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世与入世(共6篇)
出世与入世 篇1
孟浩然, 襄州襄阳 (今湖北襄阳) 人, 世人又称“孟襄阳”, 为唐代第一个大量写山水的诗人。凡论唐人山水诗, 王维与孟浩然并称。但二人的心境与情调却有所不同。王维少年得志, 一生出仕入仕, 几经周折, 于世情之变体味颇深, 此情发之于诗, 则往往意趣清远, 无迹可寻。孟浩然则不然, 中年始动功名之念, 入京失意, 浪隐襄阳, 诗中显示寂寞忧愁的心境, 于清旷冲淡的诗风中折射出出世与入世的矛盾。
孟浩然生当盛唐, 才华横溢, 虽有用世之志, 但政治上困顿失意, 以隐逸终身。因他未曾入仕, 又称之为孟山人。曾隐居鹿门山。40岁时, 游长安, 应进士举不第。曾在太学赋诗, 名动公卿, 一座倾服, 为之搁笔。他和王维交谊甚笃。传说王维曾私邀入内署, 适逢玄宗至, 浩然惊避床下。王维不敢隐瞒, 据实奏闻, 玄宗命出见。浩然自诵其诗, 至“不才明主弃”之句, 玄宗不悦, 说:“卿不求仕, 而朕未尝弃卿, 奈何诬我!”放归襄阳, “山水寻吴越, 风尘厌洛京” (《自洛之越》) , 穷极山水之胜。孟浩然作为一个有产业的士大夫, 生活在一个承平的时代, 既使功名不就, 壮志莫酬, 在求仕上有所失意, 但生活仍很优裕, 进可以“兼济天下”, 退可以“独善其身”, 其思想倾向有“先据要路津”的一面, 也有“富贵非吾愿”的一面, “谋官”不成, 就“谋隐”。出世入世貌似矛盾, 却是生活中顺理成章的两种选择。
孟浩然的一生经历比较简单, 他诗歌创作的题材也很狭隘。不管前期为出仕而隐, 还是后期因落第而不得不隐, 其憧憬与牢骚都离不开穷通得失的考虑, 交织着出世与入世的矛盾。
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八月湖水平, 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 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 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 徒有羡鱼情。
这是一首“干褐”诗。所谓“干褐”, 即是向达官贵人呈献诗文, 以求引荐录用。玄宗开元二十一年 (公元733年) , 张九龄为丞相, 作者西游长安, 以此诗献之, 以求录用。诗前半泛写洞庭波澜壮阔, 后半即景生情, 抒发个人进身无路, 闲居无聊的苦衷, 表达了急于用世的决心。全诗颂对方, 而不过分;乞录用, 而不自贬, 不卑不亢, 十分得体。“有羡鱼情”应“垂钓”才是, 诗人却被置于“坐观”的位置, 这里已微露愤懑了, 亦可见其用世之心了。
又如:
彭蠡湖中望庐山
太虚生月晕, 舟子知天风。
挂席候明发, 渺漫平湖中。
中流见匡阜, 势压九江雄。
黯黮凝黛色, 峥嵘当曙空。
香炉初上日, 瀑水喷成虹。
久欲追尚子, 况兹怀远公。
我来限于役, 未暇息微躬。
淮海途将半, 星霜岁欲穷。
寄言岩栖者, 毕趣当来同。
这首诗是作者漫游东南各地、途经鄱阳湖时的作品。范蠡湖烟波茫茫, 庐山雄镇长江之滨, 飞流直下, 旭日映照, 烟水氤氲, 色如雨后之虹, 高悬天空, 是多么绚丽多彩。
这样秀丽的景色, 本该使人流连忘返, 然而却勾起了作者的满腹心事。“久欲追尚子, 况兹怀远公”, 表明了作者早有超脱隐逸的思想。“尚子”指尚长, 东汉隐士;“远公”指慧远, 东晋高僧。“追”“怀”二字, 包含了作者对这两位摆脱世俗的隐士高僧是多么敬仰和爱戴。诗人望庐山, 思伊人, 多么想留在庐山归隐呀, 然而却没有, 为什么呢?“我来限于役”以下四句, 便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还要继续到长江下游江浙等省的广大地区去漫游, 现在整个行程还不到一半, 而一年的时间却将要完了。时间与空间的矛盾, 显示出作者急迫漫游的心情。这对“久欲追尚子”两句说来是一个转折, 表现了隐逸与漫游的心理矛盾。
“寄言岩栖者, 毕趣当来同”, 对以上四句又是一个转折。“岩栖者”自然是指那些隐士高僧。“毕趣”的“毕”应作“尽”讲, “趣”指隐逸之趣。意思是尽管现在不留在庐山, 但将来还是要与“岩栖者”共同归隐的。表现出对庐山的神往之情。身处庐山却又神往庐山, 可见“出世”之不可抗拒, 隐逸之不甘。
再看另一首诗:
留别王维
寂寂竟何得, 朝朝空自归。
欲寻芳草去, 惜与故人违。
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应守寂寞, 还掩故园扉。
落第后, 门第冷落, 车马稀疏, 这既是实写又是虚写, 写出了一个落第仕子孤单自归的落寞心情和返回故乡的想法。第二联写惜别之情, 第三联说明归去的原因, 语气沉痛, 充满了怨怼之情, 辛酸之泪。这里透露了诗人面对世态炎凉、知音难遇的社会现实时不得不选择“隐”的根本原因。他的选择不是出自他的天性, 他“还掩故园扉”是对现实的失望与谴责!尾联表明了归隐的坚决。“只应”二字是耐人寻味的, 它表明在作者看来归隐是唯一应该走的道路, 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这首诗由落第而思归, 由思归而惜别, 由出世失败到入世坚决, 反映了感情波澜、心理矛盾。是孟诗中直面“隐”与“出”的阵痛之作, 知音难遇, 仕途难求, 这是归隐的大无奈!
