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国风·周南》(通用10篇)
《诗经·国风·周南》 篇1
[1]选自《诗经·周南》(朱熹《诗集传》卷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周代诗歌305篇。周南,周代地域名称,泛指洛阳以南到汉江流域一带。关雎,篇名,取第一句”关关雎鸠”中的两个字。
[2]关关:雌雄二鸡相互应和的叫声。雎鸠[1]:一种水鸟,即王雎。
[3]洲,水中陆地。
[4]窈窕,美好文静的样子。淑女,贤良美好的女子。窈:深邃。喻女子心灵美;窕:幽美。喻女子仪表美。
[5]好逑,好的配偶。逑,匹配之意。
[6]参差,长短不齐貌。荇菜,水生植物。圆叶细茎,根生水底,叶浮在水面,可供食用。
[7]流,求取。之,指荇菜。左右流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地求取荇菜。这里是以勉力求取荇菜,隐喻“君子”努力追求“淑女”。
[8]寤寐,醒和睡。指日夜。寤,醒觉。寐,入睡。又,马瑞辰《毛诗传笺注通释》说:“寤寐,犹梦寐。”也可通。
[9]思服,思念。服,想。 《毛传》:“服,思之也。”
[10]悠,感思。见《尔雅·释诂》郭璞注。哉,语词。悠哉悠哉,犹言“想念呀,想念呀”。
[11]辗转反侧,翻覆不能入眠。辗,古字作展。展转,即反侧。反侧,犹翻覆。
[12]琴、瑟,皆弦乐器。琴五或七弦,瑟二十五或五十弦。友,此处有亲近之意。这句说,用琴瑟来亲近“淑女”。
[13]芼,择取,挑选。
[14]钟鼓乐之,用钟奏乐来使她快乐。乐,使……快乐。
《诗经·国风·周南》 篇2
最初的礼乐制度以“诗乐舞”三者合一的形式出现, 不论是天子招待外宾、燕飨内臣, 还是与上层社会相平行的各种乡人典乐场合, 《国风》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风之始也, 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 用之乡人焉, 用之邦国焉……先王以是经夫妇, 成孝敬, 厚人伦, 美教化, 移风俗”, 虽然汉儒对《诗经》的解读不乏义理之说, 但《诗经》所担负的教化作用还是不可否定的, 礼乐制度所带来的正面影响也是不可抹煞的。五四时期, 为了扼杀复辟之梦, 吴虞在1919年11月1日的《新青年》上发表了《吃人的礼教》, 从此“礼教”便背上了“吃人”的恶名, 这不免矫枉过正有失客观。
作为礼乐制度的重要载体, 《国风》的文本本身就包蕴了深刻的礼仪内涵, 它与当时的典乐制度相结合, 将统治阶级想要传达给大众的观念密密缝织在《诗经》里, 又在乡礼中广泛传诵, 以便起到教化作用。
1.温润如玉:君子人格的出现
“君子”一词最初只作为一种阶级的象征, 指居住于城邑中的贵族, 与作为下层庶民的“小人”对应。到春秋时代, 君子才有了积极的含义, 涉及到道德问题。在被乡人们热烈唱诵的《国风》中, “君子”频频出现, 并已经开始具备道德内涵。
十五《国风》中, 提到“君子”一词的诗篇一共有20篇, 大部分的“君子”还是典型的贵族阶层, 《魏风·伐檀》讽刺剥削阶级不劳而获:“不稼不穑, 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 胡瞻尔庭有县狟兮?彼君子兮, 不素餐兮!”;《曹风·鸤鸠》也是讽刺统治阶级中没有好人的诗:“鸤鸠在桑, 其子七兮。淑人君子, 其仪一兮。其仪一兮, 心如结兮。”这里的“君子”已经有了正面的意义, 指有才德的人;《周南·樛木》、《周南·汝坟》、《召南·草虫》、《召南·殷其雷》、《邶风·雄雉》、《王风·君子于役》等一般都被认为是思妇之诗, 写妻子思念远行的丈夫;《君子于役》更是点明“君子”是要去前线打仗, 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
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卫风·淇奥》:“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瑟兮僴兮, 赫兮咺兮。有匪君子, 终不可谖兮。”这首诗里所赞美的是君子是两周之际的卫武公。《朱子语类》引文蔚说:“《淇奥》一篇, 卫武公进德成德之序可见。”据《国语·楚语》记载, 卫武公是一个有贤德的人, 年近耄耋, 还自警修德。诗中切、磋、琢、磨, 《尔雅·释器》曰:“骨谓之切, 象谓之磋, 玉谓之琢, 石谓之磨。”这里都比喻君子研究学问和陶冶情操的精益求精。
《秦风·小戎》是一个妇女思念远行丈夫的诗, 明确强调了“君子”的品质:“言念君子, 温其如玉;在其板屋, 乱我心曲。”远在先秦时期, 尚玉已经成为一种风俗, 一种文化, 古人认为玉可以祭神通神, 消灾致福。所以玉既可以做礼器, 也可以做礼物。又以玉喻人, 以玉比德。君子已经具备了美玉般“温润”的人格美。
米歇尔·福柯认为, 知识不同于科学, 与科学的冷静客观不同, 在知识的空间里有主体意识的一席之地, “知识, 还是一个陈述的并列和从属的范围, 概念在这个范围中产生、消失、被使用和转换”。“君子人格”的出现, 让这个正面意象在反复引用中转变成周人的信仰, 加上孔子对“君子”的一再肯定, 君子人格成为中国知识分子们毕生求索的人格典范。
2.深情忠诚:爱情范本的树立
《毛诗序》中关于《周南·关雎》“后妃之德”之说一直饱受争议, 诗歌确实是在写一个男子追求窈窕淑女, 并为之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的故事。但它依然不露痕迹地包含了礼乐内涵。上博简《孔子诗论》认为:“《关雎》, 以色喻于礼……其四章则喻矣。以琴瑟之悦拟好色之愿, 以钟鼓之乐拟婚姻之好, 反纳于礼, 不亦能改乎?”“以色喻于礼”, “色”, 指的就是君子倾慕窈窕淑女之事, 有了意中人, 怎么办呢?当“求之不得”时, 就改变策略, 不能唐突佳人, 而是反入于礼, 有礼有节地完成自己的愿望。
关于“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普遍说法是用琴瑟去亲近她, 再用钟鼓去迎娶她。但也有一种说法认为这都是君子的想象, 以琴瑟之悦比拟喜爱淑女的心愿, 用钟鼓之乐比拟成婚的喜乐。这两种说法都不能忽略一点:乐器本身的礼乐含义。周代的典乐制度不仅在用乐上要求严格, 同时还有一套对应的“乐悬制度”, 乐器的规格也是尊卑、贵贱、亲疏、长幼等伦理政治地位的象征。钟鼓罄悬挂演奏乐器规格非常严格, 不能僭越。钟鼓是非同寻常的乐器, 天子、诸侯享金奏, 卿大夫、士唯鼓而已, 象征君臣节度。“金奏”便是钟奏, 钟是主人尊贵地位的象征, 鼓也不是普通人家随便就可以击打的乐器。在典乐政治大备的周代, 乐器还具备了“器以藏礼”的文化精髓。《白虎通·礼乐篇》认为“瑟者, 啬也, 闲也, 所以惩忿窒欲, 正人之德也。琴者, 禁也, 所以禁止淫邪、正人心也。”琴瑟本身蕴含了美德与中正和平的思想。瑟正德, 琴正心, 琴瑟和合则君父有节、臣子有义, 琴瑟蕴含着君臣有度的政治内涵。另一方面琴瑟合奏作为和美音乐的典范又被注入男女和乐婚配的喻意, 比如《郑风·女曰鸡鸣》中的“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 历来都是伉俪和谐的经典写照。
“君子”在当时一般都指贵族男子, 而这个贵族男子在求偶时用的乐器也是贵族乐器, 那么《关雎》关于“后妃之德”的说法也有一定合理性, 它所传达的是以道德情感来升华原欲, 见女色之美, 反纳其心于礼, 故曰“改”, 所以孔子认为它“乐而不淫”, 由贵族阶层为劳动人民树立了一个很好的“上以风化下”的典范。就算放在当下的环境中, 《关雎》的文本包含的“礼”依然有它的普遍性:喜欢一个姑娘, 就要以礼相待地尊重她, 循序渐进地接近她。一波三折, 一咏三叹之下, 还包含着锲而不舍坚定不移的专注, 这样的诚挚感情放之四海都值得歌颂。
