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孤独的猎手

2024-08-29

心是孤独的猎手(共7篇)

心是孤独的猎手 篇1

摘要:卡森·麦卡勒斯是美国文学史上极具才华的女作家。她在二十三岁时创作并出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便引起了国内外评论界的广泛关注。评论家从多种角度解读此部小说, 包括它的多重主题、宗教色彩、创作技巧、社会意义等。对这部作品的女性主义研究也非常盛行。批评方法的多样性与切入角度的多元化凸显了小说自身的包容性。然而, 大多数评论家意在强调对作品的内容的探讨而忽略了研究帮助表达作品意义的形式, 譬如叙事技巧。本文利用热奈特和里门—柯南的叙事理论对《心是孤独的猎手》进行了重新解读, 试图向读者揭示作者如何从叙事视角这方面来深化文章的主题。

关键词:卡森·麦卡勒斯,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叙事视角

在叙事作品中,当开始叙述一个故事时,叙述者必须选择一个角度,即“视点”,“视角”。热奈特把其替换称为“聚焦”,而且把它分为三类:零聚焦,外聚焦,内聚焦。

一般来说,在现代文学作品中“聚焦”比传统作品灵活,正如热奈特所说:

作品中的聚焦不必要整篇都一致。任何一种聚焦形式都可以不持续出现在整个作品中,但是却可以在某一短的段落或者章节中一致。这种说法十分符合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至少,在该作品中共存着两种聚焦模式———零聚焦和内聚焦。

约瑟夫·米利查普曾经评价《心是孤独的猎手》中的三人称视角因为吸收了其中四个角色的视角而变得复杂(qtd.in Carr, Understanding Carson:174)。其他围绕约翰·辛格叙述的章节为纯粹的三人称。正如约瑟夫所言,《心是孤独的猎手》中的叙述者主要采用了零聚焦和内聚焦。

麦卡勒斯曾在小说的大纲中提及:“文中有五种不同的行文风格———每一个主角一种风格———但都是主观性的;对哑巴是另一种客观,传奇式的风格。”因此,小说作者对这五个主要人物的叙述是采用不同的聚焦:以哑巴为中心的段落采用的主要是零聚焦,而以其他四人为中心的章节则以内聚焦为主。

1. 零聚焦

热奈特把有全知叙述者的叙事称为是零聚焦的叙事。在零聚焦中,全知叙述者知道一切事情,高高在上地鸟瞰一切。上帝般的全知叙事者相对的客观,不会纠缠于故事之中,叙述者相对可信和可靠。

如前面所言,对哑巴故事的叙述主要采用的是零聚焦。

卡森·麦卡勒斯曾声明关于辛格的章节从未主观地叙述过,而是间接而客观的。作者曾解释部分原因是因为虽然辛格曾经受过教育,但是他主要是靠视觉印象思维,而不是具体文字的文字思维;还有原因就是因为他本身的残疾。所以我们可以深究作者为何要在辛格的部分采用零聚焦的原因。首先,书中其他四人虽然将其人视为“知己”,但事实上他们对辛格的生活知之甚少,所以辛格的故事不可能由他们来叙述。其次,因为辛格本身聋哑,他不能自如地表达和倾听别人。虽然他名为“歌手”,但他却不能如歌手般自如表达自己,他缺乏能力来清楚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以上的原因充分证明小说需要一个全知叙述者来叙述辛格的故事。

叙述辛格的部分,叙述者主要讲述他同他朋友在一起的生活和他朋友发疯后被送往疗养院之后辛格一个人的孤独生活。全知叙事者全景式地展开对辛格故事的叙述:他对安东尼帕罗斯深深的爱,他对安东尼帕罗斯的依赖。他对朋友的依赖和爱反映了辛格由于缺少交流又渴望交流的内心的深深的孤独。

在整部小说中,辛格没有说一句话,但是读者却知道了他的一切:他对安东尼帕罗斯的爱,他内心无助的孤独,他渴望表达的急切,他希望被人理解的期待。这是因为有了一位可信的叙述者,读者得到了客观的途径了解哑巴辛格的生活和世界。所以客观的全知叙事———零聚焦给读者提供了耳目来充分地了解哑巴辛格的生活。

2. 内聚焦

上文已提到,对于书中其他四个人的叙述采用的是内聚焦。内聚焦是从故事内部的角度来叙述故事。在热奈特看来,“内聚焦可以通过内心独白充分体现”。当然,这是严格意义上的定义。从放松标准来说,同样也存在不是内心独白却仍是内聚焦的叙事。申丹认为在许多情况下内聚焦会以第三人称的形式出现。一方面,叙述者会试图以被聚焦者的视角看一切问题。另一方面,叙述者有不断提到被聚焦人物的自由。内聚焦的显著特征就是采用人物的视角。

麦卡勒斯在小说大纲中曾陈述小说的主题是每一个人都在与内心的孤独做抗争,试图充分地向别人表达自己。为了让他们充分表达自己,作者采用了内聚焦的方式让他们自己来“叙述”自己的故事。这四个孤独的猎手不断地向读者诉说着他们的想法,他们对这世界和人们的感觉,他们的梦想和烦恼。下面就以对文中两位重要人物———比夫·布瑞农和米克·凯利的叙述中的内聚焦为例稍作分析。

比夫·布瑞农是镇上纽约咖啡馆的主人,他平时寡言少语,但是他喜欢观察咖啡店内来来往往的客人,喜欢收集各类信息并暗自咀嚼,探索这些人和事背后的因因果果。虽然他很少言语,但是他不停地观察,不停地思考反馈,他用他敏锐的视觉和听觉搜罗外界一切讯息并贮存于内心深处,一个人站在柜台后琢磨、寻思。小说通过内聚焦的手段,把比夫·布瑞农拉到了镜头前,读者因此也可以仔细、透彻地观察他的内心世界。

他在想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个特定的部位一直被牢牢地保护着。对哑巴来说,这个部位是手。小女孩米克用指尖拉胸罩的前面,不让它摩擦刚刚钻出来的娇嫩的乳头。爱丽丝最介意的是头发,每当他在头上抹了油,她就拒绝和他睡在一起。那他自己呢?

比夫慢腾腾地转动着小指上的戒指。不管怎么说,他知道那里不是。不是。不再是。(《心是孤独的猎手》,29)

比夫眯缝着眼睛。辛格的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布朗特和米克尊他为“自产”的上帝的方式。因为他是一个哑巴,他们能把希望他具有的品质都强加在他身上。是的,但这样奇怪的事是如何发生的呢?为什么?(《心是孤独的猎手》,204)

以上的叙述紧追着比夫内心的节奏,其中的断句准确地反映了比夫脑中所思所想。它揭示了比夫对生活敏锐的观察能力,同时他对与他几乎无关的人和事的过度关注也恰好反映了他内心的孤独。一个人在孤独无聊之时才会细细关注和咀嚼他人的生活。

这些夜是秘密的,他们是整个夏天最重要的时光。在黑暗中,她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像是小镇上唯一的居民。夜里,每条街道都像她家所在的街区一样亲切。有些女孩子害怕在晚上走过陌生地方,可她不怕。大多数女孩子害怕路上突然窜出一个男人,像他们结婚时一样拿出他们那茶壶一样的东西来。好多女孩子都是神经病。如果一个块头和乔·路易斯一样或山人迪恩一样的男人向她扑过来的话,她会撒腿就跑。但是如果那家伙重量不超过她二十磅的话,她会狠狠地揍他,然后继续走路。(《心是孤独的猎手》,97)

上面内聚焦的叙述反映了米克作为一个十三岁女孩的特殊视角和她内心的孤独。米克出生于一个贫困家庭。她的父母整日为生计所忙碌,几乎没什么时间关心米克的成长,虽然米克十分渴望能与父母交流,渴望得到他们的关注。因此,她经常做的就是晚上偷偷溜出家门,在街上游荡,寻找某种慰藉。

毫无疑问,内聚焦成功地呈现了书中主要人物的内心世界。因为内聚焦,读者能深入地了解书中人物的内心世界,从而去体会他们急需表达的冲动,让读者与他们产生一种共鸣,并且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小说所要表达的主题。

参考文献

[1]Carr, Virginia Spencer.Understanding Carson McCullers.Columbia: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Press, 1990.

