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寨圩散文

2024-06-17

哦,大寨圩散文(共2篇)

哦,大寨圩散文 篇1

大寨山游记散文

大寨山,位于济南市平阴县洪范池镇丁泉村西,海拔494.8米。山虽然不高,却以险、峻、奇著称。

5月1日上午,我们一行驴友47人租了一辆大巴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于十点多钟抵达了大寨山东边不远的丁泉村。下了大巴,驴友们沿着山间的水泥路走了大约一公里远,来到了大寨山北麓,由此开始爬山。

山上的树林比较茂密,树种多为松柏,松柏看起来不是很粗,实际上树龄都是几十年以上的老树了。今天的气温接近30°,许多人都穿短袖衫爬山,也包括我在内。松柏的下半部一些枝丫多干枯了,稍不留神,这些干枯的枝丫就会频频地伤人,我的胳膊上就挨了几下子,留下了一道道红红的划痕。

山坡上乱石遍地,既有巨石,也有枕头一般的碎石,因为上山没有正规的路可走,有时候我们就踩着这些乱石上山。虽然爬山没觉得多累,但还是流了不少的汗水。我一边爬山,一遍不停地用手绢擦汗,半小时后,当爬上半山腰一处悬崖下面时,我的手绢都湿透了。领队泰哥说,大家休息下,等等后面的驴友上来了再一起走。驴友们有拿着相机到处拍照的,也有坐下来休息的,说说笑笑,都很开心。我拿出水壶来给自己加了点“油”,坐在悬崖下的阴凉里休息,偶尔有微风吹过来,惬意极了。

这里的悬崖石壁高二三十米,属于典型的石灰岩成分,上面沟槽密布,凹凸不平,还有一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洞穴,你完全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给它们取个象形的名字,因为这里并没有人给它命名。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整个石壁不像有些山的.石壁刀砍斧斫一般整齐,而是中间凹进去一大块,呈一个弧形,像个罗锅似的。这样就显得石壁顶端像凸出来的帽檐似的,如果下雨天的话,人坐在“帽檐”下面,根本不用担心会淋着。我们休息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身上的汗水早已消了,都觉得有点冷飕飕的了。这时,我们驴队最后面的几位驴友才像蜗牛一般地爬上来。领队说,你们觉得累就休息会儿,我们在前面慢点走,你们争取跟上。

我们沿着石壁下的野路绕着山向南走去。路基本上是平缓的,但有的地方常常被巨石阻断,不过巨石一般不算高,多数的驴友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儿就可以越过去。有的时候,小路忽然变得十分地陡峭、狭窄,泥土又较为松软,稍不留神就会滑下去。我前面一位驴友不小心突然滑下了山坡,却又本能地抓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爬上陡坡了。因为陡坡下面是险峻的长坡,一旦摔下去,还是比较危险的。这位驴友还笑呵呵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却被他惊出来了一身冷汗。

继续前行,我们远远地就听见一阵幼鸟的唧唧喳喳的叫声从悬崖下一个洞穴里传出来。毫无疑问,这个洞穴里一定有许多的鸟巢。小鸟儿嗷嗷待哺,饿了就知道叫唤,一点也不管什么安全不安全,唧唧喳喳的叫起来就没个完。洞穴底部高出小路大约一米,我们几个驴友感到好奇就爬上洞穴的底部,欲看个究竟。这个洞不大,也就三四米深,高大约十米,宽不过两米,洞口呈扁圆形。仰望洞壁,洞壁上也是一些钟乳石,凹凸不平的,密布着一些小洞,大概鸟巢多藏在这里边吧。虽然幼鸟的鸣叫声十分稚嫩嘈杂,我们却既看不见鸟巢,也看不到叫唤的雏鸟儿。我们听了一会儿鸟叫声,也不见一只老鸟回巢,因此无法判断这些雏鸟是何品种,便无可奈何地离开。

前面拐了一道弯儿,远远地看到一处山门,山门逼窄,完全是石头砌起来的,仅能容下一个人进出。山门两边都是比较高的石墙,我见有人爬到了墙上面,也随之登上去。墙很厚,足有两米多宽,不过只是一些石头简单的堆砌起来的,却也足够坚固。下了墙,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有的驴友已经开始吃食品了。我们几个驴友约着爬上山顶再吃饭。