《国风》中能给人带来正面影响的爱情诗歌还有很多。《王风·采葛》:“彼采萧兮, 一日不见, 如三秋兮。”深情如斯, 时光难耐。《郑风·子衿》:“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幽怨中折射出一往情深。《秦风·蒹葭》:“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表达了对爱情苦苦追索锲而不舍的专注。《郑风·出其东门》中的“出其东门, 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 匪我思存”更是显示了男主人公对恋人坚贞不二的忠诚。《郑风·将仲子》中的男主人公要翻越女孩家的院墙去和女孩相会, 女孩理智地拒绝他的逾礼之举, 不停地规劝:“父母之言, 亦可畏也!诸兄之言, 亦可畏也!人之多言, 亦可畏也!”爱别人的同时也不忘记自尊自爱, 不管是过去的“礼”还是现在的“礼”, 姑娘的行为都无可挑剔。《唐风·葛生》中的悼亡同样深情:“冬至夜, 夏之日。百岁之后, 归于其室!”你安眠于冬日的白昼直至夏天的傍晚, 百年之后, 我将与你同归一室, 悲情不多, 多的是找到归宿般的踏实。
《国风》中也描写有爱情悲剧的篇章, 最为典型的便是《卫风·氓》和《邶风·谷雨》, 《氓》中的姑娘和《将仲子》中的姑娘一样, 既忠贞地爱着自己的心上人, “不见复关, 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 载笑载言”, 又发乎情止乎礼, “匪我愆期, 子无良媒”, 我之所以不答应你是因为你没有请媒人来提亲。《仪礼·士昏礼》记载说:“六礼备, 谓之聘;六礼不备, 谓之奔。”《齐风·南山》中也强调:“娶妻如之何, 必告父母”, “娶妻如之何, 匪媒不得”。不遵守礼节的结合不会被人认可, 还会受到舆论的指责, 称之为“淫奔”。但遇人不淑, 仍然无法避免婚姻悲剧。而女主人公在婚姻失败后并没有歇斯底里, 还保持着一种可贵的自省和冷静, “静言思之, 躬自悼矣”, 收拾东西回娘家去, 已经失去了爱人, 就不再买一送一地搭售自尊。从头至尾, 她的行为都令人尊敬。
《邶风·谷风》中的女主人公的性格就没有那么决绝, 当初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最终还是被忘恩负义的丈夫无情抛弃, 开篇便是“习习谷风, 以阴以雨”, 渲染一种悲哀不舍的情绪, 还记得恋人最初的誓言“及尔同死”, 夫君要娶新人进门, 她依然“行道迟迟, 中心有违”地不愿离开。终篇弥漫的沉郁基调, 彷徨无归的失落心情, 虽然没有批判, 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展示丑陋已经是一种无声的鞭笞。
《国风》呈现了一幅幅先民们的爱情画卷, 诗歌的基调和立场已经非常鲜明, 对深情不渝的爱情的歌颂, 对逾礼薄幸行为的批判, 就是对“礼”这一理念的感性表现。
3.温柔敦厚:民族性格的形成
一个族群, 从自然获取物质资料的生存形态, 决定着其认知自然、把握自然的方式。《国风》中传递出的“温柔敦厚”的情感气质, 与中国先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习惯有着很大的联系, 如果说海洋赋予了西方人冒险精神, 那么土地就赋予了东方人温厚务实的性格特征。
作为重农主义的周民族文明历程缩影的史诗, 《诗经》大量的农事诗和农业生产场面的描写, 透射出浓厚的农业文化气息。最典型的便是《幽风·七月》, 一共八章, 以一首顶寻常十首的规模, 将耕作、女功、蚕桑、田猎、授衣、营建、酿酒、祭祀等一年的劳作详细地陈列出来。有寒苦生活的描写:“一之日觱发, 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 何以卒岁。”不仅穿不暖, 也吃不好:“六月食郁及薁, 七月烹葵及菽。八月剥枣, 十月获稻。为此春酒, 以介眉寿。七月食瓜, 八月断壶, 九月叔苴。采茶薪樗, 食我农夫。”住宿环境也很简陋:“七月在野, 八月在宇, 九月在户, 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 塞向墐户。嗟我妇子, 曰为改岁, 入此室处。”但在这样的清苦生活中, 也有一抹抹田园亮色:“春日载阳, 有名仓庚。女执懿筐, 遵彼微行, 爰求柔桑……蚕月条桑, 取彼斧斨, 以伐远扬。”而农民们如此辛苦, 遍身罗绮者, 却不是养蚕人:“七月鸣鵙, 八月载绩。载玄载黄, 我朱孔阳, 为公子裳……取彼狐狸, 为公子裘……言私其豵, 献豣于公。”最后还要忙祭祀:“跻彼公堂, 称彼兕觥, 万寿无疆!”整首诗里反复唱诵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如何, 一日之、二之日如何, 回环往复, 呈现出一种天长日久的钝滞与安于天命的从容, 有悲苦情绪, 但更多的是对客观事实的陈述。
姚际恒认为《七月》里的小节分别像《月令》、《五行志》、《采桑图》、《田家乐园》、《食谱》、《谷谱》、《酒经》, “一诗之中无不具备, 洵天下之至文也。”在尚无文字记事的早期社会, 以歌记事, 口耳相传是一种普遍的文化传播方式, 与农事相关的知识被编成歌谣, 传唱的过程中又被不同的人加工润色, 是实现生产经验传承的具体手段。顾炎武《日知录》说:“三代以上, 人人皆知天文, ‘七月流火’, 农夫之辞也。‘三星在户’, 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 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 儿童之遥也。”所以程俊英认为:“这样一篇规模宏大的农事诗, 决不是哪一个天才所能成就。其中有古代的农谣, 有幽地的民歌, 应是集腋成裘的作品。而且决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 必然有一个积年累月的流传过程。”
朱熹《诗集传》论及《七月》主题时引王安石曰:“仰观星日霜露之变, 俯察昆虫草木之化, 以知天时, 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 男服事乎外。上以诚爱下, 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 夫夫妇妇, 养老而慈幼, 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时, 其燕飨也节, 此《七月》之义也。”
《七月》以自然时序为纲, 以气候变化规律为准, 将一年四季中的生产生活内容依时呈现出来。人事活动对应自然结构, 吻合周人的“天人合一”理念。人们仰观头顶的星空, 俯察脚下的土地, 在年复一年的春耕秋收的轮回中, 借助于田园和自然得以确认和显现人的价值和人生的意义。虽然贵族对农民存在着事实上的压迫, 但这种概念在当时人们的心中却是天经地义的。与抗争心理相比, 妥协心理不是缺乏勇气, 而是在安于天命的心理基础上, 多了一份温柔敦厚的悲悯。因此, 农事诗中充满着对自然和田园的感恩心理, 《七月》同样代表着西周、春秋时期整个华夏部族的文化和情感。
参考文献
[1][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M].北京:中华书局, 1980.