[2]Genette, Gerard.Narrative Discourse.Trans.Jane E.Lewin.New York: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0.

[3]卡森.麦卡勒斯著.陈笑黎译.心是孤独的猎手.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5.

心是孤独的猎手 篇2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已经过去五个月二十一天了。这些日子我一直过著没有你的孤单生活。我惟一能想像的是,我可以再和你在一起的时刻。如果我不能很快去看你,我不知如何是好。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怨恨是贫穷最可贵的花朵。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世界上有爱者,也有被爱者,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往往,被爱者仅仅是爱者心底平静地蓄积好久的那种爱情的触发剂。每一个恋爱的人都知道这点。他在灵魂深处感到他的爱恋是一种很孤独的感情。任何一次恋爱的价值与质量纯粹取决于恋爱者本身。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没有声音,没有交谈,每个人都看上去是孤独的。刚刚醒来的男人和刚刚结束漫长夜晚的男人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在每个人心里投下了疏离感。 半垂的窗帘将窗外刺眼的光线洗得柔和。 有时候他带着敬畏和谦卑想着安东尼帕罗斯,有时候带着骄傲——永远怀着不挑剔的爱,不受意志所控制。 屋内的寂静像黑夜本身一样深不可测。比夫呆呆地立着,陷入沉思。突然他感受到一股悸动。他有些晕眩,背靠柜台支撑住身子。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他被香水唤起的记忆击中了,不是因为记忆的清晰,而是因为它们汇总了漫长的岁月,是一个完全的整体。他感觉到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现在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是完整的,只要过去的岁月可以完整。 生活只不过是吸纳、补养和再生产。 但这些都发生在“外屋”。和音乐、外国以及她的计划无关。 似乎她在以某种方式等待--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一天没有白过。因为这天过得好,他有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为什么?相爱的人,有一方去了,为什么剩下的那一个不追随自己的爱人而去呢?仅仅是因为活着的要埋葬死去的?因为那些必须完成的有条不紊的葬仪?因为那个活着的人好像走到了临时的舞台上,每秒钟都膨胀到无限长,而他正被许多双眼睛观看?因为他要履行职责?或者,因为有爱,剩下的那一个必须活下来,为了爱人的复活——因此走了的人就没有真正的死去,而是在活着的灵魂里成长再生,为什么?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几星期前,一个漆黑的雨夜。他刚接生回来,站在街角的雨中。他想点一支烟,一连几根火柴都打不着。他嘴里叼着没点着的烟,这时一个白人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支点燃的火柴。黑暗中,火柴的光焰照亮了彼此的面容。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我不应该孤单,不应该没有你——我的知音。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我是这样需要你,我孤独得受不了。很快我会再去看你。我的假期还有六个多月呢,但我可以提前一点。我想我只能这样。我不应该孤单,不应该没有你。

——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

心是孤独的猎手 篇3

关键词:《心是孤独的猎手》;社会性别;孤独

20世纪美国当代杰出的女作家之一——卡森·麦卡勒斯(1917—1967)在她成长的南方大地上书写着挣脱社会性别桎梏的血与泪。尤其是她的成名作《心是孤独的猎手》(The Heart is A Lonely Hunter,1940)所表现的孤独绝境,正是由于身处其间的男女因反抗既定的社会性别规范、文化历史观后惨遭身份解构而产生的。对于社会性别这一理论,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就由女权主义者率先提出,其中英国社会学家安·奥克利在《性别、社会性别和社会》一书中认为性别的不对等是社会文化体制有意造成的不平等,并批判了长期压迫女性的性别对立意识。随着女权运动和学术研究的蓬勃发展,社会性别研究的对象已不分种族、男女,例如黑人女性主义理论家贝尔· 胡克斯在性别研究中便把种族、阶级、民族等社会因素纳入其中,强调重视性别、种族、阶级、民族等各种压迫之间相互关联的思想根源;又如美国历史学家琼·斯科特在《美国史学评论》一文中提出应将社会性别研究置于复杂的历史维度中进行,去探索何以使得男人成为男人、或使得某些女人比其他人更“有男子气”的原因,从而得出隐藏在背后的政治、经济、文化间的联系。此外,性别多元化成为近年来的研究热点,它不仅摒弃了对性别的刻板观念,更重要的是在更广泛意义上追求性别平等与发展。本文将从社会性别视角入手,解读小说人物的性别意识困境,探究麦卡勒斯书写这一生命体验的原因,指出其对严苛的性别观的超前意识。

一、男权社会的桎梏与抗争

美国社会学家戴维·波普若曾提出:“性别(Gender)指的是与男性和女性相关的社会与心理特征。由于性别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社会和文化决定,性别的含义也就随着时间和社会形态不同而不同。”由此可见,社会性别是区别于生理性别的后天行为方式与社会组织特征。它不仅限定了女性的行为方式,也规范了男性的社会形象。当然,正如马克思所说“生命的生产——无论是自己生命的生产( 通过劳动) 或他人生命的生产( 通过生育)——立即表现为双重关系: 一方面是自然关系, 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个体很难不与他人产生联系,而由此联系引发的各种矛盾中,社会性别矛盾并非是最紧迫的矛盾,例如,对许多底层黑人妇女而言,最先反抗的往往是阶级、种族的桎梏。可是,传统的父权制文化始终强调以男性为中心,将女性作为低于男性的“他者”身份存于社会文化边缘。因此,在以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期,女性从事的生育、生产劳动都被视为是义务性的,最终,这种状况使得性别矛盾转化为性别压迫。在盛行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南方社会,女性的经济地位与现实婚姻饱更是饱受压迫。正如伍尔夫《远航》中所说:“人类有史以来的几千年,她们的事务一直是在幕后进行的。过着这种奇特的、沉默的难得展现的生活。当然我们也总是在写女人——虐待她们或嘲笑她们,或崇拜她们;但其中却没有一点出自女人之手的。”

就在如此鄙陋的世界中,寻求不到身份认同的麦卡勒斯将不屈的渴望化作小说中那一个个生动的形象,并将外部排斥、抗争与屈服的生存经历与内部迷惘、孤独的精神世界相融合,通过哥特式的表达去宣泄对社会性别矛盾的愤慨。《心是孤独的猎手》中的米克便是同样受困于社会性别牢笼的南方女孩。十三岁的她足有五英尺六英寸高,既不穿丝袜和裙子,也不擦口红和香水,却以一个穿着短裤衬衫的假小子自居。在此,麦卡勒斯塑造了一个外表上极具男性特征的人物,也为进一步表现米克身上的男性气息作了铺垫。除了在外形上她长的远比同龄的女孩要高,在她心里也十分鄙夷那些躲在家中玩着洋娃娃的女孩们。并且,她还会在墙上写下“贱逼”这种让一般女孩所不齿的字眼。此外,她所崇拜的是爱迪生这类的发明家,所关注的是家庭之外、小镇之外的战事,所选择的是学习机械的职业技校。终日混迹于男孩之间的她不仅与男孩们比赛攀爬陡峭的屋顶,还在没上职业学校之前学会了抽烟。可以说她在性格、志向上是与男孩更为相近。这又反映出心理学家弗洛姆的一个重要理论,即一个人的性格是由个人性格与社会性格所组成,其中起主导作用的社会性格恰恰“由社会结构以及个人在社会结构中的作用决定的。”社会结构包含了经济、政治、文化结构,它们往往通过文化传播、社会体制来影响社会成员的思想。所谓的女性是柔弱、感性的,男性是刚强、理性的,皆为这种社会结构影响下的产物。但米克偏偏一反这种既定规范,这与当时社会悄然形成的风气不无关系。继1899年伦敦“国际妇女委员会”举办后,各类妇女团体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欧美各国,同时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特殊情况,后方妇女获得了大量的就业和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女权运动赢得了日益广泛的社会关注。然而,战后整个社会对女权运动仍报以偏见“大多表现了男性现代主义者对女性新力量的恐惧,结果却产生了一种厌女症和胜利的男性主义的混合物,……在男性创造的现代主义中,厌女症的反应实在太明显了。”由此可见,虽然女性自我意识渐渐觉醒,但又不免受到男权社会强烈的抵制。而麦卡勒斯对于突破性别规范的困惑,正是米克所遇到的问题。在成长的旅途中,青少年要经历身体的二次发育,并逐渐认识自我,走向成熟。这一过程中“所体现的成熟与异化如影随形的生存困境,形成人类对自我与社会关系的永恒探询。”当米克面对社会性别对立的前景,自然会产生恐惧,而陷入关于“我是谁?”的性别意识困境。一方面她认为若没有后天设定的女性社会身份,将会更容易获得社会资源。因此,她不愿接受传统社会强加于女性身上的教条约束,对于姐姐们极度女性化的装扮和志趣总是报以嘲笑的态度;另一方面又害怕公然挑战南方淑女文化而惨遭精神隔绝。只能把“学校、家和每天发生的事放在‘外屋;外国、她的计划和音乐藏在‘里屋。”在女性作为第二性的传统南方世界里,艰难地只身突围。为了实现成为音乐家的梦想,无论刮风下雨,她总会悄悄地到富人的花园里听一整晚的收音机,不放过用饭钱换来的上钢琴课的机会。哪怕没有人理解她的坚持,没有人倾听她的作品,她也将继续用力奏响梦想之歌。

