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片段赏析(共9篇)
张爱玲小说片段赏析 篇1
七巧似睡非睡横在烟铺上。……她摸索着腕上的翠玉镯子,徐徐将那镯子顺着骨瘦如柴的手臂往上推,一直推到腋下。她自已也不能相信她年轻的时候有过滚圆的胳膊……十八九岁做姑娘的时候,……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上街买菜去。喜欢她的有……还有……。如果她挑中他们之中的一个,……男人多少对她有点真心。七巧挪了挪头底下的荷叶边小洋枕,凑上脸去揉擦了一下,那一面的一滴眼泪她就懒怠去揩拭,由它挂在腮上,渐渐自己干了。
——《金锁记》 赏析:这是七巧临终前的绝望景象。七巧回忆着自己的受辱与委屈、自己的恶毒和残酷、自己没有爱情的非人一生,其中的淡淡怨恨,淡淡的悔痛就被张爱玲使用大量的柔细音韵、“声长而少波动”的平声调的字词所烘托而出,与现实境遇中的苍凉、凄婉的基调融为一体,表达了作者对七巧由“被人毁”到“自毁”到“毁人”这段经历深切地同情,同时也是张爱玲为唤引读者的怜惜而刻意安排的,声随情移,情由韵生,在这些段落中得到了最充分地展示,可见张爱玲的笔力穿透纸背,也穿透着每一个人的心。
曹七巧便是一个自己被这个社会套上了枷锁,这个枷锁在外人看来也许真是“金”的,那锁是豪门大宅中打造的金锁,那把锁将曹七巧死死捆住,挣不开,甚至连一个同情她的人都没有。这也许才是曹七巧为何如此恨自己的哥嫂的原因之一吧!她那所谓的哥嫂,就是那种不但不同情带锁的她,反而羡慕她拥有那把金锁,甚至希望能从金锁上刮写什么下来。这样的哥嫂,若换了谁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曹七巧就这样糊涂地带上了这把金锁,就这样丧失了自己有可能得到的幸福。进入“豪门”后的她呢,得到的更没有什么快乐,有的只是姐妹们的不睬和对三爷姜季泽的幻想。曹七巧注定一生悲剧,不论是爱情,友情亦或是亲情,这些都是曹七巧注定没有的东西。这样的曹七巧是更会让人悲悯的。
柳原现在从来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把他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那是值得庆幸 的好现象,表示他完全把她当自家人看待——名正言顺的妻。然而流苏还是有点怅惘。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 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 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流苏并不觉得她在历史上的地位有什么微妙之点。她只是 笑盈盈地站起身来,将蚊烟香盘踢到桌子底下去。
传奇里的倾城倾国的人大抵如此。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 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倾城之恋 》 赏析:对流苏的描写是透彻而现实的,不论是二三十年代还是现在,女人的本性变化不大。而流苏代表着一类女人的本性。用了张爱玲形容流苏和柳原的话,“然而两方都是精刮的人,算盘打得太仔细了,始终不肯冒失。”美丽、精刮、矫情、自恋以及还有一点点对生活和爱情的感动和梦想,更多的是对吃亏的担心和自我保护意识的泛滥。矛盾而煎熬地生活着。张爱玲太过犀利和尖酸,爱情被描述成如此是写真也是接疮疤,可能揭得的是社会和女人的伤疤。
在构思上,张爱玲也有她不俗之处,在《倾城之恋》的结尾,她设计了一个圆满的结局,这可不是琼瑶式的大圆满结局,而是一种貌似圆满的结局。这就很微妙了,到底是圆满还是不圆满呢?柳原这个风流人物,结婚后就再没有那些俏皮话了,因为结婚后日子就平淡了,两人天天相对,谁知道会长守还是会烦呢?婚姻有了,爱情没了,所以流苏有点怅惘。但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不容易,千辛万苦地总算是结婚了。所以她又笑了,却又带些恼意,踢了蚊香盘。
这种心理描写很细致,很微妙。而这种构思也很独特,而最后的一句“不问也罢”,又折射出多少苍凉与无奈。
张爱玲小说语录 篇2
于是,只能独自呼唤你的名字。在冬夜里取暖,空守一份寂寞,也是独处时淡淡地回味。想你的时候,把你的名字写在手心。摊开的是思念,紧握的是幸福。
在心痛时疗伤,静静的品味一份孤独,也是遥望时浓浓地陶醉。牵挂的夜晚,把你的名字挂在窗前,凝视的是温情,感怀的是甜蜜。
5.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少两个。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男人初始时,大多是喜欢淡雅清丽的白玫瑰,皎洁的清香,象是冰凉的高山之雪,值得付出一生的代价,求得在这冰凉水流中的沉沦。
然而,在度过如醉如痴欣喜若狂之后,男人渐渐变的不满足。他开始想要一个快乐的艳丽梦幻,妖娆的浓艳,摇曳在月的黄昏。红色的玫瑰,芳香弥散,辛辣魅惑。
其实,女人的美,从来蕴涵着千个面目,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它。在一个足够聪明的男子面前,它会展露给你世上最微妙的色彩。彼刻,纯白艳红,呈现另番甜美的面貌。那样曼妙的花朵,需要刻骨的爱怜,聪慧的温情,才可以灌溉。
每一个女子的灵魂中都同时存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但只有懂得爱的男子,才会令他爱的女子越来越美,即便是星光一样寒冷的白色花朵,也同时可以娇媚地盛放风情。
可惜世间,懂得爱的男子实在是太少!在男人心里真正完美的女人,总是随着时间,阅历的变化,不断地变化着!你永远达不到的。所以,不管是红玫瑰,还是白玫瑰,都永远有不能让人满足的遗憾和欠缺,所以男人总是永远地渴望别的玫瑰媚惑的来临。
6. 回忆永远是惆怅的! 愉快的使人觉得,可惜已经完了;不愉快的,想起来还是伤心。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一定可以再见到面的,于是,在你暂时放下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日又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一定可以再见到面的,于是,在你暂时放下手,或者暂时转过身的时候,你心中所有的,只是明日又重聚的希望,有时候甚至连这点希望也不会感觉到!
因为,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一天过来。当然也应该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昨天,今天,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放手,一转身的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远分开了。
于是,只能独自呼唤你的名字。在冬夜里取暖,空守一份寂寞,也是独处时淡淡地回味。想你的时候,把你的名字写在手心。摊开的是思念,紧握的是幸福。
在心痛时疗伤,静静的品味一份孤独,也是遥望时浓浓地陶醉。牵挂的夜晚,把你的名字挂在窗前,凝视的是温情,感怀的是甜蜜。
7. 生于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所谓的唯美只存在于剧情里。因为不唯美,我们才会去苦苦追寻;因为不唯美,让我们知道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希望。可是,其实感情不能贪心, “如果有谁认为有十全十美的爱情,他不是诗人,就是白痴。”所以,不要求爱的完美,只求实实在在的一种真实的、踏实的爱情来涤荡心情,才是正确的感情态度。
即使当它真的千疮百孔的时候,也不要刻意挽留,因为每段感情开始的时候都有他存在的理由,结束时也有他结束的必然。写出这句话时,又想到了《东邪西毒》中,黄药师那句经典的台词: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以前不知出处,总觉得这话精辟,也只有她这样锦心绣口的女人才能道得出来。虽然公布于世的她的感情只几桩,但她却象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娓娓说出这样一句话,直让人感叹。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句话出于短篇小说《留情》!
8. 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夫妻原来都是极相爱的人,才有勇气决定共度一生,但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总会腻的,不分手也只是如亲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可如果是亲人,又何必再做夫妻呢?你没有答案,我也没有。同样张爱玲没有。
小时候乐听童话,以为王子和灰姑娘走上红地毯,一切都美满了。故事的美好,在与人为的停驻了时间,有意识忽略之后几十年的人生岁月。长大后,发现上当了。童话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张爱玲以旁观之清的凛然姿态,告诉我们,生命被无休止的琐事填充,像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无数憎恨的虱子。
9. 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我相信对于胡兰成的品性、为人、政治立场,张爱玲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可是她却没有办法不让自己陷入与胡的那场爱情深渊,也是她一生痛苦的深渊。恋爱的女人是管不住自己的,就仿佛吸烟的人明知吸烟有害照样吞云吐雾一样。
所以说,爱情是盲目的,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还会理性的思考吗?如果是,那只能说明这不是爱情!
10. 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如赐予女人的一杯毒酒,心甘情愿的以一种最美的姿势一饮而尽,一切的心都交了出去,生死度外!
而男人若爱上一个女人,如发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光环!光环的美丽让他陶醉其中,他为她献出了很多的温柔,女人被男人的温柔所感,义无返顾的把自己献给了男人,终于这个光环紧紧的套在自己的身上……
时光漫漫的流逝了去,光环慢慢的变的灰暗,男人的脸也渐显些苍老,在光环的陪伴下,男人也渐成熟了读懂了很多世事!可是同时他也感觉到女人老了,失却了往日的光华! 好男人:他懂得女人的光华以紧紧的溶进了自己的生命!是女人的幸运!