山顶上有许多比较简陋的石屋,据说这是清代末年,附近村民为躲避战乱,逃到山上,修建的居所。这些石屋,至多两米高,屋内面积也不大,有五六个平米。门很小,成人进屋几乎都要躬着身了。石屋全是石头垒起来的,连屋顶也全是石板码排而成的。不过现在完整的石屋已经没有了,不是屋顶塌陷,就是石墙倾圯,一幅幅破败的景象。在这些石屋中,还有一座庙宇,门楣上有“灵官庙”三个字。屋内有一铺炕,一尊泥塑像在炕上坐北南向,也不知道是何方神灵。神像头已经毁坏了一半,身上也破了几处地方,一半像人一半像鬼。屋前面有座香炉,似乎很久没有香火了,炉内仅残存下一些香火的余烬罢了。

到了峰顶,我们在树林子里吃了午饭,休息了大约半小时后,还不见驴队上山,我拿出电话与领队联系,一看电话根本就没信号。大家等的有点不耐烦了便继续往前走,结果走错了方向,往西去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头,就向树林里正在用餐的一位驴友问路。驴友告诉我们,这是去西山门的方向,你们去“扪心桥”,应该往东北方向走,前面大约一百多米就到了。到了“扪心桥”南岸,站在东侧悬崖边上,往东眺望,只见远处的群山连绵,山岚蒙蒙,似梦像纱;远山的梯田里,中间的田野里深绿色的小麦、淡绿色的油菜,还有裸露的已经播种或尚未春播的土地阡陌纵横,错落有致,还有一丛丛绿树点缀其间,就像一大幅油画儿似的铺展在广袤的田野里,看得人心旷神怡,乐而忘返。

右边的悬崖有一处凸出的地方好像被人用刀对准底部狠砍了一刀,大概是想把凸出的部分切去似的,结果凸出的部分未被切去,却留下了一大道半米宽的巨大缝隙。缝隙南北没有通透,南部仅剩下一点地方与山体连着,摇摇欲坠的,十分险峻壮观。往北看,北面还有一座山峰,中间有一道狭窄的山梁将南北两座山峰连接了起来。这道山梁长50余米,宽不过两米,最窄处仅有一米,蜿蜒曲折,犬牙交错,为大寨山最为险绝之处。山梁其实也是一道石梁,顶部又高高低低,凹凸不一,参差错落,当地人称这石梁为“天门观”。相传心地不善者均难过此桥,人们又称之为“扪心桥”。

说起来可笑,我一个大男人却胆儿小得出奇。我每次跟随驴队野外驴行,经常遇到一些险峻之处,而每次都唯唯诺诺的样儿,很是丢人。现在一看这“桥”,从心里怵得要命。见几个驴友包括两名女孩都先后上了“桥”,我才不得不跟上。看看“桥”的两边,都是几十米深的悬崖,一眼看不到底,桥两边又没有扶手之类,我的腿就有点打颤了。但既然上了“桥”,也就没有退路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沉着,不要惊慌,慢慢来。刚上“桥”时,我也学着前面驴友的样子在石梁上跳上跳下,但到了中间,尤其是有一块巨石踩上去好像还活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咯噔的声音,我的心猛地紧张起来,便不敢在“桥”上站着走了。我无奈地在石梁上爬行,下巨石时,就坐起来往下出溜,眼也不敢往两边看,只管盯着前方。虽然前面的驴友给我打气,说没事儿。可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就这样在石梁上爬行、出溜,反反复复多次,终于过了石梁,安全抵达了对面的山坡,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刚刚平静下心情来,忽然想起忘记看石梁上那块“阿弥陀佛”的石刻。这块石刻,长约1.5米,宽约0.4米,四个大字刻于岩顶,为北齐著名僧人僧安道壹所书,至今已有1500余年的历史了。我有心再回去看看,可是再让我上一次“桥”就有点怵头了。心里斗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安全第一,不去冒险的一方占了上风。离开“扪心桥”往北峰攀登的时候,自己还不甘心地回头看了几眼“扪心桥”。说实话,没能亲眼看看那几个古人刻字,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惋惜的。

“扪心桥”不仅险峻,而且还有一道奇异的景观。据当地人说,每当遇到阴雨天气,“扪心桥”的一边云雾迷漫,景致消隐,另一边则一草一木一石,清晰可见。不知道这种景象是如何形成的呢?