在麦卡勒斯笔下,大多数主人公都成为两性气质的载体,他们自身所存在的矛盾性与不确定性,在她所着力刻画的少女米克身上尤为突出。就荣格的“阿尼玛(女性)和阿尼姆斯(男性)”理论所言,人天生就在情感和心态上具有双性气质。所以,作为一个身材高大且喜欢打架的假小子,米克迫切地希望像哥哥一样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拥有到外求学的机会。不过,身为两个弟弟的小姐姐,又不经意表现出女性气质。对于闯祸的弟弟巴伯尔,她一改之前顽皮任性的形象,想像母亲一样给予弟弟安全感。她外在的男性特征和内在的女性身份看似统一,实则充斥着不可调和的因子。其实,她用坚硬的男性外壳来伪装自己,正是为了掩饰自己因女性生理性别而失去了男性阳刚之气,可以说她想“成为男性”的欲望与“生理缺失”的痛苦一直将她分裂开来。同时,处于青春期的米克因找不到得到他人理解和共鸣的方法,就在女佣鲍蒂娅的建议下学习南方淑女的礼仪。作为一个甘愿只做贤妻良母的人,鲍蒂娅一直以亲身经历教导米克奉献家庭的观念等等,这些在潜移默化中都对在成长道路上徘徊的米克产生影响。除此之外,米克还试图通过举办成人仪式派对让自己融入其他同龄人中。她不仅穿上姐姐的连衣裙,精心打扮一番,还在言谈举止上约束自己。对她而言,换上成熟的服装也许只是为了成为同龄女孩中的一员,但从社会性别与文化的关联来看“它是描述我们社会地位、角色、服装装饰、行为等作为性别身份存在的标志。”实际上服装已流露出强烈的女性气质,暗示了她在社会分工中的女性地位。因此,在不知不觉中米克已通过自身的女性魅力吸引了身边的男性。同时,与当时大多数女孩一样,在对性问题讳莫如深的环境中,她对性知识一窍不通。由此,在派对之后变得越发女性化的米克“一旦面对着将引诱她进入性生活的男人,就会觉得不堪忍受。”压制性冲动的行为反而引来了失贞的结果。这让她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甚至感到自己的头都要被人拧断了。埃莱娜·西苏(Helene Cixous)认为“斩首在于女性相当于阉割对于男性,如果说阉割情结在文化上规定了男性的阳刚气质,……同样,阉割焦虑对于女性就是刽子手的代替,在女性就是失去头部。”可以说这种焦虑正是女性失去权力所引起的焦虑,相比与之发生关系并一走了之的男孩,米克作为女性却被剥夺远走高飞的权力,只能独自留下,等待生活的审判。无论她对男性气质的模仿多么成功,也始终无法逃避性别身份的差异,更无法挣脱社会性别意识的束缚。当生活的压力一次次挫败她的努力时,她的想法只能深藏在“里屋”——一个能够摆脱女性社会性别束缚的精神空间。

最终,为了分担家庭的经济重负,她甚至毅然放弃学业和梦想,走上了普通女售货员之路。她的选择看似向贫困妥协,实则是从性别意识的迷宫中找到了成长的出路——压抑的女性,深藏的孤独。可见,作为讲求性别对立意识的社会文化产物,她在抗争男权社会的桎梏时,已不自觉地受到男权社会价值观的影响,自然产生“阴茎羡慕情结”,又由于“本我”(Id)对生理性别的清楚认识和对“超我”(Superego)的不成功的反抗,最终使得身份诉求幻灭,性别意识矛盾在其自身被迫接受作为成人世界的弱势女性而化解。

二、双性同体的挑战与幻灭

正如米克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南方淑女,咖啡馆老板比夫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子汉。作为一个被社会性别意识建构起来的男性,尽管他具有男性生理性别,但其内心一直渴望着成为女性。在他看来“所有的人天生都是双性人。证据?青春和老年。老年男人的声音经常变得高而尖细,走路时挪着碎步。老年妇女有时变得肥胖,声音粗厚,长出黑色的小胡子。”其实,对于西方人而言,双性同体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双性同体(androgyny),从词源学上起源于希腊词汇男性 (andros) 和女性( gyne) 的缩合。”除了《圣经》中,上帝用亚当的肋骨创造他的一半——女人夏娃的故事可以说明男女同构,弗洛伊德和荣格更是在病理科学上为双性同体者在男女气质上的相通、互补提供证据。然而,现实中具有两性气质的人还是遭到诽谤与疏离。就麦卡勒斯自身经历而言,身为双性恋者的她把自己的婚姻生活搞得一团糟,还陷入了无边的非议与精神隔绝之中。其实,不仅是女性自身挣扎于社会性别角色,男性也试图挣脱传统的社会性别观念,追求自己理想的性别身份。为此,小说中的比夫对于双性同体身份的诉求也经历了挣扎、变动的过程。

小时候的比夫就有把玩母亲发夹的爱好,长大了也还悄悄收藏着母亲的女式婚戒。但是,为了满足母亲对于一个男人应有形象的看法,他成长为一个“硬邦邦的男人,中等身高,络腮胡又深又重,脸的下半部看起来像铁做的”;之后,又为了符合大众关于男性在婚姻关系中强者地位的定论,而痛苦地维系与妻子冷淡的关系,尤其在他丧失性功能后,连在生理意义上的“他”也已经不能与男性神话相称了。由此“本我”与“超我”形成了二元对立矛盾。然而,妻子的突然离世却给了他一个重新释放内心需求的契机,就巴赫金“在无穷的肉体生命链中,怪诞形象所定格的,是一个环节介入另一个环节,一个人体生命从另一个旧的人体生命的死亡中诞生的那些部分。”来看,比夫通过占有妻子的女性生命力,暗自模仿妻子的女性行为来建构自己的双性同体身份。他一改嘲笑的态度使用妻子的柠檬味洗发水,还经常喷洒原本抗拒的香水。除此之外,他还重新装扮了生活环境:比如在卧室里挂上亲手制作的红色窗帘;在沙发上摆放有中国风的丝绸垫子;而架子上则是侄女的照片和身穿天鹅绒的小男孩彩画。在这个只属于他的私人空间中,他像一个主妇一样,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当他静静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时,甚至感到自己比妻子原本做的还要出色,而获得极大的快感。当然,这种隐匿的快乐很快便蔓延到公共生活中。当妻妹说他会是个好母亲时,他竟没有任何害羞而是表示赞同。正是由于比夫的双性气质,他不仅想成为一个父亲来教授孩子人生的道理;更想扮演一个母亲,去照顾和宽慰孩子幼小的心灵。由此,在黑人医生的儿子威利被捕入狱时,他为威利带去了威士忌;在米克一家陷入纠纷时,帮助米克度过难关;对于自己的侄女更是有着无微不至的关怀。当然,麦卡勒斯并未就此停笔,让比夫成为完整的双性同体者。就酷儿理论家巴特勒所言:“没有真正的单一不变的性别,每个人所表现出的那一刻的性别都是他表演过程中的某一部分,因此,性别并不是固定的,它是流动的,不稳定的。”由于比夫没有女性的生理标志,便只能成为一个被排斥在男性和女性范畴之外的“他者”。所以,在尴尬的“双性同体”身份下,他的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发生冲突,最终导致其陷入孤独的境地。原本的比夫总是站在咖啡馆柜台后静静地算账,而现在却主动关心他人的生活工作,如倾听杰克的生活与理想,关心哈里的学习与休息安排等。然而,他只不过换了另一种形式表达自己对生活的热情和对交流的渴望,就因为违反常态遭到了别人的误解。从而陷入衰弱、无助的状态,连生意也懒得照看。至此,比夫清醒地回归现实,在性别对立的世界中,重新压制自己的情感,将主体身份中的女性因素掩藏起来,接受传统男性角色的话语特征。

