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纪念鲁迅有感

2024-07-29

野草——纪念鲁迅有感(通用8篇)

野草——纪念鲁迅有感 篇1

生存, 是生命个体首要的生命体验。鲁迅用自己的极具独特个性的情感凸现了那个特殊时代的个体独特的生命价值。生命无法预知归于何处, 舍弃平淡人生, 付出血的代价, 执着地寻求人生之路, 生命的力量彰显无遗。约三四十岁, 黑须, 乱发, 赤足着破鞋, 枝着等身的竹杖的《过客》, 去路虽迷茫不甚明确但仍执着于前行。

翁———对了。那么, 我可以问你到那里去么?

客———自然可以。但是, 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 我就这么走, 要走到一个地方去, 这地方就在前面。我但记得走了许多路, 现在来到这里了。我接着就要走向那边去, (西指) 前面。

……

客———你可知道前面是个什么所在么?

翁———前面?前面, 是坟。

客———坟?

……

客———老丈, 走完了那坟地之后呢?

翁———走过之后?那我可不知道。我没有走过。

客———不知道!

……

翁———你总不愿意休息吗?

客———我愿意休息。

翁———那你就休息一会儿罢。

客———但是, 我不能……

翁———你总还是觉得走好么?

客———是的。还是走好。

过客就这样状态困顿倔强着, 视诱惑如草芥, 掷磨难于无形, 待死亡以无畏, 即刻昂了头, 奋然向前走去。在无法选择的生命状态中, 生存虽困惑, 但过客于充满磨难的残酷的现实中有着永不放弃的执着的生命力量, 我们从中可以领略到鲁迅的力量, 虽找不到最终的归宿, 但愿用尽全身心的力量去反抗令人压抑的黑暗和扑面而来的深深的绝望, 于绝望中呐喊, 于虚无中抗争。生命个体———人的映射:影子亦义无反顾的沉默于黑暗中而不愿在明暗之中彷徨, 无畏地沉没于黑暗中, (《影的告别》) , 铮铮铁骨般坚定的力量瞬间击中心中那块圣洁的领地。

我不过一个影, 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 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

然而我不愿彷徨于明暗之间, 我不如在黑暗里沉没。

……

我愿意这样, 朋友———

我独自远行, 不但没有你, 并且再没有别的影在黑暗里。只有我被黑暗沉没, 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

黑暗可以无情地沉没影子, 但生命的力量不可灭, 生存的希望袭击绝望的皮囊, 顽强抗争着、挺立着, 给予绝望于虚妄。

他简直落尽叶子, 单剩干子, 然而脱了当初满树的果实和叶子时候的弧形, 欠伸的很舒服。但是, 有几枝还低压着, 护定他从打枣的竿梢所得的皮伤, 而最直最长的几枝, 却已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 使天空闪闪地睒眼;直刺着天空中圆满的月亮, 使月亮窘得发白。

……

然而月亮也暗暗躲到东边去了。而一无所有的干子, 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 一意要制他的死命, 不管他各式各样地睒着许多蛊惑的眼睛。

从《秋夜》的这些刚劲的文字中我们不难读出在四面黑暗的令人压抑的现实中苍翠精致的英雄们的斗争。“希望, 希望, 用这希望的盾, 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 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放下希望的盾也要“肉搏这空虚中的暗夜, 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 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 (《希望》) 生生不息, 抗争不止, 生命于被蹂躏被践踏被摧残中顽强而执着着, 看似幼小脆弱的生命在笼罩苍穹的黑暗中彰显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于是生存的事实本身已经成为生存的价值, 而生命的铿锵之力也凸现在这生存的事实及生存的价值之中, 生命的希望于黑暗中隐隐闪烁。

“绝望之为虚妄, 正与希望相同。” (《希望》) 一个伟大的灵魂呼喊着, 冲破无边的黑暗。

死亡, 作为生存的必然趋势, 生命的终极形态, 是每一个生命个体无法回避的生命体验。《野草》中的死亡叙述是鲁迅对于生命个体生存关怀的衍生, “当我沉默的时候, 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 同时感到空虚。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 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 (《题辞》) 于诡异奇绝中不无生命之力的体现, 死亡并不可怕, 反而可以从各式的死亡中挖掘出仇敌的残忍和无意义, 并给予其藐视与不屑, 这些“可悲悯的, 可诅咒” (《复仇 (其二) 》) 的敌意。透过死亡, 鲁迅直抵生命灵魂深处, 赋予生命以丰富的人性内涵, 寻找与现实黑暗相抗衡的生命激情。

《雪》中一个简单的意象:雪, 如粉, 如沙, 孤独。是死掉的雨化作的精魂, “在无边的旷野上, 在凛冽的天宇下, 闪闪地旋转升腾着, 旋风忽来, 便蓬勃地奋飞, 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 如保藏火焰的大雾, 旋转而且升腾, 弥漫太空, 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如此轻巧的生命意象却不无强大的力量包含其中, 死后化作精魂继续彰显生命的不屈, 在如此广袤的天地间孤独着, 仍冒着被火的温热消化的危险旋转升腾。

被人遗弃在冰谷中的《死火》, “有炎炎的形, 但豪不动摇, 全体冰结。映在冰的四壁, 而且互相反映, 化为无量数影, 使这冰谷, 成红珊瑚色。”这是个体生命与现实环境的对照, 体现出鲁迅深深的绝望, 然而绝望并不是鲁迅全部的生命情感, “‘那我就不如烧完!’他忽而跃起, 如红彗星, 并我都出冰谷口外”。这是鲁迅反抗绝望的人生态度, 虽然“我终于碾死在车轮底下, 但我还来得及看那车就坠入冰谷中。我得意地笑着”。

虚无但并不悲观, 承受痛苦但并不消极。拥有“反狱绝叫的力量” (《失掉的好地狱》) , 就像“野蓟经受了几乎致命的摧折, 还要开一朵小花” (《一觉》) , 坚信“叛逆的猛士出于人间, 他屹立着, 洞见一切已改和现有的废墟和荒坟, 记得一切深广和久远的苦痛, 正视一切重叠淤积的凝血, 深知一切已死, 方生, 将生和未生。”于是“天地在猛士的眼中变色。” (《淡淡的血痕中》)

用死亡反观生存, 在死亡的幻灭中, 体验着生存的苦难, 在死亡与生存的纠结中不断地盘问“虚无”, 在虚无中幻化出生命的韧性和激情, “死尸已在坟中坐起”说出“‘待我成尘时, 你将见我的微笑!’” (《墓碣文》) 《死后》的“我”“看见眼前仿佛有火花一闪, 于是坐了起来。”鲁迅用诡谲的死亡描写来反抗心中对现实的幻灭, 化生命个体的死亡为有形的生命张力, 使对抗现实黑暗的生命活力成为无限及至永恒。

每一次阅读《野草》, 都像经受心灵的洗礼, 生命的激情被点燃, 感动在不经意间流出。《野草》就像一片肥沃的土地一样, 盛开着倔强美丽的小花, 滋养着漫漫历史中的如饥似渴的生命, 洗涤着一个个成长中的灵魂, 而在这一片肥沃的土地上, 我们隐约可看见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的身影, 一个具有耿介不阿的人格操守和勇锐的抗争精神的不朽的灵魂, 说着:“去罢, 野草, 连着我的题辞!”