[2][宋]朱熹.诗集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0.
[3][清]姚际恒.诗经通论[M].北京:中华书局, 1958.
《诗经·周南·汉广》之赏析 篇3
摘 要:本文以《诗经·周南·汉广》为分析对象,从其题旨、艺术手法、结构三大方面进行分析,从而明确这是一首“男女相悦,求女不得”的情诗,同时又是一首情景交融的佳作,通过一唱三叹的叠咏,把主人公的相思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关键词:《诗经·周南·汉广》 题旨 情景交融 叠咏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篓。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诗经·周南·汉广》
一、关于《周南·汉广》题旨的理解
关于《周南·汉广》的题旨,历代论诗者各有所释,说法各异,现录几种,略谈笔者的看法。
(一)“德广所及”说
《毛诗序》:“《汉广》,德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
东汉郑玄《毛诗笺》说:“纣时淫风于天下,维江汉之域先受文王之教化。”
宋代朱熹《诗集传》说:“文王之化,自近而远,先及于江汉之间,而有以变其淫乱之俗,故其出游之女,人望见之而知其端庄静一,非复前日之可求矣。因以乔木起兴,江汉为比,而反复咏叹也。”从此这一说法,为人尊信,成为正统的说法。
从诗歌的内容入手,第一章以乔木下无法休歇起兴,点明诗的主题“求女不得”,接着以江、汉难以渡过作比,抒发自己失恋的苦闷之情。第二、三章写男子想像和他所爱的女子结婚,从而有砍柴作炬、喂马迎亲的联想,但这只是男子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不能成为现实,所以诗人反复吟唱“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这四句,在余音袅袅中悲伤失落的男子形象突显而出,留给读者无限的想像空间。正如陈启源所说:“夫悦之必求之,然惟可见而不可求,则慕悦益至。”[3]而持“德广所及”说的人,把一首江、汉间男子爱慕女子,而又求之不得的民间情诗,说成是统治阶级的“教化诗”,把《诗经》纳入了“厚人伦、美教化”(《毛诗序》)的轨道,体现了汉代孺家学者们的政治偏见和文学观点,是对《诗经》穿凿附会的典解。这是不能成立的。
(二)“神女遗佩”说
《齐》、《鲁》、《韩》三家诗均用此说,虽叙述文字不尽相同,但都向读者展示了这样一个美丽神奇的故事:
江妃二女者,不知何所人也,出游于江汉之湄,逢郑交甫。见而悦之,不知其神人也。谓其仆曰:“我欲下请其佩。”仆曰:“此间之人皆习于辞,不得,恐罹辱焉。”交甫不听,遂下与之言,曰:“二女劳矣!”二女曰:“客子有劳,妾何劳之有?”交甫日:“桔是柚也。我盛之以笥,令附汉水,将流而下,我遵其傍,采其芝而茹之。以知吾为不逊也,愿请子之佩。”二女日:“桔是柚也。我盛之以莒,令附汉水,顺流而下。我遵其傍,采其芝而茹之。”遂手解佩与交甫。交甫悦,受而怀之中当心。趋去数十步,视佩,空怀无佩。顾二女,忽然不见。《诗》曰:“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此之谓也。
——刘向《列仙传》
齐鲁韩三家诗,用汉上游女的传说来注解《汉广》,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人对神的崇拜,但笔者认为这种解说是不足为信的。《诗经》是一部真实全面地反映周代社会各个方面的百科全书,其主要创作特色是现实主义,而“现实主义的核心即运用写实的方法再现客观世界”[1]。“三百篇言取妻者,皆以析薪取兴,盖古者嫁娶必以燎炬为烛,故南山之析薪,车辖 之析柞,绸缪之束薪,豳风之伐柯,皆与此错薪、刈楚同兴。秣马、秣驹,即婚礼亲迎御轮之礼。”[2]由此可见,诗作是反映周朝人礼仪风俗、婚姻恋爱的,而并非人神关系的。
(三)“樵歌”说
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云:“‘翘翘错薪数语终无着落,岂虚衍哉?夫错薪非游瞩地,刈楚亦与女子无关,乃不言采兰赠芍,而云担柴刈草,岂不大煞风景?”据此可知,他认为这是一首樵歌:“此诗即为刈楚刈萎而作,所谓樵唱是也。近世楚、粤滇、黔间,樵子入山,多唱山讴,响应林谷,盖劳者善歌,所以忘劳耳。其词大抵男女相赠答,私心爱慕之情,有近乎淫者,亦有以礼自持者。文在雅俗之间,而音节自然天籁也。”
方氏的“樵歌”说较前面两种而言,能从诗歌本身的内容和情感出发,可以说是一大进步,但是也有局限之处。究其原因,关键在于他对“错薪”、“刈楚”、“刈萎”等含义的理解不甚清晰。如笔者在第2点所述,在《诗经》中“采薪”、“束薪”、“析薪”等词语,大都是作为恋爱婚姻的隐语或象征的,与当时的嫁娶迎娶有关,正如吕祖谦《家塾读诗记》云:“析薪者,以喻婚姻。”由此可见,方氏“樵歌”说是不够准确的。
(四)“情诗”说
近来不少学者突破前人桎梏,从诗之本意出发,提出这是一首“男女相悦,求女不得”的爱情诗,如:
陈子展《诗经直解》认为:“《汉广》当为江汉流域民间流传男女相悦之诗。”
高亨《诗经今注》云:“一个男子迫求一个女子而不可得,因作此歌以自叹。”
佘冠英《诗经选译》认为《汉广》一诗“写出求女失望之情”。
蒋立甫《诗经选注》认为《汉广》诗“是江边人民的情歌,抒发男子单恋的痴情”。
《汉广》与《关雎》主题相类似,都是写男子钟情于女子,但又求之不得的情形下,只能想像和女子在一起时的欢乐场景,最后仅能化作一唱三叹式的吟咏,借以抒发诗人的无奈失落的情感,所以笔者同意这种说法。
二、关于《汉广》情景交融的分析
中国古典诗歌在情感表达上,不主张情感的纯粹宣泄,往往要通过一定的形象、景物来表达,因而特别重视情与景的关系,“情”与“景”是中国古典文学的一对重要范畴,诗人在文学创作时总在力求达到一种以物表情、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周南·汉广》也不例外。
诗歌向我们展示了这样一个凄清迷惘的境界:一个静寂的早晨,天色微明,大地欲睡还醒,一切都笼罩在晨曦之中,汉水源远流长,江上烟雾缭绕、浩渺迷茫,滔滔江水默默流向远方,不知带走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聚散离分,在这幅迷离恍惚的背景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出现了,他面对着水天一色的江面,耳边传来虚无缥缈的樵唱及潺潺的流水声,所见所闻触动了他心底的伤痛,使他在江边徘徊着、踌躇着,怅望着远方迷茫的烟波,我们似乎清楚的听到他对爱情的渴望与呼唤,清楚的看到他双眼的惘然和失意,心上人就近在眼前,但却可望而不可及……
