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嵘诗品原文翻译

2024-10-24

钟嵘诗品原文翻译(共1篇)

钟嵘诗品原文翻译 篇1

钟嵘《诗品序》

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行诸舞咏。气候变动着景物,景物感动着人心,所以使人的性情摇荡,并表现于舞蹈歌唱上。照烛三才,晖丽万有,它照耀着天、地、人,使万物显现着光辉美丽,灵祇待之以致飨,幽微藉之以昭告,上天之神依待它接受祭祀,幽冥之灵依待它昭明祷告。动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诗。(能够)感动天地鬼神的,没有什么是比诗歌更接近了。

昔《南风》之词,《卿云》之颂,厥义夐矣。从前《南风歌》的歌词,《卿云歌》的颂词,它们的意义是深远的。夏歌曰:“陶乎予心。”谣曰:“名予曰正则。”虽诗体未全,然是五言之滥觞也。夏代的《五子之歌》说“忧郁啊我的心”,楚国的歌谣《离骚》说“给我取名叫正则”,虽然诗的体制还不全备,然而是五言诗的起头啊。逮汉李陵,始著五言之目矣。到了汉朝的李陵,开始创作五言诗的(这种)体式了。古诗眇邈,人世难详,推其文体,固是炎汉之制,非衰周之倡也。古诗的时代渺茫遥远,诗人和时代的难以详考,推究它的文体,本是西汉时的制作,不是周代衰弱时的首创啊。自王、扬、枚、马之徒,词赋竞爽,而吟咏靡闻。自王褒、扬雄、枚乘、司马相如一班人,(都只以)辞赋竞相取胜,而诗歌之作还没有听说过。从李都尉迄班婕妤,将百年间,有妇人焉,一人而已。从李陵到班婕妤,约百年之间,只有一位女作家(班婕妤),也只有(李陵)一位诗人罢了。诗人之风,顿已缺丧。诗人(创作诗歌)的风气,顿时缺少丧失了。东京二百载中,惟有班固《咏史》,质木无文。东汉二百年中,只有班固《咏史》诗,(但)质朴而无文采。

降及建安,曹公父子笃好斯文,下来到了建安年代,曹操与曹丕父子,非常爱好文辞;平原兄弟郁为文栋,刘桢、王粲为其羽翼。曹植、曹彪兄弟,兴起成为文坛栋梁;刘桢、王粲,成为他们的羽翼。次有攀龙托凤,自致於属车者,盖将百计。次第有攀龙附凤,自己来做附属的,大约将要以百来计算。彬彬之盛,大备於时矣。文质兼备的兴盛,在当时是非常完备了。尔後陵迟衰微,迄於有晋。之以后逐渐颓唐衰落,直到晋代。太康中,三张、二陆、两潘、一左,勃尔复兴,踵武前王,风流未沫,亦文章之中兴也。太康中间,有张载、张协、张亢这“三张”,陆机、陆云这“二陆”,潘岳、潘尼这“两潘”,左思这“一左”,都突然复兴(建安的兴盛局面),继承前代王者的足迹,(是建安文坛的)风流未尽,也是诗文的中兴啊。永嘉时,贵黄、老,稍尚虚谈。於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味。永嘉年间,看重黄帝、老子的学说,稍稍崇尚清谈,这时期的诗文,(述说)玄理超过它的文辞,平淡而缺少滋味。爰及江表,微波尚传,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建安风力尽矣。到了东晋渡江到江南后,清谈(玄理风气)的影响像微微的波浪还在流传,孙绰、许询、恒温、庾亮诸位的诗,都平淡得像《道德论》,建安文学的风力丧尽了,先是郭景纯用俊上之才,变创其体。在此之前,郭璞运用(他)俊逸的才华,变革创新诗歌的体载;刘越石仗清刚之气,赞成厥美。刘琨依恃(他)清新刚健的气势,辅佐成就了诗歌的美感。然彼众我寡,未能动俗。然而,他们(按,指“孙绰、许询、恒、庾诸公”)的人多,我们(按,指郭璞、刘琨)人少,没有能够改变世俗的文风。逮义熙中,谢益寿斐然继作。到了义熙中间,谢混文采熠熠地继续创作。元嘉中,有谢灵运,才高词盛,富艳难踪,固已含跨刘、郭,陵轹潘、左。刘宋元嘉中间,有一位谢灵运,文才高峻,辞藻丰赡,作品富丽艳逸,难以追踪,确实已经包含和超越刘琨、郭璞,压倒潘岳、左思。故知陈思为建安之杰,公幹、仲宣为辅。所以知道陈思王曹植是建安文学的俊杰,刘桢、王粲是辅佐;陆机为太康之英,安仁、景阳为辅。陆机是太康文学的精英,潘岳,张协是辅佐;谢客为元嘉之雄,颜延年为辅。斯皆五言之冠冕,文词之命世也。谢灵运是元嘉文学的雄才,颜延之是辅佐:这些都是五言诗首要的作者,文词闻名于世的诗人。

