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轻与重散文(精选6篇)
爱的轻与重散文 篇1
生命的轻与重
小说《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是米兰·昆德拉最负盛名的作品之一。小说描写了托马斯与特丽莎、萨丽娜之间的感情生活。但是,它绝不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三角性爱故事,它是一部哲理小说,小说从“永恒轮回”的讨论开始,把我们带入了对一系列问题的思考中,比如,轻与重,比如,灵与肉,其中诸多万花筒般的哲理性问题好象给我们摆了一个八卦阵,设置了一个迷宫。小说还提出了众多的范畴:同情与背叛、性友谊、媚俗和粪便、共产主义,灵与肉、轻与重„„就更令人眩目。
这本小说也是一部意象繁复的书,其中装载了多种涵义:被政治化了的社会内涵的揭示、人性考察、个人命运在特定历史与政治语境下的呈现,以及对两性关系本质上的探索等。昆德拉极其聪明地将这些元素糅合在一起,写成一部非同凡响的小说——其中既有隐喻式的哲学思考,也有人的悲欢离合的生命历程的展现
下面我就其“轻与重”谈谈个人理解。
人们常常感叹的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作家反过来说,这就进入了深层:人生就是履行责任背负重担,人人都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实在。”;而当我们不去背负重担的时候,这种没有任何责任和负担的轻松就是生命的空虚和空白了。作为人,这种轻松当然就是比沉重更不能承受的。“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多少名人也都说过类似的话: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空虚。
“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不言自明。
个人的理解,小说的主人公特蕾莎是一个生命之重的人物。对爱情的专注和责任、对丈夫的宽容和忍受、对事业的认真和执着、对善恶的爱憎和明断„„,在重压之下艰难地活着,活得实在。以至在这个没有美和真爱的人间,最后只能在一条狗的身上找到人间的牧歌、找到真爱。正如萨比娜所说:“美就是被背弃的世界。”既使在这种情况下,特蕾莎还在怀着内疚的心情检讨自己是否对托马斯太苛刻?这就是她人生的境界。始终恪守人生的戒尺!这也是她这个“被背弃的世界”的美之所在。虽然特蕾莎也有过一次对托马斯的越轨报复行为,但“与工程师的小插曲是否让她已经明白,风流韵事与爱情毫不相干?是否明白风流之轻松,了无重负?如今她是不是比较心静了?根本不是。”于是她立即又回到了她的严肃人生的道
德的轨道上。与之相反,托马斯、弗兰茨、萨比娜则是生命之轻的一类人物。是一些飘浮在半空的人物,没有任何责任和约束的规范。托马斯的情人有两百多,还为此托词说性与爱毫不相干,其乱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想认;萨比娜也是一个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人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你可以背叛亲人、配偶、爱情主祖国,然而当亲人、丈夫、爱情和祖国一样也不剩,还有什么好背叛的?萨比娜感觉自己周围一片空虚。这空虚是否就是一切背叛的终级?” “可说到底,萨比娜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什么也没发生。„„她的悲剧不是因为重,而是在于轻。压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但托马斯在俄狄浦斯事件中又表现出他的生命之重的一面。表现出他对社会还有一点正义感。正是因为这一点正义感也才能表现出生命之重。也说明生命之重是与责任联系在一起的。有责才有任,有任才有重。
对于小说中大量的乱性描写,从个人感情来说我是不能接受的!但这确实也是对当今这个没落世界真实典型的描写。这种“生命之轻”也正是没落的典型。昆德拉在小说中说的:“暴露了一个建立在轮回不存在之上的世界所固有的深刻的道德沉沦,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预先被晾解了,一切也就被卑鄙地许可了。”这个世界已经道德沉沦,是一个丧失了人的道德和任何责任、义务的“生命之轻”的世界。美,只存在于“被背弃的世界”。发人深省!
(这里是没有发的)可能是由于中西文化的差别,身边的同学都不接受这本书。个人认为,这本书还有很多都值得回味的地方。生活既不是重的喘不过气也不是轻得离开了地面,米兰昆德拉更侧重于重,像贝多芬的四重奏一样,强调责任,否定永动回归,要求在现实中生活。除了主要的轻与重,有关媚俗的泥淖。媚俗是人类境况的一个组成部分,因为媚俗,人们就往往用社会意志代替个人追求,扭曲自我的价值判断,以迎合整体的价值趋向。媚俗所引起的感情是一种大众可以分享的东西。书中说:“媚俗引起前后两种紧密相连的泪流。第一各眼泪说‘看见孩子在草地上奔跑着,多好啊!’第二种眼使媚俗更媚俗。地球上人的博爱将只能以媚俗作为基础。”看来作者很讨厌政客。对此感兴趣的主要是因为,身边的人包括自己在内都有这种媚俗的成分。当然书中也写道人人都 不可能逃开媚俗,作为一种美学理想创那么的吸引我们(我们总是在不知不沉中追求美)有时写作文时在结尾处会写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这真是不折不扣的媚俗了。为了让他人感觉出自己的高尚和清明,常常会说一些高话套话,并还为此而沾自喜。只有当媚俗被提示时,他才变得和人类其他的弱点一样可爱。
人们常常感叹生命的沉重,活着总有一种不堪重负的感觉,为什么会感到沉重?是因为
相信生命可以永恒轮回吗?认为今日的选择或者是现在溜做的事会对以后抑或将来甚至是来世都会有着深刻地影响和必然的联系,所以,当你面对眼前的事情并且作出选择的时候,才会患得患失,忧虑重重,使每一次的选择变得沉重,以至于使生命也变得沉重。真的是以为这个缘故吗?其实世间并不存在永恒轮回,生命只有一次,并且从一开始,它就头也不回地向着终点奔走。只有一次等于一次也没有,只活一次等于一次也没活。人的一生是一张永远不能成为正式作品的草稿,是一场永远不能正式登上舞台的彩排,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到头来,我们自己是无法通过比较来检验出究竟是哪种生活方式更正确,于是我们没有必要把每一次的选择都看得是那样的重要,那样的沉重,我们尽可以去做一个凡夫俗子,随心所欲地去享受生活的轻松,然而,真的能够这样吗?也许有的人真的可以,但是,也还是会有一些人是难以承受住这种生命之轻,有甚于生命之重,正如文中的托马思医生和他的情人萨宾娜,在他们的身上,灵与肉是相分离的,肉体能尽享的轻却使灵魂感到莫名的沉重。爱,同情,理想,责任,抱负等等,这些成分使精神得到满足,使灵魂得到慰藉,但却使生命变得沉重,牵挂、忧虑等等这些便随之而来。毕竟,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今日的事明日将不复存在,我们不必认真地对待它,然而也正因为这唯一的一次,我们又不得不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因要是走错了也无法回头。矛盾的人生,人生的矛盾,使我们常常茫然不知生命到底是何物,也正因为这种茫然,让我们承受了比沉重更痛楚的苦。到头来不得不说,一个不值得认真对待的人生,要比一个责任重大,充满痛苦抉择的人生更加令人难以承受。
爱的轻与重散文 篇2
一、米兰昆德拉及其作品
(一) 米兰昆德拉