正因为孟浩然对出仕失利如此在意, 所以, 尽管他诗风上继陶渊明、下启王维, 仍不被后人公认为清高之辈。因为他的诗即便是山水诗也是他交织“出世”与“入世”情感的载体, 或者说是掩饰“出世”之心的帷幔。
但孟浩然不完全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襄州刺史韩朝宗曾与他约定一起进京, 可就在约定的那天, 孟浩然却因与友人喝酒而耽误了。友人劝说他, 他却借酒而口不择言:“我喝酒就图个痛快, 人活着也就图个痛快, 别的就不管它了。” (李白《赠孟浩然》) 。可见, 孟浩然虽经受着出仕无门的煎熬, 却没有为谋求功名而不择手段。但他也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为隐居而隐居的隐士, 所以他既不同于“不为五斗米折腰”潜心归隐的陶渊明, 也不同于“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傲岸不羁的李太白, 他是“徒有羡鱼情”的隐者, 是试图“以隐求仕”的隐者, 是以“隐”疗伤而无法忘记伤痛的隐者, 是用山水田园冲淡或掩盖怀才不遇忧愁的隐者。他在百般无奈、万不得已中, 走上隐逸之路, 在“出世”与“入世”的矛盾漩涡之中, 走得貌似轻松, 实则艰难;貌似冲淡, 实则沉重。
在出世与入世之间 篇2
苏轼是用儒家思想来做官,用道家思想来修身养性,用佛家思想来对付人生的苦难。张蒙是用军人品格来入世,用诗人性情来出世,他的人生因此达到了入乎其中又出乎其外的境界。
有一些人会去写诗,我感到特别能理解,甚至觉得:他们活着,只能去写诗,比如李白、顾城。有一些人会去写诗,我感到特别不能理解,因为他们的一切似乎都与诗毫不相干,比如我将要写到的这个人,张蒙。这样的一名军人,与我概念中的诗人实在相去甚远,我觉得他应该属于最不可能去写诗的那一类人。因此,理解“他为什么会写诗”,就成为我读他的诗的原动力。如果说此前读他的诗集《守望寂静》,我的理解还不十分明晰的话,这次读他的诗集《许多风景》,则有了更多更深的感悟。
《干事》这首诗,透示着一名干事出身的军人的精神密码,是内心的偶露峥嵘,惊鸿一瞥,如闪电撕开夜幕的一角:“一些颗粒 反复练习溶解/在一种叫做单位的液体里/被日夜搅拌/从一个容器倒进另一个容器/摇匀/博士硕士学士战士 混合后/都成为干事。”作为一名军队政工干部,张蒙的工作总是与干事有关,不是在当干事,就是在管干事,《干事》这首诗里面,有他很深的生活体验和内心感悟。这种难言的体验和感悟,也许只有借助于诗歌,才能表达得最充分最到位而又最含蓄最富有美感。
如果一个人所从事的工作对心灵缺少润泽,他最好能在工作之外找到一个有益的润滑和补偿。如果这个润滑和补偿恰好是诗歌,我认为是诗之幸,人之幸。撇开更高的精神意义不谈,写诗毕竟是环保、干净且有助于和谐的事情。诗歌最初就是从劳动人民中产生的,它对于那些不以写诗为业的普通人的意义,恰恰是诗歌最大的意义,是回到诗歌的本源。我想,大多数写诗者是不必执著的,用随遇而安的心态对待诗最好。不想做诗人,但想做一个保持性情的人,这是许多人写诗的内在缘由。朝着诗的方向努力,但不朝着一个诗人的方向努力,让诗歌作为坚固的精神坐标竖立于人生一侧,我觉得这是非常可取的诗歌态度。
《海风如此亲切》这组诗,是张蒙去海南出差的收获之一。“一绺绺白云擦肩而过/是老子的拂尘轻轻掠过”(《拨动明亮的天际线》),在天空中,他想象着与老子、庄子、列子一起逍遥游,一起御风而行,心中挂满叮咚作响的喜悦的音符。“海之秀口——海口/飞机急速降落/我以急遽的抵近/置身于这秀口之前。我心对我口/我口对海口/一切 从突突的心跳开始”(《海的口》),急遽的抵近,是美的抵近,是诗意的抵近,是自由之境的抵近。与生活拉开一点距离,才可能拥有这样一个内心的空间,才可能拥有这样一双发现的眼睛。张蒙还是一位诗国的圣徒。《昆仑山的身影》这组诗中充溢着的神圣情感,足以使人低眉敛首,为诗歌灵魂的肃穆和伟大所震慑。张蒙在昆仑山的一切膜拜,似乎都化成了对已故诗人昌耀的膜拜;而他对于昌耀的一切膜拜,又同时是对诗歌精神的膜拜。“不妨猜想 昆仑山原名叫昌耀山……他/躺着都是一座高峰”(《山神》),“在塔尔寺 昌耀是一炷香/他把自己献在佛前/燃烧许多纯洁的想象……”(《塔尔寺的一炷香》)这一组诗具有令人倾倒的神圣之美。