“情”由“景”而发,“景”借“情”而存,正如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所云:“以写景之心理言情,则身心中独喻之微,轻安拈出。”用描写景物的形象来传达感情,那么内心只有自己能体验到的微妙之情,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表现出来,即当某种审美感情产生之时,眼前之景就是某种审美感情之眼中的景了,乃至心中的景了,诗人以汉江的广阔无垠、烟波的浩渺迷茫,而想到心上人的难以接近,不得接触,由此越发觉得汉江缥缈遥远,这时诗人将自己主观的无形的思念用客观的广阔江水来表现,寓抽象于形象之中,江水已不是客观的江水,乃是充斥着男子思念和哀怨之情的载体,充盈着主体精神的物我混融,是主体对客体的心灵投射和包容。“诗歌之题目,皆以描写自己之感情为主。其写景也,亦必以自己深邃之感情为之素地,而始得于特别之境遇中,用特别之眼观之。”[4]
而诗人眼中这类带有情绪色彩的事物,又可以反过来加深诗人已有的情绪,使之更加强烈,从而形成由情到物,由物到情的往复循环,而产生物以情现,景以情生的审美移情效果。
诗人正是把主人公对意中人的一往情深通过反复的咏唱,通过心里暗示,不知不觉中注入到了景物中,注入到了读者心里。反复诵读这首诗,映入我们脑海的便是那一望无际的汉江江水,以及江上虚无缥缈的烟波,虽然心上人就在对岸,却怎么也到达不了目的地,就在这种可望而不可得中,我们感受到主人公内心的骚动和压抑,感受到诗人的情感流向,思绪徘徊。诗中的景物,乔木、江水、烟波、樵歌,都被注入了感情和思绪,并且带着这种感情和思绪而摇曳动荡,它们因感情的作用而意象化了,那滔滔的江水仿佛在诉说着哀怨的心曲,那袅袅的烟波仿佛凝聚着失落的目光,那深远的樵歌仿佛吟唱着主人公绵绵不尽的愁思……我们仿佛感觉到整个天地都是如此的苍茫和令人伤感,我们由此进入一个极美的艺术境界,在这种醇美的的境界中把自己也消融了。“景乃诗之媒,情乃情之胚,合而为诗,以数言而流万形,元气浑成,其浩无涯矣。”[5]
三、关于《汉广》结构的分析
国风中的诗篇大多是叠咏体,即语句反复、排比,读来不但不觉其烦,反觉有无穷的余味流于齿间,有一唱三叹之美。重章叠句不仅表现出音乐的节奏韵律,同时还具有很强的表情达意的功能。
《汉广》每章末尾的四句叠咏,“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通过反复的咏叹,将游女迷离恍惚的形象、江上浩渺迷茫的景象,以及诗人心中思慕痴迷的感情,都融于长歌浩叹之中。感情不能自己,所以诗词也不能不反复。通过反复的吟咏,总觉得烟波满眼,樵歌在耳,诗境深邃,余音袅袅。
注释:
[1]鲁洪生:《诗经学概论》,沈阳:辽海出版社,1998年版。
[2]魏源:《诗古微》,湖南:岳麓出版社出版,2004年版。
[3]陈启源:《毛诗稽古编》,上海鸿宝斋,清光绪17年(1891)。
[4]王国维:《屈子文学之精神》,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
[5]谢榛:《四溟诗话》,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版。
诗经国风之周南 篇4
诗经国风之周南:第一篇
國風
(lessons from the states)
國者、諸候所封之域、而風者、民俗歌謠之詩也。謂之風者、以其被上之化以有言、而其言又足以感人、如物因風之動以有聲、而其聲又足以動物也。是以諸候采之以貢於天子、天子受之而列於樂官、於以考其俗尚之美惡、而知其政治之得失焉。舊說二南為正風、所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也。十三國為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而垂監戎耳合之凡十五國云。
周南(the odes of zhou and the south)
1. 關睢 guan ju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宨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宨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宨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宨淑女、鍾鼓樂之。
guan-guan go the ospreys ,
on the islet in the river .
the modest , retiring , virtuous , young lady : --
for our prince a good mate she .
here long , there short , is the duckweed ,
to the left , to the right , borne about by the current .
the modest , retiring , virtuous , young lady : --
waking and sleeping , he sought her .
he sought her and found her not ,
and waking and sleeping he thought about her .
long he thought ; oh ! long and anxiously ;
on his side , on his back , he turned , and back again .
here long , there short , is the duckweed ;
on the left , on the right , we gather it .
the modest , retiring , virtuous , young lady : --
with lutes , small and large , let us give her friendly welcome .
here long , there short , is the duckweed ;
on the left , on the right , we cook and present it .