昆德拉是捷克裔法国籍作家、小说家, 出生于捷克斯洛伐克的布尔诺。父亲为钢琴家、音乐艺术学院的教授。因此, 童年时代, 他便学过钢琴和作曲, 受过良好的音乐熏陶和教育。少年时代, 开始广泛阅读世界文艺名著。1948年, 昆德拉在艺术学院开始了他的文学学习, 然而一年之后他便放弃了文学的学习而改成了电影专业。50年代, 他作为诗人登上文坛, 出版了几部诗集。1967年, 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玩笑》在捷克出版, 获得巨大成功, 连出三版, 印数惊人, 且每次都在几天内售罄。他在捷克当代文坛上的重要地位从此确定。但好景不长。1968年, 苏联入侵捷克后, 《玩笑》被列为禁书。昆德拉本人也被列入和名单。1975年, 他流亡法国。
移居法国后, 他很快便成为了法国读者最喜爱的作家之一。他的很多作品如《笑忘录》 (1978) 等都是首先在法国走红的。他曾多次获得国际文学奖, 并多次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
(二) 米兰昆德拉的创作思想及其作品
昆德拉善于通过反讽的手法, 用幽默的语调描绘人类境况。他的作品表面轻松, 实质沉重;表面随意, 实质精致;表面通俗, 实质深邃而机智, 充满了人生智慧。尽管其早期作品往往离不开政治这个主题, 但昆德拉一直坚持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说家, 而非一个政治作家或流亡作家。因而, 在后期, 他的作品中关于政治题材渐渐淡化而哲思的倾向更为明显。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发表于1984年, 是他最富影响力的一部作品。小说描写了托马斯与特蕾莎、萨比娜之间的情感生活。但它却不是一部单纯描写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之间的三角关系故事, 它是一部哲理小说。小说的开篇便从“永恒轮回”谈起, 进而开始了关于“轻与重”、“灵与肉”等一系列的讨论。通过对人物命运的阐述, 向读者揭开了一个关于生命该如何选择的问题。
二、人类存在的两种境遇——轻与重
小说中, 通过对两位主要人物生活经历的叙述, 昆德拉向读者揭示了人类存在的两种境遇——轻与重。两位主人公,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轻与重中摇摆、徘徊。
(一) 、伦理的轻与重——托马斯
由于第一次婚姻的失败, 让他对女人产生了恐惧。他渴望女人却有惧怕女人, 于是, 托马斯发明了所谓的“性友谊”。他有很多情人, 但却从不可能爱上他们, 他所要的, 只是满足自己肉体的欲望。然而, 事与愿违。在六次“偶然”之后, 他遇到了特雷莎, 并在不久之后和这个女人结婚了。对于自己的妻子, 托马斯有种不能言说的情感, “特蕾莎是一个被人放在涂了树脂的篮子里顺水漂来的孩子。”[2]尽管对妻子有着这种不能言说的情感, 托马斯依然坚持着自己所谓的“性友谊”;尽管他对其他女人有着肉体的渴望, 他却不能放弃对妻子的爱。他陷入了一个怪圈:一方面, 他不是一个好的情人;他爱他的妻子;另一方面,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他总是在寻找艳遇。
这种情况之下, 托马斯对特雷莎的爱便变得如此得轻。当他们在一起时, 他偷偷地私会情人, 以免被妻子发现他的不忠。当特雷莎离开他时, 起初, 他觉得连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然而五天之后, “特蕾莎突然闯进他的脑海:他感受到她在写告别信时的那种感觉;他感到她的手在颤抖;他看见了她, 一只手拖着沉重的行李箱, 另一只手用皮带牵着卡列宁;他想象着她把钥匙插进了布拉格的那套公寓的锁眼里转动, 当门打开的那一刹那, 扑面而来的是废弃的凄凉气息, 而此时, 这气息直钻他的心扉[3]。”他想她, 想立即回去找她。然而在回去的路上,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回去的理由, 回到妻子身边后, 他还会经常偷情。通过对托马斯的心理描写, 读者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矛盾的托马斯, 一个在爱与性当中徘徊的托马斯。
对托马斯来说, 生命之轻是放纵不羁, 是自由, 是逃脱;而生命之重, 则是爱、是责任。
(二) 、灵与肉的轻与重——特雷莎
小说关于特雷莎的章节被命名为“灵与肉”。为什么昆德拉会取这个名给特雷莎呢?因为特雷莎终其一生都在探寻灵与肉的关系。从她的童年开始, 特雷莎便喜欢站在镜子前看自己, “她试图透过肉体看到自己……吸引她走到镜子前的并不是虚荣心, 而是在镜中能看到自我令她震惊。”[4]而她的母亲并不这么认为, 她认为整个世界就是一座肉体的集中营, 肉体与肉体之间并无差别。
灵与肉的结合是特雷莎对爱情的渴望。正因为如此, 她离开了家和母亲, 走进了托马斯的生活。然而托马斯频频出轨的事实让她失望极了。她嫉妒, 气愤, 进而每晚做噩梦。她痛恨托马斯的不忠, 她竭尽全力维护着她对爱情的美好愿望。一次次的失望之后, 她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 她讨厌自己的身体, 因为它并不是托马斯的唯一。和一位工程师的艳遇宣告了特雷莎灵与肉的分离。然而这种分离对她来说是解脱吗?她因此而觉得内心平和了吗?完全没有!她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被遗弃的身体里瑟瑟发抖。多么滑稽的情形啊!
特雷莎这个人物形象呈现出灵与肉不可调和的二重性。她在两者之间摇摆, 迷惘, 斗争。对于特雷莎, 生命之轻是灵与肉的分离, 生命之重是灵与肉的结合。
三、主人公的选择——轻或重?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我们既不能把它同以前的生活比较, 也无法使其完美之后再来度过。”所以, 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一) 、托马斯的选择——生命之重
托马斯做过一个梦:一个年轻的女人裸体躺在他的沙发床上。“她微笑着看着他, 就好像知道他会来。他走过去, 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她, 他终于和她在一起了。他在她旁边坐下, 和她说了些话, 她也和他说了些话。她的身上透出一种娴静。她手部的动作舒缓柔软, 他一生都在渴望这样恬静的姿势”[5]他将这个梦里的女人视为他的“非如此不可” (真爱) 。但当他醒来, 他却不知道这女人是谁。
当他遇到特雷莎之后, 他的生命同她紧紧联系在一起, 尽管他认为他对她是同情之心。和情人在一起使他很快乐, 但同时他却很迷惘, 因为他没有真实的存在感, 他觉得自己的存在轻如鸿毛。相反, 尽管和特雷莎在一起的日子缺少激情, 他对她的爱却让自己有真实的存在感,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 能感觉到自己同时是被爱的。因此, 他选择娶她, 选择追随她, 无论她去哪——他选择了生命之重。于是夫妻俩选择搬家到乡村, 尽管那里没有称心的工作, 也没有情人, 他却很快乐。在这里, 托马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非如此不可”, 那就是特雷莎。
正如昆德拉所说:“我们相信正是人能像阿特拉斯顶天一样地承受着命运, 才会有人的伟大。”[6]
(二) 、特雷莎的选择——生命之重
灵与肉的结合对特雷莎来说就是她的存在方式。然而对现实的失望却让她将自己置于灵与肉分离的情境中。本以为灵与肉的分离会让自己内心平静, 其实不然。她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问题:人们竟然可以和没有爱的人做爱, 灵与肉原来竟然可以分离。肉体的欢愉只是暂时的, 特雷莎被内心的痛苦煎熬着。她无法忍受生命之轻给她带来的所谓的“快感”。特雷莎十分享受在乡下的生活, 因为在那里, 她不会迷失自我, 她得到了托马斯真正的爱。