张蒙是一位贴着地面行走的理想主义军人。他对军队不仅怀有很深的感情,而且有着极强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就是位卑未敢忘忧国,依稀可以见出陆游精神的影子。和平年代,“养兵”远远大于“用兵”,军人的理想似乎处于一种无为状态。张蒙在写刺刀、枪、坦克、榴弹炮和军车的一组诗中,替武器们没有用武之地而感到着急。张蒙是典型的礼仪之邦走出来的人,恪守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传统,对于中国历史上那些精忠报国的名臣总是给予深切的关注,如《千年不散的会议》、《精神与遗体的重量》等。精神具有反射性,一个人所敬重的精神,可能正是对这个人灵魂的最好的说明。
《一浪一浪的时光》这组诗看似写河,实则通过写河来写历史。“有些事 就得把水搅浑/才能办成……从浑水中取胜/在浑河边立国/建立的却是清朝/此后二百多年 国是朝政/果然有清有浑//一条河 一个朝代/一个浑 一个清/矛盾地依偎在一起”(《浑河》),清和浑纠结在一起,透示出历史的吊诡,又似乎符合历史的辩证。不唯历史,现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欲清先浑,浑中求清,清中有浑,浑中有清,这何尝不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现实规律呢?
出世与入世 篇3
关于一个大学生人际交往问题的辅导案例
满丰
(浙江大学, 浙江杭州310058)
摘要:人际交往能力在大学生的整体素质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它的发展水平直接影响到人的全面发展。然而很多大学新生的人际交往状况令人堪忧, 因人际交往适应不良导致的恶性事件时有发生。本文通过分析对一个人际交往适应不良学生的帮扶案例, 总结规律和经验, 对新时期下开展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具有指导意义。
关键词:大学生;人际交往;适应不良
中图分类号:G641文献标志码:B
一、案例内容
1.基本情况。小A, 女, 浙江人, 工科试验班学生。大一
文章编号:1674-9324 (2013) 21-0258-02
入学时, 在班委选举中小A被推选为团支书。她工作认真负责, 但其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困难, 在入学时递交了“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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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得”, 所以他们转喜为悲, “声呜呜然, 如诉如慕, 如泣如诉;余音袅袅, 不绝如缕”, 悲泣之声, 在江面和山间久久徘徊。
他们为何而乐为何而悲呢?真的是美人吗?略有古文化常识的读者都会知道, 在古代士人那里, 美人常常用作国君的代名词, 据说这是从屈原开始的, 所以苏子悲的不是美人, 而是国君———是国君的不青睐自己, 也即自己从政入仕的不得。
宋神宗元丰三年 (1080年) , 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 五年 (1082年) 秋, 苏轼游览黄州附近的赤壁, 写下了这篇《赤壁赋》。想当年兄弟二人共登龙榜, 名动京师, 甚得君欢, “似二陆初来俱少年, 有笔头千字, 胸中万卷, 致君尧舜, 此事何难” (《沁园春》) , 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壮志凌云。而如今远谪僻乡, 父离弟散, 这篇文字正是苏轼仕途失意的真实写照。这里诗人运用骚体的形式, 仿效《湘君》和《湘夫人》的内容 (同样是爱情失败的故事) , 来模拟屈原;同时又想到喜欢唱“幽壑舞蛟”的李贺 (李贺有诗“老鱼跳波瘦蛟舞”) 和为“孤舟嫠妇”泣下沾巾的白居易 (《琵琶行》) , 同他一样都是仕途不幸, 被国君远弃的人。
想到这里, “苏子愀然, 正襟危坐”, 用贾谊的口吻 (这里的主客问答的情境设置让我们想到贾谊和他的《鳆鸟赋》) 问道:“何为其然也?”这是问客, 更是自问。诗人陷入沉思。
