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2024-11-07

中篇小说(精选12篇)

中篇小说 篇1

著名作家迟子建中篇小说集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从早期的代表作《北极村童话》, 到今年年初刚发表的《草原》, 此次推出的五卷本全面结集了迟子建20多年创作历程中最精华的25个中篇。这次出版的五卷本分别为《原始风景》《秧歌》《逆行精灵》《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起舞》, 除了收录同名的中篇外, 还包含《北极村童话》《没有夏天了》《草地上的云朵》《香坊》《旧时代的磨房》《向着白夜旅行》《日落碗窑》《青草如歌的正午》《鸭如花》《踏着月光的行板》《草原》等20篇, 全面呈现了迟子建的中篇小说创作历程。迟子建说, 自己格外钟情中短篇小说的创作, 如果每年不发表两到三部中短篇, 就觉得这一年的“粮库”亏空了, 会心虚。著名作家苏童评价迟子建的小说称, 大约没有一个作家会像迟子建一样历经20多年的创作而容颜不改, 始终保持着一种均匀的创作节奏, 一种稳定的美学追求, 一种晶莹明亮的文字品格。“每年春天, 我们听不见遥远的黑龙江上冰雪融化的声音, 但我们总是能准时听见迟子建的脚步。迟子建来了, 奇妙的是, 迟子建的小说恰好总是带着一种春天的气息。”

中篇小说 篇2

我给您沏的这一壶茉莉香片,也许是太苦了一点。我将要说给您听的一段香港传奇,恐怕也是一样的苦——香港是一个华美的但是悲哀的城。

您先倒上一杯茶——当心烫!您尖着嘴轻轻吹着它。在茶烟缭绕中,您可以看见香港的公共汽车顺着柏油出道徐徐地驰下山来。开车的身后站了一个人,抱着一大捆杜鹃花。人倚在窗口,那枝枝丫丫的杜鹃花便伸到后面的一个玻璃窗外,红成一片。后面那一个座位上坐着聂传庆,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孩子。说他是二十岁,眉梢嘴角却又有点老态。同时他那窄窄的肩膀和细长的脖子又似乎是十六七岁发育未完全的样子。他穿了一件蓝绸子夹袍,捧着一叠书,侧着身子坐着,头抵在玻璃窗上,蒙古型的鹅蛋脸,淡眉毛,吊梢眼,衬着后面粉霞缎一般的花光,很有几分女性美。惟有他的鼻子却是过分地高了一点,与那纤柔的脸庞犯了冲。他嘴里衔着一张桃红色的车票,人仿佛是盹着了。

车子突然停住了。他睁开眼一看,上来了一个同学,言教授的女儿言丹朱。他皱了一皱眉毛。他顶恨在公共汽车上碰见熟人,因为车子轰隆轰隆开着,他实在没法听见他们说话。

他的耳朵有点聋,是给他父亲打的。

言丹朱大约是刚洗了头发,还没干,正中挑了一条路子,电烫的发梢不很鬈了,直直地披了下来,像美国漫画里的红印度小孩。滚圆的脸,晒成了赤金色。眉眼浓秀,个子不高,可是很丰满。她一上车就向他笑着点了个头,向这边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问道:“回家去么?”传庆凑到她跟前,方才听清楚了,答道:“嗳。”

卖票的过来要钱,传庆把手伸到袍子里去掏皮夹子,丹朱道:“我是月季票。”又道:“你这学期选了什么课?”传庆道:“跟从前差不多,没有多大变动。”丹朱笑道:“我爸爸教的文学史,你还念吗?”传庆点点头。丹朱笑道:“你知道么?我也选了这一课。”传庆诧异道:“你打算做你爸爸的学生?”丹朱扑嗤一笑道:“可不是!起先他不肯呢!他弄不惯有个女儿在那里随班听讲,他怕他会觉得窘。还有一层,他在家里跟我们玩笑惯了的,上了堂,也许我倚仗着是自己家里人,照常的问长问短,跟他唠叨。他又板不起脸来!结果我向他赌神罚咒说:上他的课,我无论有什么疑难的地方,绝对不开口。他这才答应了。”

传庆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言教授……人是好的!”丹朱笑道:“怎么?他做先生,不好么?你不喜欢上他的课?”传庆道:“你看看我的分数单子,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丹朱道:“哪儿来的话?他对你特别严,因为你是上海来的,国文程度比香港的学生高。他常常夸你来着,说你就是有点懒。”