值得一提的是,麦卡勒斯在小诗《父亲,我们跨越了你》中曾提出人类虽然天生具有双性气质,却不得不因后天的某些因素而被分裂开来,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成不了完美的个体。可见性别规范的权威性阻碍了双性同体者前进的道路,而人自身男、女气质的矛盾又使得双性同体者饱受煎熬。但性别的双重性和并列性恰恰又显示了两种可能性的存在,那就是男性和女性,以及怪诞的双性同体。因此,当她让比夫在性别张力下转换身份时,不难看出比夫身上紧张的动态的关系。而这种怪诞的“双性同体”又与伍尔夫认为的相对和谐的双性同体有着本质差别,相反却符合巴赫金的怪诞双性同体理论,即认为通过强行占有女性特质的方式来实现双性同体。但麦卡勒斯认为这种方式只会对主体产生反噬。随着比夫母性气息日益浓烈,性无能与“阉割”特征也表露无遗,最终,这种不男不女的状态使其步入怪诞者的行列。而这又恰恰凸显麦卡勒斯写作中“怪诞”这一特点。其实,“怪诞”的书写不仅仅是对南方哥特式手法的继承,更是她对孤独、残缺的生命体验的一种表达。身为双性同体者,麦卡勒斯深知双性同体虽能弥补单一性别的人格缺失,但是这种大胆消解性别界构的行为,也为社交、道德观带来挑战。

三、孤独体验的跨越与回归

对于麦卡勒斯来说,为何直面主流性别意识观,探索边缘人的生存困境,从南方的社会环境和她的生活情感经历中不难窥探一二。麦卡勒斯的传记作家曾表示小说人物的经历就犹如麦卡勒斯人生的翻版。在一段对麦卡勒斯童年回忆的转述中,隐约可以见出假小子米克的雏形:“她(麦卡勒斯)通常在人群中很显眼,因为她不怕与众不同……当其他孩子穿长袜和高跟鞋时,她却穿着脏兮兮的网球鞋或女童子军的牛筋布鞋。卡森小点的时候,有一些女孩子会凑在一起,在她经过时对她扔石头,还大声讥笑,,故意用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怪人,‘白痴和‘同性恋。”传统的身体研究视身材高大的女性为异类,而拒绝屈服于小巧、优雅的女性形象的女性更为周遭人所排斥。因此,身为一个外形怪异且不合群的女孩,麦卡勒斯如米克一样变得孤傲。加之麦卡勒斯一直被母亲关在家里练琴,疏于与人交流,失去童年欢愉的她对归属感的渴望也愈演愈烈。在此又与米克渴求同龄人共鸣的心声相呼应。此外,作为一个双性同体者,麦卡勒斯在婚恋关系中一直保持着双性恋模式。尽管她也如小说中的比夫担心身边的亲人、爱人因自己与社会性别观相悖的选择受到伤害,但是,随着与丈夫关系的破裂,她开始肆无忌惮地周旋于同性、异性爱人之间并且渴求得到同等的回报。这一经历投射在小说中便是丧妻后的比夫重新追求理想身份并且希冀自己的付出能得到他人的关注。不过,正如小说的结尾比夫不得不因现实的压力而放弃自己的选择,在面临一连串变故(丈夫的自杀、亲人的病世、情人的离开)的麦卡勒斯也在社会舆论的面前变得无能为力。

因此,麦卡勒斯常处于一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残酷写作之中,运用天性的敏感去关照在社会性别意识中迷失自我且不被理解的边缘人。尽管20世纪中期的美国“南方”在大工业生产浪潮中改变了传统的农牧方式,又在北方城市化文明的影响下走出了封闭的社会状态,但是,社会经济结构的新变还未能撼动南方的文化传统,打破严苛的性别对立意识尚未成为时代的主流。不过,自南北内战后,真正崇高的南方道德精神早已荡然无存,老一辈人所谓的骑士精神和淑女风范也已成了枯燥的教条,拘泥于历史重负的南方文明已满足不了新南方人对现代文明的要求。同当时敏感多愁的南方作家们一样,麦卡勒斯也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她不能抛弃对南方传统文化的深深依恋,另一方面她也痛恨南方古板落后的思想准则。与此同时,南方文学对于性别意识这一问题也开始有了大胆、新锐的表现。就南方文学巨匠福克纳《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为例,小说中爱米丽代表着一类固守过去而成为旧传统的殉葬人的南方淑女;与之不同的另一类代表则是玛格丽特·米切尔在《飘》中所塑造的斯佳丽,勇于面对过去并适应潮流。可见南方淑女的产生和毁灭都和不合理的社会性别制度相联系,即使没有南北战争,旧南方的文化和传统也会因为自身的僵化而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当然,对麦卡勒斯而言,仅仅提出消除南方淑女的规范还远远不够,压制同性恋、双性恋的做法无一不是以牺牲人性需求为代价的不合理主张。同时,相较于已有公开的同性恋咖啡馆的北方大城市,南方社会对此现象仍讳莫如深,一部分同性恋者、双性恋者因无法承受社会大众的非议,不得不掩盖自己真实感情,或做出一些怪异之事。对这一现象的敏锐察觉,使得麦卡勒斯在创作中不仅讽刺了严苛的性别规范对个体精神自由的桎梏,也清醒地提出孤独这一永恒的难题对于尚未有自主性别意识的边缘者终究是无法逃开的怪圈。

麦卡勒斯曾说“在我小说中发生的每件事,我都经历过,或者将会发生在我身上。”作为一位具有人文关怀的作家,她在创作中融入了自己的人生经历并超越自身的最初体验,对社会常态发起挑战。因此,通过分析小说人物的性别意识困境,揭示当时性别边缘者在性别对立文化下孤独的生存状态,进而理解麦卡勒斯破除禁锢的社会性别意识的诉求。

注释:

[美]戴维·波普洛.杜会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383.

马克思思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19.

弗吉尼亚·伍尔夫.远航[M].黄宜思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2003:243.

张鲁宁.弗洛姆社会性格理论评析[J]枣庄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3(20):6.

玛丽安·德柯万.现代主义与性别[A].迈克尔·莱文森.现代主义[C].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234-237.

翟永明.成长、性别、父权制[J].理论与创作,2007 (2):23.

[美]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M].陈笑黎译.上海:三联书店,2005:162.

沈奕斐.被建构的女性:当代社会性别理论[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28.

[奥]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心理哲学[M].杨韶刚等译.北京:九洲图书出版社,2003:139.

Sarah Glesson·White.Strange Body——Gender and identity in the novel of Carson McCullers[M].London:The University of Alabama Press.P16.

[美]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M].陈笑黎译.上海:三联书店,2005:131.

