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痛苦

2024-07-01

人生痛苦(共6篇)

人生痛苦 篇1

叔本华认为, “人生的本质是痛苦。一切痛苦始终不是别的什么, 而是未曾满足的和被阻挠了的欲求。”即是说, 人生无时无刻都在痛苦中, 而人生的痛苦和生命之欲望又是分不开的。卡夫卡《乡村医生》中的主人公既是一个被动环境中的自救失败者, 又是一个典型的人生痛苦之范本。

一、痛苦的表象

乡村医生在寒冬半夜被铃声吵醒, 然后要去看他的病人, 但是却没有马。这是他开场的第一种痛苦表象——焦急。即是说, 他在认识到了自我个人的意志后却受限于客观环境而不能按要求立即满足他在表象世界中的意志 (欲求) 。马夫的出现一方面解决了他的焦急, 满足了他对马车的欲求;但另一方面, 马夫又给他带来了第二种痛苦表象——良心不安。这就是“干任何侵入他人意志的行为时都可感到的痛苦”。他因为急需马车, 而不得不以牺牲女佣企图自由的意志为代价。这种良心不安一直伴随着他的出诊行动, 所以直到给病人看伤势时他还在私下后悔:“这个漂亮的姑娘, 多年来生活在我家里而没有得到我多少关心——这个代价太大了”。与此同时, 女佣因为既不能得到主人有效的保护, 又被马夫肆意的蹂躏, 其自由意志相续被他人意志侵入, 这又构成了作品的另一种痛苦——无奈, 即个人意志受他人意志或自然意志制约而不得不以服从乃至减少直到模拟性取消自我意志的痛苦心态 (这种取消是模拟性的, 而非真正意义上的, 因为真正的取消自我意志意味着无欲无求) 。这种无奈也是主人公拥有的第三种痛苦表象。乡村医生“几乎是被从车里抬出来的”, 而且被病人偷偷告知“让我死吧”, 很明显, 病人家人对他的期望与病人对他的期待形成鲜明的反差, 无论如何, 他都在尴尬与无奈之中“感到不适”。诊断失败后, 家人把医生衣服扒光并将他按倒在床朝墙放下, 却因为占了病人的床榻而被病人咒骂, 于是医生的第四种痛苦表象——自欺欺人产生。自欺欺人是指在认识到自我个人意志后因为不能满足它而凭借智力设置的一个用于应付意志 (欲求) 的幻象的行为。乡村医生心里明明知道“可怜的小伙子, 你已经无药可救”, 却仍告之“你的伤口并不那么可怕”, 并宣称“请带着一个公职医生用名誉担保的话去吧”。在自欺层面上, 医生为了向病人证明自己的真才实学与见多识广, 就设立了一个其可以被治愈的神话, 用以保证自己心安理得。接下来, 他着手自救。他从窗口跳上马车, 把包扔进车里, 皮大衣拖在雪地里, 然而马车并没有奔驰, 而是摇摇晃晃地引起了他无限的遐想。这些遐想构成他的第五种痛苦表象——悲伤, 以及第六种痛苦表象——懊悔。悲伤是指在认识到个人意志被某种不可抗拒因素制约而不能被满足时对个人意志满足可能性的失望或绝望的同情。“我一个老人赤身裸体, 坐在人间的车子上, 而驾着非人间的马, 四处奔波, 饱受严寒的折磨”, 乡村医生认识到自己想得到保暖的欲求, 但却被此刻的环境所制约而不具备满足保暖的可能性, 于是产生失望, 这种对失望的同情是他悲伤的源泉。至于懊悔, 是指人“在被错误的概念所引诱而作出了什么与我的意志不相符合的事, 而在事后有了较正确的认识时看透了这一点”时的心态。他连喊“受骗了!受骗了!”, 并且认为“只要被夜间的铃声捉弄一次”, 就“永远不可挽回”, 这正是对自己此次夜半出门行医行为的懊悔。

二、痛苦的本质

乡村医生对于这种种不幸的痛苦感之所以产生, 大半是由于他“把这不幸看成是偶然的, 看成是一串可以轻易更换的原因锁链所促成的”, 反而却并不为“直接必然的, 完全普遍的不幸”, 如年龄日增的必然性、死亡的必然性以及其他日常的不如意等而自寻烦恼。这就是说, “使人感到刺的, 是看到正在给我们带来痛苦的那些情况具有偶然性”。乡村医生认为自己受骗了, 对自己的处境大感悲伤与懊悔, 是因为他认为这些外加给他的痛苦以及被铃声吵醒而出诊的行动这个痛苦的制造者是偶然产生的, 可以躲避的, 而非必然导致的, 所以他在逃跑返回时觉得“我从未这样走进家门”。