张爱玲小说语言欣赏 篇3
一、小说迷醉于对细节的精致描述
在张爱玲看来,人活着,只有那些或转瞬即逝或长久留存的情感体验、心理变化和感觉印象才能证明一个人的存在。所以她说:“我只写男女间的小事情,我的作品里没有战争,也没有革命。我以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的。”所以,为了抓住“能证实自己的存在”的“最真实的,最基本的那一点东西”,张爱玲打开她所有的感官,敏锐地捕捉着对声色、光影、触觉和味道转瞬即逝的感觉以及那些细碎琐屑的细节,并把它们精致地表达出来。与张爱玲小说中的人和事相比,这些对细密的感觉和体验的表达更像一条暗河,静静地在所有的作品中流淌。
她写服饰,从不会忘记精确地描述颜色之外还会涉及质地和款式;她写三十年前的月亮,写“那扁扁的下弦月,低一点,低一点,大一点,像赤金的脸盆,沉了下去”。她写卖豆腐花的吆喝声漫长的尾音:“花……呕!花……呕!”她写聂传庆,竟然能写到他嘴里衔着那张车票的桃红色以及聂传庆眼中朱家“朱漆楼梯的扶手上,一线流光,回环曲折,远远的上去了”。她写在“缀有小绒球的墨绿洋式窗帘”的下面,曹七巧看见“晴天的风像一群白鸽子钻进季泽的纺绸裤褂里去,哪儿都钻到了,飘飘拍着翅子”。她写“紫檀匣子,刻着绿泥未识”的书箱,写“堆花红砖大柱支着”的巍峨的拱门;也写白流苏与范柳原接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吻时,后背抵着镜子的凉。
然而这条感觉的河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特质。张爱玲把她对这些感觉、细节的近乎痴迷的兴趣以及表达的智慧,注入了这条河流。于是这些细节和感觉散发着幽微的、机巧的光,像一个个湿润发亮的眼睛,点缀在阅读的道路两旁,生动地眨着眼皮,打量着吸引着过往的行人。这样,我们才在她的创作中透过具体的、哪怕是琐屑的生活细节看到更为普遍的人的意义,在她的笔触中体会到穿透历史时空的尖锐力量。
二、小说具有卓越的修辞能力
张爱玲的比喻,依据本体与喻体的相似性建立起复杂交织的对应关联,借助读者怕审美积淀,通过暗示、引发人联想的方式,使整个意蕴显示出超乎寻常的丰富性。如《金锁记》中对曹七巧的描写:
耳朵上的实心小金坠子像两只铜钉把她钉在门上――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
第一层:人与蝴蝶。人像蝴蝶,美丽而薄命;蝴蝶像人,有生命的灵性且富有情感。把这两个意象联系起来,喻示着充满灵性和情感的生命的悲剧性。
第二层:蝴蝶与标本。蝴蝶失去了鲜活的血液和跃动的生命力,成了一副美丽的躯壳。其中暗含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被残害的悲惨过程。
第三层:加了玻璃罩子的蝴蝶标本。只是一个供人观看的展览品,最多能博得观者的一声叹息或者同情,然而生命被虐杀的痛楚、所随的孤独、寂寞与无奈以及被展览的屈辱,没有任何人真正了解,其中暗含自由与被囚禁剧烈冲突的暗示。
第四层:把她钉在门上,这是血淋淋地虐杀生命的场景,想象可以帮助我们呈现行刑的残忍、冷酷以及生命的极度痛苦。再如《茉莉香片》中对冯碧落的描写::
她不是笼子里的鸟。笼子里的鸟,开了笼,还会飞出来。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第一层:人与鸟。与上例第一层相似,但此处更强调生命的自由、松弛与欢快(鸟与蝴蝶在人们的审美积淀中是有区别的,“笼中鸟”是相当古老的意象)。
第二层:人与笼子里的鸟。强化第一层,同时在渴望自由的心灵与囚禁的生命之间形成巨大的审美张力。
第三层:人不是笼子里的鸟,是屏风上的鸟。“不是”的.否定决非对上两层意义的否定,而是又一层的强化。通过对“笼子里的鸟”与“屏风上的鸟”的对比,彻底埋葬希望,更深刻地感受到绝望。
第四层: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至少包含上例中的四层含义。此外,还有生命的富丽与空虚的暗示。
第五层:久了,暗了,霉了,死了。与上例中的“钉”和本例中的“绣”类似,但着重强调生命被一点一滴挤压直至最后干涸的过程。
第六层:死也还死在屏风上。这是对生命最彻底、最深层的悲哀。同时,这句话反过来的意思是一直活在屏风上,这是又一次对生命痛苦的强化,至此达到顶峰。
不用再多说这样的修辞对于人物的作用,读到这样的语句,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一层一层的含义,就如同一枚亮闪闪的钢针,一针一针,把这只蝴蝶和这只白鸟刺在你心上,刻骨铭心。而对人生最彻底的悲戚就让张爱玲冷冷地层层撕破,透彻骨髓的寒意一下子铺展开来。
有时她也并不用这种修辞技巧,简单直接的表达同样体现着强烈的现实感。无论景物还是人物,都能让人感到如在眼前。比如那个三十年前的月亮,“扁扁的下弦月,低一点,低一点,大一点,像赤金的脸盆,沉了下去。”比如曹七巧脸上的那滴泪,“由它挂在肋上,渐渐自己干了”。三十年中戴着“黄金的枷”的七巧,一辈子都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真心,于是在临终前的回首中,那些渴求就像她那一滴泪自己干了,这中间的心路历程该是怎样的惊心动魄!那些景与物的颜色、形状、变化,那些人的呼吸、目光、心跳或心碎的声音,当这些语言进入我们的眼睛,我们无法不为一个个由心理、情感、欲望和感觉交织而成的敏感、丰富的内心世界而惊异和叹息。
三、在古典化的语言风格中传达着现代主题
无论张爱玲用怎样的语言,用怎样的技巧,文字的表达效果总能达到极致,闪烁着智慧的灵性,充溢着非凡的创造力。有时,看似一种简单的景物或动作描写,实际却蕴含着人物深刻的心理变化,甚至通过这种心理,人们可以一下抓到人物的本质。当曹七巧在“缀有小绒球的墨绿洋式窗帘”的窗前,看季泽在弄堂里向外走,长衫搭在臂上,“晴天的风像一群白鸽子钻进他的纺绸裤褂里去,哪儿都钻到了,飘飘拍着翅子。”是写风,是写七巧的目光,还是写季泽的外形动用?都是,又都不是,谁也明白那鸽子是七巧对季泽飞腾的爱恋,这爱欲竟描绘得如此舒展翻飞,甚至有点心神摇荡,而这爱欲也正是七巧一生的生命密码。这个场景也许会让曹七巧刻骨铭心,而这个比喻也会让读者难以忘怀。
如果说在题材处理和人物形象的描绘上,张爱玲以自己的现代眼光对民族传统的超越还有些隐约,那么在语言运用和表达技巧上则明显得多。我们很容易体会到她审美情趣的古典化。她在叙述语言上尤其是写景状物时体现出对古典意境的追求,比如写月亮“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写长安在月夜里吹口琴,“墨灰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缺月,像古印的图画,下面白云蒸腾,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但是在这些充满古典韵味的景与物、比与喻的后面,赫然而立的却是人性的被扭曲与戕害、人生的孤独与痛苦等等现代的主题。在张爱玲那里,对古典审美风格的追求与对现代主题的表现、揭示融合得天衣无缝。她的创作也体现出中国现代文学在民族性与现代性相结合方面而达到了少有的成熟和鲜见的高度。
张爱玲小说意象的研究 篇4
摘要:张爱玲在小说中用众多的意象为我们营造了一个苍凉的世界,研究其小说中的意象,对于解读张爱玲的作品具有重要的作用。本文试图通过对张爱玲小说中常出现的月亮、镜子、屏风上的鸟等意象的分析,对张爱玲作品的人物形象和主题意蕴进行更深层次的解读。
关键词:意象 人物命运 人物心理 女性喻意
意象这个概念源远流长,在中国的诗歌、文论中产生、成熟和深化,逐渐渗透到叙事性文字中。由于在表现手法上更趋多样化,意象描写也自然成为现代小说的一个特征,对现代小说的分析也往往离不开意象分析。对张爱玲小说中的意象进行分析,能够帮助读者走进张爱玲小说的艺术世界,对张爱玲小说进行更深层次的解读。
一、月亮意象与人物命运
作为一个文学意象,月亮以其多变的形状、丰富的色彩备受古今中外文人骚客的关注与青睐。张爱玲小说中的月亮意象更是独具风味,它既传承了中国古典文学中传统月亮意象的文化底蕴,又受20世纪西方文学的影响,在这一指代女性的意象上,凝聚着张爱玲独特的生命情感和审美体验。
《金锁记》是张爱玲小说中月亮意象使用最多的一篇。在作品的开篇,作者就用月亮意象把我们拉入历史的长河:“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这里,作者用月亮描写时间的流逝,将“三十年前的月亮”转到“朵云轩信笺”上的泪珠“陈旧而迷糊”,使月亮带上了岁月的沧桑感,为小说定下了一个苍凉的调子。在七巧的女儿长安被迫退学的当晚,她看到了这样的月亮:“窗格子里,月亮从云里出来了。墨灰的天,几点疏星,模糊地月,像石印的图画,下面白云蒸腾,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这里的月光朦朦胧胧,忽明忽暗,衬托着长安对人生、对社会似懂非懂的认识。“模糊的缺月”也成了长安命运的象征,在七巧的干预下,她只能在烟榻上消磨时光。而七巧的儿媳芝寿在七巧的折磨下,逼近绝望时,月亮的描写同样很出色:“窗外还是那样使人汗毛凛凛的反常的明月――漆黑的天上一个灼灼的小而白的太阳……月光里,她的脚没有一点血色――青,绿,紫,冷去的尸身的颜色。”这样的像“白而小的太阳”、“使人汗毛凛凛的反常的明月”,实际上就是芝寿心境的写照。她处在一个“丈夫不像丈夫,婆婆也不像个婆婆”的世界里,惶惶不可终日,月亮的意象传达出了芝寿内心的恐惧感。在小说的最后,作者这样写道:“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有完――完不了。” 在这里,月亮贯穿了小说的始终,也象征着女性自古以来的命运。