夫四言,文约意广,取效《风》、《骚》,便可多得。四言诗字数少而意思多,效法《国风》、《离骚》,就可以摹仿其大概,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習焉。(但诗人们)往往苦于文字(用得)多而意思(表达)少,所以世人很少学习它。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也,故云会於流俗。五言诗在诗体中居重要地位,是众多诗歌中最有滋味的,所以说合于世俗之人的口味。岂不以指事造形,穷情写物,最为详切者耶?(这)难道不是因为(它)指陈事理,塑造形象,尽情抒情,描写事物,最是详尽切当的吗?故诗有三义焉:一曰兴,二曰比,三曰赋。所以诗有三种表现方法:一叫“兴”,二叫“比”,三叫“赋”。文已尽而意有馀,兴也;文辞已经完了意思还有余,是“兴”;因物喻志,比也;借物来比喻情志,是“比”;直书其事,寓言写物,赋也。直接描写事实,写物而寓意于言,是赋。宏斯三义,酌而用之,幹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扩大这三种表现手法,斟酌地采用它们,用风骨来强化它,用文采来润饰它,使得体会它的人余味无穷,听到它的人动心不已,这是诗中的最高的境界啊。若专用比兴,患在意深,意深则词踬。如果专用比兴手法,弊病在用意太深,用意太深,文辞就滞涩。若但用赋体,患在意浮,意浮则文散,嬉成流移,文无止泊,有芜漫之累矣。如果专用赋法,弊病在用意浮浅,用意浮浅,文辞就松散,(甚至于)嬉戏而造成(文意)流移不定,文辞就没有归宿,有芜乱散漫的拖累了。

若乃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至于那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月、酷寒,这是四季的节令气候给人的感触表现在诗歌里的。嘉会寄诗以亲,离群讬诗以怨。好的集会寄诗来寓托亲情,离开群体依托诗来表达怨恨。至於楚臣去境,汉妾辞宫;至于楚国臣子离开国都,汉朝的妾媵辞别宫廷,或骨横朔野,或魂逐飞蓬; 有的尸骨横在北方的荒野,魂魄追逐着飞去的蓬蒿;或负戈外戍,杀气雄边;有的扛着戈矛出外守卫,战斗的气氛雄起于边地;塞客衣单,孀闺泪尽;在边关的客子衣裳单薄,闺中寡居的妇女眼泪哭尽;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有的士人解下配印辞官离朝,一离去就忘掉回来;女有扬蛾入宠,再盼倾国。女子有扬起娥眉,入宫受宠,再次顾盼(姿色动人),倾国倾城:凡斯种种,感荡心灵,非陈诗何以展其义;非长歌何以骋其情?所有这种种(情景),感动心灵,不作诗用什么来舒展它的情义?不用长篇的歌咏用什么来畅抒它的情怀?故曰:“《诗》可以群,可以怨。”所以(孔子)说:“诗可以(使人)合群,可以(抒发)怨恨。”使穷贱易安,幽居靡闷,莫尚於诗矣。使得穷贱的人容易安心,隐居避世的人没有苦闷的,(要想如此)没有比诗更好的了。故词人作者,罔不爱好。所以诗人作者,没有不爱好(作诗)的。今之士俗,斯风炽矣。现在的士子俗人,(作诗)这种风气是很炽烈了。才能胜衣,甫就小学,必甘心而驰骛焉。刚刚才能禁得住穿大人的衣服,就开始学习文字,(并且)一定心甘情愿地为写诗奔忙。於是庸音杂体,人各为容。因此平庸的声音,杂乱的体裁(的“诗”),(却)人人自认为容貌可人。至使膏腴子弟,耻文不逮,终朝点缀,分夜呻吟。以至于使富家子弟,以(作诗)文采不如人为耻辱,夜以继日地点缀文辞,吟哦词句,独观谓为警策,众睹终沦平钝。独自观赏,自认为精妙绝伦,众人观看,终究沦落为驽钝平常。次有轻薄之徒,笑曹、刘为古拙,谓鲍照羲皇上人,谢朓今古独步。其次有轻薄的人,嘲笑曹植、刘桢的诗古旧笨拙,说鲍照是伏羲时代以上的人(其诗格调高古),谢脁今古无人可比(其诗雄视千古)。而师鲍照终不及“日中市朝满”,学谢朓劣得“黄鸟度青枝”。可是效法鲍照,终于比不上“日中市朝满”;学习谢脁,(只能)低劣地学到“黄鸟度青枝”。徒自弃於高明,无涉於文流矣。徒然自己被高明抛弃,与文人一流毫无关涉了。