注释

1[1]鲁迅:《野草》,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9年12月第一版。本文所引用的《野草》原文均出自该书。

2[2]鲁迅:《二心集》,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3年5月第一版。

品味《野草》走近鲁迅 篇2

《野草》是鲁迅先生唯一的散文诗集,写于“五四”退潮时期,收入了1924年至1926年间他所作的23篇散文诗,书前有题辞一篇。这是鲁迅先生所著最薄、最美、再版最多的一本散文诗集。作品以隐晦的象征,表达了一个启蒙思想家在白色恐怖下孤军奋战的孤寂、迷茫与疑惧,同时表达出他对“糊里糊涂生、乱七八糟死”的民众的失望与希望之情。

《野草》区别于鲁迅其他作品的最大特征是隐含着深邃的哲理性,鲁迅先生曾经说,自己一生的哲学都在《野草》里了。他还叮嘱青年读者,为了让他们理解自己的思想是苦难的,为了让国民更好地知道这段苦难,可以学习其中一些写景的文章,比如《秋夜》《雪》和《腊叶》。

2. 鲁迅的伟大在哪里?

在中国文化、文学史上,鲁迅是一座令人仰视的高峰,想用几十字、几百字介绍他是何等的艰难。这里用摘录、撷取的方法,请看——

(1) 领袖毛泽东的话:“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是对鲁迅先生最凝练也是最科学的界定与评价。

(2) 作家鲁彦的话:“还没有见过谁将自己的一生献给全人类,做着刺穿现实的黑暗和显示未来的光明的伟大的工作,使那广大的群众欢笑又使那广大的群众哀伤。只有鲁迅先生。”——诚如“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所诠释的,奉献与斗争既是鲁迅先生人生的两个“面”,也是鲁迅先生风骨的核心。

(3) 鲁迅先生自己的话:

★在生活的路上,将血一滴一滴地滴过去,以饲别人,虽自觉渐渐瘦弱,也以为快活。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

★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

★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

★上人生的旅途罢。前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的面前才有路。

★大的建筑,总是由一木一石叠起来的,我们何妨做做这一木一石呢?我时常做些零碎事,就是为此。

鲁迅《野草》读后感 篇3

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

——题辞 对于鲁迅的文章,我想没有人会感到陌生的。从最初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社戏》、《藤野先生》、《孔乙己》到后来的《阿Q正传》,这些文章都是曾经出现在我们学习的课本上,每一篇文章都是我们所熟知的。鲁迅先生的文章总是以其独特的魅力散发出深刻的思想内容和强烈的艺术特色,将读者深深地吸引到他的文章中,感受着他的浓厚的内心感情。

鲁迅先生本在日本学习,但他为了中国的革命事业毅然决定弃医从文,拿起手中的笔描绘出了那些在残酷的压榨下变了形的肉体和灵魂,并且想借助它为苦闷、彷徨中的灵魂指出一条新生的道路。在当时他写出了许多震撼广大中国人民的文章,唤起了一群一群的青年人投入到革命斗争中。鲁迅先生带给中国人民的精神上的鼓励,始终激励着这群有志青年为国家的前途和未来而奋斗。我是很喜欢鲁迅先生的文章,特别是他的散文——生动、泼辣而且深情。最近看了鲁迅先生的散文集《野草》,有着很深的感触。读着那一段段生动的文字,一句句活泼的话语,一个个尖锐的字眼„„让即使不是生活在那个年代的我,心中也自然地升起一股股在翻滚着的热血,渴望站起来加入到革命队伍中。总之,鲁迅先生的文章让我深深地体会到身处在战争年代的人们的心情,它是寄托着当时人们生存的希望,是鼓舞人们前进的精神食粮,这也是让我崇敬的!

《野草》是鲁迅先生写于1924年至1926年,它是对现实景象和梦境的交错描写,把一些微妙难言的感觉、直觉、情绪、想象、意识准确而生动地表现了出来,有着丰富的内涵。书中的文章表现了鲁迅先生处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矛盾心情,其中包含了丰富多样的思想内容和复杂变化的感情色彩,既反映了当时黑暗的社会状态,同时体现鲁迅先生在思想大改造前夕所作的严肃的自我解剖。在《野草》中鲁迅先生树立了许多标志性的形象,“独战的战士”、“人之子”、“真的猛士”„„他们就象真的存在一样,是众多青年志士中的一部分,是革命事业的先驱。

我想鲁迅先生将书籍名取为“野草”也是有一定的寓意的。众所周知,野草是渺小的,不为人们所知的,但鲁迅先生仍然将名字取为“野草”,是因为他看到众多的中国人民就如同这遍地的野草一般,渺小却拥有着巨大无比的力量。就像白居易的诗歌中所写到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诗中的野草在经历了熊熊烈火的烧毁后,在来年的春天,依然能够再次地生长出来。古老的中华民族是一个强大的民族,她的子民也如野草一样的坚强,战争不能烧毁我们的民族热情,在困难之后我们仍然可以重新的站立起来,去建造我们美好的家园。

在这里可以说“野草”是一种精神的象征,它寄托着人们的信仰和追求。它的不畏困难,勇于磨练,永远乐观的可贵精神,是值得我们去歌颂的。当野草这种象征精神的存在物与水、露、先驱者的血和肉融合在一起时,肉体与灵魂将达到最极致、最完美的统一。然而鲁迅明白这和谐的统一的短暂,它将死亡、朽腐,地火、熔岩将之顷刻消灭得完全:“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但是“我”认为它是死于火热的激情,于是“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他渴望重新估定一切价值,包括灵魂存在的价值,而对那有如僵尸一样地生存着,然而又仿佛仍然存活着的地面,报之以讥讽和憎恶:“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鲁迅先生认为这地面是假借了精神来充作自己肉身的装饰,但当地火退却之后便冷却、僵硬。而他又渴望在火热的激情之后,能够从这僵硬的地面上成长出另一批新的野草来,它们会拥有更顽强的生命

力,因为它们战胜了作为肉身的地面,而成长为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就象《希望》中写的“我只得由我来肉搏这空虚中的暗夜了。我放下了希望之盾,我听到Petofi Sandor的希望之歌。”“我只得由我来肉搏这空虚中的暗夜了,纵使寻不到向外的青春,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微距的迟暮。”正是有了这种希望,“野草们”才会愿意为了革命的胜利而不断的拼搏,不断的抗争,以至有可能的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人们在地狱的边沿,将生命和战斗相连,在战斗中“夺取生存”,赤裸裸地面对自己的心,呐喊出自己内心最纯洁的希望。在那样一个战乱的年代,到处充满着硝烟的环境中,每一棵“野草”都有可能因为战争而消失,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承担不起一丝一毫的重力。战争之后,生命虽然消失了,但是他们的灵魂还在,根还在,在春天来临的那一刻,灵魂和意念便会交汇,产生新的希望。这就是将希望寄托给下一代,希望在有一天,在这已经没有燃烧过的痕迹的广阔的土地上会重新“开”出一片青翠。重生的野草站立在新生的土地上,继续着未完成的革命事业„„

“野草”寄托着人们的希望,同时也是鲁迅先生的希望,他希望中国革命取得胜利,辛苦的中国人民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享受自由的呼吸。但同时,我也从《野草》一书中,看到了鲁迅先生的那种苦闷和彷徨。