the modest , retiring , virtuous , young lady : --
《诗经·国风·周南》 篇5
关关雎(jū)鸠(jiū),在河之洲。
窈(yǎo)窕(tiǎo)淑女,君子好(hǎo)逑(qiú)。
参差荇(xìng)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wù)寐(mèi)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mào)]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lè)之。
《诗经·周南·关雎》作者简介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录周代诗歌305篇。原称“诗”或“诗三百”,汉代儒生始称《诗经》。现存的《诗经》是汉朝毛亨所传下来的,所以又叫“毛诗”。
据说《诗经》中的诗,当时都是能演唱的歌词。按所配乐曲的性质,可分成风、雅、颂三类。“风”包括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魏、唐、秦、陈、桧、曹、豳等15国风,大部分是黄河流域的民歌,小部分是贵族加工的作品,共160篇。“雅”包括小雅和大雅,共105篇。“雅”基本上是贵族的作品,只有小雅的一部分来自民间。“颂”包括周颂、鲁颂和商颂,共40篇。颂是宫廷用于祭祀的歌词。一般来说,来自民间的歌谣,生动活泼,而宫廷贵族的诗作,相形见绌,诗味不多。
《诗经》是中国韵文的源头,是中国诗史的光辉起点。它形式多样:史诗、讽刺诗、叙事诗、恋歌、战歌、颂歌、节令歌以及劳动歌谣样样都有。它内容丰富,对周代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如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祭祖与宴会,甚至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各个方面都有所反映。可以说,《诗经》是周代社会的一面镜子。而《诗经》的语言是研究公元前11世纪到公元前6世纪汉语概貌的最重要的资料。
《诗经·周南·关雎》简介
《诗经·国风·周南》 篇6
研究《诗经·国风》的弃妇诗, 首先要明确哪些算作弃妇诗。 《诗经·国风》中疑似弃妇诗的篇目共有8首, 分别为《召南·江有汜》《邶风·柏舟》《邶风·日月》《邶风·终风》《邶风·谷风》《卫风·氓》《王风·中谷有蓷》《郑风·遵大路》。
以上这些诗是否均为弃妇诗? 笔者以为弃妇诗应符合两个条件:一是女子婚后被弃, 二是女子离开夫家。 据此, 笔者以为《召南·江有汜》是写女子对丈夫另娶新欢而不满的怨妇诗, 或女子见心上人变心的怨女诗, 不属弃妇诗。 《邶风·柏舟》和《邶风·日月》是写妇女被冷落但未离婆家的怨妇诗。 《邶风·终风》是写女子被男子戏弄后复杂心情的诗, 也不算弃妇诗。 故《诗经·国风》中弃妇诗应为4首, 即 《邶风·谷风 》《卫风·氓 》《王风·中谷有蓷》和《郑风·遵大路》。
二、学界对《诗经·国风》中女子被弃原因的分析
历来对《诗经·国风》中女子被弃原因的分析主要有以下三种:有人认为“以宗法社会‘无子出妻’的风俗制度为视角, 妇人被弃实因不育”。 (1) 如果那个时代婚姻的主要任务是传宗接代, 再加上《礼仪·丧服》更将无子之罪列为首位, 若犯此罪, 女子定会理亏气虚。 那女子何敢断言“女也不爽, 士贰其行”呢? 笔者以为此种说法不可信。 有人认为那个时代的女子“经济地位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逐渐失去了独立生活的能力, 在生活中一切均受制于男人……因此女性经济地位低下, 经济上对男人的依赖, 是弃妇诗大量产生的最深层原因”。 (2) 此或许有一定道理。 但历史上除贵族之家外, 普通人家的女子也要承担生产劳动, 其劳动付出已大大超过她们的消费。 《卫风·氓》中的女子未嫌弃夫家贫寒, 主动承担起所有家务, 起早贪黑尽心尽力劳作 (“自我徂尔, 三岁食贫。 ”“三岁为妇, 靡室劳矣。 夙兴夜寐, 靡有朝矣。 ”) ;《邶风·谷风》中的女子在夫家处于艰难困苦之时, 能与丈夫同心同德共创家业 (“昔恐育鞠, 及尔颠覆”) 。 这些女子在家贫劳累中逐渐苍老, 那些丈夫却在她们“夙兴夜寐”的操持下越来越体面风光。 笔者认为此种说法也值得商榷。 还有人认为“弃妇就是在男权文化影响下, 封建礼教婚姻制、封建家长和至高无上的夫权的牺牲品。 男尊女卑不断升级, 女性的人格丧失”。 (3) 此种原因似乎适用于封建社会中所有女性, 又怎能单单作为《诗经》时代弃妇被弃的根本原因呢?
三、《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本色”味道
反复品读《诗经·国风》中的弃妇诗, 不难发现其中均不同程度地描写了女子色衰并直接点明男子主动抛弃女子这个事实。例如《卫风·氓》中“桑之未落, 其叶沃若。 桑之落矣, 其黄而陨”两句其实在暗指:当我年轻貌美时, 我们的爱情是深厚的, 当我年老色衰的时, 你对我的情义也如秋天的桑叶一样凋落了。 同时这个女子愤怒痛斥的也是“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 二三其德”。这是她对男子背叛的直接控诉。 《王风·中谷有蓷》中写道:“中谷有蓷, 暵其干矣”, “中谷有蓷, 暵其修矣”, “中谷有蓷, 暵其湿矣”。 诗中用枯萎的益母草做意象, 象征女子的色衰。 这位色衰的女子“唧其叹矣, 条其啸矣, 啜其泣矣”三节层层递进, 生动地塑造了一位被弃后独自哀怨的弃妇形象。 《郑风·遵大路》则选取了一个典型场景:被弃女子跟在负心郎后面, 拉他的衣袖, 拉他的手, 苦苦恳求他不要抛弃自己。 女子“执袪”、“执手”的动作及哀告之语, 向人们展示出一个孤苦无助的弃妇形象。 而其中的“无我恶兮, 无我丑兮”则直接从女子口中表现出了不自信。 再如《邶风·谷风》中描写丈夫喜新厌旧, 怨怪女子年老色衰, 女子执著地为自己辩解。 诗用泾浊渭清作比, 言外之意是自己并不是不美, 只不过是和新妇相比稍显逊色而已 (“泾以渭浊, 湜湜其沚”) 。 但此时她的丈夫翻脸相向, 迷恋新妇, 无情地将她赶出家门 (“行道迟迟, 中心有违。 不远伊迩, 薄送我畿”“宴尔新昏, 不我屑也”) 。
或许有人以为这只是表面现象, 但笔者认为正是这看似简单的事实才真正体现《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本色”味道。何时男子开始对女子粗暴将女子无情抛弃的呢? 是在她们年老色衰时, “桑之落已, 其黄而陨” (《卫风·氓》) , “中谷有蓷, 暵其干矣” (《王风·中谷有蓷》) ;是在她们辛勤地操劳, 使得家业有成时, “昔恐育鞠, 及尔颠覆。 既生既育, 比予于毒” (《邶风·谷风》) , “自我徂尔, 三岁食贫”“三岁为妇, 靡室劳矣。 夙兴夜寐, 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 至于暴矣” (《卫风·氓》) ;是在“宴尔新昏” (《邶风·谷风》) 时。 这些悲剧的发展过程体现着男女“价值砝码”的转变过程:随着女子容貌的逐渐黯淡, 其价值砝码越来越轻;随着财富地位的不断提高, 男子的“价值砝码”越来越重, 婚姻天平逐渐倾向男性那边。 正是此种不平等使得每一桩婚姻都有潜在危险。
男女的不平等可分为两种:一是“社会的不平等”, 以封建礼教时代最明显;一是“自然上的不平等”即男女两性生理特点上的不平等, 对于男子人们更看重其社会属性, 对于女子人们更看重其自然属性。 韩非子曾明确地指出:“夫妻者, 非有骨肉之恩也, 爱则亲, 不爱则疏。 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 妇人年三十而色衰矣, 以衰美之妇人事好色之丈夫, 则身见疏贱。 ” (《韩非子·备内 》) 韩非子这段论述不正形象地揭示出男女两性“自然的不平等”, 无情地暴露了男子人性中的弱点吗? 同样《诗经·国风》中的弃妇诗也将男子人性的弱点暴露无遗。
此时民众还未较多受到礼教制度的束缚, 更多体现的是率性而为的品质。 婚前男女交往是自由开放、无拘无束的;婚后男子可因女子色衰或自己喜新厌旧而将女子抛弃。 以今人角度看, 《诗经》时代的男子缺少道德责任感, 可对处于那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很平常, 婚姻悲剧源于男子人性的深处。 因此, 《诗经·国风》弃妇诗中的婚姻悲剧不可能消除。
摘要:中国文学史上的弃妇诗大都写得楚楚动人, 以《诗经·国风》中的最典型。本文从《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界定及学界对《诗经·国风》中女子被弃原因的分析, 对《诗经·国风》中弃妇诗的“本色”味道进行剖析, 对这些弃妇诗“本色”味道的研究, 有助于进一步探求其背后所隐藏的某文化和社会意义。
关键词:《诗经·国风》,弃妇诗,“本色”研究
参考文献
[1]毛忠贤.《诗经》、汉乐府之“弃妇诗”新解[J].江西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1998 (2) .