观王公缙绅之士,每博论之馀,何尝不以诗为口实。观察王公和士大夫之流,每每在广谈博论之余,何尝不借诗作谈话形式,随其嗜欲,商搉不同,随着他们的爱好,商讨不同意见。淄、渑并泛,朱紫相夺,喧议竞起,准的无依。像淄水和渑水一起泛滥混合,像紫色和红色互相混杂改变,各种意见竞相喧哗争论,无法用正确的标准分清辨别。近彭城刘士章,俊赏之士,疾其淆乱,欲为当世诗品,口陈标榜。其文未遂感而作焉。近来彭城人刘绘,是高明的(诗歌)鉴赏家,嫌恨诗界的混乱,要作当代的《诗品》,口里说出了(许多对诗歌的)品评,(只是)他的著作没有完成,(虽然如此)也是有感而作的呀。昔九品论人,《七略》裁士,从前班固论人,分为九等,刘歆评论士人作者,分为《七略》,校以贵实,诚多未值。依循名称以考究事实,确实有许多是不恰当的。至若诗之为技,较尔可知。至于写诗的技巧(的高下),明显是可以知晓的,以类推之,殆均博弈。按类来推求,大概同评论赌博下棋的胜负(那样可以明白知晓)。方今皇帝,资生知之上才,体沈郁之幽思,文丽日月,赏究天人。当今皇上,禀赋有生而知之的上等才能,体验有丰富深沉的文思,文辞与日月同辉,学识能探究自然和人世之间的关系。昔在贵游,已为称首。从前在与贵族子弟交游时,已是称职的首领。况八纮既奄风靡云蒸,抱玉者联肩,握珠者踵武。何况(现今)已经占有宇内八方,天下响应者像从风而伏、云气腾涌,怀抱珠玉之才的,摩肩接踵而来。以瞰汉、魏而不顾,吞晋、宋於胸中。本来下视汉魏(之作)而不屑一顾,气吞晋宋(篇什)于胸中,谅非农歌辕议,敢致流别。确实不是农民的歌谣、赶车人的议论,敢于加以品评的。嵘之今录,庶周旋於闾里,均之於谈笑耳。我现在记录的,近乎是在街闾里巷中交流谈论,等于是谈笑而已。

一品之中,略以世代为先後,不以优劣为诠次。在一品之中,约略依照时代先后排列,不按照优劣次序来作评论解释。又其人既往,其文克定。再者那人已经去逝,他的诗能够论定。今所寓言,不录存者。现在的品评,不存录在世的人。夫属词比事,乃为通谈。连缀词句,排比事实,是只作通常的谈论。若乃经国文符,应资博古,至于像那筹划国事的文书,应该凭借广博引用古事(以成其典雅庄重);撰德驳奏,宜穷往烈。叙述德行的驳议奏疏,应该尽量称引以往的功业。至乎吟咏情性,亦何贵於用事?至于吟咏诗歌抒发性情,又何必看重运用典故?“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思君如流水”,就是就眼前所见而想;“高台多悲风”,亦惟所见。“高台多悲风”,也只是即目所见的情景;“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清晨登陇首”,没有典故;“明月照积雪”,讵出经史。“明月照积雪”,岂是出于经书史籍?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观察古今的佳句,多不是拼凑假借古人词句,而都是由于直接抒写。颜延、谢庄,尤为繁密,於时化之。颜延之、谢庄的诗,用典更是繁多细密,在那时(诗风)受他们的影响。故大明、泰始中,文章殆同书抄。所以(刘宋)大明、泰始中间,诗文大几同于抄书。近任昉、王元长等,词不贵奇,竞须新事,尔来作者,浸以成俗。近来任昉、王融等,不看重文辞(本身)的奇特,(只是)争着运用无人用过的典故。从那时以来的作者,逐渐形成了一种习俗,遂乃句无虚语,语无虚字,拘挛补衲,蠹文已甚。遂使句子里没有不用典故的话,话语中没有不用典故的字,拘束补缀,损害诗文已经很厉害了。但自然英旨,罕值其人。可是诗歌写得天工自然没有雕琢的,很少能碰到这样的人。词既失高,则宜加事义。文辞既然失去高明,就只会增加典故,虽谢天才,且表学问,亦一理乎!虽然失去天才,姑且表现学问,也是一种理由吧!

陆机《文赋》通而无贬;陆机的《文赋》,通达而没有褒贬;李充《翰林》,疏而不切;李充的《翰林论》,疏略而不切实;王微《鸿宝》,密而无裁;王微的《鸿宝》,细密而没有裁断;颜延论文,精而难晓;颜延之的论文,精细而难以读懂;挚虞《文志》详而博赡,颇曰知言:挚虞的《文章志》,详细而广博丰富,很可以说是知音之言了。观斯数家,皆就谈文体,而不显优劣。观这几家(的论著),都是就诗歌体裁来谈,不显示优劣。至於谢客集诗,逢诗辄取;至于谢灵运收诗成集,碰到诗总是收录;张骘《文士》,逢文即书:张隲《文士传》,碰到文章就书写下来。诸英志录,并义在文,曾无品第。诸位英俊记录的书,用意都在收录作品,未曾品评高低分别等级。嵘今所录,止乎五言。我现在所记录的,只限于五言诗,虽然,网罗今古,词文殆集。虽是这样,包括古今作者,(他们的)作品大都收集殆尽,轻欲辨彰清浊,掎摭病利,凡百二十人。轻率地要辨明清浊,指出优劣好坏,共计一百二十人。预此宗流者,便称才子。列入这个流派中的人(按,指列入《诗品》中的人),就称为才子。至斯三品升降,差非定制,方申变裁,请寄知者尔。至于这三品的升或降,大抵不是定论,将来要提出变置裁断,请寄托给懂诗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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