登上北峰,此山峰为大寨山的主峰,山顶各处也有一些石屋的断垣残壁,与南峰的石屋一种模样。山峰北侧有一处透风崖堪称奇观。它两壁对立,高约10米,中间缝隙1米有余,从一侧看去,但见一线蓝天。山风吹来,呜呜有声,似虎啸如猿啼,人听之,十分骇然。据说若遇阴雨天气,大雨之前,浮云从石缝中流过,如波似浪,翻滚奔腾,煞是好看。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如此晴好的天气,哪儿有机会看到这种壮观的奇景呢?这次只能徒留遗憾了。

因为我们与领队等驴友已经脱离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了,我们又没人带队,根本不知道下山的路,只能沿着山上的小路,感觉大方向没错罢了。

在透风崖,我们遇到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此人自称是丁泉村的村民。我们向他问路,他说,正好我也要下山,你们就跟我走吧。下山途中,我问他,这附近还有什么景观吗?他说,这山峰东侧,也就是“扪心桥”以北的悬崖下面景观最多,像鹁鸽洞、奶奶庙、宝泉、刘公墓等地方都值得一看。我一听还有这么多的景观,就有点动心,很想去一看。就问,怎么去哪儿?他说,沿着悬崖下面的小路往南走即可,也不远,最多两公里,我家里有事不能带你们去了。没人带路,又山深林密的,我们虽然有五六个人,但没一个认路的,当然也不敢贸然前行,况且担心去的时间久了,违背驴队纪律,也不大好。驴友们都为没能去看一眼,觉得十分惋惜。憨厚的中年男人可能觉得没带我们去,有点对不住我们似的,下山途中又说,这附近还有个鸡窝泉,我带你们去看看吧。我们都很高兴,一致同意。我们在密林里走了大约五六百米的距离,在山坡的一块巨石下面,有个湿润的地方,却既不见泉池,也不见泉水。中年男人用手扒了几下地上的一堆土说,这就是鸡窝泉,可惜现在被泥土填埋了。他站起来又叹息一声说,这下面是个自然泉池,原来常年有水,不知道怎么埋没了。

我见中年男人扒开泉池的土明显是湿漉漉的,猜测如果把土挖出来,大概就能见到泉水了吧。

哦香雪散文(写写帮推荐) 篇2

人的想象力总是奇妙有趣的。稀疏的枝条,摇曳出无边的雪,还是香的雪。

时光的箭,射回三十几年前的小镇。

跟着父亲到镇上读小学,母亲在家务农。父亲不是下乡就是到县里开会,常常十天半月不着家。更多的时候,陪伴我的是一个帆布书包,一把用细绳系着的钥匙,一盏散出凄冷白光的日光灯,一架靠墙支的棕绳绷子床,还有透过玻璃窗投射到寡白墙上的变形的暗影。我,不是跟墙上的影子自说自话,就是躲进被窝里,嘤嘤地哭泣,泪水浸湿的枕巾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后来,父亲请了一个姐姐,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陪伴我。这个姐姐叫永俊,是我的本家姐姐,我们的老家相隔大概十五里山路。那时她在高中读书,父亲的单位与高中在一处办公。

犹记得俊姐个子中等,黑红的圆盘脸上覆着毛茸茸的细毛,散着稀淡的几粒褐斑,浓眉,弯弯的月牙眼,嘴唇上方画着一抹淡黑细密的茸毛,有些显眼。

父亲离家的日子,俊姐都不去教室上晚自习,在食堂吃过晚饭,就抱着一叠书和本子,提着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来我家陪我。第二天早上也不出操,直接去上早自习。碰上周末,有时也把我带去她寝室玩。

在那些寂寥孤独的日子,俊姐是姐姐,又像妈妈,慰藉温暖了童年的我。即便是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然记得一个个我们相处的片段,或是细节:

她盯着我的裙子,问我有没有背心,“你是女孩子,里面穿个背心更好”。母亲农活都忙不出来,更别说关心我了。父亲一个男人,即便心细,也细不到点点滴滴。刚上小学的我不知她说的背心是何物,忙不迭地从衣箱中搜出一件细线编织的毛背心,柠檬黄的颜色,还是父亲在县城开会时给我带回来的。俊姐笑着摇了摇头,问我还有没有别的背心。我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出父亲的一件罗汉衫。俊姐无奈地把衣物全塞进箱子,说“那就算了吧,反正你也还小”。后来,父亲回来后我闹着买了一件棉背心。直到几年后,我才明白俊姐所说的背心,是女生穿的小胸衣。

和绝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俊姐喜欢花。春里的映山红,她喜欢,不过,我发现她最喜欢的是香刺花,而且是那种花瓣细碎、洁白如雪、香气如兰如芝的小香刺花。我注意到,在我上学的途中,镇卫生院下面公路拐弯的一角,生着好大一篷小香刺花。墨绿、葱绿的枝条、叶片撑起一把巨伞,细细碎碎的小白花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就像堆砌的雪花。那扑鼻的馨香绵延开去,引来蜂,嗡嗡地鸣,引来蝶,翩翩地舞。

我决定放学路上摘一些,给俊姐带回去。摘花远比我想象得难。花丛是由公路下的崖上长出来的,虽说冒出了路面,却也只是勉强够得着,根本使不上劲去折,何况枝条上还有细密尖锐的刺。也试过用其他树枝勾过来再折,又容易把孱弱的花瓣抖落一地。一番折腾,终是折了一捧,小心翼翼地送到了俊姐的面前。

俊姐找出一个空罐头瓶,洗干净,灌上清水,把那捧香雪供养在了寝室的桌上,还冲她的室友说:“这是我妹妹特意给我摘的香刺花儿,你们闻闻,多香!”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月牙更弯更细,闪出碎星星的光。

她喜欢,我也高兴。往后的日子,我都坚持捧一捧香雪给她,掬一把春光给她。直至春尽,直至花事了。

读二年级时,姑姑师范毕业分到了我们学校,我跟着姑姑读书,自此与俊姐分开。等我再回到父亲身边时,俊姐已经毕业离校。及至后来,父亲单位搬离高中,那段与俊姐相依相伴、幽香如雪的日子,便抛洒在岁月的河里了。

Therosesinherhand,theflavorinmine。

多年以后读到这句谚语时,脑子里应景的还是大约三十年前的场景。

其实,那时,我们根本不懂“赠人玫瑰之手,经久犹有余香”,我们懂的,是学习雷锋好榜样。

小学四年级时,父亲的单位搬到了镇政府的老楼里。其时人们还羞于谈排泄问题,与之相关的厕所更是无人重视。一大片房子,上十个单位,只在离房子老远的地方修有公厕,还是那种老式的蹲坑,没有自来水冲。可想而知,天长日久,厕所里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刺鼻的氨味和臭味隔老远就熏得人流眼泪、胃里翻腾。

学校里,老师天天教导我们学雷锋,捡钢笔、借橡皮诸如此类已经没有了新意。一日,芬提议我们周末去把公厕打扫了,尽管心里明白那是怎样的一个所在,可谁也不愿意在学雷锋的活动中拉后腿,于是纷纷响应。

周末那天上午,芬、菊、敏和我,我们四个人提着塑料桶,拿着扫帚、撮箕、抹布,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了公厕,成堆的绿头苍蝇“嗡”的一声,仿佛千万架战斗机冲了出来,撞得脸生疼。我们分工,扫的扫,抹的抹,提水冲的冲。整整忙乎了三四个小时,才算打扫干净。

芬抽抽鼻子嗅了嗅,说还是有味儿。菊说要不放点花儿进去吧。一拍即合。镇幼儿园后面的山上一片片雪花样的白,漫山的香刺花正在怒放。芬找人借了把镰刀,我们钻进树林,芬直接用刀砍下几大棵,我们其他几个小心地把枝条从树木林棵间分离出来,扛回了公厕,竖了一棵在角落里,余下的把花瓣抖下来,洒在公厕的地上。

还别说,真就是香的了。我们几个,也成了班里的学雷锋标兵。有一次跟儿子说起,他捏着鼻子就跑,好似我的身上还裹着多年前的恶臭。也难怪他不理解。就是自己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挺傻冒的。