在中国古代, 知识分子的人生之路就是出仕从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学而优则仕”, 这是他们的人生轨迹, 也是他们的唯一理想, 唯一价值取向。那么当这条路不能走通时怎么办呢?苏轼想到曹操, 就像在《念奴娇·赤壁怀古》想到周郎, 他们都有着让人羡慕的光辉政绩, 文治武功, “固一世之雄也”, 但怎么样呢, 他们依旧不能永恒, “大江东去, 浪淘尽”了。既然“平天下”的政治功业不能永恒, 也就不值得执着, 这样苏轼就走出了那个社会为士人设定的生命程序, 也便走出了贾谊李贺的命运———他们都因生命的不得志, 入仕从政的不得, 郁郁而终。而苏轼明白了仕途不是人生的唯一真理, 生命不应是这个社会价值标尺下的牺牲品, 生命只是生命, “自其不变者而观之, 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这样, 苏轼就走向了关于生命本身的永恒———他不是来自政治功业, 而是来自生命本身, 来自于“大道周天”的自然永恒, 这当然是道家思想———这让他懂得生命, 从而宽容生命, 善待生命:“苟非吾之所有, 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 与山间之明月, 耳得之而为声, 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 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想到这里, 他又很高兴了, 不再去追求“美人”, 也不再为对“美人”的追求不得而黯然泣下。而是与朋友尽情地快乐, 在船上度过这个美丽的夜晚。这样, 诗人完成了从历史上的文治武功, 到宇宙人生的思考, 也从入世走向出世。生命如水月, 美丽总在遥远的彼岸;生命如水月, 在变幻中坚守永恒的真谛。同样是这江水, 同样是这轮月, 让他想到“美人”, 缧系世俗的烦恼;也让他透悟人生, 找到生命的答案。
黄州时期是苏轼文学创作的一个高峰, 他给我们的文学史留下了前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 、《临江仙》 (夜归临皋) 、《寒食雨二首》等一系列光辉篇章。
苏轼在这一时期的词文中强烈表达出对生命的思考和领悟, 他知道生命最终会被“大江东去浪淘尽”, 即便是“千古风流人物”———风流如周郎, 潇洒如孟德, 不也在“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了”吗?“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寄蜉蝣于天地, 渺沧海之一粟。”
生命是渺小的, 苏轼却常常在词文中塑造出“大” (事物, 景界) , 这是苏轼的豪放;但“大”是“小”的生存背景, “大”的目的是衬托出生命的渺小———当你明白了生命原来在宇宙间是那样微不足道, 你的生命就会瞬间澄清;你的浮躁、焦虑、狂热就会瞬间冰释;你就会懂得生命应该坦然。
比较一下李白, 我们就能更深刻地体会这一点。李白也喜欢在诗中塑造出“大”, 这是李白的夸张, 也是李白的豪放;但不同于苏轼, 李白是大事物的征服者, 傲视者, 他可以“连弩射海鱼”、“跨海斩长鲸”, 可以直面“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直下三千尺”;他从与大事物的对峙中彰显出自己的高大, 这是崇高。康德说, 崇高就是对可怕的事物采取不害怕的态度, 这是李白。李白把自己比喻成大鹏, 在他心里, 这只大鹏是宇宙间绝对的强大者, “假令风歇时下来, 犹能蹇却沧江水”。
然而当我们整体分析苏轼这一时期的作品时, 就会发现, 他总是反反复复地述说着从入世到出世的内容, 其实, 这正说明, 苏轼此时正受着“入世不得, 出世不甘”的矛盾的痛苦, 这种矛盾带来的痛苦造成了苏轼这一时期作品的内在张力, 也说明苏轼还有待于走向真正的“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澄明之境。
摘要:在中国古代, 知识分子的人生之路就是出仕从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学而优则仕”, 这是他们的人生轨迹, 也是他们的唯一理想, 唯一价值取向。那么当这条路不能走通时怎么办呢?下面浅谈我的看法与见解。
都兰慢食,出世与入世的哲学 篇4
都兰清晨