更深入地讲, 痛苦的一个主要来源是埃瑞斯 (纷争之神) , 也就是一切个体的斗争, 即“附着在生命意志之中由于个体化原理而看得见的矛盾的表象”。这种矛盾表象的心理机制就是利己主义, 它是“一切斗争的出发点”。乡村医生的行医行为自然可以看作是超越个体的善意行为, 然而这仍然是以他通过行医来谋生的利己考虑为前提的, 但是当利己的情况不复存在或受到危害时, 他就会首先考虑自救而顾不上行善的行为了。所以可以看到乡村医生一想到自己的女佣罗莎可能正在被凌辱时, 便再也无法静心下来给病人医治, 同理, 当他自己被病人家人按倒在床上自由受到限制时, 便更是一心只想到自救, 病人的伤势对他来说已经全不重要了,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来此行善的目的, 而不顾一切的跳上马车企图“从这张床上一下就跳上我的床”。乡村医生作为一个利己主义也即本能主义的个体, 他自己的本质以及保存就自然要放在一切之上了。而利己主义之所以会在人人身上普遍存在, 是因为个人没有看穿个体化原理, 没有看到“自己的本质在别人身上显现”, 没有看到自己的痛苦也正是别人的痛苦, 别人的伤痛也正是自己的伤痛, 没有看到生命意志在每个生命个体现象上已种下相同的欲求和同等的命运, 这命运就是“困乏、贫苦、烦恼、折磨和死亡”。正是因为乡村医生这个生命个体现象没有看穿个体化原则, 才受利己主义和本能主义的紧紧控制, 深陷于各种欲求的满足中和盲目的自救中而无限痛苦, 这就是痛苦的本质。从这个意义上讲, 乡村医生单靠自己的智力这一认识手段来对抗生命意志企图自救是不可能成功的。

三、痛苦的解脱

既然痛苦永远无法真正摆脱, 那么是否乡村医生的世界就完全是地狱了呢?叔本华的答案是否定的。

“只要一个人是坚强的生命意志, 也就是他如果以一切力量肯定生命, 那么, 世界上的一切痛苦也就是他的痛苦, 甚至一切只是可能的痛苦在他却要看作现实的痛苦。”个体看穿个体化原则后能以一种大度的胸怀来傲视生活的苦痛, 这种胸怀就是所谓的永恒公道——“一个人在肯定自己的意志时绝不走向否定在另一个体中显现的意志”。这是在最低程度上看穿个体化原理后产生的, 是很多人都能接受和行使的道德形式。乡村医生也是具有公道心的。比永恒公道更高程度的个体化原理看穿层次是心意上真正的善。个体之所以能善, 是因为“他在别人的现象里认出了他自己的本质”, 因此在这个范围内他把自己以外的本质和自己的本质等同起来:“他不伤害这个本质”。乡村医生的出诊行为究其根本还不能算作善, 因为他虽然没有行使非义, 但却严格区分了自己与他人的界限, 没有在别人的现象里发现自己, 所以他觉得“这个区的人总是在夜里来按门铃, 使我备受折磨”。再进一步考察个体化原则的看穿, 我们会发现无私的爱。当个体能够通过好心善意去行善布施时, 就认识到别人的痛苦, 而这痛苦是从自己的痛苦中直接体会到的, 和自己的痛苦等同看待的, 这个时候纯粹的爱 (希腊语的“博爱”, 拉丁语的“仁慈”) 便诞生了。“一切仁爱 (博爱、仁慈) 都是同情”, 任何不是同情的爱都是“自顾自私”。自顾自私即为希腊文的“自爱”, 即对人不具有心甘情愿的牺牲倾向而单从自己的利益得失上产生的对他人的爱。如果说乡村医生具有爱的心意, 那么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自爱, 即通过近似于为病人牺牲的出诊行为来换取自己的良好信誉从而保证自己兴旺发达的行医收入以求生存, 而非出于毫无抱怨地为减轻病人的病痛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的博爱。这种爱如果到了完善的程度, 就“把别人的个体、别人的命运和自己的完全等同起来”。过此以上便决不能再进一步, 因为“不存在任何理由要把别人的个体放在自己的个体之上”, 除非其他个体是多数并全部受到幸福或生命的危险, “已达到最高爱和完人心境的当事人就会为了多数别人的幸福而整个的牺牲自己的幸福和生命”, 这样, 最高层次上的个体化原则看穿便完成了, 个体不再为了自我朴素又琐碎的欲求而自寻烦恼并深深陷入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了, 相反, 他看到了“这受苦的人类, 这受苦的动物界, 这受苦的宇宙世界”而顿觉清醒和爽朗了。

乡村医生的痛苦究其根本还是局限于个体化原理上的个别痛苦, 其既没有看穿这个原理, 又没有将这种痛苦转化成一种圣化的力量, 所以其虽然有诸多不幸, 但这种痛苦本身并不能引起别人的某种敬重之心。因为痛苦, “唯有进入了纯粹认识的形式, 而这认识作为意志的清静剂又带来真正的清心寡欲时, 才是达到解脱的途径, 才因此是值得敬重的”。相反, 如果他能够看穿这个原理, 则会发现痛苦其实也并非如此可怕, 也更不会再抱怨这饱受严寒折磨的夜晚, 取而代之的将是“清心寡欲无企无求的境界和清心寡欲相伴随而不可动摇的安宁、寂寞中的极乐”。

参考文献

[1][奥]卡夫卡.变形记——卡夫卡中短篇小说集[M].谢莹莹, 张荣昌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2][德]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M].石冲白议.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人生痛苦 篇2