中国是一个有着几千年深厚文化内容的国家,同样的她也是一个有着深厚的封建思想的国家。旧社会的中国在经历了几千年的封建压迫和文化专制后,已经造成了“主人”的凶残怯懦,“奴才”的巧猾、势利,“奴隶”们及弱者的麻木苟安以及求自保而不能的难堪处境。这些在《复仇》、《狗的驳诘》、《立论》中都遭到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复仇》中写到“路人们从四面奔来,密密层层地,如槐蚕爬上墙壁,如蚂蚁要扛鲞头。衣服都漂亮,手倒空的。然而从四面奔来,而且拼命地伸长颈子,要鉴赏这拥抱或杀戮。他们已经豫觉着事后的自己的舌上的汗或血的鲜味。”而《淡淡的血痕中》、《失掉的好地狱》则把矛头指向当局者的罪行,点燃了深藏在百姓心中的怒火。就象《失掉的好地狱》中所写的“有一伟大的男子站在我面前,美丽,慈悲,遍身有大光辉,然而我知道他是魔鬼。”还有《颓败线的颤动》中写的“她于是择眼睛向着天空,并无词的言语也沉默尽绝,惟有颤动,辐射若太阳光,使空中的波涛立刻回话,如遭飓风,奔腾于无边的荒野。”所以人们正视黑暗的态度,勇敢地面对而不是逃避现实的黑暗,成了鲁迅先生所希望看到的现象。

现实的压力使鲁迅先生在现实生活中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他的肉身受到太多因素的限制,他无法用行动去完成。那么只有将自己的意愿寄托于思想,让思想穿梭在约束和自由之间。“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太阳下去时候出现的东西,不会给你什么好处„..”、“假使一个人的死亡,只是运动神经的废灭,而知觉还在,那就比全死了还可怕。”这些都可以看出鲁迅先生当时的苦闷和彷徨,他自己也如同一棵野草一样,心中的压抑无法得到释放,只有寄情于文章,写出自己的宣泄。

鲁迅野草读后感 篇4

这片土地的造物主,是一个怯懦者。

他暗暗使天地变异,却不敢毁灭一个地球;暗暗地使生物衰亡,却不敢长存一切尸体;暗暗地使人类流血,却不敢使血色永远鲜浓;暗暗使人类受苦,却不敢使人类永远记得。

一言蔽之,这是一篇充溢着绝望的土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麻木而逆来顺受。最擅长的便是淡忘苦难,遗忘苦难,自我欺骗。直面痛苦的尝试如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能知?这便是为何,当苦难被太平的呼声遮掩,会有人自信地站出来说:“我们这个时代不需要鲁迅。”这一群人不会想到,他们冥冥中应验了鲁迅的担心。

而在这一群人里又有两类:一类是观众,即看客,一类是慈善家。在鲁迅的文字里,这两类人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看客在鲁迅的散文、小说里不断出现。在《藤野先生》一文中,他们是面对同胞被枪毙无动于衷的围观者。他们只是以看热闹的、事不关己的态度对待眼前的悲剧。为了唤醒他们,鲁迅决定弃医从文。而在《铸剑》中,他们以围观的方式将复仇的神圣感破坏了,最终沦为闹剧。这一批人没有自己的看法,没有同情心,没有责任感。他们使对中国怀有热情与使命感的鲁迅感到无奈,因此,鲁迅认为,想要让中国强大,必然要唤醒麻木不仁的人们,造物者的“良民”。

而慈善家是一类较为聪明的观众。他们像《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中的聪明人,他们扬言他们的内心都在胸膛中央。在慈善家的世界里,没一处没有名目,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没一处没有框外的眼泪。这些笑容与眼泪,不过是他们获取名利的手段,打压异己的手段。往往是他们被看客支持,最终战胜朴实的傻子——那些不知包装自己却在暗地里默默做事的人。

这是一群麻木的人,这是一个枯竭的世界。这个世界需要鲁迅,让鲁迅去做那拿一柄投枪的战士,做使人类苏生,或者使人类灭尽的叛逆的猛士,最终带领更多的青年在太平里举起投枪——笔就是他的投枪。他将肉搏这空虚中的暗夜,成为跃动的死火,成为吸收陈死人的血和肉的野草,最终与腐朽一同烧尽。

鲁迅《野草》读后感 篇5

《野草》中那一些看似短小的文章中所蕴含的深意却是让人值得深思的,鲁迅通过编造一个个故事,制造一种氛围,通过幻想中带有真实与想象纠缠的故事,形成一种的抽象的想象空间,借此来表示当时作者的一种所想要对外界表达出来的想法以及作者的情绪。

作者借野草那顽强的生命力来启发鼓舞自己并且去感染身边的人,传递这一份顽强,也同时的说明野草虽然是顽强的但是那微薄生命力还是无法抗拒的。“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野草固然是顽强的,但是始终还是一颗任人践踏的小草,无人注意的小草;“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虽然已经死亡,身体都已腐烂,但根部却依然健康的存活。它始终以顽强的生命力,掀翻了压在身上巨大的石块,顽强地钻出地面;“为自己,为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我希望这野草的死亡与朽腐,火速到来。要不然,我先就未曾生存,这实在比死亡与朽腐更起不幸。” 再顽强的生命力也始终经不起岁月的摧残,时间的逝去也会使等待变得更为艰难,但更经受不住的还是时间的流逝,无论生命力多么的顽强也经不起长久的折磨,和被折磨时所带来的痛苦。

野草的这种不畏困难,勇于磨练,永远乐观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它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精神。它告诉我们无论面对的是多么大的困难和不幸都要努力勇敢的向前走,朝前看,对待困难要不屈不挠,也许成功就在我们附近,也就会与我们相见。或许野草不如温室里的花朵那般漂亮美丽,但是野草那种顽强的生命力却是温室里的花朵所不能及的,这才是更让人赞赏的地方。不同的事物或不同的人所表示和欣赏的精神也是不一样的。但是我欣赏野草那顽强的生命力。

野草——纪念鲁迅有感 篇6

关键词:鲁迅《野草》周作人《雨天的书》

《野草》收入1924~1926年所作的23篇散文诗,当时发表在《语丝》杂志上,1927年7月由北新书局出版。鲁迅曾对人说过,他的哲学全在《野草》里。

关于周作人传播于当下的名篇,《苦雨》《初恋》《娱园》《故乡的野菜》《北京的茶食》等等,大多也都收在散文集《雨天的书》。该书出版于1925年12月,收录作者1923年冬至1925年间(少数例外)所写的散文小品五十余篇。

这两部作品集都写于五四退潮时期,都是时值二人在创作上需要新的调整蜕变时期。鲁迅的野草总有一种秋凉、冬冷,但这是给人生命刺激的冷,是鲁迅常说的严寒增强人的战斗意志的那种意味的冷。比如:《秋夜》“她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梦”;《腊叶》“这使我记起去年的深秋。繁霜夜降,木叶多半凋零,庭前的一株小小的枫树也变成红色了”。在这冷中有一种绚烂,一种生命的奔流。《腊叶》“在红,黄和绿的班驳中,明眸似的向人凝视。”“那眸子也不复似去年一般灼灼。”更令人直觉地体会到鲁迅这一时期的生命美学,是在《题辞》,那种生命热能遭受压抑的奔突: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并且无可朽腐。

《野草》散文诗一部分是独语体,一部分是以“梦”来展开篇章的象征体,比如《失掉的好地狱》。一部分是以戏剧形式来结构文章,比如《过客》。在文本的阅读中,更会捕捉创作者情绪、审美、意志等方面所表现出来的品格。这里主要分析《野草》中的《复仇》《复仇》(其二)、《雪》《风筝》诸篇什。