二、镜子意象与人物心理
张爱玲小说中的许多人物,都跟镜子有着不解之缘。就像台湾评论家水晶所说:“张爱玲世界里的恋人总喜欢抬头望月亮,同时他们也喜欢低头照镜子。”解析张爱玲小说中的镜子意象有助于了解张爱玲小说中人物的心理以及作家的悲剧意识,从而把握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征。镜子在日常生活中是易碎的、不牢固的,张爱玲小说中的镜子意象正好说明了小说中人的生存环境是靠不住的,一捏便粉碎的。在小说《红鸾禧》中,镜子被提到七次之多,张爱玲让她故事中的人处在一个易碎的世界内。像故事的一开场,“邱玉清背着镜子站立,回过头去看后影。”玉清的婆婆娄太太,也喜欢照镜子。在跟丈夫怄气后,走到浴室里,“娄太太站在脸盆面前,对着镜子,她觉得痒痒地有点小东西落到眼镜的边缘,以为是泪珠,把手帕裹尖,伸进去揩抹,却原来是个扑灯的小青虫。娄太太除下眼镜,看了几看,眼皮翻过来检视,疑惑小青虫可曾钻了进去;凑到镜子跟前,几乎把脸贴在镜子上,一片无垠的团白的腮颊;自己看着自己,没有表情――她的悲伤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而娄太太的丈夫娄嚣伯,则戴着眼镜,奇怪的是,娄太太这样的妇道人家也戴眼镜。娄太太跟她的丈夫,是“配错了的夫妻”,俩人经常闹意见。作者让他们各自戴上眼镜,更加加深了彼此的隔膜,相爱和了解自然都谈不上了。眼镜、镜子都是脆薄易碎的东西。《鸿鸾禧》中的人物,不是喜欢照镜子,便是戴了眼镜;还有,便是处处碰到玻璃。实际上,易碎的岂止是镜子、眼镜、玻璃,男女间的婚姻关系更是易碎的。
在《沉香屑・第一炉香》中,薇龙的姑妈开园会,周吉婕在浴室对镜补妆时,薇龙上楼请吉婕下去弹钢琴,引得吉婕像薇龙发了一连串的牢骚。而这些苦水,是吉婕对着镜子向薇龙吐露的。在这里镜子不仅仅是一个道具,它更反射了人物的心理。张爱玲的小说中男主角也与镜子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红玫瑰与白玫瑰》中,佟振宝与王娇蕊在公共汽车上重逢,娇蕊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振宝反而伤心起来:“抬起头,在公共汽车司机人座右突出的`小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很平静,但是因为车身的摇动,镜子里的脸跟着颤抖不定,非常奇异的一种心平气和的颤抖,像有人在他脸上轻轻推拿似的。忽然,他的脸真的抖了起来,在镜子里,他看见他的眼泪滔滔流下来。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振宝的眼泪使人联想起《金锁记》里,曹七巧躺在烟铺上,滚到腮边的热泪,这两者都属于儿童式的委屈和自怜的眼泪。因为佟振宝是一个有着坚强意志的人,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前途,不惜舍弃了他走向成功之路上的绊脚石红玫瑰。振宝同时又是一个非常世俗化的人,尽管他办事牢靠老道,分秒必争,对于别人的了解,却是粗疏得很。他面对公共汽车上的镜子流泪,并没有什么醒悟,只是自怜和委屈。作者让一个中年男人,对着公交车上的一面镜子流泪,有着极为深刻的讽刺和嘲弄意味。
三、鸟意象与女性喻意
在传统观念中,鸟是生命中自由与快乐的象征。即便是笼中的鸟也是拥有希望的,笼门一但打开,鸟儿还是会振动翅膀飞翔。而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却是绣在屏风上的鸟,小说《茉莉香片》中写道:“她不是笼子里的鸟。笼子里的鸟开了笼,还会飞出来。她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抑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锦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像她这样的女性,不仅没有真实的岁月,甚至被剥夺了血肉之躯,只不过是扁平的、鲜艳的、毫无生机的图样而已。久了、霉了、蛀了、死了,这些都暗示着人物生命的腐蚀与枯竭,主人公正一点一点地被岁月磨蚀直至消亡。“死也还死在屏风上”,则是对人物命运彻底的绝望的诉说。
张爱玲总是善于用最少的字、最精辟的语言为我们讲述一个个传奇故事。在这些故事中,我们不难发现作者同样善于用意象来表达人物的内心感受和作家的主观情感。这些由各种事物构成的意象,使她的作品“被赋予了一种超越自身、超越个体文本的新的含义”,也使读者在这些由常见的事物所构成的意象中感悟到生活的某些本质。张爱玲构建在其小说中的意象之美使她笔下的人物在人性深度和美学意蕴上呈现出一个奇异的艺术世界。
参考文献:
[1]张爱玲.张爱玲小说集[M].海南:海南出版社,.
[2]水晶.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泛论张爱玲短篇小说中的镜子意象[A].子通,亦清.张爱玲评说六十年[C],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
[3]毛灿月.苍凉的生命底色――浅析张爱玲小说的意象群之隐意[J].湖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简析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色 篇5
Analysis the artistic features of ZhangAiLing novel
陈娜娜 ChenNaNa
目 录
一、在主题思想上,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2
二、在选材上,张爱玲的作品以言情为主;------------------4
三、张爱玲对人物塑造以及人物之间种种微妙复杂的关系,也
把握得极为准确和深入。;----------------------------5
四、张爱玲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十分吸引人,总体结构独特,这
与她娴熟的写作技巧有关;----------------------------6
五、结束语;-------------7
六、参考文献;-----------9
内容摘要
【摘 要】 张爱玲的一生可谓是一段传奇,而她所写的小说更是一个个风格独特的“传奇”故事。张爱玲的成功,不止在她传奇的一生,也不止在她笔下的“传奇”故事,更在于她独特的小说艺术。她描写了一系列女性的生存悲剧,心理分析出神入化,同时还能巧妙地运用意象手法,展现给世人的是在那个衰颓的时代,所独有的悲凉和深刻的苍凉感。
[关键词] 张爱玲 小说 艺术 特色
简析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色
我喜欢上张爱玲的小说,是非常偶然的。在读贾平凹的一篇文章时,里面引用了张爱玲这样一句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睡袍,里面爬满了虱子。”读到这句话时,我的灵魂被深深地震撼了,能说出如此精妙深刻的语句,一定是一个目光敏锐、智慧非凡的女子。这是她对生命的理解,透彻准确、入木三分、一针见血地道出生存的尴尬与矛盾。
后来认真读了她的作品,竟发现她的文字有一种冷漠、傲然、惨淡和苍凉,可感可触,彻底而坚决。她用云端里看厮杀的傲然与冷漠静观俗世的故事,用敏锐而又冷酷的笔触描写生活的真实。她笔下的不少人物陷在生活的泥潭里不能自拔,而这恰是生活的真实。人性的自私、卑琐、冷漠、虚伪、扭曲,甚至几乎病态,在其笔下一览无遗,弥漫着一种浓厚的悲剧色彩。
纵观她的小说,其中非常有代表性的是《金锁记》、《倾城之恋》、《传奇》、《流言》、《红玫瑰与白玫瑰》等。
我细读张爱玲的文字,不难看出张爱玲的小说风格非常独特,本人做以下几方面来剖析张爱玲小水的艺术风格特点有哪些:
一、在主题思想上,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
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述一个个悲凉的传奇,内秀孤傲以及都市人的优越感与孤独感交织起来形成她对时代“荒凉”特色的心理感受。张爱玲在塑造小说人物形象时无意识地迎合了亚里士多德关于悲剧主人公的美学理论。这与她的身世密不可分的,张爱玲出生于上海一个封建化和西洋化畸形交织的家庭。这样的家庭环境和文化氛围使张爱玲过早的成熟,并形成了她怪异顽强的性格和自立于世的人生态度。这对其创作心态的形成产生了直接影响。由于她悲凉的家庭经历和特定的生活环境,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述着一个个悲凉的传奇,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由于张爱玲社交范围窄,朋友不多,知心者更少。她沉默寡语,冷眼审视人生,在这样的创作心态支配下,其笔端写出扭曲的人格,变态的灵魂。把读者逐步引入她营构的苍凉世界,同时,也展示了其小说独特的艺术美。在那个“肮脏、复杂、不可理喻的现实中”,张爱玲似一颗彗星划下一道美丽的轨道,在浩渺的宇宙瞬间辉煌而过,留下了《传奇》和《流言》,留下了无尽的论说与回味。