昆德拉说, 他爱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 因为这些人物是无法实现的生活中的各种可能。对他来说, 小说不是作者的告白, 而是在有如陷阱般的世界中对人类生活的探寻[7]。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 昆德拉带领读者一起探寻了生命存在的条件——轻与重。表面上看, 生命之轻似乎更美丽、更轻松, 但在这轻背后, 却有一种名曰“责任”的重。生命之重看上去是如此的不能承受, 但同时它却带给我们无法比拟的快乐。
摘要:20世纪的作家绝大部分都致力于更全面、更深刻地认识人类, 认识他们的存在状况和存在理由。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就是探索这一严肃主题的一部伟大的作品。作家以他独特的笔触和哲学般的睿智为我们讲述了人类生存的两难境遇——轻与重, 启发世人对人生选择的思考。
关键词:生命之轻,生命之重,选择
参考文献
[1]、郭毅,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的女性世界--昆德拉笔下两个女性探寻自我存在的人生体验[J].信阳农业高等专科学院学报, 2009 (6) :77-79
[2]、刘媛, 生命轻重在思考--重读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J].安徽文学, 2008 (5) :156
[3]、李丽君, 生命在轻重之间--解读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J].荆州师范学院学报, 2003 (6) :85-87
[4]、米兰·昆德拉, 董强 (译) , 小说的艺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4
[5]、米兰·昆德拉, 许均 (译) ,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0
[6]、徐真华, 黄建华, 20世纪法国文学回顾:文学与哲学的双重品格[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8
存在的轻与重 篇3
——米兰·昆德拉
都说作品的好坏与否需要时间的考验,那么20余年的积淀够不够对一部作品的评判与审度?也许与那些上百年历史的经典相比较,从诞生之日到今天,仅仅24年的时间的确很短暂。但真正伟大的作品,是不会受时空限制而让其光芒四射的。
米兰·昆德拉的《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正是这样一部受万人瞩目和推崇的作品。其中的爱情、哲思、人性、政治加上一系列有昆德拉特色的讽刺与幽默、梦境与现实的完美结合等等巧妙的表现方式,使得整部作品如同史诗般荡气回肠,又如哲学般睿智而深刻。
时空流转,也许书中故事发生当年的许多人与事都和我们现在的社会有了很大差别与距离。然而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是有着其相似的本质的。我们的存在方式、价值与意义,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都有着相同或相近的地方。而这些相似之处,无关乎年岁和空间的改变,更无关于国度或种族的差异。因此,就让我们来共同领略一下《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的独特魅力吧。
故事的背景是在“布拉格之春”前后的捷克(昆德拉有意称其为“波西米亚”)。男主人公托马斯是个离婚10年的外科医生,他惧怕却又渴望女人,于是他同许多女人保持着“性友谊”关系,同她们幽会却又不投入感情,双方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一天很偶然的,他在一个小镇认识了酒吧女招待特蕾莎。10天后特蕾莎去往布拉格找他。第一次,他违背了自己定下的“性友谊”规则,竟然娶了她。此后,两人真正的羁绊便开始了:特蕾莎追求“灵与肉”的绝对统一与结合,而这对习惯了“性友谊”的托马斯来说无疑是一种束缚。于是小说就此探讨了“存在”的实质:单身一人无拘无束的“轻”到底是一种温馨还是无法承受的空虚?经过岁月的磨砺和人事的变迁,托马斯终于意识到了特蕾莎才是这个世上他唯一在乎的。而小说的另一条线索则是政治,在与俄国的关系中捷克的局势越来越糟糕,终于有一天,俄国进军侵占了捷克。处在这种背景之下的人们,在本国和外国、国家和个人以及名誉和利益的夹缝中间生存,势必会是一种充满了悲壮与宏大气概的挣扎。面对布拉格一天天坏下去的情况,在特蕾莎的建议之下,托马斯和她退居乡下。最后,二人不幸惨死于车祸—— 一段动荡中的传奇就此落下了帷幕。
《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有着复式主题,而其中一个举足轻重的,是“轻”。在文中,昆德拉对“轻”进行了一番定义,并探讨了“轻”到底是否是人类渴望的一种生存状态。
主人公托马斯崇尚自由,认为单身是自由的最好表达方式,因为感情最是拖泥带水的。于是他别出心裁地制定“性友谊“规则,在交往中拒绝爱,以此来保证自己生活的完整性和自在性——这样的存在状态,就是一开始他所理解的“轻”。可当他遇上了特蕾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第二次会面时,从不和情人一起过夜的托马斯竟不知不觉间就握着特蕾莎的手沉眠不醒,并且从中嗅到了幸福的芬芳。托马斯对当夜发起了高烧的特蕾莎产生了同情,一种最高境界的情感的心灵感应。他能够感应特蕾莎的痛苦与悸动,他承认特蕾莎是有别于其他女人的,可要因她而放弃别的情人又是不可能的;不同的只是当以后托马斯再和情人呆在一起时,他总从她们身上看到特蕾莎的影子。后来由于局势被迫迁居瑞士,特蕾莎因为对托马斯爱得太过强烈,滋生出了无助和恐惧——她无法忍受这种情感,独自回了国。刚开始,托马斯感到这是“温馨的轻”,自己好像一根羽毛似的轻柔而潇洒地飞了起来。但几天之后,这种轻就变了味道,生出了一种无所依靠的漂泊、丧失的痛苦甚至无所寄托的迷茫,这样的虚无和空灵让他仿佛失了魂魄。于是他终究抛弃了安稳的工作和崭新的未来,回到了特蕾莎身边。接下来的日子,也许正是有了深厚的感情,两个人似乎都在彼此折磨使对方痛苦。可在一次为了名誉和表明政治立场的事情中,一番挣扎后,托马斯终于承认了在这世上自己唯一在乎的是特蕾莎,他不能做任何可能伤害到特蕾莎的事,于是他垂下了准备签名的手。一直有鲜明政治立场的托马斯,这时意识到了自己甚至可以承受人民和祖国遭难这件事,惟独不能承受失去特蕾莎的“轻”。国内局势再度恶化,若依顺特蕾莎的要求去乡下居住,就意味着自己一直以来的艳史的结束,但托马斯同意了。在乡间,虽然特蕾莎一度对人类失去了信心,寄爱于他们的宠物狗卡列宁身上,但最终,她还是在托马斯身上感受到了无限的爱,真正得到了她一直所追求的灵与肉的结合。
因此,他们同时死去的时候,理应是幸福的。
对托马斯来说,他的存在之轻是丧失挚爱,原本是负担的爱最终却成了拯救灵魂与充盈生命空洞的救世主。
书中的另一个主要人物萨比娜,原来是托马斯的情妇。她是个画家,也最了解托马斯,可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性友谊”。后来一名大学教授弗兰茨迷恋上了萨比娜,然而他们之间却有一道互不理解的鸿沟,他们有许多观点都无法沟通。弗兰茨是个媚俗之人,但萨比娜却深深地鄙视和憎恨媚俗,她欣赏背叛。最终萨比娜还是离开了弗兰茨,继续着她的背叛。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已不再有什么好背叛的了,因此空虚之感顿时产生,萨比娜这才发现自己最不能承受的,原来是这种空虚的“轻”。她后悔当初没试着与弗兰茨沟通,并且自己内心底处竟还是渴望着一份世俗的温馨。一直抗拒媚俗却原来永远无法摆脱它,因为“媚俗,总是人类境况的组成部分”。
人类的存在,一旦被置于爱情和政治的背景下,总会是一部宏大而又深邃的哲学史。在“布拉格之春”的前后,在俄军侵占这样特殊的历史背景中,人们的思想、生存都会是特定的,他们会有一种对生命意义和价值不同于平常的认识。可是他们对于“存在”这一状态,希求的重量至今仍是人类普遍的困惑。
每一个人生存在这世界上,都会遭遇许多的烦恼、压力和悲伤,这些是我们甩也甩不掉的负担,即使奋发,也难免会有戴着脚镣跳舞的感觉。然而,这些负担就真的是让人不能忍受吗?