《复仇》《复仇》(其二),表现了鲁迅式的“复仇”内涵。《复仇》象征性的人物,细腻而尖新的描写,复沓而有力的段落,一段一段“以得生命的沉酣的大欢喜”,“则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则永远沉浸于生命的飞扬的极致的大欢喜中”,是怎样能够得到这种人类所深切向往的“大欢喜”之中呢?那是裸立的两人,“对立于广漠的旷野之上,”“他们俩将要拥抱,将要杀戮……”,“然而也不拥抱,也不杀戮,”“他们俩这样地至于永久,圆活的身体,已将干枯,然而也毫不见有拥抱或杀戮之意。”为什么要如此决绝?因为有路人的围观。“拼命地伸长颈子,要赏鉴这拥抱或杀戮。他们已经豫觉着事后的自己的舌上的汗或血的鲜味。”在旷野上裸立的二人这一象征性意象中,以他们对这一人类最为深切的欲望,或拥抱或杀戮,对路人都毫无动作,来对“看客”复仇。这里有着鲁迅式让人“无戏可看”的决绝。

《复仇》(其二),作者依据了耶稣被钉十字架时《马可福音》第十五章的记载:“将耶稣鞭打了,交给人钉十字架……他们给他穿上紫袍,又用荆棘编做冠冕给他戴上,就庆贺他说,恭喜犹太人的王啊。又拿一根苇子,打他的头,吐唾沫在他的脸上,屈膝拜他。戏弄完了,就给他脱了紫袍,仍穿上他自己的衣服,带他出去,要钉十字架。”《复仇》(其二),连续复沓的是耶稣被钉杀时,如同大波一样不断扩散的痛楚。“钉碎了一块骨,痛楚也透到心髓中,”“突然间,碎骨的大痛楚透到心髓了,”“他腹部波动了,悲悯和咒诅的痛楚的波。”“遍地都黑暗了”一方面是耶稣受难,但他“不肯喝那用没药调和的酒,要分明地玩味以色列人怎样对付他们的神之子,而且较永久地悲悯他们的前途,然而仇恨他们的现在。”“四面都是敌意,可悲悯的,可咒诅的。”“上帝离弃了他,他终于还是一个‘人之子,然而以色列人连‘人之子都钉杀了。”“钉杀了‘人之子的人们的身上,比钉杀了‘神之子的尤其血污,血腥。”

关于“耶稣被钉杀”,鲁迅1928年所作的《看司徒乔君的画》一文中,有这样一段关于“耶稣荆冠上的吻”文字:

我曾得到他的一幅“四个警察和一个女人”。现在还记得一幅“耶稣基督”,有一个女性的口,在他荆冠上接吻。

这回在上海相见,我便提出质问:

“那女性是谁?”

“天使,”他回答说。

这回答不能使我满足。

因为这回我发见了作者对于北方的景物——人们和天然苦斗而成的景物——又加以争斗,他有时将他自己所固有的明丽,照破黄埃。至少,是使我觉得有“欢喜”的萌芽(joy),如胁下的矛伤,尽管流血,而荆冠上却有天使——照他自己所说——的嘴唇。无论如何,这是胜利。

“无论如何,这是胜利。”对于受难的耶稣,鲁迅是这样想象的。从中可见鲁迅深沉的悲怆感、信念感。

在散文诗《雪》里,鲁迅表达了对故乡与北京的记忆。他怀念故乡的雪,“滋润美艳之至”,那里是他的故土,对那里的雨雪他有着“拟人”一般的感情: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 ,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胡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冷绿的杂草”,江南的雪,冷而富于生机。作者由这雪怀念着,想到了雪地里堆雪罗汉的乐趣,想到了童心童趣: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罗汉。因为不成功,谁的父亲也来帮忙了。罗汉就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终于分不清是壶卢还是罗汉;然而很洁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闪闪地生光。孩子们用龙眼核给他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回确是一个大阿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

文章后半部分,作者神往于朔方的雪,北方的雪: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

这朔方的雪充溢着与苦寒天气斗争的不屈精神。鲁迅爱这精神,赞美这精神。在鲁迅《看司徒乔君的画》一文中表明了对于北方抗争严寒的欢喜:

我知道司徒乔君的姓名还在四五年前,那时是在北京,知道他不管功课,不寻导师,以他自己的力,终日在画古庙,土山,破屋,穷人,乞丐……

这些自然应该最会打动南来的游子的心。在黄埃漫天的人间,一切都成土色,人于是和天然争斗,深红和绀碧的栋宇,白石的栏杆,金的佛像,肥厚的棉袄,紫糖色脸,深而多的脸上的皱纹……。凡这些,都在表示人们对于天然并不降服。还在争斗。

这欢喜在于北京的风物,在表示人们对于天然并不降服,还在争斗。他赞美生命中这种积极对抗的力量,这是生命向上不屈的精神。但这一“争斗”,与天然的争斗,在鲁迅,是含有受创之感的。

在那个回忆雪野乐趣,童心童趣之中,就已经有了这种颓然感受,那个堆起来的雪罗汉,“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之后就没有样子了:第二天还有几个孩子来访问他;对了他拍手,点头,嘻笑。但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晴天又来消释他的皮肤,寒夜又使他结一层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模样;连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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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罗汉以他“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给人带来乐趣之后,“终于独自坐着了”,“化作不透明的水晶模样”,“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就是有这样的落寞、颓废。但是作者要在这落寞颓废之中,有所振奋有所争斗: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一个人付出了,牺牲了,受创了,但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对故乡与北京的记忆,也体现在散文诗《风筝》之中。作者首先由北京的冬季引起:“北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简笔勾勒出北京冬天的明朗、朴素、寒冷,而远处的“一二风筝浮动”,“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为什么是这样深切的触动?这自然是鲁迅内心深处的一种波澜。“故乡的风筝时节,是春二月,倘听到沙沙的风轮声,仰头便能看见一个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筝。还有寂寞的瓦片风筝,没有风轮,又放得很低,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模样。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关于春日的这一段描写,萧红的《小城三月》与之意境相似:“三月的原野已经绿了,像地衣那样绿,透出在这里,那里。”“天气一天暖似一天,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

在《风筝》里由北京空中的风筝,忆起了故乡的风筝。由故乡的风筝想到了“我”与“小兄弟”由风筝引起的误会,不快。“我”不喜欢风筝,“小兄弟”喜欢风筝,在“我”的眼里,又幼稚又痴傻,但他很专心:

“他那时大概十岁内外罢,多病,瘦得不堪,然而最喜欢风筝,自己买不起,我又不许放,他只得张着小嘴,呆看着空中出神,有时至于小半日。远处的蟹风筝突然落下来了,他惊呼;两个瓦片风筝的缠绕解开了,他高兴得跳跃。他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笑柄,可鄙的。”

“我”始终认为这是没出息的孩子玩意儿。在一个小屋里践踏了他的风筝之后昂然出去。二十年后,从书上得之“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觉悟以前的荒唐。两层意思:一是对“小兄弟”的忏悔;二是提倡“游戏是儿童的天使”,需要保护。这种感情主要由北京的风筝和故乡的风筝而引起,感情的变化是在20年后。

“我现在在那里呢?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时值隆冬,但由空中的风筝,想到了“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故乡的天空,故乡的童年,少年,那关于风筝的故事。

作者将“小兄弟”的“幼稚”“痴傻”和“专心”,与之后“我”对他制作的风筝进行的践踏、粗暴干涉,进行对比描写。“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似乎多旧不很看见他了,但记得曾见他在后园拾枯竹。”“我恍然大悟似的,便跑向少有人去的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去,推开门,果然就在尘封的什物堆中发见了他。”他“惊惶”“瑟缩”,“在破获秘密的满足中,愤怒他的瞒了我的眼睛”,“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