传庆掉过头去不言语,把脸贴在玻璃上。他不能老是凑在她跟前,用全副精神听她说话。让人瞧见了,准得产生某种误会。说闲话的人已经不少了,就是因为言丹朱总是找着他。在学校里,谁都不理他。他自己觉得不得人心,越发的避着人,可是他躲不了丹朱。

丹朱——他不懂她的存心。她并不短少朋友。虽然她才在华南大学读了半年书,已经在校花队里有了相当的地位。凭什么她愿意和他接近?他斜着眼向她一瞟。一件白绒线紧身背心把她的厚实的胸脯子和小小的腰塑成了石膏像。他重新别过头去,把额角在玻璃窗上揉擦着。他不爱看见女孩子,尤其是健全美丽的女孩子,因为她们对于自己分外的感到不满意。

丹朱又说话了。他摆着盾毛勉强笑道:“对不起,没听见。”她提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说了一半,他又听不仔细了。幸而他是沉默惯了的,她得不到他的答复,也就恬然不以为怪。

末后她有一句话,他却凑巧听懂了。她低下头去,只管把绒线背心往下扯,扯下去又缩上去了。她微笑着道:“前天我告诉你的关于德荃写给我的那封信,请你忘记掉它罢。只当我没有说过。”传庆道:“为什么?”丹朱道:“为什么?……那是很明显的。我不该把这种事告诉人。我太孩子气了,肚子里搁不住两句话!”传庆把身子往前探着,两肘支在膝盖上,只是笑。丹朱也跟着他向前俯着一点,郑重地问道:“传庆,你没有误会我的意思罢?我告诉你那些话,决不是夸耀。我——我不能不跟人谈谈,因为有些话闷在心里太难受了……像德荃,我拒绝了他,就失去了他那样的一个朋友。我爱和他做朋友。我爱和许多人做朋友,至于其他的问题,我们年纪太小了,根本谈不到。可是……可是他们一个个的都那么认真!”隔了一会,她又问道:“传庆,你嫌烦么?”传庆摇摇头。丹朱道:“我不知为什么,这些话我对谁也不说,除了你。”传庆道:“我也不懂为什么。”丹朱道:“我想是因为……因为我把你当做一个女孩子看待。”传庆酸酸地笑了一声道:“是吗?你的女朋友也多得很,怎么单拣中了我呢?”丹朱道:“因为只有你能够守秘密。”传庆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是的,因为我没有朋友,没有人可告诉。”丹朱忙道:“你又误会了我的意思!”两人半晌都没做声。丹朱叹了口气道:“我说错了话,但是……但是,传庆,为什么你不试着交几个朋友?玩儿的时候,读书的时候,也有个伴。你为什么不邀我们上你家里去打网球?

我知道你们有个网球场。“传庆笑道:”我们的网球场,很少有机会腾出来打网球。多半是晾满了衣裳,天暖的时候,他们在那里煮鸦片烟。“丹朱顿住了口,说不下去了。

传庆回过头去向着窗外。那公共汽车猛地转了一个弯,人手里的杜鹃花受了震,簌簌乱飞。传庆再看丹朱时,不禁咦了一声道:“你哭了!”丹朱道:“我哭做什么?我从来不哭的!”然而她终于凄哽地质问道:“你……你老是使我觉得我犯了法……仿佛我没有权利这么快乐!其实,我快乐,又不碍着你什么!”传庆取过她手里的书,把上面的水渍子擦了一擦,道:“这是言教授新编的讲义么?我还没有买呢。你想可笑么,我跟他念了半年书,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丹朱道:“我喜欢他的名字。我常常告诉他,他的名字比人漂亮。”传庆在书面上找到了,读出来道:“言子夜……”他把书搁了下来,偏着头想了一想,又拿起来念了一遍道:“言子夜……”这一次,他有点犹疑,仿佛不大认识这几个字。丹朱道:“这名字取得不好么?”传庆笑道:“好!怎么不好!知道你有个好爸爸!什么都好,就是把你惯坏了!”丹朱轻轻地啐了一声,站起身来道:“我该下去了。再见罢!”