小学时,生活总是无忧无虑并没有想过未来是怎么样的,学习负担也轻。上初中了,随着年龄的增大,烦恼似乎也增多了,学习压力渐渐加重,甚至觉得有时那堆如山的作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老师说过,学习只有学得快乐,生活只有过得充实,那才叫正真的学习,我也一直在尝试、体会着,希望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使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并不那么乏味。

以前,我总是一有时间就在作业堆中埋头苦读,可能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学习效率并不是很高,最近,因为参加了音乐兴趣小组,是我浪费了很多时间,当别人早已做完作业在悠闲的玩耍时,我总是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参加,后悔极了,可现在我想通了,时间是挤出来的,我在他们玩的时间做完了作业,虽然牺牲了些我的休息时间,但是我又学会了一样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时间就像海绵,越挤越多,抓紧时间做想做或有用的事,事在充实自己的生活,所以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过得十分愉快,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希望我的辛苦并没有白费。希望明天会更好......

从源头解决痛苦,成就自在人生 篇3

学佛,关键是能够学以致用。如果学得多,但落实于心行的少,反不如学得少而能落实于心行。不要因为学得多,就有优越感。专心学习的人不会面对很多人事,即使有不少缺点和习气,也不容易暴露出来。

而做事过程中,有机会引发各种习气。佛陀在戒律中规定:在家做过什么,出家就不能再做,确实是用心良苦。因为佛陀深知人性的弱点,深知凡夫心的危害。但我们要知道,声闻是少事少业的修行,而菩萨是多事多业的修行。发心做事的人,如能在面对各种境界时有意识地训练自己,就比别人有更多的锻炼机会,正是禅宗所说的“历境炼心”。以此帮助我们很好地认识自我,纠正自身的问题和习气。从这个角度来说,做事有做事的优越性。

认识自身问题的过程,也是调心的过程。比如在情绪低落的情况下,心的觉照力能否用得起来?这就是考验修行工夫的时刻。另外,在做事过程中,往往会依循固有习惯,有自己喜欢或讨厌的对象,有看得惯或看不惯的事情。面对种种人和事,我们会不知不觉地进入原有的心行状态,这更是需要特别加以警惕的。

有一点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社会上的员工在面对不同顾客时,始终能保持职业性的微笑。尤其是那些训练有素的员工,一旦顾客出现,立刻能调整到最佳工作状态。当然,他们是带着有所得的心在服务,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业,为了从客户那里得到利益,从而使心时常处于警觉状态。人们为了一点点物质利益,尚能对自己的心行进行有效训练。我们为摆脱凡夫心,成就佛菩萨的品质,更应当发勇猛心,积极改造自我。如果总是纠缠于情绪中,那是很失败的人生。

有些人对接触信众存在畏难情绪,这其实也是一种心理障碍。通常,我们会因此而采取回避方式,尤其是出家人,更能為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不接触人有利修行,所谓不攀缘。理由固然正确,但更多原因却是在给自己的心理障碍找借口。所以说,问题并不在于是否接触信众,关键是检讨自己是否存有心结,清楚自己的发心是什么,自然也就明确目前更需要做的事。

为什么有那么多“为什么”

每种烦恼和情绪都有相应的所缘境,或是因为家人引起,或是因为事业引起,或是因为某件事引起,或是因为某个人引起。为什么这件事或这个人会让你产生烦恼?关键就在于,我们执著于对某件事或某个人的设定。当这种设定和现实发生冲突,或是和我们的另一些妄想发生冲突时,烦恼自然就产生了。

生活中,常常可以听到这样的抱怨:“为什么他会如此对待我?”“为什么我的努力没有结果?”“为什么不幸总是降临到我身上?”虽然抱怨的内容各不相同,但接着会有一个共同的表达,那就是——“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会想不通?因为他们并没有真正地寻找原因,寻找这个“为什么”,而是建构了一个自己觉得“应该怎样”的设定,然后埋头扎入这一思维的死胡同中,碰壁也就在所难免了。

如何解除烦恼?就是要改变原有的设定。《心经》和《金刚经》所说的一切法无自性空,就是在帮助我们认识法的真相,帮助我们消除对世界的错误看法。当我们认识到一切都是因缘假相,是梦幻泡影,认识到过去的所有看法都是一厢情愿,并非世界真实,烦恼自然就无从生起了。所以会有烦恼,原因就在于,我们觉得世界是实实在在的,觉得那些人和事是实实在在的,觉得我们所以为的正确和错误是实实在在的,觉得我们所设定的“应该怎样”的结局是实实在在的。

空性的修行,一方面是帮助我们解除我执,一方面是指导我们如实观照世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又生活在各自的世界,有的在喜悦中,有的在痛苦中。区别就在于我们如何看待世界,感受世界。所以,佛法修行特别强调正见的作用,而一切法无自性正是佛法最根本的正见。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拥有了看待世界的慧眼,打开了走出轮回的大门。

租个屋子当过客

通常,每个人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当我们为他人付出一些劳动,总会计较报酬、计较得失。可一生几十年的光阴,都在为我们的色身服务,忙他的衣食、忙他的成长,却无怨无悔。这样看来,色身似乎理所当然地代表着真正的我了。

可我们再分析一下,就会发现,色身也不过是四大的假合。现在医学发达,人身上的每个器官都可以像机器零件一样随时更换,当你的手断了,可以换上一只别人的手;当你的心脏有了问题,可以换上合成材料制作的人工心脏;甚至换头也不再是神话,不久的将来,人就可能在自己的肩上摸到别人的头,那个头到底是不是你的呢?