其实不尽然。昆德拉在书中说:“负担越重,我们的生命越贴近大地,它就越真实存在。……相反,当负担完全消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
的确,有时压倒我们的、把我们逼至绝望边缘的,并非负荷而是一种无所寄托的空虚。即便是再沉重的压力,至少也还有让我们努力奋斗的目标和动力,让我们的心灵因有了明确的目的而不会迷茫,因有了依靠而不用流浪。然而如果丧失了生活中所有的束缚,也许的确会有一种完全的自由,可这种“自由”是值得追求和羡慕的吗?一旦失去了一切生命的重量,那么生命本身还有什么价值与意义呢?我们存在,要的并不是一种毫无等待和寄托可言的状态,并不是要在虚无的空中虽自由却没有希望地飘荡。我们宁愿负重,因为如此,能够让我们更加接近生命的有更多的本质内涵,让我们体会到自己真实存在过的痕迹,即使有更多的累或苦。
我们存在,都希望自己的生命是有重量的,能够触及大地方才稳妥与踏实,扎根于实实在在的泥土开出绚烂的人生之花,这样才算是真实地在这个人间存在过。而生命的过程中,当然不能够排除烦恼,但更重要的是需要在生命中承载温馨的亲情、深沉的爱情和甜蜜的友情。这些情感绝非负担,而是生活质量的证明,有了它们,我们才不会百无聊赖,也不会对这个世界丧失信心以至于走向绝望的深渊!
其实《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还被译为了其它一些名称,如“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等等。可米兰·昆德拉本人,一直坚持选择“存在”。因为他认为:“小说家既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政治家,而是‘存在’的勘探者。”也许对他而言,生命终归是有尽头的,而“存在”,却是一种永恒的无边无际的状态。他写小说的目的,就是要借小说担负起探讨一种人类生存处境的重任,发掘出其深刻的内涵。
昆德拉本人的生活,就像他作品中所赞成的状态一样,负荷重重历尽磨难却真实坚韧,绝非空虚的碌碌无为。
1969年4月,胡萨克取代了杜布切克当上了捷共第一书记,他坚持亲苏路线。昆德拉作为“布拉格之春”的主力作家,遭到了最严重的打击:党籍再次被开除,教职被解除,全部作品均被列为禁书,生活只能勉强维持,并且还受尽了侮辱和压迫。然而这一连串的打击并没能打垮他。卡洛斯·富恩特斯、胡里奥·科塔萨尔和《百年孤独》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来访,给了他巨大的安慰;夫人维拉一直坚定地支持他,并为了生计作出了惊人的牺牲;而更重要的,却是由于他自身的坚毅勇敢。在这种举步维艰的困境中,在这种难以想象的“重”的压迫下,他竟还连续创作出了《生活在别处》和《告别圆舞曲》两部著作。昆德拉显示出了作为真正强者的本质:他甚至渴望着一场绝对的挑战,这样他才能够感觉到生存的真实和意义,而不会产生空虚感。
1975年,在法国议会主席埃德加·伏奥雷的亲自请求下,昆德拉和夫人维拉迁居法国,获得了另一种生活。1981年,他正式加入了法国国籍。
1982年,轰动于世的《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完成,1984年法文版和英文版分别亮相法国和美国。小说还被改编成电影《布拉格之恋》,为昆德拉赢得了世界性的盛誉。有西方评论家称他是“20世纪最伟大的在世作家之一”。而对于昆德拉本人来说,《难以承受的存在之轻》除了帮他达成了做世界名人的抱负,还可能将是他最后一部以捷克为背景题材的小说了。他说:“某种东西被彻底封上了,我再也不会回到捷克的题材上来了。”
中班教案轻与重 篇4
活动名称:《轻与重》 活动目的:
1、知识技能目标:通过比较理解轻与重的关系。
2、能力目标:能以目测比较两个东西的轻重。
3、情感目标:通过操作感知两个东西的轻重。
活动重点与难点分析:通过比较理解轻与重的关系。
活动准备及手段:相同的小桶两个、沙子若干、跷跷板、笔。
活动过程:
一、开始部分:谈话引入:小朋友请看,这是什么?下面我们来看一看哪个轻,哪个重。
二、基本部分
1、你们看,两个小桶分别装入不同量(差别较大)的沙子,下面请小朋友分别来拎一拎,说一说,哪一桶重,哪一桶轻,并在小桶上分别做重和轻的标记。
2、我们把装有不同量沙子的小桶分别放在跷跷板的两端;请大家仔细观察,跷跷板的倾斜状况,看沉下去(翘起来)的一端,是重点小桶还是轻的小桶。
3、小朋友,你们想坐跷跷板吗?下面我们都来坐一坐,比一比,谁轻,谁重。请两个体重相差较大的幼儿分别坐在跷跷板的两端,让大家说说谁翘起来,谁沉下去。问问幼儿,谁比较重,谁比较轻呢? ⑴问:“有什么方法可以让翘起来的这一边沉下去?如果现在有第三个人要来坐,他应该坐在哪一边?”
⑵等第三个人坐上去后,请幼儿说说,“现在哪一边比较重,哪一边比较轻?”
⑶再请一位幼儿坐上去,一边坐两个人。坐上去之前,请幼儿猜猜看,哪一边比较重,会沉下去。
⑷请小朋友自由地玩跷跷板,在玩时注意观察跷跷板的倾斜情况。
三、结束部分:小结情况,请小朋友回到家里去找一找,比一比两个物体的轻重。
教学反思:
1、通过观察和体会,幼儿基本理解轻与重的关系。
2、这次活动幼儿积极参与,兴趣高昂,尤其是坐跷跷板,气氛活跃,达到了应有的效果。
计算活动《填上去掉》
活动目的:
1、知识技能目标:认识5以内的序数。
2、能力目标:初步学习不同方向(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排列次序。
3、情感目标:通过操作感知5以内物体的序数。活动重点与难点分析:学习不同方向(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排列次序。
活动准备及手段:小兔、大象、狮子、猴子、小鹿的图片,《我的数学》第17页。
活动过程:
一、谈话引入:小朋友,有好多小动物要来排队,和大家游戏,你们喜欢吗?
二、出示5种动物的图片,从左到右依次摆在黑板上,请幼儿说一说。
1、按从左到右的顺序说出动物的名称和次序。
2、从左边数排在第一个的是谁?排在大象后面的时谁?排在最后一个的时谁?
三、相反方向的序数练习,请幼儿说一说从右到左数小动物的不同顺序。
1、从右边数第一个是谁?
2、从右边数,大象排第几呢?排在大象后边的是谁呢?排在最后一个的是谁?