她走了,传庆把头靠在玻璃窗上,又仿佛盹着了似的。前面站着的抱着杜鹃花的人也下去了,窗外少了杜鹃花,只剩下灰色的街。他的脸,换了一副背景,也似乎是黄了,暗了。

车再转了个弯。棕榈树沙沙地擦着窗户,他跳起身来,拉了拉铃,车停了,他就下了车。

他家是一座大宅。他们初从上海搬来的时候,满院子的花木。没两三年的工夫,枯的枯,死的死,砍掉的砍掉,太阳光晒着,满眼的荒凉。一个打杂的,在草地上拖翻了一张藤椅子,把一壶滚水浇了上去,杀臭虫。

屋子里面,黑沉沉的穿堂,只看见那朱漆楼梯的扶手上,一线流光,回环曲折,远远的上去了。传庆蹑手蹑脚上了楼,觑人不见,一溜烟向他的卧室里奔去。不料那陈旧的地板吱吱格格一阵响,让刘妈听见了,迎面拦住道:“少爷回来了!见过了老太太没有?”传庆道:“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总要见到的,忙什么?”刘妈一把揪住他的袖子道:“又来了!你别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鬼鬼祟祟地躲着人!趁早去罢,打个照面就完事了。不去,又是一场气!”传庆忽然年纪小了七八岁,咬紧了牙,抵死不肯去。刘妈越是推推搡搡,他越是挨挨蹭蹭。刘妈是他母亲当初陪嫁的女佣。在家里,他憎厌刘妈,正如同在学校里他憎厌言丹朱一般。寒天里,人冻得木木的,倒也罢了。一点点的微温,更使他觉得冷的彻骨酸心。

他终于因为憎恶刘妈的缘故,只求脱身,答应去见他父亲与后母。他父亲聂介臣,汗衫外面罩着一件油渍斑斑的雪青软缎小背心,他后母蓬着头,一身黑,面对面躺在烟铺上。他上前呼了“爸爸,妈!”两人都似理非理地哼了一声。传庆心里一块石头方才落了地,猜着今天大约没有事犯到他们手里。他父亲问道:“学费付了?”传庆在烟榻旁边一张沙发椅上坐下,答道:“付了。”他父亲道:“选了几样什么?”传庆道:“英文历史,十九世纪英文散文——”他父亲道:“你那个英文——算了罢!跷脚驴子跟马跑,跑折了腿,也是空的!”他后母笑道:“人家是少爷脾气。大不了,家里请个补课先生,随时给他做枪手。”

他父亲道:“我可没那个闲钱给他请家庭教师。还选了什么?”传庆道:“中国文学史。”

他父亲道:“那可便宜了你!唐诗,宋词,你早读过了。”他后母道:“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偷懒!”

传庆把头低了又低,差一点垂到地上去。身子向前伛偻着,一只手握着鞋带的尖端的小铁管,在皮鞋上轻轻刮着。他父亲在烟炕上翻过身来,捏着一卷报纸,在他颈子上刷地敲了一下,喝道:“一双手,闲着没事干,就会糟蹋东西!”他后母道:“去,去,去罢!到那边去烧几个烟泡。”

传庆坐到墙角里一只小凳上。就着矮茶几烧烟,他后母今天却是特别的兴致好,拿起描金小茶壶喝了一口茶,抿着嘴笑道:“传庆,你在学校里有女朋友没有?”他父亲道:“他呀,连男朋友都没有,也配交女朋友。”他后母笑道:“传庆,我问你,外面有人说,有个姓言的小姐,也是上海来的,在那儿追求你。有这话没有?”传庆红了脸,道:“言丹朱——

她的朋友多着呢!哪儿就会看上了我?“他父亲道:”谁说她看上你来着?还不是看上了你的钱!看上你!就凭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传庆想道:”我的钱?我的钱?“

总有一天罢,钱是他的,他可以任意地在支票簿上签字。他从十二三岁起就那么盼望着,并且他曾经提早练习过了,将他的名字歪歪斜斜,急如风雨地写在一张作废的支票上,左一个,右一个,“聂传庆,聂传庆,聂传庆”,英俊地,雄纠纠地,“聂传庆,聂传庆。”可是他爸爸重重地打了他一个嘴巴子,劈手将支票夺了过来搓成团,向他脸上抛去。