而且,我们的色身每天都处在不断的新陈代谢之中。从婴儿到少年、成年,每一天都在成长的过程中,然后,又开始逐渐地衰老、败坏,我们的色身,又有哪一刻不在变化中?肉食的人,组成色身的原材料,是动物的肉;素食的人,组成色身的原材料,是蔬菜和瓜果。所以在动物界,肉食动物的性格都比较凶暴,而素食动物则相对温和许多。

色身有如住房,只供我们暂时住一住,我们无法永远拥有它,更无法让房子永远不会败坏。生命只在呼吸间,当我们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可以很活泼、很灿烂;倘若哪天一口气不来,就该腐烂、发臭了。可见,色身也不能代表真正的我。

制造苦、缓解苦、没完没了

现代社会物质丰富,也比古人有了更多缓解痛苦的途径。古人离别时,天各一方,音讯渺茫,这种思念因难以解决而与日俱增。一旦相见,由此产生的喜悦可谓强烈之极,这在古代诗文中也有大量描写。但现在我们想念一个人时,可以立即拨通电话。如果觉得只闻其声不够,还可通过视频相见。再或者,买张机票就能很快见面,哪怕远隔重洋,也不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但正是因为易于缓解,这种由相思带来的痛苦就很肤浅,很有限。相应的,所产生的快乐也很肤浅,很有限。

因为不了解生命真相,我们才会产生诸多烦恼,但人们往往看不到这一点,以为改变世界才是解决痛苦的有效途径。这一定位的偏差,使得我们在改善物质条件的同时,又在不断制造烦恼。甚至可以说,制造问题的速度远比改善世界的进程更快。所以,今天的人虽然享有高度文明,却比古人活得更累,压力更大。原因无他,就在于欲望太多,烦恼太多,这也是人生之苦的根本。惟有消除内心的恶性需求及烦恼,才能从源头解决痛苦,成就解脱自在的人生。

王国维生命美学对人生痛苦的解读 篇4

一、人生痛苦之根源所在:人之大患, 在我有身

传统文化的生命观里, 无论是儒家的“立功取义”道家的“了生脱死”, 还是佛教的“众生平等”都未传达一种普遍适用的济世准则, 即除却宗教归宿, 在风雨飘摇的动荡时代, 一个知识分子该如何安抚内心患得患失的痛苦, 达成精神上的自我救赎。面对这个“人生之问题”, 王国维试图从中西结合的学术之路寻找答案。他并未回避人性的消极部分, 而是直视欲望与贪婪带来的痛苦, 《红楼梦》中人物的多元化命运为他研究“人生之问题”提供了条件。

“人之大患, 在我有身。”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的开篇即以老庄的厌世哲学开头, 指出人之生与人之苦的对等关系。人从出生起, 便拥有“奉其生”的本能, 这是“立”欲的开端。人生之所以有“患”有“劳”, 是因为有“身”有“形”。“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矣。欲之为性无厌, 而其原生于不足。不足之状态, 苦痛是也。”由此话可以看出, 王国维十分认同叔本华关于欲、生活和痛苦三位一体的思维逻辑。于是王国维将道家与叔本华融汇贯通, 形成其生命美学起步的基点——生命不仅有形体的劳累, 更有精神上的压抑和痛苦, 人生就是人作为生命主体与自我灵魂无止尽的斗争。

《红楼梦评论》中, 在王国维看来, 宝玉的遭遇十分形象地印证了叔本华的生命意志论。王国维认为“玉”即“生活之欲之代表”, 身为宝玉的前世, 青埂峰下的顽石作为先验的欲望而存在, 宝玉在人世的经历是顽石受欲望驱使的形象化生命体现。欲望化身为“玉”, 伴随宝玉遍享人间富贵荣华与生离死别。倘若宝玉无玉, 规规矩矩地做个“甄宝玉”, 习八股中科举, 估计一生衣食无忧, 且能荫蔽门庭, 偏偏宝玉生而含“玉”, 自怀一颗七窍玲珑心, 看不得繁文缛节与虚情假意, 就自然要承受更大的精神痛苦, 反复经历“失玉”、“得玉”的灵魂挣扎。从宝玉身上, 我们清晰地看到入世与出世的迷茫, 执迷与顿悟的曲折, 这一切, 在王国维看来是“自造”的结果。所谓“自造”, 实际上便是生命主体自身的欲望导致的因果关系, 与叔本华的“生命意志”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生痛苦之解脱途径:宗教与文艺, 优美与壮美

《红楼梦》里的人物各自拥有不同的内心冲突, 也有不同的结局。如果说人生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捞月, 谁才是那个看破迷障, 得以解脱的人呢?又如何解脱?“《红楼梦》一书, 实示此生活、此苦痛之由于自造, 又示其解脱之道不可不由自己求之者出。”王国维明白地指出, 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痛苦来源于本身, 只能反求诸己, 从看破欲望的面具开始寻求超脱。