可在那个年代,学雷锋是无上光荣的事情。去年与慧、玲、琴相聚时,忆往昔,忆着忆着,又忆起了一片香的雪。

镇福利院在学校下面的山坳里。慧是我们的班长,星期天,在她的吆喝下,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女生跑去福利院,给那些老人打扫房间,洗头洗衣服,喂他们吃饭,给他们讲故事。末了,不知是谁提议,“山上到处是花,我们去采些花放房间里吧”。屋后的山坡上,最多的还是雪白芬芳的小香刺花。我们用剪刀挑好的剪了许多,找来老人们丢在角落里的罐头瓶、酒瓶,擦洗干净,插进几枝香刺花,调出造型,一瓶瓶地送到老人们的房里。

于是,便香满屋了。老人们豁着没牙的嘴,冲我们一个劲地憨笑。

慧说,那时咱们多纯洁啊!

谁说不是呢?就像那山上、路旁、沟边随处可见的香刺花,哪怕卑微,却不低贱,在无边的春光里,自芬芳。

只是,运河畔的这丛野蔷薇,我眼见着它被园林工人几锄头刨出了根,戴着手套的手一提,一抛,给扔进了垃圾车。

问为什么不要了。工人头都不抬,“野花野草的,有啥看头。等过些时栽上迎春。”

无语。终也没有找他讨要没啥看头的野蔷薇根。我知道,它的天地,并不在局促的阳台上。

道法自然

前些时,夜夜有梦,且梦得繁复、芜杂。这几日,依然夜夜有梦,倒是梦得简单,甚至唯一了。

不外乎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一方幽深曲折的湖泊周畔踯躅,小巧粗陋的木屋隐身在松林深处,高耸的烟囱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由最初的圆,渐拉成椭圆,最后散成一句依稀的文字:

是“在大自然中,无论什么事物,你都可以从中找到最甜蜜温柔、最天真动人的伴侣,就是愤世疾俗的可怜鬼和意气极为消沉的人也不例外”?

抑或“如果人类能够感受到万木之春的影响在唤醒自己,他们必然会上升到一个更加高级、更为精妙的生活状态中”?

还是“只有自由自在地享受广袤的地平线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字不是方块字,所以只是意会。

意会得来的,两字而已:自然。

与友逛公园,遇低处遍地的大叶植物,绿得闪光的叶片宛如一方染成墨绿的大手掌,所不同的是,有八根手指。友问:这是什么?答曰:我也不知道。

心里就此有什么牵着似的。百度搜索,终于得知那是“八角金盘”。遂告知友。友问从哪儿知晓,回说是百度。友奇怪:你怎么能搜到呢?狡黠一笑:这也需要“搜商”嘛!

遍地下霜,遇海桐,苍翠的蜡质叶片间拱出一簇簇红,如新鲜欲滴的血。惊艳。拍照。发至QQ空间。友说:呀,好漂亮啊!这是什么?回她:海桐的果实啊!友说:你简直都成了植物专家了。

我抿嘴微笑。

其实,心里很想跟她说:我们师出同门哪。

这里所说的师,是万老师,小学时候教授我和友自然课的老师。印象中,一个瘦弱、苍白,头发微卷曲的儒雅男青年。

儿子说,啥是自然课?原来,他们没有自然课,对应的是科学课。

我和友小学却有自然课,一门一星期只有一节的副课——奇怪的是,却是深植于心田的一门课,如果说它对我的人生产生了不可言说的影响,也是不为过的。

老师授课,当在课堂。万老师不同,他说:自然自然,自然课就得到自然中去上。我们的自然课,课堂在学校所在的山包上。万老师就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带领着我们几十个小毛头,在林子里钻进钻出。

那片林子并不浓密。稀疏的松树远说不上俊朗,树干不是这里一个“瘤子”,就是那里一个槽洞,有的歪着脖子,有的扭着腰身。松果里的松子小得可怜,难得剔出来,即便侥幸得一两粒,也多是干瘪皱巴的。