四、请小朋友打开《我的数学》第17页,请大家说一说从老师一边数,排在前面的是谁?排在最后的是谁?请把排在前面的圈起来。
五、分别请5个幼儿到前面来排队,让大家说一说从左到右或从右到左,谁排在最前面?谁排在最后面?或谁排在第几等。
六、小结情况。教学反思:通过教师的引导,幼儿都能按从左到右的顺序说出动物的名称和次序,但从右到左说某某动物排在第几,个别幼儿说得不准确,有待练习。
计算活动《玩偶搭车》
活动目的:
1、知识技能目标:运用“一一对应”比较两组物体的多少。
2、能力目标:学习运用词语“多”、“少”、“一样多”。
3、情感目标:正确感知数量6。
活动重点与难点分析:运用“一一对应”比较两组物体的多少。
活动准备及手段:《我的数学》第18页,挂图:《数字卡(1___10)两》,两种玩具,每种6个(如大型积木、小玩偶)、彩色笔。
活动过程:
一、谈话引入:小朋友,今天我们来玩“玩偶搭车”的游戏好吗?
二、基本部分
1、教师拿出大型积木5个和小玩偶6个,分两组放着。请幼儿比较积
多还是玩偶多。
师:小朋友,请看,这儿有5个积木,6个小玩偶,请大家仔细观察,怎样才知道是不是一样多?请大家数一数。
2、游戏“玩偶搭车”
⑴小玩偶当客人,大积木当车子,请小朋友猜猜看,车子够不够坐?
⑵请幼儿在每一块积木上放一个玩偶,引导幼儿用一一对应的方式比较多少,并看看多几个或少几个。
⑶调整车子或客人的数目,让车子比人多或少,请幼儿一一对应的方式比较,并用比较多或比较少来描述。
3、请小朋友打开《我的数学》第18页。请大家看一看,说一说,画面里有些什么,再数一数,看看每个盘子里的饼干是否一样多?如果是一样多,就画一个笑脸;如果不是一样多,就画一个哭脸。
4、出示挂图《数字卡(1---10)》引导幼儿练习数数1---6。
5、问:6像什么?(6像哨子嘟嘟响)
6、幼儿随教师书空练习写6。
三、结束部分:小结情况后请小朋友找一找,活动室里数量为6的物体有哪些。
爱的轻与重散文 篇5
1、通过操作知道硬的东西掉在杯子中的声音响,轻的东西掉在杯子中的声音轻。
2、初步尝试用不同的方法使硬的东西掉在杯子中的声音变轻。
3、在游戏中,对声音产生兴趣。
活动准备:
1、硬币、雪花片、玻璃球、小纸球、塑料盒每人一份。
2、水杯人手一只。
3、餐巾纸、不布、报纸每人一份
活动过程:
一、谈话活动,引起幼儿对声音的兴趣
1、老师让幼儿听小铃声,然后让幼儿说说自己听到过哪些声音。
师:你听过的这些声音是一样响的吗?还是有的响,有的轻呢?(幼儿回答)
2、老师逐一出示玻璃球、硬币、纸球、雪花片以及水杯,让幼儿猜想这些东西掉在杯中发出的声音会是一样吗?(幼儿讨论,回答)
3、师:刚才有的小朋友说会一样响,有的说不一响,那到底会怎样呢?老师也不知道,我们一起去试一试吧!
二、幼儿操作探索,并记录操作情况
1、老师提出操作要求:要认真倾听每种声音,试过的东西放在一边,比较过后要记录,声音响的用大标记记录下来,声音轻的用小标记记录下来。
2、幼儿操作,老师巡回指导。
3、师生共同得出结论:硬的东西掉在杯中声音就响,软的东西掉在杯中声音就轻。
三、进一步探索,用不同方法使硬的东西掉在杯中声音变轻
1、师:小朋友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能使硬的东西掉在杯中声音变轻呢?幼儿讨论,回答(可以用纸包、可以用布包、可以用报纸包等)
2、幼儿再一次操作,老师巡回指导,让幼儿比较。
3、师:那在我们生活中也有许多响的声音,我们怎样来将它们变轻呢?幼儿讨论回答。
4、老师小结:我们生活中这些响的声音是一种噪音,多听了噪音对我们耳朵不好。如:我们可以用隔音板,或者听到噪音时,将耳朵捂住。
四、游戏《听一听》,辨别声音的轻与响
1、师:老师敲小铃,敲得响小朋友手就拍得响些,敲得轻小朋友手就拍得轻一些。
爱的轻与重散文 篇6
关键词:魔幻现实主义 “异域”时空 轻盈 沉重
作为20世纪广受关注的文学流派之一,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从兴起就带有与众不同的特质。它们不仅以亦真亦幻的风物描写、光怪陆离的奇妙畅想、色彩斑斓的梦幻叙事让人叹为观止,并且在文学时间与空间的独特营造方面,更是为世界文学这个广袤的大陆增添了崭新的一笔。在众多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中,作家们几乎都十分重视对文本时空的探索,以他们自己充满天才的想象力,给读者带来了一个个充满独特风情的“异域”时空。同时,在这些“异域”时空中,“沉重”与“轻盈”作为其中显著的特点,获得了典型的意义。
一、“异域”时空和“轻与重”
所谓“异域的”,在本文中绝非一般意义上的“他乡的”或者“外地的”,而是形容了一种外在于人类普遍经验的、与日常生活的时间和空间拥有一定程度的隔离的存在状态,具有相对的独立性,这种独立性需要一种异质时空为基本依托。在这个“异域”中,时间的流逝不再遵循一般的物理规律,不再那么紧贴着历史而流动,而是与它形成了一定的疏离,颇似神话中的时间;这里的异质空间虽与真实生活息息相关,但它与普通的空间不再毫无隙罅,而是拥有了一定乌托邦色彩和神话象征意味。与凡尔纳、莫尔等人笔下的乌托邦截然不同,它们背后没有任何一种科学的、哲学的乃至社会学的思想体系作为背景。魔幻现实主义中的“异域”更多情况下接近于一种非体系化的时空,它们往往能够摆脱一门知识、一些学问、一种思想的禁锢,变成作家想象力的自由驰骋之地,你很难为其下一个精确的肯定意义上的定义,只能用否定的方式来试图对其进行理解。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异域”时空里形形色色的奇异情节则打破了日常经验的规则,同时,与其余幻想式的作品不同,这里的各种奇闻异事也并非与人类的现实生活毫无瓜葛,里面的魔幻想象“绝非海阔天空、天马行空地乱想,它必须有真实性的中介物。正是这种中介物提供了小说的基本可信性”[1]。魔幻作为日常生活的细节落在作品中的每一处,在不动声色之间颠覆固化的逻辑,使人们不知不觉与作品中的人物一道融入这个异域中,“把魔幻的细节和事物完全当作一种现实存在来进行叙述”[2],使其既拥有隐喻和象征的意味,又不失真实的色彩。此间与彼间的既各自独立又交叉相融,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更加深入地思考作家创造这个“异域”时空的现实内涵。
如果说人类的本性倾向福音,但人的根本处境是苦难或残疾的话,魔幻现实主义中的“异域”时空则在努力修正这一冷酷的现实,力图用各种似真非真的事物描摹,使现实中的方方面面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这里,“沉重”与“轻盈”作为其显著的特点,获得了典型的意义。“轻”代表一种对日常的陌生化观察,在这种状态下,现实中丰富的细节因为某些外位的、超越性的审视而被淡化,现实因此披上了漫画式的或者寓言式的外衣,譬如重大的历史事件被轻易写在史书里,被讲述于学术会议上,“变得比一片鸿毛还轻”[3],这种轻盈有时淡化了现实,更多时候则获得一种超越性的意义;而“重”则相反,它直面的是真实的生活,在这里,经历过的苦难不会被遗忘,荒诞的场景如刀锋一般处处指向现实。“最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让我们屈服于它,把我们压到地上”[4],“重”代表的是一种在一定程度上拒绝高高在上的观察,它与现实平行,处于贴近大地的状态。而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异域”时空,在某些时刻处在负担着最沉重的记忆的现实背景之下,它“在这一背景之下,却可以在其整个的灿烂轻盈中得以展现”[5],在另外一些情况下,也再现了沉重的现实。