同叔本华一样, 王国维是不赞成用自杀来实现这一目的的。王国维认为金钏儿的堕井, 司棋的触墙, 尤三姐、潘又安的自刎都不能在本质上实现对痛苦的超越, 只是表达了他们对生活的不满, “求偿其欲而不得者也”。《红楼梦》里的解脱者在王国维看来只有惜春、紫鹃、宝玉三人。这三人的解脱又分为两类, 一者以惜春、紫鹃为代表, 由“观他人之苦痛”得来。此等解脱并非来源于自身的生活阅历, 而是从他人的生活中撷取关于痛苦的知识, 从认识论出发意识到生活的痛苦本质, 继而实现欲望的幻灭和精神的解脱。二者以宝玉为代表, 由“觉自己之苦痛”得来。此等解脱是一个由内向外的自觉过程, 自身的生活经验是必要且必需的条件一个是“观”, 一个是“悟”, 前者的超脱是一种经验的抽离, 带有宗教意味的神秘感, 因此是宗教的、超自然的, 后者的超脱则反映了普通人的心路历程, 最具戏剧冲突性和悲剧色彩, 因此是文艺的、自然的。

王国维融合康德学说与中国传统哲学中的物我关系, 在《红楼梦评论》的第一章中提出了“优美”与“壮美”两个美学范畴。“苟一物焉, 与吾人无利害之关系, 而吾人之观之也, 不观其关系, 而但观其物;或吾人之心中无丝毫生活之欲存, 而其观物也, 不视为与我有关系之物, 而视为外物, 则今之所观者, 非昔之所观者也。此时吾心宁静之状态, 名之曰优美之情, 而谓此物曰优美。若此物大不利于吾人, 而吾人生活之意志为之破裂, 因之意志遁去, 而知力得为独立之作用, 以深观其物, 吾人谓此物曰壮美, 而谓其感情曰壮美之情。”简言之, “优美”与“壮美”的区别在于“物”与“我”的关系。前者物我无利害关系, 观物者不受“物”的影响, 欣赏时的心态是平和的故而是优美的;后者物我存在利害关系, 观物者较易受“物”的干扰, 若能忘物我之关系便能收获无异于前者的愉悦, 这一过程更具挑战故而观物者易有波澜壮阔之美感。实际上, 从“优美”与“壮美”这对概念里,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王国维从康德处继承了“审美无利害性”之说。他对这一观点进行了本土化演绎, 并在以后的学说中把“无利害性”作为美的本质规定。惜春、紫鹃舍弃红尘出家之结局在王国维看来是超然物外的选择, 是优美的, 而宝玉的“看破”则经历了一番从混沌、懵懂、点化、痴迷、挫折、心灰到顿悟的复杂情节, 跌宕起伏, 彰显欲望与解脱之间的碰撞, 深具文学性的壮阔之美, 因此是王国维更为欣赏的解脱之法。

三、人生痛苦之美学与伦理困境:解脱之事, 终无可能

在尚不知美学为何的年代, 王国维从哲学高度对《红楼梦》进行的人本主义美学批评无疑是中国美学史上令人欣喜的进步。如何从人生痛苦中解脱, 王国维接受了叔本华的理论, 主张从生命主体内部否定欲望, 即“破欲”, 以达到解脱的目的。然而叔本华的哲学逻辑仅仅是学术的, 其理论与个体实践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割裂, 于是也给追随他的王国维造成了不小的困惑。

其一, 既然视解脱为消除人生痛苦的唯一办法, 那么解脱是否就是伦理学上的最高理想?宝玉出家自是解脱了自己的桎梏, 但从世俗的道德标准来说, 他绝父子、弃人伦, 是“不忠不孝之罪人也”。而在人类发展的进程中, 这些普世道德早已演化成为一种社会秩序、约束社会行为的标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种道德是绝对的, “顺之者存, 逆之者亡”。因此宝玉之解脱, “一子出家, 七祖升天”在王国维看来不过是一种无力的辩护。然而认真分析, 人之诞生是祖先一时欲念冲动的结果, 子孙可视为祖先人生之欲的延续, 倘若子孙不得解脱, 祖先也难辞其咎。在普世的道德面前, 宝玉是不孝的, 但“知祖父之误谬, 而不忍反覆之以重其罪, 固得谓之不孝哉?如此以来, 宝玉之解脱却又符合人类的最高理想。东方文化的传统向来强调生生不已, 固守人伦, 泯灭个性, 作为深受传统文化影响的王国维, 自小为“达则兼济天下”的士大夫文化所激励, 在忧国忧民的社会理想和个体的精神解脱之间, 宝玉之解脱的伦理困境其实也是王国维等近代知识分子的真实精神写照。

其二, 解脱意味着人生体验的剥离, 如此以来, 倘若世人都得解脱, 那么就无人生, 文艺也就丧失了存在的意义。对王国维来说, 解脱是文艺 (或称美术) 的最终目的。“美术之价值, 存于使人离生活之欲, 而入于纯粹之知识。”无人生, 就是没有人生之欲。一个人没有了欲望, 再来欣赏文艺, 犹如壮夫饮药, 不可能再获得什么情志上的补益。文艺的解脱理想是针对“今日之世界人生”而言的, 超出了这个范围, 也就没有再讨论的必要。叔本华曾将文艺看作转移人生痛苦的方式之一, 但并不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策略, 最终选择了“寂灭论”的宗教式怀抱。