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述一个个悲凉的传奇,营造了一个阴气森然的世界,男男女女如在鬼蜮进进出出。人性的自私、卑琐、冷漠、虚伪、扭曲、变态,在其笔下一览无遗;情爱的虚假、无爱的婚姻、生命的残酷与脆弱,在其作品中处处可见。
她的整个创作渗透着一种悲凉的阴气。张爱玲的悲剧意识表现在对人性的探索中,她站在悲哀的基石上冷冷地掀掉华美的生命袍子,露出人性深处的阴暗、自私、虚伪、孤独、冷漠。通过张爱玲的作品,我们触摸到了“人性恶”的一面,人的灵魂阴暗与丑陋的一角。张爱玲笔下的人物苍白、渺小,没有高尚的情操,没有善良的心,也没有质朴、憨厚的性格。他们在习俗的挤压下沉沦,精神苍白,人与人之间缺乏真情、互助,哪怕是父子母女、兄弟姐妹、妯娌叔嫂;他们在物欲、情欲、性欲的倾轧下,人性变得恐怖不堪,令人不寒而栗,他们全是现代社会“病”了的人。张爱玲从人的“虚伪性”来揭露“人性恶”,人的“靠不住”。
张爱玲笔下不同阶层的人,尤其是生活在名门世家的遗老遗少、公子哥儿、太太小姐等上层人物,一旦掀去了罩在外面的面纱,剩下的是便是赤赤裸裸的虚伪,“爬满了虱子”的尴尬。
比如《红玫瑰和白玫瑰》的男主人公佟振保,事业成功,提拔兄弟,办公认真,热心待友,侍奉母亲,“他做人做得十分兴头”,“整个地是这样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他先后爱过两个姑娘,玫瑰是个混血姑娘,振保爱她,“她和振保随随便便,振保认为她是天真,她和谁都随随便便,振保认为她有点疯疯傻傻”,这样的女人,在外国或是很普遍,到中国就行不通,把她娶来移植在家乡的社会,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的事。后来,振保又同朋友的妻子娇蕊恋上了,对方一旦要与丈夫离婚,他便怯懦得要死,连那他与娇蕊偷情的公寓也“像大得不可想像的火车,正冲着他轰隆隆开过来,遮得日月无光。”他又“疑心自己做了傻瓜,入了圈套”,他怕毁了自己的前程。在世俗和功利的进攻下,他萎缩了,他不愿“堕落”,他要做一个“好人”。于是,他便把“真人”隐蔽起来,匆匆忙忙选了一个好女子烟鹂结婚。婚后,她成了他眼中一个“很乏味的妇人”,他开始宿娼,回来则砸东西打妻子,他尽情的发泄着他的冷酷、变态。但他仍戴着面具做他的“好人”,在善的外衣下裹着恶的本质。张爱玲用嘲讽的笔调冷冷地掀开了这个“大好人”脸上的面纱,露出了灵魂深处的卑鄙、冷酷变态、自私与好色,展示了一个灵肉分离、表里不
一、人格萎缩的“两栖人”的心理世界。
又如《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本是破落家庭的小姐,因为想读书,被迫投靠一个给阔人做姨太太,以勾引男人为能事的姑妈,薇龙明明知道环境不好,但她想:“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外头人说闲话,尽他们说去,我念我的书。”可是三个月工夫,“她对于这里的生活已经上了瘾了。”她变了,逐渐成为姑妈勾引男人的诱饵。她有过追求新生活的念头,但就像她姑妈说的,“要想回到原来的环境里,只怕是回不去了。”她先是斩钉截铁地宣称要回去,买了船票,收拾了东西,可是临到走时生了一场病,她又怀疑生这场病”也许一半是自愿的;也许她下意识地不肯回去,有心挨延着„„”薇龙还是留下来了,留在那个她明知可怕的“鬼气森森的世界”里。她所有的挣扎,最后剩下的是对姑妈的一句话——“你让我慢慢学呀!”葛薇龙由一个单纯、自信、希望保持自己人格完整的少女到幻想的贬值、自信的破灭终至人格的丧失,这一过程是对她先前所抱有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幻想的有力潮讽。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为了金钱,甘愿侍侯一个残废男子,正常的心理需求得不到满足,精神上也变成了残废。她一生都为“金钱”而奋斗,沉重的黄金枷压得她心理畸形,她容不得任何人染指她的财产,为此她宁可牺牲哪怕短暂的快乐。她也曾得到过爱的光辉,沐浴在“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中,但她的人性已被黄金枷锁所扭曲、摧残,她自己已被黄金蚕食了,她的青春和爱情也被黄金枷锁给扼杀了。她是担当不起情欲的人,这最终也使她从一个曾有青春的温情回忆的曹大姑娘变成了阴鸷、凶狠、残酷的近乎精神分裂或心理变态的姜老太太。
张爱玲执着于真实的人性,作品中充满了在古老腐朽文化、物欲、情欲压抑下的人性的扭曲、畸形、变态。
二、在选材上,张爱玲的作品以言情为主。
可以说男女之情是贯穿她全部创作的一条线索。张爱玲认为:男女之情乃人之大欲,作为生命过程的重大现象,负载着深刻的人性内容,揭示着人生的真谛。她的小说着力表现男女之间的感应、磨檫、摸索、闪避,如此种种,均在她的作品中得到了细致入微的刻画;另一方面,她不象一般的新文学作家要么把恋爱提升到浪漫理想的境界中来肯定,要么试图在社会意义上寻求合理性进而将所有的冲突归结到外界因素上去,她所着力表现的不是恋爱者超凡脱俗的一面,而恰恰是他们凡俗的一面。在她看来,惟有入世的,才是更真实的。她试图于男女之间的传奇故事中寻找普通的人性,于男女之情中倾听“通常的人生的回音”。因此,她的言情并不局限于单纯的言男女之情,而是将之升华到言“世态人情”和“风俗人情”。她对世情的把握极为准确,“冷暖世情,比比入画”,“世态人情隐约其间”。
《金锁记》中季泽与七巧之间的感情纠葛,虽然暧昧而畸形,猜疑中透着人性的冷酷,但七巧毕竟也是一个渴望得到爱的光辉,当季泽站在她面前,小声叫道:“二嫂!„„七巧”接着诉说了(终于!)隐藏十年的爱以后,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喜悦„„这些年了,她跟他迷藏似的,只是近不得身,原来,还有今天!“她要在楼上的窗户里再看他一眼。无论如何,她从前爱过他。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痛苦。单只这一点,就使她值得留恋。”留恋的对象消灭了,只有留恋往日的痛苦。就在一个出身低微的轻狂女子身上,爱情也不会减少圣洁。《金锁记》的这部分,感情与意象配合得恰到好处,别人假如能写这半部,也足以自豪的了。可是对于张爱玲,这一段浪漫故事只是小说的开头。在下半部里,她研究七巧下半世的生活;七巧因孤寂而疯狂,因疯狂而做出种种可怕的事情,张爱玲把这种“道德上的恐怖”加以充分的描写。
又如《倾城之恋》中一个城市为了成全流苏的爱情而沦陷了,这是只有女人才想得出的幻梦。让我联想到杨贵妃,似乎唐朝的“兴”和之后的“衰”,仿佛也是为了成全这个女人的风流和冤债。张爱玲如此受人欢迎,尤其受女性的欢迎,我想大概因为她的作品出发点是世俗,是恋爱,是凡俗琐事,不会有太高深太让人无法攀登的东西存在。每个人看完了以后多少唏嘘感叹一番,也都能说出点感悟或无奈来。她的言情同时还表现为她对人生绵绵不绝的眷恋之情,在超越个人怀旧情绪过程中,对整个人生有了通透的理解。
三、张爱玲对人物塑造以及人物之间种种微妙复杂的关系,也把握得极为准确和深入。
人心的真相,最好放在社会风俗的框子里来描写;因为人表示情感的方式,总是受社会习俗的决定的——这一点,凡是大小说家都肯定,张爱玲也肯定。张爱玲受弗洛伊德的影响,也受西洋小说的影响,这是从她心理描写的细腻和运用暗喻以充实故事内涵的意义两点上看得出来的。可是给她影响最大的,还是中国旧小说。她对于中国的人情风俗,观察如此深刻,若不熟读中国旧小说,绝对办不到。她文章里就有不少旧小说的痕迹,例如她喜欢用“道”字代替“说”字。她受旧小说之益最深之处是她对白的圆熟和中国人脾气的给她摸透。《传奇》里的人物都是道地的中国人,有时候简直道地得可怕;因此他们都是道地的活人,有时候活得可怕。他们大多是她同时代的人;那些人和中国旧文化算是脱了节,而且从闭关自守的环境里解脱出来了,可是他们心灵上的反应仍是旧式的——这一点张发玲表现得最为深刻。