[2]陈鋆宝.试论《诗经》中弃妇诗及其女性自我意识觉醒[J].辽宁行政学院学报, 2006 (11) .
[3]陈承伟, 谢存德.如何鉴赏文学作品[J].阅读与鉴赏, 2007 (08) .
试论《诗经·国风》里的江河意象 篇7
关键词:江河意象 生成缘由 表现形态
一、 江河意象的生成缘由
《诗经·国风》是的产生经历了如此之长时代,如此之广地域,如此复杂作者群体,所以它必然具有某种代表性,它不仅是中华民族先民社会生活方式的折光反射,还是对当时文化风俗和诗歌美学的一种直接体现。中华民族的先民们都是缘"江河"而居的,"江河"是先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和源泉,构成先民生活中最必不可少的生活对象。"江河"还是当时重要的物质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如马克思所说"劳动创造了美"。在生产过程中,人是作为自由创造的主体出现的,在生产物上必然打上人的意志的烙印。"江河"是最先被先民接触的,它在先民的劳动过程中最先被先民用艺术的手段"把握"了。先民在它的劳动对象中"直观"到了自身,先民们在"江河"看到了自己的自由劳动创造,看到了人类的目的和理想,与人类的力量、智慧和才能的实现,因而在"江河"中感到自由创造是珍贵的,"江河"引起了人们的喜悦。"江河"的意象随着人类实践能力的变化,逐渐经历了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的、从实用到审美的历史过程。
我断定"江河"在先民的审美经验和艺术催发过程中功不可没,不然,何以解释在《诗经·国风》出现频率非常之高的"江河"呢?我们来看下面的粗略统计出的数据:
《诗经·国风》160篇诗歌中包含"江河"有35首,如果把包含"隰"(即沼泽之意)的意象也算进来则将近40首,出现频率为21.8%。"江河"的意象包括很多名字:江、河、水、淇、渭、汾、沫、汉、泌、溱、洧等等。其中涉及农事的(可能产生时代比较早)有7首,总出现频率为4.3%,占"江河" 诗的20%;其中涉及军事的有1首,总出现频率为0.6%,占"江河" 诗的2.8%;其中"怨讽"诗有11首,总出现频率为6.8%,占"江河" 诗的31.4%;其中涉及爱情和思念的有21首,总出现频率为13.1%,占"江河"诗的60%。最后爱情和思念一类中包含了多种复杂的感情:单相思的、思念亲人(包括戍守的丈夫、在家的妻子、父母),男女相悦的。由此可见,"江河"作为意象和"情",尤其是爱情关系最为紧密。它比"怨讽"诗歌的"政治/人际"领域包含了更多的人的元素。
"江河"的意向产生是一个从生产领域到情感领域,最后到爱情领域作品逐渐增多的趋势。这完全符合艺术发生学的规律。江河意象的表现形态应该以最终成型的"情感"为主体。
二、 江河意象的表现形态
在我们祖先眼中,"江河"是渔猎的对象,是发展农业的基础。所以一开始,"江河"必定先作为农事意象出现。如:"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岂其食鱼,必河之鲂?"(《陈风·衡门》)翻译为:泌水这么洋洋滔滔,可以养活我们,不让我们饥饿。为什么一定要吃黄河的鲂呢?"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翻译为:何处采浮萍?南山溪水边。何处采浮萍?在那浅流边。劳动过程中出现的诗歌,是最为基础的,最古朴的。
"江河"在当时并没有被完全征服,并非人力所能轻易控制的。"江河"又是由流动着的水构成,它不断地考验人的耐心和情绪。人们怨恨和烦躁的情绪往往被投射到那连绵不绝的滔滔河水中去。比如: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邶风·柏舟》)水流在这里作为文化原型的象征意义出现了,它代指"忧愁",后来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很难说不是从这里发端的。再比如:坎砍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魏风·伐檀》)河水在这里既是劳动的环境,又是起兴的手段。此外还有: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诳女。(《郑风·扬之水》)扬水那么软弱无力,既然没有兄弟,只有我们两个,那就不要相信别人,他们都在诓骗你。扬水在这里隐喻了人间的真情,它像水一样变化,一样软弱,禁不起考验,让人无限愁苦。"怨讽"诗歌的"政治/人际"领域的情感倾向开始把"江河"作为意象使用了。
"江河"是永恒流逝的,具有不可复返的性质。所以它容易让人产生思念的情绪——既然时间迅速地就过去了,那么我就不如"珍惜眼前人",从而让人在怀古悼今、怀旧自伤的感叹中,涌现出对人生和亲人的无限感情。比如: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秦风·渭阳》)悠悠的思念,像河水一样经历着自身的"历时性"。还有当时交通工具不发达,"江河"有时会成为人们团聚的阻碍,因而通过"江河"的意象去表征思念也就很正常了。比如: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要追求心上人就像要渡过又宽又长的汉水一样缥缈。他明知得不到那个美丽的姑娘,还是不能忘怀,真是一片情深,一片痴情。汉水浩渺迷茫的水色,男子无限缠绵的情思,有机地融为一体了。再如著名的《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深秋季节,蒹葭苍苍的水边,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无限惆怅,让人体会到爱情的痛苦和代价。恋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总也不能找到对方,像被浩浩荡荡、汪洋恣肆的水阻隔了一般。
三、 与"江河"有关的相关链接
《诗经》距离现在已经两千多年了,但是即使经历了这么许久的时空变换,也难以阻隔今天的人们阅读《诗经》时对上古时代的感受和追忆,对中华民族先民生活的理解与共鸣。《诗经》展现的是中国文明源头五彩缤纷的丰富世界,它那原初的、不经污染的、不加雕琢的、不受约束的生命激情和情感表达经常让后世的读者心驰神往、钦慕不已。《诗经》中用"江河"做意象的句子对后代也因此有十分潜移默化的影响。
"江河"就以《诗经》中的几种基本意象形态不断扩大,开创了中华民族诗学上的具有文化原型意义的基本意象。它对后来的诗歌创作影响深远:"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汉·无名氏《古诗十九首》)"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汉·无名氏《别诗》)"牵牛织女摇踵望,尔独何辜限河梁?"(魏·曹丕《燕歌行》)"之子在万里,江湖迥且深。"(魏·曹植《杂诗》)"方舟溯大江,日暮愁我心。"(魏晋·王粲《七哀诗》)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五代·冯延巳《鹊踏枝》)"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唐·李白《将进酒》)"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唐·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一尊酒,黄河侧。无限事,从头说。"(宋·苏轼《满江红》)"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清·曹雪芹《临江仙》)……