其三, 倘若解脱之事终无可能, 那么伦理学上的理想就能够实现吗?叔本华也曾承认, 生命意志不仅存在“我”这一个个体, 而是整个种属乃至万物的属性。“种属就是自在之物——亦即生存意欲——最直接的客体化。因此, 每一动物和人的最内在的本质就存在于种属之中, 那强有力活动的生存意欲因而就扎根于种属, 而不是个体之中。”因此, 王国维认为, 试图通过个体拒绝生命意志而实现解脱, 其实是忽视了整个种属乃至宇宙与个体之间的物我关系, 整个族群或宇宙不因个体的解脱而解脱, 于是个体也就无法获得真正的解脱。在王国维的生命美学中, 他比较了无生主义与生生主义达成的可能性。前者即无生活之欲, 无生存繁衍之欲, 主张欲望的寂灭和个体利益的最小化;后者即希望满足所有的生活欲求, 实现族群利益的最大化。通过叔本华的理论, 王国维认定无生主义已无实现的可能, 那么作为伦理学上最高理想的生生主义就能够实现吗?答案非也。“然世人日言生生主义, 而此理想之达于何时, 则尚在不可知之数。要之, 理想者可近而不可即, 亦终古不过一理想而已矣。”所谓的理想, 在王国维看来根本就是不可实现的东西, 无论生生主义还是无生主义, 终究都是千古一梦而已。

《红楼梦》以解脱为理想, 将个体实践与文艺之壮美融为一炉, 赢得王国维的极大肯定, 说明王国维对解脱实践的可能性其实还是抱有期待的。然而当时特殊的历史条件下, 本身敏感悲观的王国清楚地知道解脱之事终无可能, 却也毫无办法。这是叔本华的局限, 也是王国维的局限。1927年, 王国维自沉颐和园昆明湖, 以自杀这一他曾经反对过的方式表达了他的绝望无助和对残酷历史的惨烈抗诉。中国生命美学由此遭受的挫折也长达近百年。实际上, 王国维对生命的放弃并非是生命美学整体实践的失败, 后人在他生命美学的观点上匍匐前行, 继续寻找人生痛苦的意义、超越的办法以及新的精神领域。

摘要:人生之苦痛在于有欲, 苦痛之解脱在于破欲, 破欲的途径在王国维的生命美学中又有着宗教的与文艺的、优美的与壮美的性质之别。不同的解脱方式有不同的美学意境, 也有着不同的美学和伦理上的困惑。王国维以《红楼梦评论》为例, 剖析人生痛苦的根源以及解脱之道, 反讽中国文化生生不已的生命体验形式, 兼具西方哲学与中国传统道家精粹, 为中国生命美学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关键词:王国维,欲望,解脱,生命,美学

参考文献

[1]叔本华.刘越峰译.爱与生的苦恼[M].北京:中国画报出版社, 2012

[2]叔本华.韦启昌译.叔本华美学随笔[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2

[3]王国维.红楼梦评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1

痛苦是人生的财富励志人生美文 篇5

痛苦是人生的财富,弱者精神世界才会人生的坎坷,而于勇者而言它使强者更强,痛苦,磨难,是他们终生的良师,是他们人生,莫大的财富,生活是一种态度,人自从有了生命,便沉浸在恩惠的海洋里,一个人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会自然温暖.

苦难逆境伤害自己的人,也不忘,因为真正促使自己成功,使自己变得机智勇敢,豁达大度的,不是优裕和顺境,而是那些常常置自己于死地的打击、挫折。因为对于智者来说,生命中的每一次拔高,都缘于脚下有一把坚实的梯子——痛苦.

当大多数人忙着收获欢乐和幸福的时候,有些人却忙着收获痛苦,当然收获痛苦并不是生存的必须,没有痛苦,人们可以继续活着,而且活的更加安逸.

痛苦只是对少数人来说是生命的必须,对于这些人来说,品味痛苦,享受痛苦,是一种自觉,是一种嗜好一种快感.

痛苦是智慧的第一抹曙光。造物主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人生的许多道理,不是靠聪明就能够理解的`,而是要靠痛苦后的彻悟,如果说欢乐是朋友的话,痛苦则是挚友;如果说欢乐带来聪明和纯真的话,痛苦则带来深刻和成熟.

痛苦是上帝恩赐我的良药,像苦海亦快乐它让我的生命增加韧性,也许会从欢乐中迷失的,往往能从痛苦中可以找回来,痛苦是爱,希望成长,感悟,体会和珍惜幸福,能够以同情之心对待他人、玉洁心清、爱人如己、宽以满足、懂得感恩 释怀仇恨.光明可以让自己看见更多景色更多精彩的东西,假如没有黑夜就看不到明月星辰。因即使曾经难以承受的痛苦和磨难,会更有价值让你意志更加坚定,思想给人格曾加成熟倍增.