“然而我的惩罚终于轮到了,在我们离别得很久之后,我已经是中年。我不幸偶而看了一本外国的讲论儿童的书,才知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于是二十年来毫不忆及的幼小时候对于精神的虐杀的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开,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的堕下去了。”

看一下周作人的气质,从照片上所显现的来看,青年时期含蓄挺拔,中年以后,那是有着沈从文所说的“任何时翻呀著呀”以及“朴讷无华”这样的一些特质。“在亲切一点上,我们可以找出一个对比,是在任何时翻呀著呀都只能用那朴讷无华的文体写作的周作人先生,他才是我所说的不在文学上糟蹋才气的人。”《雨天的书》,文章多是在“朋友”的拟想中,或是由家人妻子所给予的触发中,写下来的。显示出周作人的,是想到“水乡住民的风趣”;怀念初恋少女,也有自身的伤悼,伤悼自己“自谦而强烈”的恋影;对北京向往那“包含历史的精炼的或颓废的点心”“一种焚香静坐的安闲而丰腴的生活的幻想”等等。如果说鲁迅是给人以战斗的精神,那么周作人是以温暖给人精神的安慰。

首篇《苦雨》以致“伏园兄”这样的书信体,表达由衷喜爱“水乡住民的风趣”。“北京近日多雨,你在长安道上不知也遇到否,想必能增你旅行的许多佳趣。”接着笔锋一转,“雨中旅行不一定是很愉快的,我以前在杭沪车上时常遇雨,每感困难,所以我于火车的雨不能感到什么兴味,但卧在乌篷船里,静听打篷的雨声,加上欸乃的橹声以及‘靠塘来,靠下去的呼声,却是一种梦似的诗境。”他写到故乡的雨,对这故乡的雨水,一方面他有着对于“梦似的诗境”的喜爱,一面也有“危险极也愉快极”的喜爱。“卧在乌篷船里,静听打篷的雨声”,“梦似的诗境”。“倘若更大胆一点,仰卧在脚划小船内,冒雨夜行,更显出水乡住民的风趣,虽然较为危险,一不小心,拙劣地转一个身,便要使船底朝天。二十多年前往东浦吊先父的保姆之丧,归途遇暴风雨,一叶扁舟在白鹅似的波浪中间滚过大树港,危险极也愉快极了。我大约还有好些‘为鱼时候——至少也是断发文身时候的脾气,对于水颇感到亲近。”

北京“苦雨”,但周作人也写了孩子们、蛤蟆们所感到的乐趣。他的精神也因此腴润一些。“这回的大雨,只有两种人最喜欢。第一是小孩们。他们喜欢水,却极不容易得到,现在看见院子里成了河便成群结队的去‘趟河去。赤了足伸到水里去,实在很有点冷,但是他们不怕,下到水里还不肯上来。喜欢下雨的则为蛤蟆。从前同小孩住高亮桥去钓鱼钓不着,只捉了好些蛤蟆,有绿的,有花条的,拿回来都放在院子里,平常偶叫几声,在这几天里便整日叫唤,或者是荒年之兆,却极有田村的风味。”

或许是“卧在乌篷船里,静听打篷的雨声”,还有“危险极也愉快极”的乐趣,引发他更多地写水乡乌篷船的生活。在《乌篷船》散文中,他更多地写了乌篷船的样子,乘乌篷船游览的情形。《乌篷船》也是书信体。以“子荣君”开始,设想对方的览胜需要,来介绍自己的故乡。“接到手书,知道你要到我的故乡去,叫我给你一点什么指导。”关于故乡,主要说的是“船”——乌篷船。用了近八百字篇幅说明乌篷船的样子,这八百字的说明文,如果不是水乡的人,不是怀念水乡的人,不会这么去写,读者通常也不会有兴趣去读。但也真是显出了知识性,也可看出作者对乌篷船的爱。但后面的文字,非水乡的人,同样有着很大兴趣。“在这种船里仿佛是在水面上坐,靠近田岸去时泥土便和你的眼鼻接近,而且遇着风浪,或是坐得少不小心,就会船底朝天,发生危险,但是也颇有趣味,是水乡的一种特色。”接着写游赏闲静心情。“你坐在船上,应该是游山的态度,看看四周物色,随处可见的山,岸旁的乌柏,河边的红寥和白殇,渔舍,各式各样的桥,困倦的时候睡在舱中拿出随笔来看,或者冲一碗清茶喝喝。”还有乡村意境,“夜间睡在舱中,听水声橹声,来往船只的招呼声,以及乡间的犬吠鸡鸣,也都很有意思。”还有随意趣味,“而且在船上行动自如,要看就看,要睡就睡,要喝酒就喝酒,我觉得也可以算是理想的行乐法。”

对于青年读者而言,周作人的散文“冲淡平和”一时难以领受,只感到其知识性,说明性,有些像科普文,不热烈奔放,不鲜活绚烂。但周作人有着热烈的情思,只是他要隐,痛苦地隐。此期写下《初恋》《娱园》等等,回忆自己少年时代的初恋心情。《初恋》回忆十四岁时跟着祖父的妾宋姨太太寄寓在杭州的花牌楼,间壁所住着的姚姓家的女儿,“我不曾和她谈过一句话,也不曾仔细的看过她的面貌与姿态。”“虽然非意识的对于她很是感到亲近,一面却似乎为她的光辉所掩,开不起眼来去端详她了。”“我在那时候当然是‘丑小鸭,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终不以此而减灭我的热情。每逢她抱着猫来看我写字,我便不自觉的振作起来,用了平常所无的努力去映写,感着一种无所希求迷蒙的喜乐。”这真是一个有所自谦,而又怀着强烈感情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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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园》,也是在这中年时候写下的怀人文章,是写对“同年同月生的”“平表姊”的怀恋。“有三处地方,在我都是可以怀念的。”“因为恋爱的缘故。第一是《初恋》里说过了的杭州,其二是故乡城外的娱园。”“遍地都长了荒草,不能想见当时‘秋夜联吟的风趣了。”回忆了印象中的平表姊,游戏玩闹时将她的衣裳披在身上激灵喜悦。“没有一个人注意的,所以我隐秘的怀抱着的对于她的情意,当然只是单面的”,“有一次大家在楼上跳闹,我仿佛无意似的拿起她的一件雪青纺绸衫穿了跳舞起来,她的一个兄弟也一同闹着,不曾看出什么破绽来,是我很得意的一件事。”他怀念着这些女性,自然有着顺乎人性自然的理念提倡,但也有自身的伤悼,伤悼自己“自谦而强烈”的恋影。对于娱园认识的平表姊,一直有着娱园一样的荒废而热烈的情感,“她的影象总是隐约的留在我脑底,为我心中的火焰(Fiammetta)的余光所映照着。”

《故乡的野菜》,从“我的故乡不止一个,凡我住过的地方都是故乡”说起,讲到“我的妻”,“日前我的妻往西单市场买菜回来,说起有荠菜在那里卖着,我便想起浙东的事来。”接着叙说“浙东的事”,描叙“荠菜”,描叙“妇女小儿”,读者仿佛可以听到如同荠菜如同妇女小儿一样的天然生趣、柔嫩而活泼的声音,“荠菜是浙东人春天常吃的野菜,乡间不必说,就是城里只要有后园的人家都可以随时采食,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的工作。那时小孩们唱道:‘荠菜马兰头,姊姊嫁在后门头。后来马兰头有乡人拿来进城售卖了,但荠菜还是一种野菜,须得自家去采。”