为什么?因为那触动了他爸爸暗藏着的恐惧。钱到了他手里,他会发疯似地胡花么?这畏葸的阴沉的白痴似的孩子。他爸爸并不是有意把他训练成这样的一个人。现在他爸爸见了他,只感到愤怒与无可奈何,私下里又有点害怕。他爸爸说过的:“打了他,倒是不哭,就那么瞪大了眼睛朝人看着。我就顶恨他朝人瞪着眼看——见了就有气!”传庆这时候,手里烧着烟,忍不住又睁大了那惶惑的眼睛,呆瞪瞪望着他父亲。总有一天……那时候,是他的天下了,可是他已经被作践得不像人。奇异的胜利!烟签上的鸦片淋到烟灯里去。传庆吃了一惊,只怕被他们瞧见了,幸而老妈子进来报说许家二姑太太来了,一混就混了过去。他爸爸向他说道骸澳愠迷绺我出去罢!贼头鬼脑的,一点丈夫气也没有,让人家笑你,你不难为情,我还难为情呢!”他后母道:“这孩子,什么病也没有,就是骨瘦如柴,叫人家瞧着,还当我们待亏了他!成天也没有见他少吃少喝!”传庆垂着头出了房,迎面来了女客,他一闪闪在阴影里,四顾无人,方才走进他自己的卧室,翻了一翻从学校里带回来的几本书。他记起了言丹朱屡次劝他用功的话,忽然兴起,一鼓作气地打算做点功课。满屋子雾腾腾的,是隔壁飘过来的鸦片烟香。他生在这空气里,长在这空气里,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闻了这气味就一阵阵的发晕,只想呕。还是楼底下客室里清净点。他夹了书向下跑,满心的烦躁。客室里有着淡淡的太阳与灰尘。霁红花瓶里插着鸡毛帚子。他在正中的红木方桌旁边坐下,伏在大理石桌面上。桌面冰凉的,像公共汽车上的玻璃窗。窗外的杜鹃花,窗里的言丹朱……丹朱的父亲是言子夜。那名字,他小时候,还不大识字,就见到了。在一本破旧的《早潮》杂志封里的空页上,他曾经一个字一个字吃力地认着:“碧落女史清玩。言子夜赠。”他的母亲的名字是冯碧落?/p>

他随手拖过一本教科书来,头枕在袖子上,看了几页。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不大识字的年龄,一个字一个字吃力地认,也不知道念的是什么。忽见刘妈走了进来道:“少爷,让开点。”她取下肩上搭着的桌布,铺在桌上,桌脚上缚了带。传庆道:“怎么?要打牌?”

刘妈道:“三缺一,打了电话去请舅老爷去了。”说着,又见打杂的进来换上一只一百支光的电灯泡子。传庆只得收拾了课本,依旧回到楼上来。

他的卧室的角落里堆着一只大藤箱,里面全是破烂的书。他记得有一叠《早潮》杂志在那儿。藤箱上面横缚着一根皮带,他太懒了,也不去脱掉它,就把箱子盖的一头撬了起来,把手伸进去,一阵乱掀乱翻。突然,他想了起来,《早潮》杂志在他们搬家的时候早已散失了,一本也不剩。

他就让两只手夹在箱子里,被箱子盖紧紧压着。头垂着,颈骨仿佛折断了似的。蓝夹袍的领子直竖着,太阳光暖烘烘地从领圈里一直晒进去,晒到颈窝里,可是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天快黑了——已经黑了。他一个人守在窗子跟前,他心里的天也跟着黑下去。说不出来的昏暗的哀愁……像梦里面似的,那守在窗子前面的人,先是他自己,一刹那间,他看清楚了,那是他母亲。她的前刘海长长地垂着,俯着头,脸庞的尖尖的下半部只是一点白影子,至于那青郁郁的眼与眉,那只是影子里面的影子。然而他肯定地知道那是他死去的母亲冯碧落。他四岁上就没有了母亲,但是他认识她,从她的照片上。她婚前的照片只有一张,她穿着古式的摹本缎袄,有着小小的蝙蝠的暗花。现在,窗子前面的人像渐渐明晰,他可以看见她的秋香色摹本缎袄上的蝙蝠。她在那里等候一个人,一个消息。她明知道消息是不会来的。她心里的天,迟迟地黑了下去。……传庆的身子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他母亲还是他自己。至于那无名的磨人的忧郁,他现在明白了,那就是爱——二十多年前的,绝望的爱。二十多年后,刀子生了锈了,然而还是刀。在他母亲心里的一把刀,又在他心里绞动了。

