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泌：寄人

张泌：寄人

张泌：寄人 篇1

别梦依依到谢家, 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 犹为离人照落花。

这是五代词人张泌的一首七言绝句。

据《古今词话》《词苑丛谈》《词坛纪事》等书记载, 五代词人张泌早年曾经与邻女浣衣热恋过, 两人相亲相爱, 一往情深。他们的那段恋情是非常富有浪漫色彩的, 这点, 我们从张泌的词作中就可以规知一斑。《浣溪沙》词曰:“晚逐香车入凤城, 东风斜揭绣帘轻, 慢回娇眼笑盈盈。消息未通何计是, 便须佯醉且随行。依希闻道‘太狂生!’”《江神子》词又曰:“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秋水明, 黛眉轻。绿云高绾, 金簇小蜻蜓。好是问他来得么?和笑道:‘莫多情!’”

然而, 好景不长, 他俩经过短暂的美好生活之后, 张泌就为前程外出奔波去了。于是, 他俩“后经年不复相见”, 浣衣也在“父母之命, 媒约之言”下, 另外许配人家。张泌知此消息后, 痛不欲生, 积思成疾。他时时刻刻无不在思念着浣衣, 甚至骑在马上也“凝情忆旧游” (张泌《浣溪沙》) 。他为心爱之人而肝肠寸断, 失魂落魄, 真是“几回魂断, 凝望向长空。” (张泌《临江仙》) 。俗语云:“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我们在思骨肉、念朋友、怀家乡、记旧游时, 往往会形于梦寐。张泌对昔日情人铭心刻骨的思念之情, 当然也不会例外。他梦醒之后, 遂赋成七绝二首, 后来并将这两首七绝寄给了浣衣, 这就是诗题名曰“寄人”的缘由。浣衣见到张泌的这两首诗之后, 也十分感动, 不禁潸然泪下。

虽说“伤心人别有怀抱”, 但“多情只有春庭月”的现实毕竟是无法改变的, 我们也没有必要替古人担忧。还是言归正转, 就诗谈诗吧。

诗的首句写诗人相思成梦, 梦中仍然依依有情。梦境不比现实, 不受任何时空的阻隔, 因此张泌飘飘荡荡地很快就到了浣衣的家里。“谢家”, 指爱侣居住的地方, 唐诗中常有称心爱女子为谢娘的, 盖以东晋咏絮才女谢道韫借喻其人。如元稹《遣悲怀》中“谢公最小偏怜女”就是以谢道韫借称其妻韦氏。次句写梦中所见, 也就是诗人往日现实中到过的地方, 恍恍惚惚之中, 他来到了四面回绕的小廊处, 看到了一带曲折的阑干。这是他以往与浣衣谈情说爱、追慕嬉戏之处。难怪这里的环境他是那么的熟悉, 昔日的印象是那么清晰, 而今的记忆又是那么深刻了。然而, 小廊依旧, 曲阑似前, 所思伊人, 见面却难。这是多么残酷啊, 这有梦和无梦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一句仅仅记叙了梦中所见, 而此前的旧游, 往日的欢情, 别后的相思, 而今的失望,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人们往往都有这种感觉, 在现实中无法得到的东西, 只好寄托于梦中, 用所谓的“黄粱美梦”来寻求一点慰藉。然而对于诗人来说, 连这点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福分都没有, 他在梦中没有见到心爱之人, 一觉醒来, 那惆怅的情怀更加可想而知了。诗的三四两句就是来接写梦醒后之境之情的。他梦中醒来, 一切都是那么虚无飘渺, 于是更令他倍添怅惘, 痛苦不堪, 辗转难眠。就在他痛苦已甚、伤心已极之时, 百无聊赖中, 身不由己地下了床, 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这时, 一轮皓月正高挂中天, 皎洁而又幽冷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庭院。时令当暮春, 落花遍地舞。明月映照落花, 这景色既美丽而又凄凉, 既缤纷而又惨淡, 诗人触绪生愁, 更加感到自己的孤寂, 感到人世之无情, 感到吞噬人的封建礼教之无情。落英辞枝象征着爱侣的别离, 也可以象征着爱情生活的不美满。因此, 诗人就自然而然地感觉到明月之照落花, 乃是为了同情他们的分离。“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现实中的他, 形影相吊, 茕茕孑立, 孤苦伶仃。忧愁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看来, 只有这一轮明月, 最善解人意, 它才是最多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