都兰湾天色从墨蓝转成水蓝,海上云霞从紫到橙橘金黄幻化,天方亮,江冠明自然醒,烧开水冲咖啡望着晨曦彩霞沉思今天要给友人呈现的菜色。平常他会沿椰子林海岸公路慢跑,或循着山林小径慢走,遇到赶稿就安静书写。今天有朋友要来,他需要好好招待一番,开始忙碌。清晨七点,赶往台东市鲤鱼山下的农民小市集,自耕农贩卖个人菜园的蔬菜,阿美族老妇就地摆着采集的龙逵、鸟兴仔、山苦瓜、山芹、米菜、山疏、过猫等野菜,顺手每种各挑一把,又赶往中央市场买鱼肉蔬菜。平日里,如果有客人预约订餐,他会固定赶早市,农民市集天亮开始摆摊,八九点卖完市集就散了,如果晚到就买不到野菜。
东海岸是阿美族人领域,他们擅长采集野菜海菜贝类当食材,简单加盐丢入大锅中煮食,有时加猪大骨炖煮,大雨后就煮野生蜗牛。“野菜蜗牛汤”是阿美族名菜,不输给法式青酱焗奶油蜗牛美食,雨后山径野沟常见阿美族人捡拾蜗牛。汉人不习惯野菜汤的苦涩,不喜欢野生蜗牛气味,他也是移民东海岸都兰山林后,才深入认识野菜滋味。不过,他曾经拍纪录片当记者,跑过泰雅、布农、邹、鲁凯、排湾、赛夏等各地台湾族群,生吃飞鼠肠猪肝鱼肉到生腌咸肉都尝过,连阿美族热爱的最苦的山苦瓜和车轮瓜他也尝过。这些经历让他接受起野菜来,有了很好的过度,而野菜进而成了他的即兴料理。
逛市场,他看见形形色色野菜,经常喜欢异想天开,每种买一把,回家后烧大锅水沸腾,挑菜叶逐次一种一手撒下,菜叶厚耐煮先下薄叶后下,快速边撒边拌,二十秒起锅沥干装盘,淋上薄盐昆布酱油上菜。这些关于野菜的启示,都来自少数民族传统饮食,野菜汤的苦甘美味,是阿美族的极致美味,但野菜久煮变成菜糊,难以品尝其原味。中厨善用烫洗去野味,加豆鼓鱼干蒜辣调味大火快炒,野菜滋味已被遮盖殆尽。他想品尝野菜的原味,让四五六种野菜混合快烫保留原味,也许饕客不喜其中某种气味,经过混合后却能创造一种独特香气,后来他为之命名“PASA野菜”,还顺带征服了阿美族阿姨们的胃。
PASA是随缘取名不知其意,后来南美洲友人说,该词源自西班牙文,“做什么?去哪里”,他有同感“正在发生”的语意,PASA厨房故事如同他的人生转折,充满即兴意外的插曲。
流浪厨师
过去的江冠明,曾经是一位在台湾“解严”前参与反对运动的抗议青年,曾经陶醉于实验电影纪录片,也出版过原住民歌谣及社区传播学术专书。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变成一名厨师。1999年他落脚都兰荒山野厝,修缮农舍、油漆、搭凉亭、接山泉水、砍草垦荒整地种菜,样样自己来。清晨被窗外阳光唤醒,回归没网络、电视的生活,孤独写作品尝苦涩美感,漫游山林享受寂寞清幽。从无限蔓延的漂泊漫游,到整理老屋、开荒种地,选择以劳动来定性的诚实生活方式,与山林海滨为伍,住与食就地取材。
他曾认为自己是个被社会开除的人,想跟过去的生活和记忆说再见,跟熟悉的社会人际网络告别,提早申请退休,人生跟毕业证书、履历一样,对他根本没有意义。这个选择山林农舍的理由有些牵强,也许那栋农舍跟当时的他一样,充满孤独和寂寞的忧伤,也许栖息在山林野舍中,真实地面对离群索居的生活,把自己放在世界的边缘位置,这样的自我放逐是跟过去切割,寻找另外一种生命的可能性。
2004年,农舍到期房东不续租,他只得搬迁到更偏远的农舍,山径仅容一车,两侧树草刮车门,路边便是悬崖峭壁,周围一公里无人居住。他搭简陋凉亭二手厨具拼凑厨房,漂流木当书桌餐桌,阅读写作茶酒,随兴自由自在。2004年是他心灵最徬徨虚无的时候,“也许生活的苦涩启发我的感官,也许‘苦’让心灵知觉更深刻更敏锐。品尝山林野菜的苦涩与回甘的微妙关系,发现火候烹调的奥秘,事隔多年回想,若没有这段苦涩的际遇,也许没机会锐变成厨师。”山居生活让他的寒舍却渐渐成为朋友们热爱且向往的地方。他在农舍里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分享自己的露天浴室,美味野菜,一场场即兴酒菜口耳相传,闲暇翻食谱试料理炒野菜烤鱼肉,邀约邻居朋友共享,在自乐之余产生了灵感,开创出别有风味的山居烹调、庭园及民宿,分享慢滋慢味的心得,建立了PASA厨房和PASA海岸民宿。
忙碌的厨房
2002年,老友百里来访,将就邻居菜园拔菜随兴下厨,偶尔烹烤牛羊排上桌,当时他不懂料理,随兴咖哩粉鱼露蒜辣“乱”做一通,朋友赞叹他的下酒菜有“归去来兮”之风。从此,一间山野凉亭厨房,二手炉灶水槽,加拼凑锅盆碗盘,无师自通凭借碳火慢烤猪脚,几道三脚猫的即兴创意料理,让“PASA厨房”诞生。他从一个偶尔接待朋友来访时一显身手的流浪厨师,变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PASA厨房的主人。