姐不敢嫁人(中篇小说) 篇3

这个被王婷婷称作姐的女人,叫刘丽敏,三十八岁还没嫁人,她也不敢嫁人。

女人这么大岁数还没嫁人,不是条件太差嫁不出去,就是条件特别好三挑两挑把自己挑耽误了。刘丽敏就是条件特别好的女人。围着她转圈的男人,有未婚的,也有已婚的;有身价数亿的,也有身居高位的;有持美国绿卡的,还有在省队当教练的。这些男人都是条件好上加好,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男人,但她就是不敢嫁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漂亮就是生产力,也是挣钱的重要因素。刘丽敏身高一米七二,女人有这样的身高,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二十岁那年,她参加亚洲小姐中国内地选区预选赛,一路过关斩将,最终代表中国内地参加亚洲小姐总决赛。赛事结束就被香港一家公司的老板楚铭轩看中,招到麾下,担任董事长助理,年薪一百五十万。几年后,香港老板楚铭轩提拔她任中国内地公司的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地地道道的实权派。她还有一家自己的公司,遇到特别赚钱的项目,她就独吞。

周五下午还没到四点,母亲李石梅的电话就打来了,敏敏,下班回来吃饭。你爸都唠叨大半天了,你这礼拜五一定要回来吃饭。我中午就把乌鸡老鳖汤炖上了,就等你回来吃。

刘丽敏是孝顺的闺女,再忙也不能放弃尽孝道,就说行,我下班就回去。她想今晚无论谁约,都不能答应,必须回家陪父母吃饭。

刚收了线,手机又振铃。电话是王婷婷打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姐晚上坐坐?

又出事了,志坚把你怎么了?

唉,一两句话说不清,见面时再说,我快被他爷俩折磨死了!

今晚不行,我答应老爸老妈今晚陪他们吃饭,改日我约你吧。

王婷婷不肯挂电话,抢着说,姐,我今天说啥也得见见你,不给你唠叨一阵,毒气憋在肚子里会爆炸的。

王婷婷是刘丽敏的大学同学,铁杆闺蜜,好得恨不能合穿一条裤子。要是今晚不和她见面,她绝对敢冲到她独居的房里跟她论长短。刘丽敏只好说,晚饭后要是没事,我约你!

好的,我等你,等到天亮也等你。姐你要是敢不约我,我冲到你家也要把你揪出来!

当初你火烧眉毛地要结婚,我是怎么说你的?你非把枷锁朝自己脖子上戴不可,不知道戴的是苦难,还以为戴的是钻石项链!

我哪有姐的目光远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老鼠目光,老犯傻,被符志坚那王八蛋的甜言蜜语欺骗了。我要是有你的远大目光,这阵也像你一样享受青春年华!

王婷婷最后一句话,像绣花针在她心上扎了下。三十八岁了,还青春年华?青春年华用在二十年前,绝对没错。现在是什么?是中年妇女。刘丽敏收了线,从挎包里掏出化妆盒,用镜子照脸,还是那么艳丽,玉润,楚楚动人,又用镜子照眼角,细心察看那些可恶的皱纹,心里又泛起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摧。

她还不想离开办公室,预感有电话打来。不一会儿,手机振铃,是楚铭轩打来的。接电话的口气立即亲近起来,还有娇嗔、渴望地说,老公——你多长时间没过来了,恐怕把这个公司忘了吧?

楚铭轩哈哈笑着说,宝贝,我怎么能忘了你?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嘛!

还说没忘呢,都三个多月没过来了,打个电话管什么用?要的是你的人,不是电话。刘丽敏还是不依地撒娇说,我都跟你十七年了,为了和你在一起,人家都三十八岁了还没嫁人,把一辈子都交给你了。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最近抽时间去看你,我也想宝贝了!

刘丽敏立即表现出急不可待的样子,追一句,什么时候的飞机?哪个航班?

具体时间定下后告诉你!

刘丽敏又做出极度失望的样子说,该不会又给我画了个大馅饼,让我望梅止渴吧!

刘丽敏和楚铭轩又扯几句。楚铭轩问,你现在什么地方?

在办公室。我估计你要来电话,就在这儿等你电话。

你晚饭怎么安排?