《诗经·国风·周南》 篇8
译:犹如上弦的月,好比初升的日。恰似南山之寿,不会崩坍陷落。犹如松柏枝叶,长青不衰。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诗经·国风·邶风·柏舟》
译:我的心不是圆圆的石头,不可任意转动呀!我的心不是睡眠的草席,不可任意卷起来!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矣。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诗经·国风·邶风·绿衣》
译:绿色丝啊绿色丝,绿丝本是你手织。睹物思人念亡妻,是你是我无过失。细葛衣啊粗葛衣,穿在身上有凉意。睹物思人念亡妻,样样都合我心意。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诗经·国风·卫风·伯兮》
译:天要下雨就下雨,却出太阳亮灿灿。一心想着我大哥,想得头痛也心甘。哪儿去找忘忧草?种它就在屋北面。一心想着我大哥,使我伤心病恹恹。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诗经·国风·邶风·终风》
译:狂风迅疾猛吹到,见我他就嘻嘻笑。调戏放肆真胡闹,心中惊惧好烦恼。狂风席卷扬尘埃,是否他肯顺心来。别后不来难相聚,思绪悠悠令我哀。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诗经·国风·邶风·雄雉》
译:雄雉飞在遥遥的远方,羽翅舒展真漂亮。我朝思暮想的人儿啊,愁思绵绵音信渺茫。雄雉飞在遥遥的远方,四处响起他的欢唱。诚实可爱的人儿啊,无尽相思使我心伤。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诗经·国风·邶风·简兮》
译:高高山上榛树生,低湿之地长苦苓。朝思暮想竟为谁?西方美人心中萦。美人已去无踪影,远在西方难传情。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诗经·国风·周南·汝坟》
译:沿着汝河大堤走,采伐山楸那枝条。还没见到我夫君,忧如忍饥在清早。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诗经·国风·召南·草虫》
《诗经》国风·郑风·羔裘 篇9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题解】
赞美郑国一位大夫,勇武、正直而有节操,是国家杰出的人才。
【注释】
(1)羔裘:《集传》:“羔裘,大夫服也。如濡:润泽也。洵,信。直,顺。侯,美也。”
(2)舍:《郑笺》:“舍,犹处也。是子处命不变,谓死守善道、见危授命之军。”
(3)渝:变。
(4)豹饰:《毛传》:“豹饰,缘以豹皮也。”
(5)司直:负责察人过失的.官吏。闻一多《风诗类钞》:“司直,主正人过失之官。”
(6)晏(燕yàn):鲜盛貌。
(7)三英:羔裘上的三行缨饰。
(8)粲:色彩艳丽。
(9)彦:美士。《毛传》:“彦,士之美称。”
【参考译文】
身穿羔裘润如膏,行为正直品德好。他是那样一个人,舍身忘命守善道。
羔裘袖口豹皮镶,非常勇武有力量。他是那样一个人,国家司直好名望。
《诗经·国风·周南》 篇10
摘 要:《诗经·国风》中有着数量可观的婚恋诗,它们体现了先秦士人最微妙的情感,以及对于婚姻家庭最深刻的思考,笔者拟从对婚恋诗中描写婚后生活的诗作进行切入,借以分析士人对于两性在家庭社会生活中所处地位的认识,从而还原当时社会的历史现实、婚姻生活现状以及士人心态。
关键词:诗经 国风 婚恋诗
引言
《诗经》作为周代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道出了先秦民众所行之事,反映了民众的所思所感,尤其是《国风》,因其来自民间,更是贴近民众的日常生活,真实地再现了当时各类人物的审美流向和精神风貌。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是,《国风》中存在数量可观的婚恋诗,表达出普通民众的原始情感悸动,是对人类有史以来最微妙感情的真实体会。
《国风》的创作者大多来自社会底层,有男有女,他们创作的诗歌朴素热烈,真挚动人。作为中上层阶级的士人,是当时权力和文化的绝对权威者。而他们在对这些民歌进行采纳编订之时,必然会加之以个人意志力,对其进行删改,将那些符合伦理道德和其审美规范的诗歌进行保留美化,对那些粗鄙不合其口味的诗歌摒弃不用。《国风》最终是在这些采风官员的编订标准之下修改过滤而成,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当时士人的审美倾向。就婚恋诗而言,它展现了先秦士人对当时两性关系的深刻思考,其中描写婚后生活的诗歌更具有现实特色,更能体现士人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之中是如何看待女性及其家庭关系的,道出了婚姻的离合悲欢,因而更具研究价值。本文即是建立在这样一个视角基础之上进行的粗浅探究。
男女的结合本是取两性之好,但是由于种种主客观条件影响,使得男女组成家庭之后,结局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关注《诗经》中的婚姻家庭结局和妇女命运,也是人文关怀和以古观今的现实功用的要求。《国风》中的婚后结局主要有以下四类:
一、男子变心,女子遭弃
情感是人心灵深处最纯真的存在,但并非每段感情都能圆满收场。男子薄幸在封建婚姻结局中并不少见,《诗经》中的描写或是其滥觞。在《卫风·氓》中,女子回忆了当初男子由最初的求婚到两人结婚和其最后被休的过程,以无比哀伤心痛的口吻哭诉了男子的负心。女子在“子无良媒”[1]的情况之下,毅然“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可见女子之痴情。然而,男子却抛弃誓言,“二三其德”,将任劳任怨的女子无故休弃。女子遭弃,承受的是来自家庭社会的嘲讽和自身情感被背叛的双重痛苦,却又诉说无门。在《召南·江有汜》中,女子痛诉“不我以”“不我与”“不我过”,怒斥丈夫的薄情,并断言丈夫将来一定会有祸患,带有言语上的报复性,也更显露了女性在被弃之后的痛苦不幸,却只能逞一时口快。除此之外,这类作品还有《邶风·终风》《邶风·谷风》等。女子无故被弃的原因应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一)家庭地位悬殊所决定
周代,男女在社会分工中所扮演角色不同,男子多为保家卫国以及一些重体力活动的承担者,而女子则负责幕后和边缘化工作,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因而造成女子在家庭关系中始终处于从属地位,“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2],如此境况之下,女子犹如一名赌徒,赌注便是自己的一生,她们将一切希望寄托于所嫁男子身上,而丈夫的宠爱是她们唯一的祈求。森严的宗法制度导致男女的地位极其不平等,男子从出生,便倍受重视,而女子则相反,所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3],男性的尊贵和女性的卑贱似乎是天生注定的。因此,女性在爱情生活中所遭遇的不公平待遇与封建社会制度以及妇女社会地位有关。