二、《大师和玛格丽特》:永恒家园的哀伤
加西亚·马尔克斯曾在其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说词《拉丁美洲的孤独》中坚定地表达了他对当今灾难重重、前途堪忧的人类命运的看法,与他的文学导师福克纳一样,他拒绝接受人类的末日,尽管这已成为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这些相信一切皆有可能的寓言创造者有权相信:反转这个趋势,再乌托邦一次,还为时不晚。那将是一种全新的、颠覆式的生活方式:不会连如何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爱真的存在,幸福真的可能,那些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也终于永远享有了在大地上重生的机会。”[6]马尔克斯所提到的“乌托邦”是一个十分复杂的概念,它似乎指涉作家所营造的一种大地上的、基于以往的生活背景而产生的一种全新的、陌生的生活,这种生活与大地的背景本身构成一种“异域”时空。正如布尔加科夫在其著名的魔幻现实主义杰作《大师和玛格丽特》的末尾,借女主人公玛格丽特之口,对饱受磨难的大师所提到的:
“前面就是你永恒的家……我看到了威尼斯式的窗户,还有缠绕的葡萄藤,藤蔓爬上了屋顶。这是你的屋,是你永久的家屋。我知道,晚上有人来看望你,那都是你喜爱和感兴趣的人,他们不会打扰你。他们将为你弹琴和歌唱。你会看见,点上蜡烛时,房间里的光线多么好。”[7]
然而,这一切全新的生活都是在苏联威权统治的背景之上被创建出来的。在这个乌托邦中,黎明可以从溶溶月色的午夜里直接升起,人世间的苦难记忆随着时间在这个永久家园中的停滞而变得模糊起来。为男女主人公建造这个家园的魔鬼沃兰德也许诺,他们将与舒伯特的音乐相伴,源源不断地产生出只有浮士德博士才能产生出的奇思妙想。如今的学界对《大师和玛格丽特》的作品结构达成了一个普遍的共识,其中“有三种时空,有三个叙事层面”[8]:位于莫斯科的现实时空、魔鬼沃兰德的时空和彼拉多故事发生的时空。而在小说的末尾,大师和玛格丽特的永恒家园可以作为第四个时空,这个时空并不与其余三个并列,由于它是魔鬼沃兰德所建造的介于大地与天堂之间的一个时空,因而它是隶属于魔鬼的超自然时空,这个第四重时空也类似于马尔克斯所谓的“乌托邦”,但在这里,所有的乌托邦因素都是建立在苏联当局这片大地之上的,它并不脱离现实本身,也并非有意建立一种体系化的、有着封闭结构的空间,因此,小说中的乌托邦与大地共同构成了小说的“异域”。《大师》中的沃兰德酷似《浮士德》中的梅菲斯特,其内涵的丰富性也足以与歌德笔下的那个邪佞的魔鬼相媲美,他与形肖耶稣的约书亚之间的微妙关系,使得他具有一种亦正亦邪的特质。因而,沃兰德的超自然时空,也具有了一种圣魔合体的性质,既对莫斯科的丑恶现象进行狂欢式地脱冕,又对彼拉多、约书亚和大师等人伸出了有力的援手。而大师和玛格丽特最终的归宿,也是对这个既非人世又与天堂有着实质区别的时空的构想带有明显的对现实尤其是与当时苏联混乱浑浊的社会现实的反抗。这是布尔加科夫在作品中所投射的渴望,是逃离严苛的文化审查与令人窒息的政治高压的理想——宁可在现实中死去,只在另一个只属于内心深处的理想境界永远地散步、思考和写作。但布尔加科夫的悲剧命运告诉我们,这只是他借助魔幻现实的叙事,所建立起来的一个美好的梦想,大师和玛格丽特走向了他们永恒的家园,留下布尔加科夫与众多迷惘的受难者,忍受着现实世界沉重的哀伤。
《大师和玛格丽特》作为影响了诸多魔幻现实主义作家的杰作,其“异域”时空里淡化苦难的伊甸园式的风和日丽当然是有明显的“轻盈”倾向的,但由于布尔加科夫在这部作品里描摹此类“异域”时空的文字太短,文本的细节并没有显现出来,因而我们很难清晰地界分它的“轻”与现实之“重”的区别。“轻盈”的具体展开,则亟待卡尔维诺在其富有寓言色彩的魔幻现实主义的早期作品来走笔。
三、《树上的男爵》:以“轻”写“重”的勇敢想象
伊塔洛·卡尔维诺在《我们的祖先》的后记中不无遗憾地写道:“世道变调了……再也遇不见那些向你讲述非凡经历的非同寻常的人物、即或还能遇见,却再也辨认不出他们的人和事了。”[9]19世纪以后,社会的基本政治制度和科层制的普遍确立,把现代人类框入了一个由时间和机械阐释的维度,焦虑和不安随之而生。“我们处于冷战中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一种难以言表的不安,它们不具有看得见的形象,可是主宰着我们的心灵。”[10]远离了思想的巨大动荡与生命的传奇历程,被漂泊无根之感牢牢擎住的卡尔维诺开始寻找他的另一个故乡。而在他的笔下,柯西莫·隆多男爵作为他的精神投射,完满地完成了这一勇敢的想象。
十二岁的柯西莫因为是否食用蜗牛而与家人爆发了争执,最后一气之下爬上家中花园里的大树,并发誓不再到地面上去,从此直到他六十五岁生命终结时,他都在树上生活。事实上,柯西莫的出走并非只是因为蜗牛,而是因为更多难以摆脱的事物:与其说他厌恶贵族的头衔、中规中矩的举止、死气沉沉的家风、精致而又累赘的着装,不如说他更加厌恶一种窒息人的生命活力和一切十分媚俗的事物——徒然无用的虚荣、满溢乃至过剩的权力以及多余的财富。因而,他逃离了这个沉重的、死水弥漫的世界,在树上建立起了他的灵魂住所。这是与大地上的苟延残喘截然不同的一个异域,柯西莫在这里能看到许许多多之前不曾留意、在树下也绝无机会见识的事物。于是树上的柯西莫·隆多男爵与树下的小说叙事人——他的弟弟,分别身处在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一个充斥着鸡毛蒜皮的人间琐事,任何所渴求的事物都需要鼻青脸肿地争抢,一个流淌着诗性生活的意趣盎然,简陋的树洞和粗糙的毛皮外套就能满足简单生活的基本需求;一边是残酷的战争和虚幻且遥不可及的和平,一边是谣曲一般的传奇和好似黄金与蜜糖的爱情;其中一个的时间具有永不反复的残酷性,另一个则仿佛永远与现实的时间之轮若即若离,男爵虽然逃脱不了正常的病痛与死亡,这一切却因树上生活对现实生活的间离而显得缓慢和从容。这两个世界,一个沉重,一个轻盈。