我妈炖了乌鸡甲鱼汤,等我回去吃。

早点回去,多陪陪老人。

刘丽敏立即像乖乖女样答应,我听你的,这就回去,多陪陪老人家。

收线后还坐在办公室里,她预感还有电话打来。这些男人,到了周末,都要编假话骗老婆,出去花天酒地,寻春猎艳。果然,没等五六分钟就有电话打来,看了下是副市长郝宣海的电话,她故意让电话响了四五遍铃才接听。还是做出期待很久,终于听到对方电话的惊喜样子,抢在郝宣海前边说,郝市长,难得听到你的声音,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郝宣海大笑着说,上个周六还在一块儿,怎么能说难得听到我的声音?

上个周六距离今天已经六天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六个三秋就是十八年,十八年难得见次面,你说时间长不长?

郝宣海又“嘿嘿”地笑着说,难得丽敏有这么深的情意,要不今晚咱们见个面?你有安排没有?

刘丽敏做出心花怒放的样子说,就是有安排,也得给你让路,都要归零。只是老爸老妈中午就打来电话,让我回家和他们一块儿吃饭,吃过饭以后直到周一早上全部给你安排!

读吕幼安的中篇小说《大学攻略》 篇4

然而, 作品艺术上的吸引力却是无可否认的。在从容平缓的叙事话语中, 故事依靠写实的人物行动和对话迅捷展开, 紧凑自然, 让我看到作者特有的现实主义叙事才能;逼人的生活现实感中并不乏困惑、无奈甚至黑色幽默。尤为激发我的言说冲动的是, 我看到了作者思想的身影, 在一个高度实利主义的时代, 当知识界越来越多的人逃向纯学术, 刻意回避或麻木不仁于自身生活的意义时, 作者这种抗拒虚无的寻找者姿态稀缺而可贵。

一.封加进:发人深省的当代知识分子形象

“模拟法庭”是文本中令人叫绝的意象。“下午的政治学习, 安排在模拟法庭进行。模拟法庭是教学用的, 里面的结构布局, 完全按照正规法庭设计, 法官席, 原告被告席, 听证席, 麻雀虽小, 却五脏俱全, 唐明风站在法官席中央……。”这是绝对真实而又绝对意味深长的细节, 令我联想起卡夫卡作品《诉讼》和《判决》中的那种荒谬与异化。“资料要三化:细化、量化、重点化。所有资料必须在五月中旬整理出来, 到时我要检查, 如果谁应付我, 我就停谁的课, 不是我不通人情, 所谓寻找专业发展的空间, 事关每个老师的切身利益, 事实也摆在我们眼前, 不树立市场理念, 死守老专业, 就是等死。”政法学院院长宣读着判词, 我仿佛看到, 满座神情压抑的沉默的大多数———一群高校老师。

哲学系副教授封加进就是其中一员。而此时他最大的苦恼是, 要不要为自己的几篇论文的发表交付版面费。“现在连劳动力都成了商品, 那么你就得服从, 就得像认购国库券一样认购版面。”院长唐名风这样劝导他, 这个市场经济的先行觉醒者, 业余时间当律师, 早已有私车有别墅。“一千八百元, 两千五百元, 三千元, 相当于你三个月的工资。”———妻子柳明朗又想他早些评正高职称, 又心疼钱。“太过了, 动不动伸手要钱, 早知这碗饭这么难吃, 我就……”———女同事胡曼也为此不满, 但她也劝他“反过头来仔细一想, 核心刊物给你发了稿, 你职称上去了, 待遇也上来了, 吃香的喝辣的, 人家也要吃饭哪, 也要养老婆养孩子啊, 这么一想, 心里也就平衡了, 封老师你就咬牙交吧, 市场经济重在参与。”于是乎, 一直抗拒交版面费, 以为“不是交不交钱的问题, 而是方针原则的问题”的封老师, 终于在强大的市场经济压力下犹豫了, 他感到自己精神的虚弱———“感冒了, 不是身体, 是思想感冒了。”

王小波有篇杂文谈知识分子, 认为:“知识分子应该是在大学或者研究部门供职, 不坐班也不挣大钱的那些人。”[2]我很认同这个观点。我看封加进这个形象, 骨子里是个知识分子, 也就是说他本性是一个喜欢精神自由, 而不是特别在乎钱的人。作者对这个形象饱含感情, 是文本中唯一用内聚焦视角叙述的人物, 是唯一有细腻的内心活动描述的人物, 或者这个人物包含着作者自己的一段心魂的经历?