最多的是灌木。比如映山红。以红花的居多,偶尔也可见到紫的、黄的和白的。我们把红的花朵摘下来,扯下花蒂吮吸花蜜。万老师也跟我们一样,一边吮一边作出满足状,“甜”。爱美的女孩子还把红花用线或是细藤条串成花串,美美地戴在头上,或是挂在脖子上。其实,心底里更喜欢那一簇簇茄紫的花朵,却不敢伸手去摘。也是奇怪,那些开紫花的映山红棵子,多半生在坟堆旁,不是坟头就是坟尾,还没靠近,老人们谈的鬼呀魅呀的就冒了出来,仿佛正躲在那些冷寂的坟茔里,大伙儿往往倒退着紧退几步,然后转身如鸟兽散。每每这时候,万老师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跟我们说世上哪里有鬼呀,即便真的有鬼,鬼也在人心里,一边怂恿我们去摘紫花,“你们看那紫花多美呀!”不过,也会提醒我们不能践踏坟堆,说死人也是有尊严的。那时还真是不懂。时过多年,再想起,无不觉得真是,甚至觉得,死人往往比活人有尊严。

除了映山红,还有香刺花,一篷篷,一挂挂,一丛丛,到处都是。香刺花有两种,一种花小,细密,奇香,白若雪;一种花大如杯口,五个大花瓣舒展开,中间一大簇娇黄的花蕊,花瓣易落,稍有动静即飘落到地上,唯剩下光秃秃的花蕊,醒目的黄。不过,到了秋里,这种香刺花的枝蔓上往往生出一个个浑身裹着刺的果实,毛茸茸的葫芦状,有些像小人书上画的一种叫“狼牙棒”的兵器。万老师告诉我们,香刺花属于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蔷薇目、蔷薇科、蔷薇属,我们哪管得了什么门什么纲什么目什么科什么属,一个二个猴急猴急地避开刺,摘下果实,用干净的小石片搓去软刺毛,小嘴一张,咂吧咂吧起来——果实里的糖浆有一种深秋经霜的梨的味道,从嘴巴、喉咙一直甜到肚子里,甜到心里。万老师望着我们,也只是无可奈何地一笑了之。在那个填不饱肚子的年代,孩子们又怎会舍弃山林免费提供的零嘴儿?

春、夏、秋、冬,万老师教了我们一年的自然课,也带着我们在山林里窜了一年。我们都是农家的孩子,按理说,对于那些司空见惯的树呀花呀草呀的没什么兴趣,然而,每周一次的自然课却是我们心心盼之的。如若碰上雨天,我们不能出去,万老师就让我们在教室里制作植物标本,或是绘图。

一次农忙假,万老师布置给我们的作业是收集制作植物叶片的标本。那次刚好跟着父亲回老家,老家的山比学校的山更大更深,树木更密,植物种类更多,我央求着父亲带我一起寻找叶片,最好是学校山上从没有的。对于我的求知欲,父亲从来都是满足的。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拐道进山林,摘枫叶、楠树叶、白果叶、“猫耳朵”……最后在父亲的帮助下,我收集了上百种植物叶片,制作了厚厚一本标本集,获得了全班最高分,自然也获得了万老师的赞赏。

他说:热爱自然,自然绝不会辜负你!

在他说过这句话后不久,我们又一次在学校后面的山岗上溜达。突然,一位男同学踢石头玩,竟然踢出了一块奇怪的石头,形状像一条小蛇,蛇头部位嘴巴还是张开的,信子长长的,不过不是粉红的、柔软的,而是灰蓝的、僵硬的。万老师欣喜地说那是一块化石。就着蛇化石,他给我们讲起了恐龙化石、三叶虫化石……

末了,万老师说:自然,亦有自然的秘密。

秘密二字,自此在我的眼里变得更为神奇。花有花的秘密,草有草的秘密,树有树的秘密,鸟有鸟的秘密;山林有山林的秘密,溪流有溪流的秘密,天空有天空的秘密,大地有大地的秘密。

我也有我的秘密。我望着那阻挡住我目光的大山,试图探寻山外的秘密。后来,到了山外,我又渴盼背着帐篷,揣着地质锤,穿着登山鞋,攀爬在祖国的山川、戈壁、高原、荒漠。

当然,最后我哪儿也没去成。

只在屋后的运河边,来来去去。只在手畔的书籍中,去去来来。

上一篇:运动会加油稿致广播员下一篇:青口中心小学田径兴趣小组训练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