董国英.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析卡森·麦卡勒斯笔下的双性同体人[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2010 (5):33.

[美]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M].陈笑黎译.上海:三联书店,2005:12.

张霁霜.性别流动视角下的双性同体观——以《心是孤独的猎手》为例[J].合肥学院学报,2013(30):5.

李银河.性的问题·福柯与性[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2003:4.

[美]弗吉尼亚·斯潘塞·卡尔.孤独的猎手:卡森·麦卡勒斯传[M].冯晓明译.上海:三联书店,2006:40.

[美]弗吉尼亚·斯潘塞·卡尔.孤独的猎手:卡森·麦卡勒斯传[M].冯晓明译.上海:三联书店,2006:112.

参考文献:

[1][美]戴维·波普洛.杜会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2]马克思思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3]弗吉尼亚·伍尔夫.远航[M].黄宜思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2003.

[4]玛丽安·德柯万.现代主义与性别[A].迈克尔·莱文森.现代主义[C].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

[5][美]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M].陈笑黎译.上海:三联书店,2005.

[6]Sarah Glesson·White.Strange Body——Gender and identity in the novel of Carson McCullers[M].London:The University of Alabama Press.

[7][美]弗吉尼亚·斯潘塞·卡尔.孤独的猎手:卡森·麦卡勒斯传[M].冯晓明译.上海:三联书店,2006.

[8]李银河.性的问题·福柯与性[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2003.

[9]沈奕斐:被建构的女性:当代社会性别理论[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10][奥]弗洛伊德.弗洛伊德心理哲学 [M].杨韶刚等译.北京:九洲图书出版社,2003:139.

[11]董国英.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析卡森·麦卡勒斯笔下的双性同体人[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2010(5).

[12]张鲁宁.弗洛姆社会性格理论评析[J].枣庄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3(20).

[13]翟永明.成长、性别、父权制[J].理论与创作,2007(2).

心是孤独的猎手 篇4

小说中的主人公辛格是麦卡勒斯作品中具女性气质的男性形象, 被称为双性同体人。在外表上, 他像女性一样注重穿着打扮。笔直而坚挺的辛格“总是一尘不染”, 对服饰有着唯美的洁净要求, 甚至连黑佣鲍蒂娅都不得不惊奇于他衣服的干净。辛格的双性特征超越了对于性别角色传统的划分, 蕴含着完美的女性和男性优秀素质, 他寻求两性同体的和谐人性, 并为之做出了很大努力。

在辛格和安东尼帕斯两个聋哑人身上, 可以看到对安全的强烈需要。辛格的工作地点是“珠宝店———他是银器雕刻工。”对爱与美有着独立需求。有经济收入, 也有固定的住所, 不愁衣食。在他的生理需要得到满足后, 安全的需要就会产生。包括对组织、秩序、安全感和爱的归属感等需要。

辛格回忆自己的童年时期, 虽然天生就是一个聋子, 但他很快便学会了打哑语、唇读, 后来他还被教会了说话。但在他上学对同伴说话时, “从对方脸上空洞的表情,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像某种动物或听起来很恶心。用嘴说话对他是件痛苦的事, 他的双手总能打出他想说的话。”从此, 辛格不再用嘴和人交谈。成年后, 他把感情和与人交流的愿望寄托在好友、和他一样残缺的安东尼帕罗斯身上, “每次分手前, 那个瘦高的哑巴约翰·辛格, 总是将手放在伙伴的胳膊上, 定定地看一两秒伙伴的脸, 转身离开。”街上行人的脸上往往是饥饿孤独的绝望表情。然而, 这两个哑巴一点也不寂寞。在家里, 他们高兴地吃吃喝喝, 辛格急切地用手告诉伙伴自己所有的念头。时光静静地流逝, 转眼间辛格三十二岁了, 他已经和安东尼帕罗斯一起在镇上待了十年。辛格在好友这里找到了爱的归属感, 他感到了安全。

文本中由于感觉的残缺, 辛格用肢体语言述说自己的情感。辛格最具表达意义的是他的双手, 对手的刻画最能表现出他的心理诉求, 因为人类的手和脚总会不自觉地碰触或者指向渴望的东西, 有时候这种渴望连我们自己都察觉不出来。在辛格和安东尼帕罗斯一起的日子里, 他的双手是用来表达快乐的, “……总是将手放在伙伴的胳膊上, 定定地看一两秒伙伴的脸, 转身离开。”而当朋友处于他表兄严厉的目光下的时候, 辛格“……双手插在口袋里, 直直地站着, 目光落在别的地方。”这个时候辛格介入他们之间, 双手的动作很平常。当他想向朋友倾诉时, 就会很激动地“打着飞快的手语, 表情急切, 灰绿色的眼睛明亮的闪烁着”。对辛格而言, 只有和安东尼帕罗斯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时刻, 那是属于他的唯一的发泄和沟通渠道, 因为他可以向朋友倾诉自己所有的想法, 包括烦恼和焦虑。辛格并不知道而且从来不想知道他的伙伴到底能明白多少他的话, 这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他只是倾诉, 而有人倾听就是最大的幸福。当他得知安东尼帕罗斯被送往疯人院的事无法挽回后, 他想把想说的话都告诉同伴。“辛格说着, 拼命地说着。尽管他的手从没停下过, 他还是说不完他想说的话。他想把浑身的话全讲给安东尼帕罗斯听, 可是没有时间了。”

辛格在失去朋友安东尼帕罗斯之后, 双手的动作同以往差异很大, 这一切极好地表现了他内心情绪的变化。在安东尼帕罗斯被送进精神病院后, 他开始变得不安。要么“紧张的抽动”, 要么“紧紧插在裤兜里”。辛格用肢体满足与人沟通交流的需要。

辛格是聋哑人, 从童年时起, 就被正常人的世界排斥, 为了得到别人的尊重, 他很积极地用行动来让别人认同自己。他得到了尊重感的满足。

他积极帮助他人, 是一个完全付出的人, 在其他人眼中成为帮助人的上帝。他总是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最亲密的朋友安东尼帕罗斯, 生病时逗他开心, 闯祸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安东尼帕罗斯搬到精神病院后, 他买了一大堆东西去看望他, 带他出去散心;他为米克买收音机支持她的音乐梦想;对黑人医生的事业表示理解和尊重;“高个, 瘦长, 灰绿色的眼珠?”考普兰德医生突然问道, “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 穿得很讲究?不像是这镇上的人———更像是北方人, 也许是犹太人?”毫不犹豫地把萍水相逢的醉鬼带回家照顾。

在朋友被送进精神病院后, 辛格常常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回忆以前和朋友共度的美好时光, 没有人能了解他对安东尼帕罗斯的爱。这时的辛格失去了精神家园, 陷入了绝望之中, 可是他却走进了别人的生活, 成为了倾听的“上帝”。他成为了四个人的核心, 倾听别人无休止的诉说。处在辛格身后的四个人———米克、考普兰德、杰克、比夫, 他们总是渴求通过向辛格的倾诉而得到慰藉和平静, 他们去辛格那里, 就像是去教堂, 去向牧师忏悔, 在辛格那张始终微笑着的面孔下面, 他们寻找到了自己所需要得到的一切。

在倾听醉鬼谈话的过程中, “这家伙频频点头, 脸上一副沉思的表情。他只是有点慢———仅此而已。”“哑巴一直很严肃, 直到醉鬼说了这句妙论后几秒钟, 他才笑了一下;”“他的眼神令人觉得他听见了别人从没听到的东西, 他知道一些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他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星球。”辛格听不懂别人说话, 但是他肯付出耐心去与别人沟通和交流, “哑巴的眼睛像猫一样冷淡而温和, 他的全部身体都像是在倾听。”或许正因为他的不理解才会让别人觉得对他述说更安全, 他成了倾听的、沉默的“上帝”。他“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一样。他坐在窗前一把直背椅上, 双手牢牢地插进兜里, 向客人点头或者微笑, 表示自己明白他们的话。”