“生在这个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她特别喜爱《诗经》中“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谐老”的诗句,称其是一首悲哀的诗,然而也认识到它的人生态度是何等的肯定。反过来说,尽管肯定,里面仍然沉淀着浓稠的忧患意识。这也正是张爱玲人生态度的写照。她时时清醒地意识到时代的悲哀,人生的残缺,同时又不放过发现和体味人生“可亲可爱”的那一面,从而并不陷入绝望。所以她珍视生活中一些看来微不足道的享受,尽情领略世俗生活的种种乐趣,而她最喜欢的上海人,被她称之为“虚伪之中有真实,浮华之中有素朴”,在她眼里,他们仍然保留着对世俗生活的亲切,是真心实意过日子的人,代表和象征着张爱玲所恋恋不舍的人生安稳的一面。所以,她乐意认同“小市民”:每一次看到小市民的字样就想到自己,仿佛胸前佩着这样的红绸字条。但是,张爱玲在把自己归入小市民的同时又保持着她入乎其中又出乎其外的冷静和自省,在执着于物质生活享受的同时又从不放弃高度的精神享受。而且,她一边从平淡凡俗的日常生活中领受着欢悦,另一方面又时时不能忘记“思想背景中惘惘的威胁”,以至她对人生处境充满了悲剧意识。《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离婚后回到娘家,终日被兄嫂冷嘲热讽,成了这一家男男女女的眼中钉。范柳原由于一场不负责的海外恋便有了他的存在,等父亲死后,他远涉重洋回来继承遗产,但庶出的他根本成不了家族的正式继承人,两个旧家庭的弃儿,茫然中抓住了对方,犹如攀住了救命稻草。一个是为了弥补内心的空虚,把恋爱当作调剂,视“女人为鞋底的泥”的公子哥,一个是为了寻依靠,迫切要把最后的资本--三十岁的青春--再进行一次交易的女人,上演了一出真真假假、若即若离、费尽心机的爱情游戏。他们在心的浮面进行调情,互相吸引、挑逗,进行着无伤大体的攻守战。他们本无真心,然而后来竟缔结了婚约,也仅是契约而已。“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在倾城中爱恋,恋爱使城市倾毁。在城市的倾毁中,在文明的毁灭中,他们才有了“一点真心”,被封锁的情感“只有在毁灭的刹那,或许才无所顾忌的释放”。但那“一点真心”也不见得有多可靠,他们婚后回到上海,范柳原“把他的俏皮话剩下来说给旁人的女人听。”白流苏也还是“有点怅惘”。张爱玲已经没有劳伦斯那般的信心,藉爱的宗教以拯救现代文明对人性的摧残。她无力地注视着故事的尾巴被炸掉,怅惘是流苏的,也是作家本人的。这种意识来自她早年的生活经历,来自没落之家后裔莫名的失落感,来自对**环境的“乱世”性质的感怀。于是,除了看见一个在那个街市流连,对生活中的一切充满好奇和喜悦的张爱玲之外,我们还经常看见一个高楼上独自凭栏,满怀惆怅,或是小室里孤灯独坐,黯然神伤的张爱玲。
四、张爱玲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十分吸引人,总体结构独特,这与她娴熟的写作技巧有关。
张爱玲叙述故事喜欢使用倒叙的手法。就看《沉香屑第二炉香》,“克荔门婷兴奋地告诉我这一段故事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里阅读马卡德耐爵士出使中国竭见乾隆的记载„„”张爱玲先是描写了她听克荔门婷讲故事的地点、环境,及她这位朋友的外貌、衣着,然后,时间退到了很久前罗杰安白登的悲惨遭遇。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她还常常用电影手法和节略法。节略法在文章当中使用较频,几乎每篇文章的开头,张爱玲都似为我们摆了一个宽银幕的视频,有时还要加上环绕立体声。随意举个例子:“在故事的开端,葛薇龙,一个极普通的上海女孩子,站在半山里一座大住宅的走廊上,向花园里远远望过去。„„”(《沉香屑-第一炉香》《张爱玲文集第二卷》P1)这些描写都直接触及了人的视觉感官,仿佛在银幕上开演了一场电影。而这些文学读来也颇似剧本的开头。张爱玲文章的结尾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把结论定死,也并不完全给人物的后事作总结,往往留出空间和余地让人们自己想,自己思考。就看《封锁》一文的结尾“„„宗桢捻灭了电灯,手按在机括,手心汗潮了,浑身一滴滴沁出汗来,像小虫子痒痒地在爬。他又开了灯,乌壳虫不见了,爬回窠里去了。”(《封锁》中《张爱玲文集第一卷》P107)这里的小虫子便是吕宗桢的化身,也是所有“好人”的化身整天不思不想,彼此隔绝在各自的躯壳里,小心谨慎的苟且的过活,不愿,也无力改变什么,对命运,对自身,他们都自觉自愿地互相妥协了。(《浮世的悲哀棗张爱玲传》P134)张爱玲到此并没再写下去,而是让人们自己思考,其实,我们可以猜想到宗桢与翠远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因为他只是个平凡的“好人”,所以只能安于现状。这种程度上的启示我是乐意自己去揣摩的„„
同时张爱玲的文章结尾时常只是一句话,这一句话通常极为经典,包含的内容、深意很多。“第二天起床,振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红玫瑰与白玫瑰》-《张爱玲文集第二卷》P164)“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了,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有完——完不了。”这些文字的结尾都只有了了一句,却点出了主人公的命运、将来等。此处的简笔用法可作为经典范例。我个人很喜欢张爱玲在这些文章结尾时的敛墨。
张爱玲小说的结构特点与其从小所受的教育有着莫大的关联。张爱玲天赋既然灵敏,她所受的又是最理想的教育。她的遗少型的父亲,督促她的课业很严,她从小就熟读中国旧诗古文。她的文字技巧,实在得力于此。否则以区区二十几岁的少女(她开始发表作品是在那时候),把中文运用得如是圆熟自如,是叫人难信的。她的父亲逼她学中文,母亲又很早把她带人西洋艺术、音乐、文学的世界。论学问,她当然比不上钱钟书。太平洋战争发生,她辍学的时候,她的西洋文化的知识决不会超过一个美国东部女子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但是作家所需要的不一定是知识,而是她的人生的教育。换言之,作家应该在日常生活里能够吸收材料,保留印象,并且善加利用。人生的范围是广大的;巴哈、莎士比亚固然重要,爵士音乐和好莱坞也有它们的重要性;中国旧诗里所抒写的情感虽然精致,申曲里所表现的人生虽然恶俗,但对于作家而言,它们是同样有其效用的。张爱玲雅俗兼赏,因此她的小说里所表现的感性,内容也更为丰富。
结束语:总之,也许张爱玲的本身就是一种传奇。传奇的文学,传奇的女子,传奇的一生。从她的文字里可以寻找旧上海的痕迹:石库门、弄堂、霞飞路、法国梧桐,穿着旗袍、婀娜多姿、吴侬软语的女子。读着张爱玲的文字,在我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孤傲的,目空一切的,对于世间冷暖悲凉离合聚散的淡然处之的女子。感觉她如一位世外女隐士,笑观世间沧桑。正穿着那一件典雅的旗袍,一手叉着腰,头高高地昂起,脸上有种“冷冷”的表情。嘴角微扬,看破人情世故的眼中流露出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厌倦与嘲讽。看着她从历史的尘封里缓缓走出来,挥着美丽而苍凉的手势,在胡琴舒缓的调子里,或者茶烟缭绕中讲述着一个个关于女人的故事,“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而她也在时间仓促的流逝中成为一个凄美的略影,如陈与义一阕词里所吟的意境:“长沟流月去无声”——远天的月光撒在阴沉的水中,一团光明也只剩得支离破碎,却仍要倨傲地缓缓逝去„„
【参考文献】:
[1]参见贾平凹《坐佛》序言,太白文艺出版社。[2]参见傅雷《论张爱玲小说风格》,逸海书城出版社。
[3]参见《张爱玲、苏青小说精粹》中卷一《红玫瑰与白玫瑰》,花城出版社 1994年第1版。
[4]参见《张爱玲、苏青小说精粹》中卷四《沉香屑-第一炉香》,花城出版社 1994年第1版。
[5]参见《张爱玲、苏青小说精粹》中卷三《金琐记》,花城出版社 1994年第1版。[6]参见傅雷《论张爱玲小说风格》,逸海书城出版社。
[7]参见《张爱玲、苏青小说精粹》中卷二《倾城之恋》,花城出版社 1994年第1版。[8]参见《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婚恋形态》,好心情网站网友文章。
张爱玲小说的苍凉意味浅析 篇6
张爱玲出身于门第显贵的官宦家庭,祖父张佩纶是晚清名臣,祖母为北洋大臣李鸿章的女儿,到张爱玲这一代,家族的显赫和繁华已成过往云烟,家族中散发出衰败沉落的气氛!张爱玲的父亲是典型的遗少,养姨太吸压片逛窑子等无所不干,母亲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无法容忍丈夫的堕落行为,两人经常吵架,后来父母离异,张爱玲就与父亲居住在一起,这给张爱玲带来许多心理压力,使她孤独自卑,敏感多思,缺少安全感!上海战争爆发后,张爱玲在母亲处居住了两个星期,回家后和继母发生了冲突,父亲将她暴打一顿,在家里关了她半年多,她曾这样回忆那段经历,我患了沉重的痢疾也没有药,这使张爱玲对亲情和生命价值产生了质疑!张爱玲的母亲是刻板地奉行着西方化的价值标准与原则。有强烈的自我中心意识的女人,当张爱玲怀着期待的情感投奔母亲时,却成了母亲无可奈何的负担,张爱玲内心深处残存的亲情和希望彻底消失了,又一次被推进孤独的深渊!张爱玲逃离了父亲,又失望于母亲,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让她感到了人生的绝望,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这无疑是张爱玲少女时代荒凉无奈的生命体验!
(二)离乱失落的时代
在香港大学学习期间,张爱玲逐步走出了荒凉孤独的境遇,并形成了以自我中心的精神世界,她对个体生命之外的东西不感兴趣,总是站在社会现实之外审视繁闹的世界!突然来临的战争又一次沉重地打击了张爱玲,日军包围香港的那些日子里,她亲眼目睹了战争对生命和人类文明的摧残,发现了人生的苍凉与凄楚,感受了个体生命之渺小与脆弱,这强化了她的虚无感和荒凉感,她发出了出名要早呀。快乐也不那么痛快的人生感慨,这种急迫感流露出苍凉的人生意味!