人生痛苦 篇6

关键词:当代小说 路遥 《平凡的世界》 孙少平分析

“路遥是黄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作家,在贫瘠的陕北农村中,他有着在生活底层挣扎奋斗的经历和切身体会,其成长经历逐渐形成他的生活感受和人生理念,这些感受和理念在他的小说创作中得到鲜明的体现。”[1]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最深切地印证了学者的话语。由于自身的经历,路遥对农村青年这一特定人群给予强烈的关注与同情。在那个特殊时代背景(从1975年春的“农业学大寨”一直写到1985年改革开放向纵深发展)下,几乎整个黄土高原,尤其是原西县双水村孙少安、孙少平两兄弟过着苦难的生活,他们苦难的人生就像作品的开头描写的萧瑟寒冷的冬天一样,没有一点可爱之处。然而最令人反复回味的是孙家两兄弟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在爱情方面,他们在炼狱般的人生磨炼中体现出了坚韧的品性,活出了一个不平凡的世界。论者以弟弟孙少平为研究视点,探索在十年的生活磨难中的人生抗争。

一.底层生活的艰辛磨炼

孙少平从小就是在苦水中泡大的。他永远吃不饱,上学时每天中午是两个黑馍,总是等到同学们都吃完了才去食堂拿,求学期间始终被饥饿折磨着。褴褛的衣裳使他在女生面前不体面,苦涩、凄楚,也渐渐地养成自卑的心里。高中在他的坚持下度过,后来他去村里做了教师,但是他是多么地渴望走出苦难,走出双水村,渴望呼吸城市的文明之风,渴望在更广阔的天地中展示自己,成就一番作为。他在给妹妹的信中说:“我们出身于贫困的农民家庭——永远不要鄙薄我们的出身,它给我们带来的好处将一生受用不尽;但我们一定又要从我们出身的局限中解脱出来,从意识上彻底背叛农民的狭隘,追求更高的生活意义”。可见年轻的少平并不满足一辈子立于黄土地上,所以当他回到双水村,一个人独处天老地荒的山沟里时:“一种强烈的愿望就不断从内心升起;他不能甘心在双水村静悄悄地生活一辈子!他老是感觉远方有一种东西在向他召唤。他在不间断地做着远行的梦。”为了胸中那股无法言明的激情,他毅然向父兄提出他要离开双水村,出去闯的决心,他提着铺盖卷儿只身来到了黄原。因他没有城市户口,也不认识什么人,在黄原做了一名揽工汉,重物压着他的肩膀,背上一片血肉模糊,书中是这样描写他在工地上背石头时所承受的牛马般的劳动:“沉重的石头几乎要把他挤压到土地里……眼睛被汗水腌得火辣辣地疼……两条打颤的腿如同筛糠,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三天下来,他的脊背就被压烂了。他无法目睹自己背上的惨状,只感到像带刺的葛针条刷过一般……肉皮被石头磨得像一层透明的纸。”虽然在双水村他念的书算是很多的了,因为家庭苦难的缘故,他能读到高中,已经是家里经济上的最大支持了,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且还有一个成绩很好的妹妹在念书。他作为男子汉,本应象哥哥那样早早地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的,但因为哥哥的疼爱以及自己的努力,才能比哥哥多念了六年的书,对书的喜爱,使他在这样超负荷的体力劳动之后,他也不是沉沉的睡去,而是在最简陋、条件最恶劣的工棚里,在一堆破被烂褥中挑灯夜读,汲取文化思想的乳汁,对生活进行观察与思考,决不沉溺于世俗的欲望,决不被繁重的劳动冲刷自己的斗志。他向田晓霞借书、报阅读,了解国家大事,两人每周末都会在黄原院里见一次面,一起思考商讨社会问题。田晓霞对事物常有超出年龄的不凡见解和独立的分析与判断能力,常常使他受益匪浅,得到精神上的充实,但是偶尔他也会因为自己苦难的人生而感到迷茫,在随时都会遭受生命危险的煤矿,他在那里依然忘我地投入地下的艰辛工作。种种炼狱般的生活锻造出了他坚韧的意志和刻苦的精神,不但主动承受苦难,而且勇于反抗苦难和超越苦难,从而使他的人格和操守在苦难的铁砧上得到最坚实的考验,获得自豪与崇高的心理感受。从一名高中毕业生成为一名煤矿工人,孙少平其间经历了波澜壮阔的人生历程。无论面对何种挫折,贯穿他的思想主线的都是坚忍不拔、奋斗不息的精神,最终他获得劳动就是价值的体验。因此书中后半部分大幅描写他在矿下的黑暗苦难生活,那种艰辛和靠劳动获得价值的成就感一直是对他的生活的最真实和最直接的写照,