“轻”是卡尔维诺的小说写作中一以贯之的要素,也是他的其余小说写作理论“迅捷”“精确”“繁复”等充分展开的平台。无论是在前期著作“祖先三部曲”中,还是后期可用语言学和符号学阐释的《命运交叉的城堡》《看不见的城市》等中都有体现。卡尔维诺的“轻”,用他的话讲,就是“卸去身体的重负,飞进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感觉层次”[11]。柯西莫的树上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乌托邦。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卡尔维诺对‘轻的重视并非在回避外在的现实和沉重,他的‘轻并非完全无视‘重的轻佻、轻浮,而是与‘重相对的轻盈、轻逸”[12]。充满重量、惯性和暧昧性的世界常常像磐石一样沉重坚硬,卡尔维诺面对这样的现实并不怀有逃避之心:“每当人类似乎被宣告罚入重的状态,我便觉得我应当像珀尔修斯那样飞入另一个空间。我不是说逃进梦中或逸入非理性。我是说,我必须改变方法,换一个角度看世界,运用不同的逻辑和崭新的认知、核实方法。”[13]作者运用自己钟爱的“有时充满戏剧性有时充满怪诞感的奇观”[14]来以“轻”写“重”,“祛除小说沉重的表达形式,以轻松的方式表现外在世界的沉重,而非改变固有的重力”[15]。所以,读者也会在小说中读到现实主义小说文本中惯常出现的场景——家人的去世、挚友的离别、战争的爆发等等。但是,在卡尔维诺对上述场景的描摹中,千钧的重量被一支笔所稀释了。柯西莫的“异域”里,有原始而热烈的爱情,它的成长是那么生机勃勃,它的破灭与主人公的心碎、怅惘也是如此的轻盈;有蜡笔线条式的战争景象,柯西莫与《战争与和平》中的男主角安德烈公爵神奇地邂逅,公爵对战争的质疑也显现出的是忧伤而不是沉痛,像一缕青烟一般。而小说中颇为有趣、也是颇富深衷的一个场景,是柯西莫与拿破仑的会面,卡尔维诺戏仿亚历山大与第欧根尼的那次著名的会面,让拿破仑情不自禁地说:“如果我不是拿破仑皇帝的话,我很愿做柯西莫·隆多公民。”[16]政治的尔虞我诈被这一讽刺摹拟式的场景淡化了,战争的血腥气味被对托尔斯泰的致敬洗去了大半,而时而甜蜜、时而撕心裂肺的爱情,也被冠以牧歌一般的悠远与冲淡平和的哀伤。在卡尔维诺的笔下,连一般小说中主人公的死亡也似伴着透明的、轻快的节拍:垂死的柯西莫爬上了一个热气球并飘然远去,遗体无迹可寻,人们在他的墓碑上刻着这样一行字:“柯西莫·皮奥瓦斯科·迪·隆多——生活在树上——始终热爱大地——升入天空。”[17]柯西莫的树上“异域”,也因而具有了浓烈的寓言性质。
卡尔维诺的“轻”,柯西莫的树上乌托邦的“轻”,虽然是以“轻”写“重”,但是在小说中,被描写的现实所给予人的审美感受也与日常生活中的现实有着很大的差别。或言之,在这里,“重”只是作为一个叙述的背景而存在,小说的视角和书写方式仍然是轻盈的。卡尔维诺的小说已经对“异域”时空的“轻”与“重”作出了明显的区分,他的“轻盈”,是站在更高的层次上俯瞰生活的一种超越性的视角,是以另一个角度阐释并化解“沉重”的方法。他的《树上的男爵》,以一个与众不同的树上乌托邦而著称,人们沉重的生命在阅读这部小说的时间里得到了慰藉。
四、《百年孤独》:“轻重交织”的隐喻
在《百年孤独》一书里,马孔多的族长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曾以为自己的小镇是永远处在被大海包围之中的孤岛,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并非错觉。马孔多的与世隔绝是显而易见的。而它本身的历史发展,与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文明的线性历史有一种既紧密相连、又保留暧昧距离的关系,马尔克斯将诞生之初的马孔多作为“一种与历史对立的自然存在”[18],它的历史时间与男爵的树上世界一样有着自己的发展脉络。《百年孤独》的空间与时间架构颇有神话的色彩,马孔多从建立、发展、繁盛到衰败的过程是一个自洽的时空体系,从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人类文明从起源到最终悲剧式的灭亡的隐喻。
马尔克斯的“异域”时空中,“轻”和“重”的关系显然要更为复杂。有直截了当的、令人心头垂坠的沉重,也有翩若层云、如一阵清风吹过一般的轻盈,还有轻盈与沉重的往复交织。马尔克斯以梦幻般的笔调、神奇不可方物的细节描写与平淡的新闻报道式的语气,在展现了马孔多这个“异域”时空的魔幻性与神话性的同时,也对“轻”与“重”作出了他自己的阐释。
(一)“轻盈”的张力
创立之初的马孔多作为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存在,在小说的一开始宛如神话中被遗落在人间的伊甸园,“泥巴和芦苇盖成的屋子沿河岸排开,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卵石洁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19]。与河床里的卵石一样,马孔多也宛如一个史前社会,人们对政治、科技、历史等这些现代概念一无所知,在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里乐得逍遥。
与卡尔维诺笔下的柯西莫的树上“异域”相同,这里的岁月是轻盈的,但是与男爵生活的树上世界一样,马孔多不是真正的乌托邦,无论是吉普赛人的安营扎寨,还是国家行政部门的收编,抑或是欧美现代文化的入侵,这里的平静迟早都会被外界事物打破。但是,无论如何,马尔克斯在书写这些事物时,从来没有忘记要赋予它们以轻盈的外貌。在“以轻写重”的方面,他与卡尔维诺如出一辙,常常用魔幻的笔触,将复杂难辨、或是冰冷僵硬的现实涂抹上斑斓分明的色彩,这些色彩淡化了灰色调的冷酷,从而使事物变得鲜亮而轻盈。譬如,在经历了残酷的战争、起义和无数次从死亡中逃脱的侥幸之后,让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念念不忘的,仍然是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在那一刻,幼小的奥雷里亚诺和父亲的感受融为了一体,惊叹着“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20]。这冰块由吉普赛人从文明社会带来,与各种各样神奇的风俗和机器一道成为现代文明对这个伊甸园的侵袭。即便如此,在父子俩的眼里,它也是“世上最大的钻石”[21]。在这被以陌生化手法描摹的冰块面前,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忘却了自己荒唐事业的挫败,忘却了梅尔基亚德斯的尸体已成为乌贼的美餐”[22],雄心的挫折与挚友死亡所带来的悲痛,化作了一种缥缈的忧伤,让位于冰块带来的巨大震撼。马尔克斯在对俏姑娘雷梅黛丝这一形象的处理上,同样充分地体现了“以轻写重”的特点。据他所说,雷梅黛丝的原型来自于一个和爱人私奔的姑娘,她的家人为了掩盖丑闻,故意将姑娘的失踪解释为“被风吹走了”。马尔克斯在这里,将私奔的丑闻与流言的险恶,化成一阵清风,俏姑娘雷梅黛丝在庭院里晾晒床单,随即被吹走,越升越高,“上帝也拦不住她,她甚至像船帆”[23]。
最能让人感受到这种以“重”为背景来描写“轻盈”之手法的张力的,莫过于布恩迪亚家族第二代的长子何塞·阿尔卡蒂奥意外死亡时的场景。他的血从自己的房间里缓缓流出,却不是肆意蔓延,而是仿佛有生命似的“右拐又左拐,九十度转向直奔布恩迪亚家,从紧闭的大门下面潜入”[24],径直来到了乌尔苏拉的面前。在这里,家人之间生前难以表达亲情的苦涩、人物神秘死亡的悚然和悲凉,在此刻都被难以言喻的奇妙场景融化了。
(二)“沉重”的隐喻
如果仔细分析文本,就会发现,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的“异域”时空中,不仅像卡尔维诺那样以轻松的方式表现外在世界的沉重,亦描写了直面沉重的段落,这些段落仍然使用了象征、隐喻或者魔幻的手法,但在这里,它们具有了指向复杂现实的直接力量。布恩迪亚家族中无处不在的浓郁孤独是马孔多闭塞的象征,异性之间几乎没有正常的爱情,曾叱咤风云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最后只能在小金鱼作坊和亡妻已经发霉的遗物的陪伴下孤独地老去,为家族健康成长而劳心劳力的乌尔苏拉死时只有一个梨子那般大小,阿玛兰坦在三次可能发生的爱情面前屡屡退缩,最后以给自己编织裹尸布的方式预言了自己的死亡。“沉重”的出现不仅是现代文明侵蚀的结果。由于马孔多所固有的封闭和人性的复杂难测,“沉重”在这部小说里具有了相当的深度和层次感。