分析张爱玲小说的艺术特色 篇7
张爱玲是我国现代文学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一位女性作家,她对于汉语言的使用具有纯熟的技巧,结合了中西两方的文化特点,创造出小说的新境界,给读者强烈的视觉享受。
张爱玲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十分重要地位的一位女性作家。她的小说重点在描写男女之间的爱情。有人说张爱玲的小说题材过于局限,有人说她的写作技巧过于新潮,掩盖了其它方面的描写等。在我看来,张爱玲的小说视角独特,风格迥异,文字闪现着与其他作者不同的灵动之气,具有十分强烈的画面感,想象力也十分丰富,很多字句都堪称经典。本文拟从其艺术特色方面对张爱玲的小说进行粗浅的分析。
一、雅俗结合的题材
(一)市井气息浓郁
张爱玲的小说题材选取大多为男女之情,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和惊心动魄的故事,描写的是那个时代中小人物的种种境遇,她们为了在这个世界中安身立命,不得不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比如《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她们出身贫寒,为了换取物质的满足,不得不以自己的青春和婚姻为代价。最终,她们成为了富家太太,但是她们的灵魂却早已经扭曲,行为也变得不近乎人情。这些形象在张爱玲笔下写得十分生动,显示出了在当时社会中女性对于命运的妥协和无奈,显示了命运的多舛,正因为如此,作品也拉近了读者与书中人物之间的距离。
(二)弥漫着悲剧色彩
张爱玲的小说,弥漫着浓重的悲剧色彩。她的小说笔触悲凉,描写的故事几乎都是悲剧,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笔调来叙述小人物的悲惨命运。纵观张爱玲的小说我们可以发现,张爱玲在创作小说时,受到了亚里士多德关于悲剧主人公的美学理论影响十分深刻,这可以从她的身世中寻找到一丝根源。张爱玲出生在上海,生活在一个受到封建传统思想和西洋进步思想共同交织影响的家庭里,由于父母离异,母亲流落欧洲,父亲另娶后母,这种家庭环境使得张爱玲过于早熟,并且给了她在乱世中顽强自立的人生态度和性格,这直接影响到了她创作的心态。也使得在她的作品中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成为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朵瑰丽的奇葩。
(三)延续了中国旧小说的基调
张爱玲的小说有一个特点,几乎所有的小说都是采取上帝视角来进行叙述的。这种视角具有全知全能的特点,是旧小说的特点之一。比如《沉香》在刚开篇的时候,她采取说书人的口吻来引出整篇的故事:“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率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听我说一段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完了。”在中国的旧小说中,大多只有单条线索,并且大部分都是按照时空的先后顺序来进行故事的结构,因此脉络清晰,井然有序。张爱玲的小说也大多具有如此特点,虽然中间有一些比较小的倒叙和插叙,但是总体的线索仍然是以时间顺序为主的,例如《倾城之恋》、《封锁》等。张爱玲的小说大多以人物的性格命运为线索,串起整篇小说的结构,并且严格按照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顺序进行构造,具有典型的旧小说特点。
二、华美之极的写作技巧
(一)语言与意象的完美结合
张爱玲的作品中对于语言运用十分精致,并且做到了语言与意象的完美结合,通过精准的描写,应用比喻、通感等文字技巧,表达出常人难以表达的文字情感,烘托出人物的复杂内心,这是张爱玲作品最突出的特点之一。她之所以具有如此精准的.语言把握能力,和她对生活细致的观察和丰富的想象力是分不开的,这在张爱玲的中篇作品中都具有非常明显的体现。如在《沉香屑·第二炉香》中,有这么一段关于情境的描写:
“……墙里的春天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杜鹃外面,就是那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
这段景色描写华美至极,给人营造了强烈的色彩对比感,甚至使人产生一种身处梦幻的真实感觉。张爱玲用各种看似不协调的色彩,渲染了气氛,给读者烘托出一种奇幻的景象。这种语言营造的华美景色描写并不是空洞无味的,映衬出了作品的主题和当时人物的心理,为主人公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时的模糊意识和心理的恐惧感进行了铺垫,这样的描写,对于情节的转折具有非常重要的衬托作用。
(二)浅幽默的语言特色
读张爱玲的小说,我们会得出一个结论:张爱玲具有十分幽默的才华,机智幽默成为构成其散文的重要因素。幽默是智者的游戏,是知识、才情和智能搭起的精巧建筑物。张爱玲的幽默极具品位,绝非强搔人痒,而完全是在不经意中,用巧思奇想和锦言秀句令人从心底微笑或者赞叹,继而产生无限遐想。比如谈到如何起名字,张爱玲这样写:“天主教的神父与耶稣教的牧师也给受洗礼的婴儿取名字,(想必这是他们的职司中最有兴趣的一部分。)但是他们永远跳不出乔治、玛丽、伊丽莎白的圈子。我曾经收集过二三百个英国女子通用的芳名,恐怕全在这里了,纵有遗漏也不多。”有个老笑话:一个人翻遍了圣经,想找一个别致些的名字。他得意洋洋地告诉牧师,决定用一个从来没有用过的名字——撒旦(魔鬼)。信手拈来天主教的例子,娓娓道出,却又字字珠玑。事实上,这样的幽默警句在张爱玲的小说中比比皆是。她那出人意料的奇妙比喻,往往涉笔成趣,令人回味无穷,便她作品的艺术气质更加丰满动人。
(三)开放式的结尾
张爱玲的小说基本都是开放式的结尾,她在写小说时对于结局从不固定,并不给人物的最后结果作一个全面性的总结,往往利用开放式的结尾,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让她们自己思考人物的命运。比如《封锁》一文的结尾“……宗桢捻灭了电灯,手心汗潮了,浑身一滴滴沁出汗来,像小虫子痒痒地在爬。她又开了灯,乌壳虫不见了,爬回窠里去了。”在这里,作者借小虫字来表达吕宗桢的心情,小虫子其实就是吕宗桢的化身,也就是所有“好人”的化身,这些好人整天不思不想,彼此隔绝在各自的躯壳里,小心翼翼地活着,无力对命运做出任何改变。小说到这里再也没有写下去,张爱玲留给读者们一个开放式的想象空间,让读者对于人物接下来命运进行自主的思考。其实,我们通过对这里关于小虫子似的描写,可以猜出宗桢与翠远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因为她只是所谓的好人、平凡的人,只能安于现状,不敢打破命运的桎梏。
三、独特视角的女性命运描写
张爱玲的小说充满了对女性的关心和爱护,她以女性的角度,结合自己对人生的领悟,用独到的艺术表现出了特定时代背景下,女人在命运捉弄下的生活沉浮,她用艺术的语言表现了女性们对于生活穷困和挫折感到不安却又无何奈何的心里挣扎。张爱玲从女性的角度,挖掘了在封建传统历史压迫下女性的扭曲生活,展示了女性的弱点。在张爱玲的笔下,女性角色大多数是受到中国传统封建意识形态的压迫的,是卑微可怜的小角色,不能够反抗命运的不公,无论怎么挣扎,都走不出可悲的命运,令人感到扼腕叹息。
比如在《金锁记》中,张爱玲就从女性的角度塑造了曹七巧这个角色。曹七巧出生小户人家,她为了得到权势,攀权附贵,到姜家做了二少奶奶。在传统封建意识的束缚下,这种门户的不匹配使得她婚姻失败,得不到家人的尊重,得不到丈夫的爱情,受尽了蹂躏和践踏,在封建思想的枷锁下成为婚姻的牺牲品。但是,她将自己的不幸却又转嫁到自己的一对子女上,亲手把子女的幸福扼杀在摇篮之中。她的内心受尽了折磨,但是却苦于找不到出路,乃至使得性格发生扭曲,愈来愈丧心病狂,变得疯狂和狠毒。曹七巧的命运悲剧是无可避免的,这种悲剧的根源在于她自己的本性,无法主宰和反抗命运的压迫。
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简介 篇8
金锁记小说结局
七巧在快要死的时候,明白了一切,知道不是季泽不是骗她人,而是大哥故意搞的`鬼,她自己非常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想到,马上让女儿叫季泽来,当季泽到时,发现七巧变的老了,而且两人也不太恨对方了。季泽也说了为什么不取妻的原因是因为妻子。七巧在最后时说出了最大的秘密是儿子长白不是他二哥的儿子,而是季泽的儿子,当季泽听到一切时,非常惊讶也高兴,因为别人老是说长白和自己和的像,七巧想把儿子长白叫上来说清楚,当季泽告诉长白是季泽的儿子时,七巧也安心的去了,只听见一个鐲子落地的声音……
浅谈张爱玲小说的艺术风格特点 篇9
一、分析张爱玲小说有哪些艺术风格特点;------------------2
二、在主题思想上,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3
三、在选材上,张爱玲的作品以言情为主;------------------7
四、对人物塑造以及人物之间的关系把握得极为准确;--------11
五、张爱玲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吸引人,总体结构独特;--------16
六、结束语;-------------11
内容摘要