作品中出现了一个象征性的梦境。辛格在睡梦中看见:暗黄色的灯笼点亮了一段石阶。安东尼帕罗斯跪在石阶的最上面。他光着身子, 笨拙地摸着举在头顶的一个东西, 好像在做祷告。他自己跪在台阶的中间。他光着身子, 感到冷, 但无法移走注视安东尼帕罗斯和他头上东西的视线。在他身后, 他感觉到长小胡子的人, 那个女孩, 黑人和剩下的那个人。他们赤裸地跪在地上在看他。在他们身后, 是无数黑暗中跪着的人。他痴痴地盯着安东尼帕罗斯举着的无名之物。黄色的灯笼在黑暗中晃来晃去, 除此之外, 一切都静止不动。突然间一阵骚动, 台阶塌了, 他感到自己在坠落。他惊醒了, 感到慌乱。在梦中众人祷告的场景中神与人没有正面相遇, 同时也没有发出任何语言, 无名之物是安东尼帕罗斯的上帝, 安东尼帕罗斯是辛格的上帝, 辛格是在倾听身后众人述说的上帝。

小说通过隐喻的方式传递真理, 在《心是孤独的猎手》中, 众人把沉默的对象辛格看做是上帝的象征, 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和对待他。对他倾诉自己的痛苦, 并幻想这个象征物能够理解自己。辛格是众人的上帝, 他不言语, 却温柔善良, 礼貌平静。在每一个人强烈的倾诉欲望之下, 他是平静的倾听者, 他并不会反驳, 只以少量的肢体动作和微笑的表情, 便完成了对一个个渴望倾诉的人的拯救, 成为他们心灵的一处港湾。人们误解了辛格, 这位人们心目中“沉默的上帝”。沉默成为一种精神状态, 是在展现残缺世界里人们的匮乏型需要中凸显出来的。

麦卡勒斯保持着沉默, 通过隐喻式的文字指引丧失了信仰的人。人们聚集在辛格的周围, 就像是门徒聚集在上帝的周围一样, 只要有一个信仰的象征物使人们得到平静, 哪怕他是沉默的, 也是会得到大家的信任的。“彼此之间的不信任, 在每个人心里投下了疏离感。”辛格不会说话, 就减少了泄露秘密的可能性, 这也是人们争相向他述说的原因, 人们的缺少安全感, 防备心理和倾诉欲望增加了辛格成为沉默的上帝的可能性。“尽力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众人都找他。这些匮乏型欲望的满足就是辛格带给众人的、安东尼帕罗斯带给辛格的———爱的归属感和生存的安全感。

摘要:在《心是孤独的猎手》中, 麦卡勒斯从人性角度塑造了主人公辛格的形象, 小说中几个平行线上的辛格在解决内心情绪, 满足倾诉欲望, 寻求他人帮助和理解的道路上对马斯洛的欲望需要理论进行了层级叙事, 体现着欲望叙事的多重维度。

关键词: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欲望叙事

参考文献

[1]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M].陈笑黎, 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5.

[2]弗吉尼亚.斯潘赛.卡尔.孤独的猎手:卡森.麦卡勒斯传[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6.

心是孤独的猎手读后感 篇5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正如文中说:我去过很多地方,却只遇到很少的我们。

小说中很少有“孤独”这两个字直白的出现,也没有刻意渲染孤独,但就是不由得让人悲伤、无奈。背景也是在那个**的年代,战争还没停止,黑人还只是“奴隶”。故事中出现的几乎全是穷人,全是生活艰难的人,只是,在那个年代,又有多少人活得不艰难呢?

故事围绕着小镇的几个人展开,大致是一年时间。

几个人物之间都由一个人——辛格——相连接起来。同在一个小镇,或多或少会有联系,但却都是因为辛格才有了情感联系。

辛格是一个聋哑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聋的人,而并不哑,但他却几乎从不开口讲话。他的生活的全部动力和希望全都是他唯一的朋友安东尼克斯,起初他们住在一起时,他其实并不孤独,当安东尼克斯因为精神上出了问题而被表哥送去了精神病院时,辛格变得孤独了。他在精神和肉体上,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人。

另几个主要人物是:米克——她是辛格搬家之后房东家的小女儿;杰克——他是辛格在常去的`饭店吃饭遇到的一个同样孤独的人;比夫——辛格常去的饭店(咖啡店)老板;考普兰德——一个黑人医生。

米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孩子,常打扮得像个男孩子;没有朋友,在心里好像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了。只有音乐和辛格先生,非常热爱音乐,理想是成为音乐家;除此之外,她还爱着辛格,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孤独的人找到的一个心灵上的依赖。才14岁的她,由于家里的变故,而不得不去商店打工,最终,与理想越走越远。

杰克是一个从外地来的思想激进分子,一方面呢,他去了很多地方,读了很多书,他思想激进远大;但另一方面呢,喝酒之后行为粗鲁,满口胡言。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也暗示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比夫是咖啡店老板,与妻子艾莉斯白天与黑夜轮班。也许是结婚太久了,他与妻子早已没有了起初的那份热情,有的只是习惯,他甚至有些麻木。在妻子突然去世之后,他才开始在生活的处处发现妻子的身影;开始用妻子以前常用的柠檬香的洗发水和香水,开始在一些细节的地方使用妻子的做法。虽然只在一个小地方开咖啡店,比夫却很关心生活,他爱看报纸,搜集资讯;在内心是一个善良的人。

考普兰德是一位尽职尽责的黑人医生,在那个年代,黑人能成为医生是非常不容易的。

他有非常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他想改变黑人在社会、人权上的不平等,他想集合所有的黑人一起反抗,他想向所有的黑人宣讲他的真理。然而,他的黑人伙伴们并没有他的思想高度,他们仅仅是不想当奴隶了。

这四个人都将辛格视为唯一的朋友,一个吐露心声的地方。因为辛格总是很有耐心的听,也因为他不会说话,只能默默读唇语。辛格可以说是这四个人在生活中的唯一的一个慰藉,当他们将辛格当作了朋友,以为自己不再孤独时,在辛格心里,却永远也只有安东尼克斯一个朋友。安东尼克斯在医院去世,辛格得知消息,整个人失去了理智和所有一切,开枪自杀了。同时,这四个人唯一的寄托也消失了,所有的人,都一直是孤独的人。

心是孤独的猎手 篇6

一.贫苦中成长起来的“另类”黑人

考普兰德一出场, 读者就能察觉出他的不同。他穿着得体正式,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戴一副银边眼镜, 从他人的口中我们得知他说着一口纯正英语, 他读书, 他关心政治, 且是一名医生, 这样的他在一群穿着花里胡哨、言语粗鄙、只能做最底下的工作的黑人中确实很“另类”。此外, 与其他黑人不同, 遭到白人的不公对待时, 他会勇敢地回击, 他对这些“恶魔”有着强烈的敌意, 在他们面前, 会特意地挺直脊梁, 维护自己的尊严。

然而, 他最“另类”的一点, 是他没有只顾及自己。本来作为一名医生, 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职业过上富足舒适的生活, 但他没有, 他心系上千万遭压迫遭剥削的同胞, 在没有人真正愿意走出来为黑人这个群体的自由与未来奋斗之时, 他勇敢的站出来, 背负起了教育同胞, 让他们认清现实, 为黑人群体谋福利的使命。

文中对考普兰德的成长经历描述不多, 我们大概能得知他年少时即到处流浪, 有着丰富的社会经历。联想到本文的社会背景, 不难想象他在流浪的过程中遭受了多少不公与苦难, 及他成为医生那十年奋斗中又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克服了多少艰难困苦。此外, 文中还提到, 他的父亲是一名牧师, 且和美国著名废奴主义者约翰·布朗有过交往。也许正是这些因素促使他走上了黑人民族彻底解放道路。

二.无私奉献的真理传播者

整个黑人民族, 正如考普兰德而言, 都“病”了。作为一名医生, 他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治疗他的黑人同胞的使命, 这个治疗不仅是生理上的, 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后者被他视为一生的使命, 他生活中的一切包括他的爱人, 子女, 家庭甚至他自己都没有这个使命重要。