山居生活不再孤寂苦闷,而是经常忙碌于厨房集市之间。正如这有客到访的日子,从集市回家后,便要立即生火烤猪脚、后腿肉和猪颈肉,烤南瓜地瓜,同时用铸铁锅炖猪脚骨汤。客来前三小时,他须先烧碳起炉,慢火烤肉南瓜大头菜,同时小火炖汤洗菜切菜备料。挑野菜比较费事费时,要逐一摘取叶子一盆盆分装好。中间较有空闲时他会静坐餐桌翻书写稿,时而翻烤炉火上的蔬肉,带骨肉和猪脚需要慢火燻烤三小时,随时翻转避免烤焦肉柴失味,这些年他已经得心应手,认真对待做菜这件事情,所有菜谱和上菜的时间他都把握得当,已没有了当初的忙乱。他用陶炉碳火烤菜,注意火候的耐性和功夫,稳定控制火力大小,善用慢火炙出食物滋味。用餐前三小时,他必须完成这些慢火炖烤煮的动作,再利用等候时间完成备料工作。如今的厨房,已不仅他一个,而是有一个愉快的小团队。他不时指挥助手将茴香九层塔龙逵洋葱打成菜泥做青酱,用青酱泥腌肉和鱼,接着干煎豆腐,等豆腐微焦成金黄色起锅,切开豆腐放入起司,等友人入座后烤三十分钟上菜;切开蕃茄蒂头挖开果肉汤汁,塞入起司煎豆腐和腌柠檬绞肉,再倒入蕃茄汁,充分利用食材滋味。豆腐牛排与蕃茄四重奏是第三道主菜,他必须精准控制每道菜上菜时间,必须热腾腾直接上桌,让大家闻到豆腐牛排的香味。猪颈松阪肉水果色拉比较费事,水果要削皮切块,今天动用哈密瓜、苹果、水梨、葡萄柚和百香果等,有时即兴用桃李红柚蜜蕃茄等时令水果。
欢乐的聚餐
下午两点,朋友带着客人来,一下车便说,“他的青酱羊排超级好吃,吃过会忘不掉。”几位熟识在餐桌上漫谈起了品尝猪脚的滋味。2005年开始,江冠明玩陶炉烤,从烤牛羊排到猪肋排、羊腿、猪脚,发现了用慢火越能烤出食物的鲜甜原味,才逐渐有了这道PASA厨房的特色菜。每一道菜的滋味流转,都有着许许多多朋友的见证和记忆,每每谈到这些,大家都不禁感慨时光的奇妙。
一行人坐下喝口清淡花茶,原味烤菇点燃前菜滋味,接着松阪肉水果色拉,青酱牛排,番茄四重奏,每道菜都引起不同的惊喜,看着大家欢乐用餐的样子,他的心里该是多么的满足。在都兰这个充满多种可能性的地方,它的独特魅力让很多人趋之若鹜,又悄然离去。有人艳羡这山居生活,挥金如土,斥巨资在山上建设了豪华的别墅,刚开始一到周末还成群结队,在山里度假取乐,久而久之,就不再有人到过别墅,直到最后,开始有要卖掉别墅的消息在都兰流转。山居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浪漫,不是一时的情绪可以立足,在这里生活劳作,需要足够的体力和耐力,而他,则是把这当作自己的主要生活一样在认真经营着。从一个失意的流浪者,到如今受欢迎的PASA厨房主人,在收获肯定的同时,他也用漫长的时间,探索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有灵魂的住所,在这里,他可以亲手为朋友烹饪一桌充满“生活哲学”的美味佳肴,为朋友讲述都兰这座山野里的可爱野菜,以及都兰这些年,来来往往的过客们的故事。
出世与入世 篇5
李白辞官去都而作《梦游天姥吟留别》,苏轼被贬黄州而作《赤壁赋》,可以发现很多出现在中学语文课本中选录的作者都有相似的境遇。人生之初莫不是怀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出发的,中途遇挫才徜徉于山水之间,思考人生和生死的问题。他们的人生观在彼时彼刻是矛盾的,正是由于这种诘问,才有了文学史上不朽的名篇。这不是一个巧合,这恰恰体现了中国古典哲学两种思想在历代文人生命中不断博弈的过程,即孔孟和老庄在心灵中的选择和对话。
儒家思想志在树立一个理性化的封建社会,将政治和伦理合一,以个人修养为本,以道德为基础,以个人正心修身为社会修明的途径。他所推崇的人格,好学深思,泰然从容,谨言慎行。这些标准贯穿于中国古代文人生命历程的始终,也以各种外在形式表现在文学作品中。比如初中语文课本收录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君子对于追求和外在物质辩证关系的认识跃然纸上,只要志同道合之人能坐在一起调素琴、阅金经,陋室之陋何陋之有呢?这和《论语》瑞安贫乐道的思想不谋而合:“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如收录在高中语文课本中的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床头里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在这房屋不能蔽体的情况下,诗人仍然是十分宏大的心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就应和了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人生目标。这样的主题在中学语文课本选录的篇目中俯拾皆是,比如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阐述了一个古典文人可能会遭遇的、两种人生境况:居庙堂之高或处江湖之远。但无论如何不能摒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济世之责。再如欧阳修《醉翁亭记》所描述的“与民同乐”,可谓是对于士的阶层,即那个社会的知识阶层所拥有的比较理想的人生境界的描述了。