张爱玲的文字让你得到视觉享受的同时,又不自觉地会有一种触及灵魂的痛意。她能在自己的作品中,将情与理相互融汇贯通。既有将自我全然投入其中的内心体验,同时又保持了超然的——有时是冷峻的,甚至是冷酷的。同时张爱玲对人性也有自己独到和稳定地把握,技巧方面也都相当圆熟,文字则更趋于化境。
【关健词】:张爱玲 小说 艺术风格
浅谈张爱玲小说的艺术风格特点
我喜欢上张爱玲的小说,是非常偶然的。在读贾平凹的一篇文章时,里面引用了张爱玲这样一句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睡袍,里面爬满了虱子。”读到这句话时,我的灵魂被深深地震撼了,能说出如此精妙深刻的语句,一定是一个目光敏锐、智慧非凡的女子。这是她对生命的理解,透彻准确、入木三分、一针见血地道出生存的尴尬与矛盾。
后来认真读了她的作品,竟发现她的文字有一种冷漠、傲然、惨淡和苍凉,可感可触,彻底而坚决。她用云端里看厮杀的傲然与冷漠静观俗世的故事,用敏锐而又冷酷的笔触描写生活的真实。她笔下的不少人物陷在生活的泥潭里不能自拔,而这恰是生活的真实。人性的自私、卑琐、冷漠、虚伪、扭曲,甚至几乎病态,在其笔下一览无遗,弥漫着一种浓厚的悲剧色彩。
纵观她的小说,其中非常有代表性的是《金锁记》、《倾城之恋》、《传奇》、《流言》、《红玫瑰与白玫瑰》等。
我细读张爱玲的文字,不难看出张爱玲的小说风格非常独特,本人做以下几方面来剖析张爱玲小水的艺术风格特点有哪些:
一、在主题思想上,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
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述一个个悲凉的传奇,内秀孤傲以及都市人的优越感与孤独感交织起来形成她对时代“荒凉”特色的心理感受。张爱玲在塑造小说人物形象时无意识地迎合了亚里士多德关于悲剧主人公的美学理论。这与她的身世密不可分的,张爱玲出生于上海一个封建化和西洋化畸形交织的家庭。这样的家庭环境和文化氛围使张爱玲过早的成熟,并形成了她怪异顽强的性格和自立于世的人生态度。这对其创作心态的形成产生了直接影响。由于她悲凉的家庭经历和特定的生活环境,她的作品弥漫着浓厚的悲剧色彩。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述着一个个悲凉的传奇,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由于张爱玲社交范围窄,朋友不多,知心者更少。她沉默寡语,冷眼审视人生,在这样的创作心态支配下,其笔端写出扭曲的人格,变态的灵魂。把读者逐步引入她营构的苍凉世界,同时,也展示了其小说独特的艺术美。在那个“肮脏、复杂、不可理喻的现实中”,张爱玲似一颗彗星划下一道美丽的轨道,在浩渺的宇宙瞬间辉煌而过,留下了《传奇》和《流言》,留下了无尽的论说与回味。
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悲剧感叙述一个个悲凉的传奇,营造了一个阴气森然的世界,男男女女如在鬼蜮进进出出。人性的自私、卑琐、冷漠、虚伪、扭曲、变态,在其笔下一览无遗;情爱的虚假、无爱的婚姻、生命的残酷与脆弱,在其作品中处处可见。
她的整个创作渗透着一种悲凉的阴气。张爱玲的悲剧意识表现在对人性的探索中,她站在悲哀的基石上冷冷地掀掉华美的生命袍子,露出人性深处的阴暗、自私、虚伪、孤独、冷漠。通过张爱玲的作品,我们触摸到了“人性恶”的一面,人的灵魂阴暗与丑陋的一角。张爱玲笔下的人物苍白、渺小,没有高尚的情操,没有善良的心,也没有质朴、憨厚的性格。他们在习俗的挤压下沉沦,精神苍白,人与人之间缺乏真情、互助,哪怕是父子母女、兄弟姐妹、妯娌叔嫂;他们在物欲、情欲、性欲的倾轧下,人性变得恐怖不堪,令人不寒而栗,他们全是现代社会“病”了的人。张爱玲从人的“虚伪性”来揭露“人性恶”,人的“靠不住”。
张爱玲笔下不同阶层的人,尤其是生活在名门世家的遗老遗少、公子哥儿、太太小姐等上层人物,一旦掀去了罩在外面的面纱,剩下的是便是赤赤裸裸的虚伪,“爬满了虱子”的尴尬。
比如《红玫瑰和白玫瑰》的男主人公佟振保,事业成功,提拔兄弟,办公认真,热心待友,侍奉母亲,“他做人做得十分兴头”,“整个地是这样一个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物”。他先后爱过两个姑娘,玫瑰是个混血姑娘,振保爱她,“她和振保随随便便,振保认为她是天真,她和谁都随随便便,振保认为她有点疯疯傻傻”,这样的女人,在外国或是很普遍,到中国就行不通,把她娶来移植在家乡的社会,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的事。后来,振保又同朋友的妻子娇蕊恋上了,对方一旦要与丈夫离婚,他便怯懦得要死,连那他与娇蕊偷情的公寓也“像大得不可想像的火车,正冲着他轰隆隆开过来,遮得日月无光。”他又“疑心自己做了傻瓜,入了圈套”,他怕毁了自己的前程。在世俗和功利的进攻下,他萎缩了,他不愿“堕落”,他要做一个“好人”。于是,他便把“真人”隐蔽起来,匆匆忙忙选了一个好女子烟鹂结婚。婚后,她成了他眼中一个“很乏味的妇人”,他开始宿娼,回来则砸东西打妻子,他尽情的发泄着他的冷酷、变态。但他仍戴着面具做他的“好人”,在善的外衣下裹着恶的本质。张爱玲用嘲讽的笔调冷冷地掀开了这个“大好人”脸上的面纱,露出了灵魂深处的卑鄙、冷酷变态、自私与好色,展示了一个灵肉分离、表里不
一、人格萎缩的“两栖人”的心理世界。
又如《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本是破落家庭的小姐,因为想读书,被迫投靠一个给阔人做姨太太,以勾引男人为能事的姑妈,薇龙明明知道环境不好,但她想:“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外头人说闲话,尽他们说去,我念我的书。”可是三个月工夫,“她对于这里的生活已经上了瘾了。”她变了,逐渐成为姑妈勾引男人的诱饵。她有过追求新生活的念头,但就像她姑妈说的,“要想回到原来的环境里,只怕是回不去了。”她先是斩钉截铁地宣称要回去,买了船票,收拾了东西,可是临到走时生了一场病,她又怀疑生这场病”也许一半是自愿的;也许她下意识地不肯回去,有心挨延着……”薇龙还是留下来了,留在那个她明知可怕的“鬼气森森的世界”里。她所有的挣扎,最后剩下的是对姑妈的一句话——“你让我慢慢学呀!”葛薇龙由一个单纯、自信、希望保持自己人格完整的少女到幻想的贬值、自信的破灭终至人格的丧失,这一过程是对她先前所抱有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幻想的有力潮讽。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为了金钱,甘愿侍侯一个残废男子,正常的心理需求得不到满足,精神上也变成了残废。她一生都为“金钱”而奋斗,沉重的黄金枷压得她心理畸形,她容不得任何人染指她的财产,为此她宁可牺牲哪怕短暂的快乐。她也曾得到过爱的光辉,沐浴在“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中,但她的人性已被黄金枷锁所扭曲、摧残,她自己已被黄金蚕食了,她的青春和爱情也被黄金枷锁给扼杀了。她是担当不起情欲的人,这最终也使她从一个曾有青春的温情回忆的曹大姑娘变成了阴鸷、凶狠、残酷的近乎精神分裂或心理变态的姜老太太。
张爱玲执着于真实的人性,作品中充满了在古老腐朽文化、物欲、情欲压抑下的人性的扭曲、畸形、变态。
二、在选材上,张爱玲的作品以言情为主。
可以说男女之情是贯穿她全部创作的一条线索。张爱玲认为:男女之情乃人之大欲,作为生命过程的重大现象,负载着深刻的人性内容,揭示着人生的真谛。她的小说着力表现男女之间的感应、磨檫、摸索、闪避,如此种种,均在她的作品中得到了细致入微的刻画;另一方面,她不象一般的新文学作家要么把恋爱提升到浪漫理想的境界中来肯定,要么试图在社会意义上寻求合理性进而将所有的冲突归结到外界因素上去,她所着力表现的不是恋爱者超凡脱俗的一面,而恰恰是他们凡俗的一面。在她看来,惟有入世的,才是更真实的。她试图于男女之间的传奇故事中寻找普通的人性,于男女之情中倾听“通常的人生的回音”。因此,她的言情并不局限于单纯的言男女之情,而是将之升华到言“世态人情”和“风俗人情”。她对世情的把握极为准确,“冷暖世情,比比入画”,“世态人情隐约其间”。
《金锁记》中季泽与七巧之间的感情纠葛,虽然暧昧而畸形,猜疑中透着人性的冷酷,但七巧毕竟也是一个渴望得到爱的光辉,当季泽站在她面前,小声叫道:“二嫂!……七巧”接着诉说了(终于!)隐藏十年的爱以后,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喜悦……这些年了,她跟他迷藏似的,只是近不得身,原来,还有今天!“她要在楼上的窗户里再看他一眼。无论如何,她从前爱过他。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痛苦。单只这一点,就使她值得留恋。”留恋的对象消灭了,只有留恋往日的痛苦。就在一个出身低微的轻狂女子身上,爱情也不会减少圣洁。《金锁记》的这部分,感情与意象配合得恰到好处,别人假如能写这半部,也足以自豪的了。可是对于张爱玲,这一段浪漫故事只是小说的开头。在下半部里,她研究七巧下半世的生活;七巧因孤寂而疯狂,因疯狂而做出种种可怕的事情,张爱玲把这种“道德上的恐怖”加以充分的描写。
又如《倾城之恋》中一个城市为了成全流苏的爱情而沦陷了,这是只有女人才想得出的幻梦。让我联想到杨贵妃,似乎唐朝的“兴”和之后的“衰”,仿佛也是为了成全这个女人的风流和冤债。张爱玲如此受人欢迎,尤其受女性的欢迎,我想大概因为她的作品出发点是世俗,是恋爱,是凡俗琐事,不会有太高深太让人无法攀登的东西存在。每个人看完了以后多少唏嘘感叹一番,也都能说出点感悟或无奈来。她的言情同时还表现为她对人生绵绵不绝的眷恋之情,在超越个人怀旧情绪过程中,对整个人生有了通透的理解。