二.个人情感的痛苦挫折

如果说孙少平的生活是苦难的,那他的精神世界伴随着田晓霞的死也是苦难,爱情的泯灭使他悲痛欲绝。

他曾有过一段辛酸、苦涩、凄楚的初恋,很美,很有诗意。爱情的第二次来临,是孙少平从未想过的,他与以前的同学田晓霞在黄原城里谈起了恋爱。晓霞是省上领导的女儿,她美丽大方,才华出众,性情倔强,意志坚强,富于进取。在常人看来,少平地位低下,与她是“门不当户不对”,但少平却敢于爱,不因为自己出身平民,就主动放弃,而是通过努力,从思想、知识、精神上向田晓霞靠拢,用自己豁达、朴实、深邃的人格魅力吸引了田晓霞,从而相识、相知、相恋。三年后,晓霞遇到了衣服仍是破烂的孙少平。从他的谈吐中知道他已经是一个对生活有着独特见解的人,而没有被几年的农村生活同化。同是具有青春激情的两个人在不同的生活中交流着思想,互为导师,他们之间逐渐建立起了一般人难以理解的超凡脱俗的爱情。凭着他们真挚的爱,抛开了世俗,迈出了他们坚实有力的步伐。虽然田晓霞家庭条件优越,但孙少平并没有把她作为闯世界的资本,而是宁静的、坚强地走自己的路。他们对于人生有着共同的感受与理解,对于事业都有一种献身的热情。他们热爱文学,在读同一部作品时,往往发生情感的共鸣。在第一次游玩麻雀山时,他们一先一后念起《白轮船》中吉尔吉斯人的那首古老的歌——“有没有比你更宽阔的河流,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亲切的土地,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深重的苦难,爱耐塞,有没有比你更自由的意志,爱耐塞。”他们吟咏着歌词,噙着满眼的泪水,沉浸在夜空的遐思中。他们在爱情生活中,彼此不断地从对方身上汲取新的思想、知识、经验和力量,来充实和提高自身。田晓霞曾在日记中写下自己的感受和体验:“我放纵我的天性,相信爱情能给予人创造的力量。我为我的‘掏炭丈夫感到骄傲。是的,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利己的,而应该是利他的,是心甘情愿地与爱人一起奋斗并不断地自我更新的过程,是溶合在一起——完全溶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 当晓霞突然来到煤矿,少平看见他“亲爱的人”时,心里是多么的激动和欣喜啊!此时的他们身上充满着充沛的激情,深刻地体验到人生的幸福和未来的美好。每当孙少平想起这位美丽善良的姑娘,“他却不能不从自己心灵的湖水中一次次腾升起浪漫的彩虹,企图探寻和连结一个飘渺的世界。” 他们的爱情在充满理想的激情中,编织着神秘而浪漫的梦,在他们的爱河里,有激动人心的波翻浪涌,也有恬静的绵绵细语。然而现实生活的河床里一块微小而平凡的石头也曾敲打过孙少平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心,让他回首驻足过。有次田晓霞从煤矿回城后,满怀情爱的给少平写了一封信,并在信中向他透露有一位男同事追求她。这封信立刻刺激到了孙少平内心深处的自卑,他没有向好的方面想,而是想到了自己卑微的寒门出身,生存的艰辛苦难,他发狂似的难受,陷入了沉重的精神苦难之中。幸而理智使他将这种念头深埋在心灵深处,独自面对艰难的现实。通过晓霞的来信解释,通过艰苦的挣扎和对生活深邃的理解,他相信了他们坚贞的爱情。但美丽却如昙花一现,就在他们的爱将走向成熟的时候,一场洪水夺去了田晓霞年轻而美丽的生命。这对孙少平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当他知道她是在陕南抗洪前线采访,为抢救落水儿童英勇献身时,作品中这样写道:“孙少平一下把右手的四个指头塞进嘴巴,用牙齿狠狠咬着,脸可怕的抽搐成一种怪模样。洪水扑灭了那几行字,巨浪排山倒海般向他眼前涌来……他疯狂地奔过选煤楼,沿着铁路向东面奔跑。他任凭雨水在头上脸上身上漫流,两条腿一直狂奔不已……孙少平倒伏在泥水中,绝望地呻吟着……”孙少平失去了心爱的姑娘,失去了精神支柱,痛不欲生,伤心欲绝,但是坚强的他经过理智的思索,重新树立了生活的信心与勇气。一个人来到两年前相约的地方凭吊田晓霞,回忆着他们爱情生活中的一幕幕,回忆晓霞的真纯善良的心和真挚火热的情。在经历了痛苦的爱情后,孙少平再度扬起了生命之帆,踏上了新的旅程。

“文学艺术的表现中心是社会的人,是生活在一定社会历史环境中的人的思想、行为、感情、心理,人的性格和关系。”[2]路遥正是抓住“社会的人”孙少平的思想、行为、感情等的描写,再现了那个时代的农村青年在艰难的生活煎熬中,默默忍耐,终以进取和挑战的姿态面对生活。“路遥有一种可贵的自觉性,他有一种要从时代高度认识和反映生活的自觉意识。”[3]这不仅是路遥创作的“自觉”带给人们的震撼和钦佩,更是其作品《平凡的世界》中描写的孙少平不平凡的人生经历带给人们的励志和鼓舞!

注 释

[1]王庆生.中国当代文学(下卷)[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254-255

[2]张炯.张炯文学评论选[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121

[3]雷达.文学的青春[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49

参考文献

1.文中文本引用出自路遥.平凡的世界[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0版。

上一篇:国有资本增值保值考核下一篇:集成开发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