如上思想,通常称之为“入世”的思想,对学生是容易解释的,因为它一直流传在中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使今天不似古代进行系统的典籍教育,耳濡目染,也略知一二,因为这几乎是一种类似精神基因的遗传,在孔子去世后数百年间政治混乱思想分歧的时期,战胜了道家、墨家、法家、自然派思想和其他林林总总的学派,一直处于颠扑不破的地位。但与之相伴的,如何向学生解释很多古代作者在行文中间突然不再脚踏实地而趋于空灵的哲学之思,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因为这涉及“出世”的思想,这就是老庄的哲学,在儒家盛行的两千多年来一直晦暗又繁荣地存在着的另一条主线。
《赤壁赋》是一个大大的问号,苏轼没有逃脱多舛的命运,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被小人诬陷,住在破庙,以前日日唱和的朋友杳无音信,人生困顿不言而喻,于是才有了著名的“主客问答”。主客都是苏轼内心的观照:“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这是人生如梦的悲哀。《兰亭集序》则反之,王羲之生在玄学盛行的魏晋时期,却对“一死生,齐彭殇”的生命观提出了指斥。这就是中国古典文学中不能回避的,长存于历代作者心中的另一种思想。儒家的人文主义不能抹杀人类本能的对宇宙生命这些不流于世俗的问题的探索,生活于礼教之下而无对生命哲学的思想云游,将是莫大的痛苦。
这两种思想看起来是十分对立的,其实互相各有融合。初中语文课本曾收录了《论语》的“侍坐”篇,这是语录体著作《论语》中比较罕见的段落较长的篇目,大意是孔子和他的学生们谈理想。孔子不赞赏冉有、公西华的理想,却赞成曾点的理想:“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似乎不同于从前我们对于入世思想立志的判读。只有几个朋友,在春天的时候穿着新衣服去沂水边洗洗澡,唱着歌回家了,这对家国济世能有什么益处呢?其实孔子在这里强调的是人的内心。立志治理一个国家,立志做一个祭祀的官员,这些理想都必须建立在内心的精神状态上,也就是一种自然的从容。这和道家出世思想推崇自然关注内心是有相似之处的。
中学语文课本收录不少的田园风的文学作品,明显地充满了出世哲学的情调。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这种向往自然的情绪,差不多流露在中国所有时代的诗歌中,却也是儒家学说的一部分。儒家学说是典型的家国结构。家是国的雏形,在家中长幼有序,在朝堂中君君臣臣,而家的理想环境,却常常是简单的田园环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掘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中国人心目中之幸福,为享乐此简朴田野的生活而能和谐地与世无怵。
高中语文教材选录了《庄子·养生主》中的名篇《庖丁解牛》。庖丁解牛的要义在于“以无厚入有间”,庄子想传达的是避让的哲学,就是说解牛如果能避开那些牛骨牛筋,人如果能避开那些阻碍和麻烦,就能在养生的道路上畅通无阻,甚至不会伤害到手上的工具:“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如果用入世和出世思想对合的角度来解读这篇小寓言,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庖丁,而大千世界就是那头牛。心中有见地,那么生命就自然会衍生出这样一把锐利的好刀,充分认识了自己和牛的本质,就能以出世的境界解开入世的谜团,从而达到游刃有余的目标。
参考文献
[1]王蒙.庄子的快活.中华书局, 2010年8月北京第1版.