三、张爱玲对人物塑造以及人物之间种种微妙复杂的关系,也把握得极为准确和深入。
人心的真相,最好放在社会风俗的框子里来描写;因为人表示情感的方式,总是受社会习俗的决定的——这一点,凡是大小说家都肯定,张爱玲也肯定。张爱玲受弗洛伊德的影响,也受西洋小说的影响,这是从她心理描写的细腻和运用暗喻以充实故事内涵的意义两点上看得出来的。可是给她影响最大的,还是中国旧小说。她对于中国的人情风俗,观察如此深刻,若不熟读中国旧小说,绝对办不到。她文章里就有不少旧小说的痕迹,例如她喜欢用“道”字代替“说”字。她受旧小说之益最深之处是她对白的圆熟和中国人脾气的给她摸透。《传奇》里的人物都是道地的中国人,有时候简直道地得可怕;因此他们都是道地的活人,有时候活得可怕。他们大多是她同时代的人;那些人和中国旧文化算是脱了节,而且从闭关自守的环境里解脱出来了,可是他们心灵上的反应仍是旧式的——这一点张发玲表现得最为深刻。
“生在这个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她特别喜爱《诗经》中“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谐老”的诗句,称其是一首悲哀的诗,然而也认识到它的人生态度是何等的肯定。反过来说,尽管肯定,里面仍然沉淀着浓稠的忧患意识。这也正是张爱玲人生态度的写照。她时时清醒地意识到时代的悲哀,人生的残缺,同时又不放过发现和体味人生“可亲可爱”的那一面,从而并不陷入绝望。所以她珍视生活中一些看来微不足道的享受,尽情领略世俗生活的种种乐趣,而她最喜欢的上海人,被她称之为“虚伪之中有真实,浮华之中有素朴”,在她眼里,他们仍然保留着对世俗生活的亲切,是真心实意过日子的人,代表和象征着张爱玲所恋恋不舍的人生安稳的一面。所以,她乐意认同“小市民”:每一次看到小市民的字样就想到自己,仿佛胸前佩着这样的红绸字条。但是,张爱玲在把自己归入小市民的同时又保持着她入乎其中又出乎其外的冷静和自省,在执着于物质生活享受的同时又从不放弃高度的精神享受。而且,她一边从平淡凡俗的日常生活中领受着欢悦,另一方面又时时不能忘记“思想背景中惘惘的威胁”,以至她对人生处境充满了悲剧意识。《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离婚后回到娘家,终日被兄嫂冷嘲热讽,成了这一家男男女女的眼中钉。范柳原由于一场不负责的海外恋便有了他的存在,等父亲死后,他远涉重洋回来继承遗产,但庶出的他根本成不了家族的正式继承人,两个旧家庭的弃儿,茫然中抓住了对方,犹如攀住了救命稻草。一个是为了弥补内心的空虚,把恋爱当作调剂,视“女人为鞋底的泥”的公子哥,一个是为了寻依靠,迫切要把最后的资本--三十岁的青春--再进行一次交易的女人,上演了一出真真假假、若即若离、费尽心机的爱情游戏。他们在心的浮面进行调情,互相吸引、挑逗,进行着无伤大体的攻守战。他们本无真心,然而后来竟缔结了婚约,也仅是契约而已。“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在倾城中爱恋,恋爱使城市倾毁。在城市的倾毁中,在文明的毁灭中,他们才有了“一点真心”,被封锁的情感“只有在毁灭的刹那,或许才无所顾忌的释放”。但那“一点真心”也不见得有多可靠,他们婚后回到上海,范柳原“把他的俏皮话剩下来说给旁人的女人听。”白流苏也还是“有点怅惘”。张爱玲已经没有劳伦斯那般的信心,藉爱的宗教以拯救现代文明对人性的摧残。她无力地注视着故事的尾巴被炸掉,怅惘是流苏的,也是作家本人的。这种意识来自她早年的生活经历,来自没落之家后裔莫名的失落感,来自对**环境的“乱世”性质的感怀。于是,除了看见一个在那个街市流连,对生活中的一切充满好奇和喜悦的张爱玲之外,我们还经常看见一个高楼上独自凭栏,满怀惆怅,或是小室里孤灯独坐,黯然神伤的张爱玲。
四、张爱玲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十分吸引人,总体结构独特,这与她娴熟的写作技巧有关。
张爱玲叙述故事喜欢使用倒叙的手法。就看《沉香屑第二炉香》,“克荔门婷兴奋地告诉我这一段故事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里阅读马卡德耐爵士出使中国竭见乾隆的记载……”张爱玲先是描写了她听克荔门婷讲故事的地点、环境,及她这位朋友的外貌、衣着,然后,时间退到了很久前罗杰安白登的悲惨遭遇。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她还常常用电影手法和节略法。节略法在文章当中使用较频,几乎每篇文章的开头,张爱玲都似为我们摆了一个宽银幕的视频,有时还要加上环绕立体声。随意举个例子:“在故事的开端,葛薇龙,一个极普通的上海女孩子,站在半山里一座大住宅的走廊上,向花园里远远望过去。……”(《沉香屑-第一炉香》《张爱玲文集第二卷》P1)这些描写都直接触及了人的视觉感官,仿佛在银幕上开演了一场电影。而这些文学读来也颇似剧本的开头。
张爱玲文章的结尾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把结论定死,也并不完全给人物的后事作总结,往往留出空间和余地让人们自己想,自己思考。就看《封锁》一文的结尾“……宗桢捻灭了电灯,手按在机括,手心汗潮了,浑身一滴滴沁出汗来,像小虫子痒痒地在爬。他又开了灯,乌壳虫不见了,爬回窠里去了。”(《封锁》中《张爱玲文集第一卷》P107)这里的小虫子便是吕宗桢的化身,也是所有“好人”的化身整天不思不想,彼此隔绝在各自的躯壳里,小心谨慎的苟且的过活,不愿,也无力改变什么,对命运,对自身,他们都自觉自愿地互相妥协了。(《浮世的悲哀棗张爱玲传》P134)张爱玲到此并没再写下去,而是让人们自己思考,其实,我们可以猜想到宗桢与翠远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因为他只是个平凡的“好人”,所以只能安于现状。这种程度上的启示我是乐意自己去揣摩的……
同时张爱玲的文章结尾时常只是一句话,这一句话通常极为经典,包含的内容、深意很多。“第二天起床,振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红玫瑰与白玫瑰》-《张爱玲文集第二卷》P164)“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了,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有完——完不了。”这些文字的结尾都只有了了一句,却点出了主人公的命运、将来等。此处的简笔用法可作为经典范例。我个人很喜欢张爱玲在这些文章结尾时的敛墨。
张爱玲小说的结构特点与其从小所受的教育有着莫大的关联。张爱玲天赋既然灵敏,她所受的又是最理想的教育。她的遗少型的父亲,督促她的课业很严,她从小就熟读中国旧诗古文。她的文字技巧,实在得力于此。否则以区区二十几岁的少女(她开始发表作品是在那时候),把中文运用得如是圆熟自如,是叫人难信的。她的父亲逼她学中文,母亲又很早把她带人西洋艺术、音乐、文学的世界。论学问,她当然比不上钱钟书。太平洋战争发生,她辍学的时候,她的西洋文化的知识决不会超过一个美国东部女子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但是作家所需要的不一定是知识,而是她的人生的教育。换言之,作家应该在日常生活里能够吸收材料,保留印象,并且善加利用。人生的范围是广大的;巴哈、莎士比亚固然重要,爵士音乐和好莱坞也有它们的重要性;中国旧诗里所抒写的情感虽然精致,申曲里所表现的人生虽然恶俗,但对于作家而言,它们是同样有其效用的。张爱玲雅俗兼赏,因此她的小说里所表现的感性,内容也更为丰富。
结束语:总之,也许张爱玲的本身就是一种传奇。传奇的文学,传奇的女子,传奇的一生。从她的文字里可以寻找旧上海的痕迹:石库门、弄堂、霞飞路、法国梧桐,穿着旗袍、婀娜多姿、吴侬软语的女子。读着张爱玲的文字,在我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孤傲的,目空一切的,对于世间冷暖悲凉离合聚散的淡然处之的女子。感觉她如一位世外女隐士,笑观世间沧桑。正穿着那一件典雅的旗袍,一手叉着腰,头高高地昂起,脸上有种“冷冷”的表情。嘴角微扬,看破人情世故的眼中流露出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厌倦与嘲讽。看着她从历史的尘封里缓缓走出来,挥着美丽而苍凉的手势,在胡琴舒缓的调子里,或者茶烟缭绕中讲述着一个个关于女人的故事,“胡琴咿咿呀呀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而她也在时间仓促的流逝中成为一个凄美的略影,如陈与义一阕词里所吟的意境:“长沟流月去无声”——远天的月光撒在阴沉的水中,一团光明也只剩得支离破碎,却仍要倨傲地缓缓逝去……
【参考文献】: [1]参见贾平凹《坐佛》序言,太白文艺出版社。[2]参见傅雷《论张爱玲小说风格》,逸海书城出版社。[3]参见《张爱玲、苏青小说精粹》中卷一《红玫瑰与白玫瑰》,花城出版社 1994年第1版。
[4]参见《张爱玲、苏青小说精粹》中卷四《沉香屑-第一炉香》,花城出版社 1994年第1版。
[5]参见《张爱玲、苏青小说精粹》中卷三《金琐记》,花城出版社 1994年第1版。
[6]参见傅雷《论张爱玲小说风格》,逸海书城出版社。[7]参见《张爱玲、苏青小说精粹》中卷二《倾城之恋》,花城出版社 1994年第1版。
[8]参见《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婚恋形态》,好心情网站网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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