(二)男子喜新厌旧本性的影响
《诗经》时期的士人对于女子的审美有着一套体系。首先便是外貌美,如:“静女其娈”“颜如舜华”“唐棣之华”等皆是表现女子美貌的,外在形象的美好是当时士人对女性最直观的审美要求。男女家庭关系是建立在男子把女子当作一个观赏品或者附庸的基础之上,因而随着女子的年老色衰,有些男子无德,逐渐喜新厌旧,在面对新宠和旧爱的抉择上,丝毫不顾及旧情,女子被弃就比较常见了。被弃的女子大多纯洁善良、勤于家务,无故被弃,后半生只能生活在痛苦的深渊之中。面对无情的抛弃,她们很是无奈,大多只是抱怨或暗自流泪,即使是感情比较强烈的也不过是愤懑不公,不敢有丝毫实质性的报复行为,与思想束缚较为松弛的明清时期作品中的弃妇有莫大差别。
(三)与社会舆论的无谴责有关
先秦时代,贵族阶级主要使用的是聘娶制和媵嫁婚制,由于周代宗法制度及同姓不婚制度的约束,媵嫁婚制就变得非常普遍。在《国风》中便有五首诗与媵婚现象有关。其中,在《邶风·泉水》中写卫女获悉父母逝世的消息之后,“娈彼诸姬,聊与之谋”。她所商量的对象“诸姬”即是媵妾。上有所好,下必从之,上层阶级的喜好往往是普通民众趋之若鹜模仿的范本,这种自觉不自觉的追随使得普通民众对于一夫多妻现象有着心理上的接受,而另一方面,为了维护作为男性的尊严及绝对话语权,女子便只能从一而终。这种潜存的意识无疑令女子在婚姻上处于劣势。因此,当男子随意休弃自己的结发妻子之时,不用担心遭受太大的舆论压力;而女子作为男子私人所有物,已经被烙上了印记,被弃之后将受尽世人鄙夷。另一方面则反映了女子自觉意识尚未觉醒和封建思想对女子的残害之深。
二、家庭和美,琴瑟和谐
和谐安逸的夫妻关系是自古以来便被人们推崇的。《国风》中便有描写举案齐眉、温馨家庭生活的篇章。大抵夫妻之间的理想关系应是如《诗经》所唱和的“妻子好合,如鼓琴瑟”。《郑风·女曰鸡鸣》中就借助对话,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幸福家庭的模版。女子清晨督促丈夫起床打猎、妻子发誓与丈夫共度一生、丈夫赠送妻子玉佩表真情。三个生活小片段,展现了普通家庭日常生活状态下的波澜与喜悦,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相亲相爱的关系令人歆羡。
中国士人历来以道自任,追求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济世理想,家与国的不可分割性使得他们实现理想的首要任务是处理好家庭关系,序化人伦的职责更加凸显了家宅的安定对于整个社会秩序安定的作用。此外,士人的品格修养也与家庭有关。“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道”[4],人伦是实现天道的基础,君子在家庭之中要待人以责,待己以严,从而符合周礼,进而形成君子之道。其中,对人以责中的一个重要组成就是对妻子的关爱,这是天下修德之人必须所要达到的要求。先秦士人熟知家庭之重要和自身责任之重大,家庭生活的幸福安乐既是个人自我价值实现的体现,也是最为平淡朴实而又理想的人生状态。
三、征夫在外,妻子伤怀
周代社会由于大一统局势的大势所趋,众多诸侯国力量的不断变化,争霸割据之战时有发生。根据史料考据,周代初年大概有一百多个诸侯国,而等到春秋时期,就只残存了三十多个。战争的发生,除了大量的物资损耗外,带给家庭最大的灾难莫过于对家庭中强壮劳力的掠夺,兵役制度的实行使得家庭之中的支柱——丈夫不得不颠沛奔波,丈夫的长久不归,妻子的相思悲伤肇始。此类诗作较多,如:《王风·君子于役》《周南·卷耳》《召南·草虫》等。《君子于役》通过描绘一幅充满乡村气息的晚景图画,于静谧之中透露出妻子对丈夫深沉的思念,不期之中一种悲情自然产生。这种悲情跨越了个人相思的藩篱,是生活体验的极度升华,更多的是对丈夫命运和整个家庭的担忧,是含泪的隐忍,因而愈发动人。
此外,在《周南·兔罝》和《秦风·小戎》中,对女子的展现不再局限于对外出丈夫的眷恋思念,在很大程度上展现的是一种巾帼之风、对于家国安危的深沉担忧。她们从大局考虑,冲淡了对丈夫的担心,对于丈夫的出征表示自豪和支持,拥有一种奇异的家国豪情。如:在《秦风·小戎》之中,妻子详细地描绘了秦国军队浩荡的军容、强壮的战马、精饰而有力的武器,对战争的胜利充满信心,风格豪迈,通过写丈夫驾车打仗的赳赳英姿,体现出对于参军丈夫的崇拜与仰慕。在众多描写相思的诗中,显得风格尤为清新独特。
四、配偶已逝,睹物甚哀
《国风》中还有一类诗讲述的是特殊的夫妻关系,天人永隔却又夫妻情深。既有丈夫对亡妻的思念,也有妻子对亡夫的感怀。《邶风·绿衣》就刻画了一个深情的士人形象。男子看到亡妻为自己缝制的衣服时,悲痛难以抑制,回顾往昔种种,妻子的贤惠仍历历在目。妻子的逝去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唐风·葛生》讲的是妻子看着丈夫爬满了葛藤的坟茔,心中的伤感愈加喷涌,“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妻子对于亡夫忠贞不贰,誓曰百年之后与夫同穴,到阴间与夫再相聚,读来无比的心酸,令人哀痛。“安”字真实地展现了古代士人对于家庭的认识,家宅的安定离不开勤劳贤惠的妻子的坚守。夫妻本为一体,正如阴阳两极,是共生共存的,从男女组建家庭的一刻开始,便是双方承担责任的共同观念的缔结。随着在日常生活中的磨合与互助,夫妻有了深厚的情感基础,而人又是情感类的动物,一方的逝去便会使另一方痛不欲生,也显示了大多数士人和谐的家庭观。
结语
《诗经》之中描写爱情婚姻的诗歌如同一颗颗沧海明珠,串连起来,令整个《诗经》愈发生动夺目。采自民间的《国风》,有着丰富多彩的婚恋诗,这些诗中既有悲痛欲绝的弃妇的暗自流泪,也有甜甜蜜蜜的家庭剪影,还有满怀忧愁的思妇的殷切期盼,更有天人相隔的睹物思怀。《国风》中的婚恋诗,既蕴含了普通劳动人民对于美好爱情婚姻生活追求的希冀,也折射出当时士人对于家庭相处之道、女性地位认识的缩影,笔者对于这些诗作的解读只是冰山一角,《诗经》文化博大精深,需要更加精深的研读和更为敏锐的发现力来探索其美丽。
注释:
[1]袁梅:《诗经译注》,齐鲁书社,1985年版。下文引《诗经》原文皆出于此书,不再另作标注。
[2]王文锦:《礼记译解(上)》,中华书局,2001年版,第354页。
[3]黄寿祺,张善文译注:《周易译注(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374页。
[4]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24页。
参考文献:
[1]李贝贝.《诗经》思妇与弃妇诗研究[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2.
[2]程俊英,蒋建元.诗经注析[M].北京:中华书局,1991.
[3]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诗经三百篇鉴赏辞典[Z].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
[4]李淑霞.从《诗经·国风》看先秦时期妇女的爱情生活[J].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院学报,20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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