[2]刁生虎.庄子文学新探.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
“出世”“入世”之门 篇6
这种努力使其近期的作品已经发生了明显的质变。尤其是在刚出版的个人画册———《当代工笔画唯美新势力》中的系列作品,图式背后艺术家的精神内涵和视觉中的情感力量,通过带有明显个人风格的形式和语言,充分地传达给了受众。这是一种不同于先前的简单的模仿而专属于艺术家自身的精神内涵和情感境界。这是我们透过画面就能够感受到的成熟和变化。
这种变化和成熟不仅依赖于勤奋的實践探索,也得益于理论上的充分储备。在技巧、形式和精神内涵的关系上,不仅局限于实践的探索,而且在理论上也执着于系统的思考的艺术家为数不多,而令人庆幸的是,陈端就是其中的一员。尤其显得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如此年轻。这对其将来的发展提供了无限的空间。陈端在坚持大量的实践创作的同时,对中国画系统也进行深入的研究,尤其对明清的文人画情有独钟。并且对其优越性和局限性都有着自己精辟而独到的认识和见解。在他的《浅析明代山水画的入世情节》一文中,他提到:中国古典山水画自身的特点突出体现其在对于创作主体的主观精神寄托和情感表达上。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创作都不是凭空而来的,都有其社会上与哲学上的形而上的根源。他认为在当时社会的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文人画家在其思想形态与价值观的根源处必然也带有对“世”的矛盾统一的情感特点———那就是既有介入现实改造社会的积极“入世”情怀,也有归隐山林独善其身的脱尘“出世”情结。
而作为一个生活在当下、寄居在城市的青年艺术家,陈端的生活轨迹和成长经历不可避免地决定着他的关注和寄托。没有用传统的名山大川和花鸟鱼虫来作为他传递和抒发情绪的载体和媒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周遭真实的环境,这其实几乎是陈端下意识就采取的一种策略。规避那些虚伪而空泛的宏大命题,从本体出发,真实真诚地把情感付诸于身边熟悉的事物。从这个角度看,陈端是现实主义的,是积极的,入世的。但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画面中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事物和场景为什么却给我们以异样感、陌生感呢?尤其是陈端最近一段时期的作品,愈发明显地弥漫着一种虚幻的感觉。以《空城记系列》为例,画面的尺幅并不大,而画面跟之前的作品相比,愈发地“空”了起来。然而空灵并非空洞,空旷也不同于空虚。随着原本满满当当的“物”逐渐地减少、减弱。于是一只鸟、一片云彩、一只纸飞机所隐喻的“意”慢慢呈现出来。在他的画面中,这些当代人精心铸造的城市、楼房、别墅、庭院里,道路静寂着,桌椅空置着,杯盏零落着,花草漫无目的地独自生长。这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既没有建造者,也没有使用者。只有他们留下的依稀的痕迹。而即便是这些痕迹,也正在缓缓地消弥着。浮华的背后是空无一人的无常。我们跟着艺术家从这淡淡的苍凉中品味悲悯的情怀,体验伤逝的隐痛。不经意间,一丝“禅”的意味就在此刻进入我们的心境。也恰恰经由这一丝形而上学的意味,画面得以摆脱世俗的層面而上升到哲学的高度。所以从这个意义上看,陈端又带着一丝冷峻的“出世”情结。而就是这样一个感性、理智、热情、沉静的矛盾综合体,恰恰将精神上的脐带接上了他及其推崇的明清文人画家们的传统母体。
从作品的一贯面貌看来,陈端是一个不太喜欢宏大叙事类型的艺术家,哪怕是那些尺幅较大的作品,他依然是以其擅长的方式,把自己的生活和趣味作为立足点,围绕着一个个人们耳熟能详的场景,勾勒着当代人文精神的轮廓。欣赏陈端的作品,不得不提及的一个部分就是其画面中的细节,没有细节的作品是没有生命力和感染力的。而如何处理细节和表现细节往往决定着一幅作品的品味。陈端的画面中充斥着细节,而这些细节却不仅仅是简单的呈现细小之处,不仅仅是用技巧还原和对应视觉中的繁琐,而是在精神意识和心理的作用下去发现和挖掘。哪一些要画,哪一些不画,取舍之间体现的尽是学养和灵性。而学养和灵性的结合,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感觉”。在艺术创作中,这种“感觉”一旦携带上理想的色彩就能使艺术家在表达的时候更加凸显个人特征,对细节无数次的精神触碰,同时也是对内心世界的自我疏导。笔墨的运动时时刻刻联系着艺术家的心灵和这个外在的世界。艺术家个人的情感和性情与描述的对象之间的关系是融洽的,并且在这样一次次的磨合中达到一种高层次的和谐统一。从这个层面上来说,陈端的艺术创作已经溶入了艺术家的个体生命,成为他生活、情感的痕迹和积淀。
近年来,陈端都在致力营造一个理想的画境,从朦胧到清晰,从飘渺到具体,他把所有的情感寄托都用来构建这个子虚乌有的地方。这个在陈端玄想中存在了许久的所在,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具体的地址———“花溪中路120号”。在那里,香草遍地,一条“风居住的街道”,通向他灵魂的居所。在那里,他可以对现实和当下进行思考。也可以与古典和传统进行交流。在那里,与现实世界保持距离的同时也与其相连,在那里,与精神净土相接的同时也与其相隔。正是这样一个具有双重性的灵魂栖息地,才构成了陈端自由而真诚地去表达的可能和前提。让他在可以随时地走开的同时也可以随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