关于荠菜向来颇有风雅的传说,不过这似乎以吴地为主。《西湖游览志》云:“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荠菜花。谚云:三春戴养花,桃李羞繁华。”顾禄的《清嘉录》上亦说:“荠菜花俗呼野菜花,因谚有三月三蚂蚁上灶山之语,三日人家皆以野菜花置灶陉上,以厌虫蚁。清晨村童叫卖不绝。或妇女簪髻上以祈清目,俗号眼亮花。”但浙东人却不很理会这些事情,只是挑来做菜或炒年糕吃罢了。

此文一个特色是将“野趣”与雅趣结合起来,说的是野生的荠菜,普通的妇女小儿,但会发掘出“风雅的传说”。后面又分别记述了“黄花麦果”、紫云英等野菜,以及妇女小儿与之有关的故事、歌唱,还写到日本《俳句大辞典》的歌咏。

在《北京的茶食》一文中,他表示寻觅的,是在这古都,那舌苔上味蕾的享乐感,“包含历史的精炼的或颓废的点心”。因为尚未寻觅到,向朋友们呼吁请教,“北京的朋友们,能够告诉我两三家做得上好点心的饽饽铺么?”文章先由日本的饮食说起,“在东安市场的旧书摊上买到一本日本文章家五十岚力的《我的书翰》,中间说起东京的茶食店的点心都不好吃了,只有几家如上野山下的空也,还做得好点心,吃起来馅和糖及果实浑然融合,在舌头上分不出各自的味来。想起德川时代江户的二百五十年的繁华,当然有这一种享乐的流风余韵留传到今日,虽然比起京都来自然有点不及。对于北京,他看重的是这样的古都,应该有点什么吃的流传下来。”吃起来馅和糖及果实浑然融合,他的确很恋于舌头上的感受。“北京建都已有五百余年之久,论理于衣食住方面应有多少精微的造就,但实际似乎并不如此。”

“即以茶食而论,就不曾知道什么特殊的有滋味的东西。固然我们对于北京情形不甚熟悉,只是随便撞进一家悸悸铺里去买一点来吃,但是就撞过的经验来说,总没有很好吃的点心买到过。”确实很诚恳很恳切,写来也是很亲切很家常。

于日常享乐上,周作人明确表示对于古都的迷恋,对于二十世纪的中国货色没兴趣,“我对于二十世纪的中国货色,有点不大喜欢,粗恶的模仿品,美其名曰国货,要卖得比外国货更贵些。新房子里卖的东西,便不免都有点怀疑,虽然这样说好像遗老的口吻,但总之关于风流享乐的事我是颇迷信传统的。”

周作人感到兴味,甚至沉醉的,是“异馥斋的丈许高的独木招牌”,“我在西四牌楼以南走过,望着异馥斋的丈许高的独木招牌,不禁神往,因为这不但表示他是义和团以前的老店,那模糊阴暗的字迹又引起我一种焚香静坐的安闲而丰腴的生活的幻想。”

接着周作人引发了感慨,“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

周氏散文,是在读书人的文气中,包含着清新的生动,甚至激越的情感。清淡而腴润,清涩而质朴,这是周作人给我们带来的散文审美享受。他的散文,没有热烈奔放的感情,没有活灵活现的艺术呈现,但自有一种绵亘强烈的精神气质。

周作人有着读书人的本色,那么翻呀,译呀,写呀,自身也构成北京文化的符号。提到北京,得想到这么一个人,冲淡平和,留恋诗书纸香。但现今这种灵魂已然淡化,难得看到这种文气。在很多的“革命”之中,无从感觉地消逝了。

但是他的文人气,在以后的时代路程中,有所不良的发展。譬如作于四十年代的一篇《红姑娘》,文章取材是令人感动的,但“文抄公”式写来,读来费解。“红姑娘”,这一取材是多么乡土多么小女儿性!在乡野间,在小女孩与大自然接触的时候,通常会玩这样一种名叫“红姑娘”的一种果实,将里面的果肉汁液,用柔嫩的,有耐性的小手,一点点给揉捏出去,成为一个空壳之后,可以含在嘴里,往外鼓气吹,伴随着气流的涌出,会发出婉转悦耳的声音。现在城市里市面上常可以看到“红姑娘”,作为水果一类出售。带着乡思,还有小儿女的恋情,买回来尝一下,真实的感到这果实真有小女孩气。那么娇柔,外面包裹着一层,剥掉之后,露出里面的莹润光滑的果实,是一种黄色,不是儿时印象中的深红。不忍吃,吃一口,会感到细籽儿的酸甜。这一种野草原产自南方,后来在北方,现在在南方已基本绝迹,主要在内蒙以及东北生长安家。

但作者写来全是摘引历代的典籍,这固然有益,但与普通的读者就隔远了。其发挥了学者的本领,查找了方方面面的书籍,将中国历史上与日本有代表性的叙述呈现在我们面前,看看人类是如何认识体会这种果实的。

《本草衍义》:“酸浆,今天下皆有之,苗如天茄子,开小白花,结青壳,熟则深红,壳中籽大如樱,亦红色,樱中复有细子,如洛苏之子,食之有青草气。”

明周宪王《救荒本草》:“姑娘菜,俗名灯笼儿,又名挂金灯。”

《元故宫记》:“忽见一枝常十八,摘来插在帽檐前。”

《燕京岁时记》:“每至十月,市肆之间则有赤包儿斗姑娘等物,……斗姑娘赤如珊瑚,圆润光滑,小儿女多爱之。”

“在中国,喜爱他的原因在于玩和吃。在日本还是在于玩,拿来吹着玩。”日本《本朝食鉴》:“女儿爱玩,去瓤核吹之,鼓颊而鸣作草蛙之声。”“日本《和汉三才图会》:含之于舌上,压吹则有声,复吹扩。”“她们将壳剥开,挑选完全无疵的酸浆子,先用手指徐徐揉捏,待至全个柔软了,才把蒂摘去,用心将瓤核一点点的挤出,单剩外皮,这样就算成功了。放在嘴里使它充满空气,随后再咬下去,就会勾勾的作响。”

这日本的玩法,实在于中国乡间已非常平凡了。提到其中玩法,北方女子或许都很熟悉。此文是写乡土果实,写小女孩的记忆,令人心弦共鸣。令人遗憾的是,放弃了白话文朴素性,回归文言的涩味,过于浓重。一篇写乡土写小女儿的散文,为什么不能在用语写法上“接地气”一些?明朗朴素一些?再者是对中国乡间现实情形,存在隔膜。关于“红姑娘”,写来所根据的材料,都是书籍上的。

对于这种文言复古的现象,沈从文于四十年代有着严厉的批评。五四文学革命倡导白话,但是翻阅三十年代、四十年代的文集、杂志,可以看到复古之风竟又是那么强烈。在《论冯文炳》文章中,沈从文曾对新文学作家作品出现的文言复古现象指出:“在现时,从北平所谓‘北方面文坛盟主周作人、俞平伯等散文糅杂文言文在文章中,努力使之在此等作品中趣味化,且从而非意识地或意识地感到写作的喜悦,这‘趣味的相同将使中国散文发展到较新情形中,却离了‘朴素的美越远,而同时所谓地方性,因此以来亦已完全失去了。”(本文原载刊物不详)沈从文一方面肯定,适当地汲取文言“使中国散文发展到较新情形中”,同时提出警惕,担心将会使得“朴素的美”与“地方性”消逝掉,将新文学“朴素的美”与“地方性”视为宝贵品质,这是难得的卓越远见。在自身的语言创作实践中,沈从文汲取五四的营养,发展五四倡导精神,追求语言文字的“经济、准确和明朗”,其优美性在于“用人心人事作曲”,追求音乐性。