多年的社会经历让他看清了白人, 也找到了他的同胞的症结所在。他认识到虽然奴隶制已经废除, 但是白人对他们的歧视与剥削却根深蒂固, 他们憎恶这些生性卑鄙、下贱的“一文不名的黑鬼”, 打击那些以平等关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黑人, 践踏黑人的尊严, 对他们使用私刑, 剥夺他们获得教育, 改善生活的权利。更让他难过的是, 他的同胞们也还活在奴隶制中。多年的压迫使得服从和忍受已内化为他们对待白人的本能机制, 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已经接受了白人比自己高贵这个观念。比如, 鲍蒂亚的外祖父为孩子们讲述自己看到白人天使的故事。这让考普兰德十分愤怒,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父辈、自己的后代深受白人宗教的影响, 他们的奴性已渗到了骨子里。另一方面, 随着奴隶制的废除, 白人开始利用资本主义这种新方式剥削他们, 但由于缺少教育及其他原因, 他的同胞都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面对种种社会不公与侮辱, 没有人想过要去抗争。此外, 黑人普遍懒惰, 虚荣如酒吧里的放荡黑人女性, 不思进取, 这让考普兰德愤怒羞愧, 他迫切地想教化他们, 让他们获取知识, 真正地摆脱奴役思想, 成为勤劳、有涵养的人, 正如他对自己子女的期望, 大儿子汉密尔顿成为科学家, 二儿子卡尔·马克思成为黑人教育者, 三儿子威廉姆成为与不公正斗争的正义律师, 而鲍蒂亚成为为妇女和儿童治病的医生, 但是他们却要么成了农民, 要么成了女仆, 威廉姆甚至还因为一个放荡的女人和人打架进了监狱。

残酷的现实及严重的疾病没有停下考普兰德继续前进的脚步。除了夜以继日且免费地为黑人同胞治疗疾病, 为了自己的使命, 他不遗余力, 比如举办黑人征文比赛, 在圣诞派对上为大家讲述马克思的思想, 如剩余价值及“各尽所能, 按需分配”, 号召其他黑人停止无所事事, 停止沉溺于酒精, “不是通过服从和谦卑”, 而是通过自尊和尊严, 成为强大的人, 为民族使命积聚力量。这是一个不知疲倦、无私奉献的黑人斗士, 黑人英雄。

然而, 他的言语, 他的主张, 不被自己的家人理解, 不被同胞理解, 每天辛苦地为民族使命奔忙, 身体上的痛楚让他难受, 但更让他难过的是没有人倾听他的思想, 他的失望, 由此而引发了常人难以忍受的隔阂与孤独。

三.孤独的斗士

考普兰德的孤独感, 究其原因, 来自两方面。

首先是白人对他的歧视打压和他对白人“恶魔”的仇视。考普兰德的“另类”可以想象肯定会威胁到白人的优越感, 也给他惹来了很多的麻烦。不同于其他的黑人, 他在白人面前并不是表现得温顺谦卑, 相反, 他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遭受了不公, 他不会像女儿鲍蒂亚所说的那样闭嘴顺从, 而是奋起抗争。儿子威廉姆被白人狱警处以私刑, 双脚被切除, 他愤怒地来到法院求见大法官, 在法官办公室外的等候座位上, 作为唯一的黑人, 他被巡警特别“留意”, 其他白人也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他, 忍受了这样的侮辱, 他不仅没见到法官, 反而还被扔进了监狱, 儿子的事情后来也没有得到狱方的解释或赔偿, 这让他痛苦, 更让他感到一种无力。由于这样的生活经历, 他对白人很少有好感, 更不可能与他们交流分享自己的愤懑与痛苦。而作者虽然安排白人哑巴辛格与其对话, 但这种交流只是单向的, 辛格并不明白他的痛苦, 对话其实只是考普兰德的自言自语, 面对一个沉默的对话者, 他始终不能获得有效的交流。而后来当辛格因他自己的孤独开枪自杀, 他也失去了最后的宣泄孤独的方式。此后, 无法排遣的孤独感与加剧的病情, 也使得他不能再肩负民族使命, 最终躺在担架上被家人送回了乡下。

其次是同胞和家人的不理解。考普兰德医生以唤醒黑人同胞、引导他们摆脱懒惰和顺从为使命, 为此不遗余力地卖命奔走。然而, 在他眼中已病入膏肓的同胞自己却丝毫未察觉自己的“病”。多年的奴隶制之后, 他们习惯了逆来顺受, 习惯了依托上帝获得救赎, 天真地相信上帝会补偿他们, 他们麻木的生活, 没有人思考这一切的根本原因。然而, 考普兰德教导他们不要再逆来顺受, 让他们行动起来与不公正斗争, 为黑人的尊严斗争, 自然遭到了他们的不解和拒绝。他的家人也是如此。每当他想和鲍蒂亚谈论他的想法, 她总是打断他, 让他不要“胡言乱语”, 从未认真想过他的话。此外, 家人对他的疏远也是十分重要的原因。这种疏远一方面可以归结为他的“疯言疯语”及“荒唐行径”, 另一方面却要归结到他自己身上。正如上文所述, 考普兰德将自己的使命视作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他脑子里事太多, 顾不上家人。他在孩子面前永远是严肃的、说教的。忙于他的使命, 他疏于关心子女, 对他们的喜好也不了解, 他们从小就和他相处时间少, 和他们的母亲非常亲近, 然而他却曾对她实行过暴力。正如书中所写那样, 他们看他的时候脸上没有爱, 也没有恨, 他对他们而言, 好像是个陌生人。因此, 想要从他们那儿获得理解也不太可能。

由于这种双重的排斥与不认同, 考普兰德医生精神上遭受着极强烈的孤独感。而他就是在这种强烈的痛苦中, 用惊人的毅力及意志力到处奔波, 为民族使命抗争奋斗。

四.结语

成长于美国南方这样一个种族歧视十分严重的地方, 卡森对种族问题有她自己的独特观察和深切感受。她一直十分关注同情黑人群体, 几乎每部作品都会涉及到种族歧视及黑人困境这个主题。她不仅描写黑人所遭受的不公与压迫, 还特别关注他们内心及精神上的孤独与焦虑。通过对考普兰德形象的刻画, 她表达了对黑人群体的钦佩, 对家乡严格的等级意识及种族意识的批判, 而对黑人及其他下层人群苦难的描写也彰显了她强烈的人文关怀。

参考文献

[1]Carson McCullers.The Heart Is a Lonely Hunter.Mariner Books, 2004.

[2]Carr.Virgina Spencer.Understand-ing Carson McCullers[M].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 Press, 2005.

[3]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M].陈笑黎, 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6.

[4]张曼.颠覆与抑制——《心是孤独的猎手》中的的人物形象分析.文化纵横, 2010 (10) , P75-76.