对香蕉公司工人的屠杀是书中的著名情节之一,对屠杀过程的近距离描写几乎不带丝毫魔幻手法,残酷和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三千具尸体被装在火车车厢里,“都将像变质的香蕉一样被丢入大海”[25]。荒诞和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再一次出现了:亲身经历屠杀的何塞·阿尔卡蒂奥迫不及待地回到马孔多宣布屠杀的结果,却发现家乡的人们、甚至连死者的亲人们,都失去了对这场灾难的所有记忆。人们告诉他:“这儿没有死人……从你伯父,也就是上校那时候起,马孔多没发生过任何事。”[26]滂沱数年的大雨里,人们突然失忆了,这是魔幻现实主义的惯常手法,然而在其中我们读出了现实最残酷的一面。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政治高压或是殖民入侵下,人们由于恐惧而不得不保持沉默,集体的噤声仿佛失忆一般——而马尔克斯的描写,就是对这一现实的尖锐讽刺和沉痛反思。马孔多被仿佛是净罪的暴雨冲刷得七零八落,它的衰败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这种末日般的景象中,只有何塞·阿尔卡蒂奥牢牢记住了那枉死的三千冤魂,而他也只能钻进梅尔基亚德斯留下的书写布恩迪亚家族命运的羊皮纸卷中,继续着家族第一代族长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的宿命。
(三)马尔克斯的乌托邦
在小说的结尾几章,布恩迪亚家族的第六代奥雷里亚诺与他的姑妈阿玛兰坦·乌尔苏拉发生了不伦之恋。两人没日没夜地嬉闹,他们是布恩迪亚家族在一百年来唯一的一对灵肉合一的情侣,拆除了各自不可逾越的孤独围墙,跨越了伦理和血缘的桎梏,旁若无人地相爱。房屋被各种不可抗的自然之力逐渐腐蚀,积蓄的财富在日复一日的狂欢中已捉襟见肘,奥雷里亚诺和阿玛兰坦·乌尔苏拉仍旧不管不顾这一切。“两人飘荡在一方空渺的天地,在那里日复一日、永恒不变的只有爱情”[27],这个只属于爱情的天地超越了命运的必然性,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轻盈姿态,对人世间的一切沉重的价值——爱与恨、生与死、战争与和平、繁荣与衰败——重新进行估价。这对情侣以一种反叛和宣言式的姿态,展现着爱情世界给马孔多这个“异域”时空带来的极致轻盈。此刻的马孔多仿佛变成了文章开头马尔克斯所提到的那个充满了爱与自由的乌托邦。
然而,在这部小说里,马尔克斯并没有对这个乌托邦给予乐观的期望,就像梅尔基亚德斯留下的羊皮纸卷上所写的那样,布恩迪亚家族的第七代——这个唯一因为爱情而诞生的孩子长着一条猪尾巴,并且被随之涌至的蚂蚁吃掉,阿玛兰坦·乌尔苏拉也因为产后失血过多而死,马孔多最终也被一阵狂风卷走,不复存在、也不会再次出现。宿命论的沉重覆盖了乌托邦的轻盈,马孔多作为马尔克斯笔下充溢着魔幻色彩的“异域”时空,也终于消失无踪。然而,马尔克斯的悲观在另一部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里得到了翻转,小说的男女主人公在年迈之时登上一艘轮船,永生永世在水上漂流,享受着爱与自由的滋润。马尔克斯终究没有放弃在一个“异域”时空中创造幸福的可能性,那种建立在沉重的生活之上的轻盈,正是“力图用一种的伟大的精神创造来超越这个充满了残杀、苦难、疾病和一切罪恶的世界”[28],尽管这个世界仅仅是一条被放逐了的轮船。
五、结语
在对布尔加科夫笔下的第四重空间、柯西莫的树上世界以及马尔克斯的马孔多进行分析之后,笔者发现,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中的“异域”时空始终含有对沉重现实的超越态度,无论作家耗费多少笔墨来描写赤裸裸的现实与现实中的残酷,无论作家本人是悲观还是乐观,作品里对美好理想的向往也一直未曾被淡化。这种“轻盈”的存在状态与一般意义上的乌托邦既有相似之处,又颇为不同,它的体系是模糊的,规则是难以捉摸的,但我们还是能够在这个“异域”时空内发现与众不同的对严酷现实的思索和一种对必然性的反抗。作家们借助魔幻现实的叙事,让“异域”时空的存在具有了更为贴近现实的内涵。
注释:
[1][2]吴晓东:《从卡夫卡到昆德拉》,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版,第273页,第275页。
[3][4][5][捷克]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版,第3页,第4页。
[6][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我不是来演讲的》,南海出版公司,2012年版,第26-27页。
[7][俄]布尔加科夫:《大师和玛格丽特》,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版,第391页。
[8]刘亚丁:《谈米·布尔加科夫的<大师和玛格丽特>》,四川大学学报,1992年,第2期。
[9][10[16][17][意大利]伊塔洛·卡尔维诺:《我们的祖先》,译林出版社, 2008年版,第484页,第485页,第343页,第355页。
[11][13][14][意大利]伊塔洛·卡尔维诺:《新千年文学备忘录》,译林出版社,2009年版,第29页,第6页,第2页。
[12][15]雷武锋:“轻”:卡尔维诺小说美学中的诗性智慧,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
[18]许志强:《马孔多神话与魔幻现实主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31页。
[19][20][21][22][24][25][26][27][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南海出版公司,2011年版,第1页,第16页,第15页,第152页,第116页,第267页,第268页,第351页。
[23][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两百年的孤独》,云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28]汪晖:《真实的与乌托邦的——读<霍乱时期的爱情>》,读书,1989年,第11期。
参考文献:
[1][哥伦比亚]加西亚·马尔克斯.番石榴飘香[M].三联书店,1987.
[2]梁坤.玛格丽特互文性研究——兼论玛格丽特魔性特征[J].外国文学,20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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