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只能常请僧道来超度亡妻,多献丰厚祭品聊表我一片情意。

其二:往昔我们戏言过身后的事情,今天都一一来到了眼前。她穿过的衣裳施舍给别人,早已没剩下几件;她留下的针线,我封存起来不忍看见。想着我们旧日的情意,对婢仆也格外爱怜;感慨她跟我受尽贫苦,梦中我为她送去钱财。我知道夫妻永诀人人都一样地伤怀;像我们这样的贫贱夫妻,百样事便能有百种悲哀。

其三:我独自闲坐愁思万端,悲叹她困顿的平生和我孤凄的目前;人寿有限,一生能有多少时间!行善的邓攸没有儿子,想来想去知道是命中注定;潘岳写下哀切动人的悼亡诗篇,可惜死者并不能知情。夫妇同穴的夙愿是多么渺茫,要实现已没有什么希望;若打算结缘于来世,更加是虚幻的梦想。我只有终夜睁着双眼,苦苦地把她思念;这样来报答她的厚恩,补偿她生前愁眉未展的遗憾。[3]

作品鉴赏

元稹的原配妻子韦丛是太子少保韦夏卿的小女,于公元8(唐德宗贞元十八年)和元稹结婚 ,当时她二十岁,元稹二十五岁。婚后生活比较贫困,但韦丛很贤惠,毫无怨言,夫妻感情很好。过了七年,元稹任监察御史时,韦丛就病死了,年仅二十七岁。元稹悲痛万分,写了不少悼亡诗,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遣悲怀三首》。

第一首追忆妻子生前的艰苦处境和夫妻情爱,并抒写自己的抱憾之情。一、二句引用典故,以东晋宰相谢安最宠爱的侄女谢道韫借指韦氏,以战国时齐国的贫士黔娄自喻,其中含有对方屈身下嫁的意思。“百事乖”,任何事都不顺遂,这是对韦氏婚后七年间艰苦生活的简括,用以领起中间四句。“泥”,软缠。“长藿”,长长的.豆叶。中间这四句是说:看到我没有可替换的衣服,就翻箱倒柜去搜寻;我身边没钱,死乞活赖地缠她买酒,她就拔下头上金钗去换钱。平常家里只能用豆叶之类的野菜充饥,她却吃得很香甜;没有柴烧,她便靠老槐树飘落的枯叶以作薪炊。这几句用笔干净,既写出了婚后“百事乖”的艰难处境,又能传神写照,活画出贤妻的形象。这四个叙述句,句句浸透着诗人对妻子的赞叹与怀念的深情。末两句,仿佛诗人从出神的追忆状态中突然惊觉,发出无限抱憾之情:而今自己虽然享受厚俸,却再也不能与爱妻一道共享荣华富贵,只能用祭奠与延请僧道超度亡灵的办法来寄托自己的情思。“复”,写出这类悼念活动的频繁。这两句,出语虽然平和,内心深处却是极其凄苦的。

第二首与第一首结尾处的悲凄情调相衔接。主要写妻子死后的“百事哀”。诗人写了在日常生活中引起哀思的几件事。人已仙逝,而遗物犹在。为了避免见物思人,便将妻子穿过的衣裳施舍出去;将妻子做过的针线活仍然原封不动地保存起来,不忍打开。诗人想用这种消极的办法封存起对往事的记忆,而这种做法本身恰好证明他无法摆脱对妻子的思念。还有,每当看到妻子身边的婢仆,也引起自己的哀思,因而对婢仆也平添一种哀怜的感情。白天事事触景伤情,夜晚梦魂飞越冥界相寻。梦中送钱,似乎荒唐,却是一片感人的痴情。苦了一辈子的妻子去世了,如今生活在富贵中的丈夫不忘旧日恩爱,除了“营奠复营斋”以外,已经不能为妻子做些什么了。于是积想成梦,出现送钱给妻子的梦境。末两句,从“诚知此恨人人有”的泛说,落到“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特指上。夫妻死别,固然是人所不免的,但对于同贫贱共患难的夫妻来说,一旦永诀,是更为悲哀的。末句从上一句泛说推进一层,着力写出自身丧偶不同于一般的悲痛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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