小说前半部分除了写封加进交版面费的内心挣扎之外, 还有让他更不自在的事。印子卫———他的老同学也是昔日的情敌———以海归身份在他所教书的大学捐资与合作, 被校领导和院领导敬为上宾, 因为这层同学关系, 封加进也因此让院长对他刮目相待, 推心置腹, 对比之下, 给他的生活特别是内心不小的震动。我注意到小说前面五节的结尾。第一节结尾, 写封加进听说同学印子卫背后议论他———“当年风头足得像大奔, 怎么至今还是个副教授?”———便开始在回家的班车上, “考虑是不是该听唐名风的劝, 咬牙交了版面费。”第二节结尾, 写和妻子谈论印子卫的成功后, “这天晚上, 封加进的平静被打乱了, 转辗反侧, 几乎一夜未眠。”第三节结尾, 妻子告知已替他交了一篇版面费后, “封加进欲言又止, 把想说的话硬是咽回肚里, 伸手关了台灯。”第四节结尾, 妻子承认自己私会印子卫并为此撒谎后, “封加进什么也没说, 关了台灯, 又是一夜没睡好。”第五节结尾, 还是为那个印子卫, 夫妻差点吵架, “每次眼看要发生争执, 他总是让步, 他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所以他像以前那样保持沉默。”

印子卫是谁?他为何有如此的威力扰乱人心的平静?他, 首先是财富, 因而他是成功是尊贵是荣耀, 更是给予爱的能力!封加进是谁?一个副教授而已, 虽然尽心教书写作, 但他有什么?封加进的人生失落感由此产生, 并危及到他作为男人对婚姻的自信。但是, 人生真的这么简单?外在的繁华中没有内心的不能抹去的痛楚与寂寞?心灵的那份骄傲与自信, 人生的那份幸福与满足, 是一定与名声财富成正比的吗?

二.唐名风:当代历史理性主义的鲜明代表

痛苦中的封加进遇到了他的“精神导师”唐名风。作者笔下的这个人物是如此能干、果断, 如此的坚定和有主见, 纯粹得透出了“光明”。他让封加进变得快乐、开朗, 甚至有点所谓的幽默感———“首长辛苦了”———这问候或许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敬意。封加进如今成为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好士兵, 以至与唐名风失去联系后的“那一阵, 封加进心里七上八下, 就像失去主心骨, 情绪如流云飘浮不定。”

唐名风是谁?他是个顺应时代大潮的识时务者。“在一片呼声中走上院长岗位……, 老师们对他寄予厚望, 希望他能转移目标, 把个人发财致富的经验放在院里创收上, 为老师们谋福利、办实事。”那么如何发大财呢?唐名风目标明确———“像商业学院和艺术学院一样, 办二级学院, 让学生滚滚而来, 让钞票滚滚而来。”

唐名风深通市场经济的全套攻略。“在中国, 很多事情都是暗箱操作, 违规的是过程, ……我就看结果。”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唐名风作为职称评审专家, 深通其中的攻略, “找路子, 到处打电话探信息, 找准信息后, 就拎着贵重礼品挨个评委家里登门拜访。”

他对封加进掏心窝说:“申报正高时我也登了评审专家的门。大学也有攻略……大家都如此, 就无所谓丢人不丢人了, 就觉得太正常不过。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申办奥运会, 要不要拉选票?”为了办二级学院, 唐名风更是显出攻略的高超, 惊人的人际关系公关术。他与海归生意人印子卫一面之交, 却一见如故, 一方面以印子卫作桥梁联系与美国HR大学联合办学, 一方面亲自当红娘, 为印子卫和院里的未婚美女胡曼牵线搭桥。他察颜观色, 为调动封加进的沾亲带故的资源, 一方面不断劝说封加进改变观念, 放弃清高, 早日拿下正高职称, 一方面, 不惜以自己的爱情婚姻经历作现身说法, 鼓励封加进超越所谓儿女情长, 朝前看, 和印子卫搞好关系, 配合自己一起投入二级学院的申报。于是乎, 印子卫帮他成功联系到美国的合资办学方, 顺利完成合作方彼此的出国考察事宜。封加进则尽心准备申报二级学院的相关资料, 更配合院长的攻略, 陪省里来验收的专家, 打故意输钱行贿的“工作麻将”。