心是孤独的猎手 篇7

大多数人都会在某个时期有痛苦、磨难、失落、受挫或者失败的经历, 那段时期是如此令人不安又是如此旷久弥长, 我们可以把它称为“灵魂的黑夜”。纵观《心是孤独的猎手》全篇, 一直都被孤独的意念紧紧纠缠。它讲述的是以聋哑人辛格为核心和四个各不相同的小人物之间的故事, 这四个人物分别是丧妻的咖啡店老板比夫·布兰农, 酷爱音乐的房东小姑娘米克·凯利, 黑人医生梅迪·柯普兰和工人运动积极分子杰克·布朗特,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追求和目标, 然而却不被人所理解, 他们万分地孤独, 常常被孤独的阴影所笼罩;聋哑人辛格和他的好朋友斯皮罗相依为命, 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因为他们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过着仿佛与世隔绝的生活。然而斯皮罗却疯了, 被送往疯人院, 辛格只有一人过着孤独难耐的日子, 可幸的是还有朋友的精神寄托;而那四个与世格格不入的小人物也逐渐在辛格这里找到他们自己的精神寄托, 以此来回避内心, 这里就形成了一个链子。阿尔伯特·加谬的《西西弗斯神话》中有一句话用来说明现代人的绝望心境:“在真正意义上, 只有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自杀。”在斯皮罗死后, 似乎是一种对身份缺失的恐慌, 对生活动力枯竭的绝望, 辛格选择了自杀, 至此, 贯穿全文的那条无形链子也就彻底断裂了。而那四人失去精神寄托, 又回到了他们原先的隔绝状态。

与安逸舒适的时光对比, 痛苦和迷惑的经历反而更可能使人了解自己的灵魂深处, 黑夜是一场精神磨难, 仿若置身于悬崖边, 如果你竭尽全力要摆脱黑夜, 你可能就无法领悟它给你的启示, 但若你能泰然自若地在悬崖边感悟黑夜的馈赠, 你将收获非凡的人生经历。麦卡勒斯并非一个悲观主义者, 尽管她一生数次陷入精神崩溃并尝试自杀, 但她的一生同样也在进行着与死神的艰难搏斗, 与病魔抗争了20多年, 她热爱生活, 热爱家人和朋友, 麦卡勒斯喜欢做一个爱者, 并怀着一颗极度敏感的心去感悟世界。她反复进行着孤独意念的思考, 形成了一套独特的直觉似的生命哲学, 而这套生命哲学从某种程度上说, 就是她力图挣脱出灵魂的黑夜的结果。小说中的人物过着孤独痛苦的日子, 他们对现实生活感到不安, 对目前的生活提出疑问, 可是他们心中的那份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那种新的突破和渴望给了我们希望, 因为这种孤独意识使他们有了对绝望的反抗, 有了对人类的挚爱, 对人生的挚爱, 对人生真谛的不懈探求。

早在1941年麦卡勒斯就坦然接受了她的生活将永远孤独的事实, 可是她还是会有意无意地竭尽全力去消解孤独。小说中的人物借助酒精、音乐和信仰来排解他们心中无尽的孤独。工人运动积极分子杰克总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他很迷恋酒, 也很贪杯, 他是一个激进的工人运动分子, 亲眼目睹了整个世界的政治制度都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 阶级间的对立和不平的事实让他厌烦, 他想建立真实的制度, 可是却得不到他人的理解, 隔绝由此无情地产生。因感到沮丧和失落, 他试图寻找补偿, 他渴望同伴, 常常独自流连于比夫的小酒馆。正是凭借酒精带来的快乐和麻醉, 杰克暂时忘记了烦恼, 沉溺在内心是清醒的仿若“世人皆醉我独醒”中, 而压抑已久的孤独得到消解。音乐没有国界, 它有利于消除孤独、愁闷等忧伤情绪, 同时也拯救了小姑娘米克的灵魂, 米克的一生都与音乐绑在一起。信仰是个人的精神堡垒, 它赋予了人以无穷的精神力量, 强者的孤独会因自身信仰的卓尔不群而获得独立人格, 获得人生的创造力。杰克为劳苦大众被迫接受不平等的工作条件鸣不平, 黑人医生梅迪终身致力于黑人的解放事业, 他们带着热烈的信仰通过对孤独的生命体验和人生感悟, 表现对社会人生的束缚的反抗。小说中的人物或通过借助酒精麻醉自己, 或通过音乐暂时忘却孤独, 或沉溺于信仰来寄托孤独的情感, 从而消解孤独。

通过对孤独的消解, 小说中的人物常常具有一种深沉的精神力量, 可以说孤独是他们生命的本质, 在小说中最有力量的人就是那些孤独的人, 因为他们以巨大的思想张力透视着整个世界和人生。在孤独意识的生命体验和人生实践中, 他们摆脱不了纷繁的事务性琐事, 却保持一种清醒的意识, 一种怀疑的精神。黑人医生梅迪的追求是高尚的, 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黑人事业, 他的追求来自于他清醒的认识和对种族的深厚感情。他是个清醒的智者, 自己的困难和经历, 以及对周围的观察, 使他意识到种族主义是黑人苦难的根源。他的孤独来自两个方面, 一是自己人民的麻木, 二是种族主义的存在, 换言之, 也正是由于他敢于对那个不公的社会提出质疑才会有如此清醒的意识, 而这种意识也是他孤独的根源, 这让他深刻感受到了世界和人生的荒凉, 可这孤独让他感受到的荒凉的同时又赋予了他开展自我拯救的精神力量。这样看来, 孤独意识在小说中具有不可思议的审美意义。单单看孤独这一个词语, 人们可以联想到一系列的有形或无形的东西, 一个形单影只的人是孤独的, 又或是让人想起人类那无尽的心灵世界。在孤独这种冰冷的意象色彩中, 小说中的意向语言被表现得出神入化, 因为那是用整个生命精神酿成的, 传达出了真实的寂寞情感和孤独意识, 哪怕是在阴沉幽冷的孤独意识中也孕育着揪人的热量。无疑, 孤独是美的, 是一种沉郁的美, 一种哲理的美, 一种隽永的美。这种美, 让人心灵战栗而又发人深省, 曲折绮丽而又轻柔飘忽, 成功地传达出了一种象征与朦胧的艺术美。对于比夫、米克、梅迪和杰克来说, 辛格的死是一个谜, 是一个沉痛的精神打击, 在与心灵的对应当中, 孤独意识展现了散文诗特有的艺术之美。麦卡勒斯对失去精神寄托的四个人物都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呈现给读者的是一种精神力量, 小说结尾处梅迪说:“我相信现世的公正……相信对我们的公正, 对我们黑人的公正。”对杰克的描述:“无论如何, 他在前进。这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他心中有希望, 也许他的旅程轨迹很快就会呈现。”还有关于小米克的:“如果一件事有意义, 就肯定有用……没错!没问题!有用。”我们也可以在比夫身上看到一线光辉:“当他最终回到屋里时, 清醒地调整了自己, 准备迎接早晨的太阳。”小说的最后使人感到一股深藏在心灵深处的生命潜流在奔突, 在明与暗、过去与未来、生与死之际, 从而显现出人类心灵的深度、生命的力度, 也透露出人们不懈地探求人生意义的思想光芒, 以及追求卓越艺术美的光芒。

孤独给人带来了痛苦, 是生命中最深刻、最黑暗、最迷惘的时刻, 仿若灵魂的黑夜;但它同样也赋予了人以无穷的精神力量, 就像一个在悬崖边舞蹈的灵魂痴迷地创作他自身追求完美的舞步, 正是那种精神力量赋予了他巨大的人生创造的力量, 才能在边缘地带显现出生命的奇葩。麦卡勒斯说她的内心世界是一个精彩的孤独的区域, 里面只有简单的小说和内心思考, 随同小说中的人物经历爱、痛苦、绝望, 以及最后那焕发希望的“生命的活力”。麦卡勒斯在人生的黑夜中将孤独的心灵体验化作人生的基本经验, 并贯穿在小说创作中, 将人类孤独意识建构在文本中, 由此来倾诉生命的孤独情怀, 将个人的孤独上升到人类普遍的情感和哲学高度, 为我们提供或淡泊或悲怆或舒缓的艺术审美感受。

摘要:卡森·麦卡勒斯由于其特殊的生活经历和独特的个性, 一生都处在生死边缘和孤独纠缠之中。一方面, 孤独的意念挥之不去, 另一方面, 她又与这种意念不懈地抗争。其成名作《心是孤独的猎手》通过透视心灵来反映社会是作品最大的亮色。对精神隔绝心理和孤独心理的思考成为该作品的重要主题, 同时作者也力图通过创作探寻到其存在的终极意义。

关键词:《心是孤独的猎手》,孤独,孤独意义

参考文献

[1]荆其诚.简明心理学百科全书[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1.

[2]张爽.卡森·麦卡勒斯小说创作心理与人物心理研究[D].黑龙江大学, 2007.

[3]卡森·麦卡勒斯著.陈笑黎译.心是孤独的猎手[M].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2005.

上一篇:DEA超效率模型下一篇:未来林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