《野草》与《雨天的书》,仿佛钻石的一面闪烁出它恒久的光芒。周氏兄弟各自完成了“自我”,他们的作品也因此属于广大的大众,给予后人丰富瑰丽的营养。

鲁迅《野草》散文集:《过客》 篇7

时:或一日的黄昏。

地:或一处。

人:老翁——约七十岁,白须发,黑长袍。

女孩——约十岁,紫发,乌眼珠,白地黑方格长衫。

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眼光阴沉,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赤足著破鞋,胁下挂一个口袋,支着等身〔2〕的竹杖。

东,是几株杂树和瓦砾;西,是荒凉破败的丛葬;其间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一间小土屋向这痕迹开着一扇门;门侧有一段枯树根。

(女孩正要将坐在树根上的老翁搀起。)

翁——孩子。喂,孩子!怎么不动了呢?

孩——(向东望着,)有谁走来了,看一看罢。

翁——不用看他。扶我进去罢。太阳要下去了。

孩——我,——看一看。

翁——唉,你这孩子!天天看见天,看见土,看见风,还不够好看么?什么也不比这些好看。你偏是要看谁。太阳下去时候出现的东西,不会给你什么好处的。……还是进去罢。孩——可是,已经近来了。阿阿,是一个乞丐。

翁——乞丐?不见得罢。

(过客从东面的杂树间跄踉走出,暂时踌蹰之后,慢慢地走近老翁去。)

客——老丈,你晚上好?

翁——阿,好!托福。你好?

客——老丈,我实在冒昧,我想在你那里讨一杯水喝。我走得渴极了。这地方又没有一个池塘,一个水洼。

翁——唔,可以可以。你请坐罢。(向女孩)孩子,你拿水来,杯子要洗干净。

(女孩默默地走进土屋去。)

翁——客官,你请坐。你是怎么称呼的。

客——称呼?——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只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本来叫什么。我一路走,有时人们也随便称呼我,各式各样地,我也记不清楚了,况且相同的称呼也没有听到过第二回。

翁——阿阿。那么,你是从那里来的呢?

客——(略略迟疑,)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

翁——对了。那么,我可以问你到那里去么?

客——自然可以。——但是,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要走到一个地方去,这地方就在前面。我单记得走了许多路,现在来到这里了。我接着就要走向那边去,(西指,)前面!

(女孩小心地捧出一个木杯来,递去。)

客——(接杯,)多谢,姑娘。(将水两口喝尽,还杯,)多谢,姑娘。这真是少有的好意。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激!翁——不要这么感激。这于你是没有好处的。

客——是的,这于我没有好处。可是我现在很恢复了些力气了。我就要前去。老丈,你大约是久住在这里的,你可知道前面是怎么一个所在么?

翁——前面?前面,是坟〔3〕。

客——(诧异地,)坟?

孩——不,不,不的。那里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常常去玩,去看他们的。

客——(西顾,仿佛微笑,)不错。那些地方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也常常去玩过,去看过的。但是,那是坟。(向老翁,)老丈,走完了那坟地之后呢?

翁——走完之后?那我可不知道。我没有走过。

客——不知道?!

孩——我也不知道。

翁——我单知道南边;北边;东边,你的来路。那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也许倒是于你们最好的地方。你莫怪我多嘴,据我看来,你已经这么劳顿了,还不如回转去,因为你前去也料不定可能走完。

客——料不定可能走完?……(沉思,忽然惊起,)那不行!我只得走。回到那里去,就没一处没有名目,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笼,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我憎恶他们,我不回转去!

翁——那也不然。你也会遇见心底的眼泪,为你的悲哀。

客——不。我不愿看见他们心底的眼泪,不要他们为我的悲哀!

翁——那么,你,(摇头,)你只得走了。

客——是的,我只得走了。况且还有声音常在前面催促我,叫唤我,使我息不下。可恨的是我的脚早经走破了,有许多伤,流了许多血。(举起*蛔愀?先丝矗?┮虼耍*我的血不够了;我要喝些血。但血在那里呢?可是我也不愿意喝无论谁的血。我只得喝些水,来补充我的血。一路上总有水,我倒也并不感到什么不足。只是我的力气太稀薄了,血里面太多了水的缘故罢。今天连一个小水洼也遇不到,也就是少走了路的缘故罢。

翁——那也未必。太阳下去了,我想,还不如休息一会的好罢,像我似的。

客——但是,那前面的声音叫我走。

翁——我知道。

客——你知道?你知道那声音么?

翁——是的。他似乎曾经也叫过我。

客——那也就是现在叫我的声音么?

翁——那我可不知道。他也就是叫过几声,我不理他,他也就不叫了,我也就记不清楚了。

客——唉唉,不理他……。(沉思,忽然吃惊,倾听着,)不行!我还是走的好。我息不下。可恨我的脚早经走破了。(准备走路。)

孩——给你!(递给一片布,)裹上你的伤去。

客——多谢,(接取,)姑娘。这真是……。这真是极少有的好意。这能使我可以走更多的路。(就断砖坐下,要将布缠在踝上,)但是,不行!(竭力站起,)姑娘,还了你罢,还是裹不下。况且这太多的好意,我没法感激。

翁——你不要这么感激,这于你没有好处。

客——是的,这于我没有什么好处。但在我,这布施是最上的东西了。你看,我全身上可有这样的。

翁——你不要当真就是。

客——是的。但是我不能。我怕我会这样:倘使我得到了谁的布施,我就要像兀鹰看见死尸一样,在四近徘徊,祝愿她的灭亡,给我亲自看见;或者咒诅她以外的一切全都灭亡,连我自己,因为我就应该得到咒诅。〔4〕但是我还没有这样的力量;即使有这力量,我也不愿意她有这样的境遇,因为她们大概总不愿意有这样的境遇。我想,这最稳当。(向女孩,)

姑娘,你这布片太好,可是太小一点了,还了你罢。孩——(惊惧,退后,)我不要了!你带走!

客——(似笑,)哦哦,……因为我拿过了?

孩——(点头,指口袋,)你装在那里,去玩玩。

客——(颓唐地退后,)但这背在身上,怎么走呢?……翁——你息不下,也就背不动。——休息一会,就没有什么了。

客——对咧,休息……。(默想,但忽然惊醒,倾听。)不,我不能!我还是走好。

翁——你总不愿意休息么?

客——我愿意休息。

翁——那么,你就休息一会罢。

客——但是,我不能……。

翁——你总还是觉得走好么?

客——是的。还是走好。

论鲁迅《野草》中的意象与象征 篇8

内容摘要:

《野草》是鲁迅杰出散文作品,《野草》一共有24篇散文诗,最早发表的《秋夜》写于1924年9月15日,最后一篇《一觉》写于1926年4月10日,前后历经一年零七个月。1927年4月26日,在作品结集出版之时,鲁迅又写了代序言的《题词》。前23篇,都是写在北洋军阀黑暗势力笼罩下的北京,《题词》是写在国民党实行“清党”、对革命进行大屠杀、十分恐怖的广州。写作时间和环境,虽然有所不同,而作者的心境和思想、艺术手法,却大体是一致的。包含了鲁迅的思想,他独特的人生体验,以及他对残酷世界的批判,对美好婚姻生活的向往。《野草》这部散文诗是成功的,它让我们更加了解鲁迅丰富的精神世界,让我们了解他不为人知的感情生活,让我们向他的思想世界迈进了一步。

关键字:《野草》 意象 象征

鲁迅曾对人说过,他的哲学全在《野草》里。《野草》所表现的正是作为孤独个体的鲁迅的种种生命体验和认识。传统文化被冲击后与西方文化的交融构成其独特的思想基础;在极其残酷的生存环境中找不到希望的绝望;独自面对死亡而体验到的生命的荒诞和虚无……《野草》是鲁迅最个人化的著作。《野草》也是鲁迅心灵的诗,揭示了鲁迅的个人存在,个人生命的存在,文学个人话浯的存在,相对多的露出了鲁迅灵魂的真与深。《野草》只属于鲁迅自己。在《野草》中,他将沉积在自己生命最深层的生命体验寄寓于《野草》的意象世界,正是意象富于隐喻、暗示、多义的特质,为鲁迅渴望表达的生命体验找到了最适合的诗化形式。而如何谈论与分析《野草》,应哲学、与象征艺术中论述。

一、《野草》中的生命哲学,哲学可以归纳于三点,第一是韧性战斗哲学,第二是反抗绝望哲学,第三是向麻木复仇哲学。韧性战斗的哲学,主要是指对于旧的社会制度与黑暗势力,对人和人性摧残压迫所采取的生命选择和心理姿态。基于对改革中国社会艰难的深刻了解,对于五四以后青年抗争黑暗势力过分乐观和急躁的观察,鲁迅以一个启蒙者独有的清醒,提出坚持长期作战的韧性哲学。他说他佩服天津青皮的“无赖精神”。他主张同敌人战斗中,要坚持“壕堑战”,尽量减少流血和牺牲,他告诉人们:“正无须乎震骇一时的牺牲,不如深沉韧性的战斗。”《野草》第一篇〈秋夜〉暗示的就是这个思想。同时在《过客》中,具有这种韧性战斗精神的枣树,变成了一个倔强的拔涉者的动人形象。对于过客的形象,在他心里已酝酿了十余年的时间,用短小话剧形式写的《过客》,一致公认是《野草》的压卷之作,这里包含了鲁迅自辛亥革命以来,所经历所积蓄的最痛苦、也最冷峻的人生哲学的思考。在写完《过客》的两个月后,鲁迅在一篇文章里说:“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峡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负责。”

与前面韧性战斗哲学联系的,是反抗绝望的生命哲学。反抗绝望的哲学,是鲁迅转向自己内心世界进行激烈搏斗的产生的精神产物。所谓“反抗绝望”并不是一个封闭世界的孤独者自我精神的煎熬与咀嚼,而是坚持叛逆抗争中感受寂寞孤独时灵魂的自我抗战与反思。它的产生与内涵,都与现实生存处境有深刻的联系。在《影的告别》是《野草》中,假托影与形的对话,它最痛苦也是最痛快的选择,是在黑暗中无声的沉没。《乞求者》抒发了在冷漠无情的社会里,对奴隶式求乞行为的厌腻、疑心与憎恶。《希望》是将“反抗绝望”的生命哲学,表现得最充分也最直接的一篇。

复杂的人生哲学,是鲁迅出于改造国民性思想而对于麻木群众一种愤激批判情绪的升华与概括。鲁迅在《野草》里连着写了《复仇》、《复仇(其二)》两篇散文诗,将这一人生思考传达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创作的目的,前者是因为“憎恶社会上旁观者之多”,后者是有感于先觉者与群众麻木之间可悲的隔阂。

二、《野草》中的意象与象征艺术

《野草》这部作品运用了一种与《呐喊》、《彷徨》不同的艺术表现方式,《野草》是一个有机的意象的艺术世界,不仅各篇的喻体互相联系着,随着恋爱的进程,不断发生着变化,而且各篇的喻指也相互联系着,不断充实着新的意蕴。如:《秋夜》中的“火” 隐喻的是爱情,《死火》里的“死火”是鲁迅的自喻。《死后》里的“火花”是与《秋夜》里“他于是遇着了火,我以为这火是真的”遥相呼应的,“眼前仿佛有火花一闪”意象出诗人起死回生,他的爱情和美好生活也起死回生。《题辞》里的“地火”喻指诗人灵魂里萌生的爱情之火,爱情的火焰犹如熔岩般喷涌而出。《野草》是一个有机的意象的艺术世界,不仅各篇的喻体互相联系着,随着恋爱的进程,不断发生着变化,而且各篇的喻指也相互联系着,不断充实着新的意蕴。除了意象的运用以外,《野草》还大量运用象征主义手法。它反映了鲁迅内心深处的理想和渴望,表达了他在黑暗世界重压下的孤独、苦闷、失望、彷徨、求索和希望的情感。象征主义的基本情绪是对生活的悲观和绝望,而《野草》闪耀着理想的光芒。例如:《雪》这篇散文诗。《雪》的主题是《希望》的延续,如果说《希望》侧重于表现诗人自己对爱情的态度,是诗人生命意志战胜道德的宣言书,那么《雪》的侧重点是对她在爱情面前犹豫不前的不满。《雪》比较了以“江南的雪”和“朔方的雪”为象征的两种生命形态。散文诗一开头,用两句话描述以“暖国的雨”为象征的生命形态,作为以“江南的雪”为象征的生命形态的陪衬。在诗人看来“暖国的雨”虽然不受严寒的侵袭,生活一帆风顺,但是生命没有同严酷的现实搏斗过,就没有冰冷而坚硬的灿烂。“江南的雪”同严寒、严酷的现实生活搏斗过,比起“暖国的雨”,闪现出了“冰冷而坚硬的灿烂”,是诗人所赞赏的生命形态。“江南的雪”的美是阴柔的美,女性的美,是含蓄的象征她的美。诗中描述“江南的雪”都是诗人对她的美的赞赏。在雪里还出现了一组象征爱情的花朵的意象,如“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想象中的“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都是象征她热烈的爱情和旺盛的生命欲望。接着笔锋一转,写到“朔方的雪”博大而壮美的形象:“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的生光……”“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的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这些都象征着“朔方的雪”是诗人理想的生命形态、人格形态,也是诗人对自己的激励,对她的激励。在《风筝》中诗人描绘了北京“严冬的肃杀”和故乡“春日温和”的两幅情景,表面看来是写自然气候,实际上象征了诗人思想感受下的社会环境。这两种象征性的画面中,存在一种矛盾现象:当北京还处在严冬季节时,天空的“远处”却有象征春天来临的风筝在“浮动”,在故乡春日温和之中,又描绘了瓦片风筝的“憔悴可怜”。寒冬的威严、浓重的黑暗、残酷的现实并没有将诗人吓退,他相信春天必会到来。然而光明又在远处“浮动”令他感到渺茫。诗人运用形象代替抽象的象征手法来喻示自己的思想感情,把那些在前进道路上的追求、探索、矛盾的复杂心情,借用象征的形象巧妙的渗透到了所描绘的景物之中。

作为一部灵魂之书,《野草》开辟的境界,在中国的精神史和文学史上,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一个艺术珍品,也是迄今为止中国现代象征主义散文诗中一座难以超越的高峰。参考文献:

【1】 鲁迅:《野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2】 胡尹强 著 《鲁迅:为爱情作证》 东方出版社 2004年11月第1版

【3】 许寿裳 著《我所认识的鲁迅〃鲁迅的精神》,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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