唐名风呕心沥血, 二级学院顺利办起来了, 学生真的滚滚而来, 当然钞票也滚滚而来。不幸的是, 恰在此时, 唐院长积劳成疾, 因病逝世。在潮水一样的哭声中, 我们听到校党委书记的这样的悼词:“他热爱党的教育事业, 他思维敏捷, 勇于开拓创新, 他全心全意献身教育的红烛精神……”。

刘小枫在《拯救与逍遥》一书中曾沉痛的叹息道:“历史的意志也许真的不可违抗, 尽管它既聋又瞎, 因为它有客观规律。”但同时, 他更沉重的质问道:“即便一切主观的价值愿望都会在历史规律面前被击得粉碎, 这是否就成了人们放弃爱的意向‘主观’价值, 无条件的供奉冷酷无情的历史理性的理由?”“历史是人的行动, 如果没有精神的价值意向, 人的历史行动会是什么样的?历史理性难道就不会是一种人为的狡计?”[3]在这样的质问中, 刘小枫走向了对历史理性毫不留情的批判与否定。

唐名风死了, 盖棺定论, 所谓“党的教育事业”, 所谓“红烛精神”, 都成为荒谬的谎言与辛辣讥讽。因为现实主义的真实描写, 所以, 无论唐明风多么理直气壮、问心无愧的替自己的行为辩解, 无论商人印子卫多么欣赏与赞美他, 也无论封加进在思想情感上多么依赖他、需要他, 他都难以逃脱道德价值的终极审问。作者的忠实于现实的艺术精神, 使他超越了对这个形象的情感认同, 真实客观的创造了这个时代的新的艺术典型:大学里的历史理性主义的鲜明代表人物。

三.抒情的困惑:现实主义艺术探索中的疑难

作者对唐名风这个人物的认识, 似乎有一种相当矛盾的心理, 这使得作者的艺术表现, 渐渐趋于一种情感的困惑。在道德价值评价上的两难中, 作者对比刻画了院党委书记万芹这一形象。作者把这个人物写得表面上一身正气, 关心学生, 关心老师, 骨子里目光短浅, 自私自利;而为全院老师的创收作出无私奉献的唐院长, 却不被理解。临终前, 因万芹书记到纪委检举揭发, 唐院长不得不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下来了, 将把打“工作麻将”输掉的六千元钱托人交给组织, “他说他一生清白, 不想在临死之前被人说闲话。”情节叙述到此, 作者渲染了一段极为抒情的文字:“封加进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忍着万箭穿心的疼痛离开唐名风家。天完全黑了, 他在阒无一人的田野里踽踽而行, 手机音乐铃声好几次想起, 是舒伯特著名的小夜曲。柳明朗为他设置的这首小夜曲, 在空旷的田野里夜莺似的鸣唱着, 柳明朗在呼叫他, 担心他, 催他回家。但他没接, 他想安静, 他想抛掉一切真实的喧闹而变得专注, 他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件丢失多年的东西, 他想清楚了, 这个东西不光是他丢失了, 唐明风丢失了, 很多人都丢失了。封加进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就像修炼, 终于顿悟, 发现他要找寻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理论, 为今后的生活和工作找一个强有力的支撑, 能找到吗?他不知道。”封加进此时那深深的精神困惑, 恰恰折射着作者所感到的情感困惑。

《芳草》杂志的主编刘醒龙决定给这部作品发稿时, 给作者打电话说:“读了三分之二, 就觉得很抒情, 和你以前的小说不一样嘛。”[4]是的, 作者在反思, 他试图认识“身在其中的庐山真面目”, 让作品“这个有限的载体富于密度和弹性, 就如诗歌般空灵, ”[4]然而, 我以为恰恰是在这里, 抒情的困惑使作者的现实主义的真实滞步难前, 削弱了作品本来更有力度的艺术表现。不是吗?当小说前半部分那个在孤独的黑夜失眠、痛苦的封加进, 日益变得轻松、快乐的时候, 当小说后来以越来越浪漫的诗意升华, 悄悄越过封加进内心那本不可调和的冲突的时候, 当我们发现封加进除了蜕变成另一个唐名风, 似乎别无它路可走的时候, 作品中的抒情便慢慢显得有点苍白乏力了。

我深深赞同吕老师的观点:“小说是严肃的”[4]。我认为, 追求生活真实的现实主义小说更应如此。恰是真正的现实主义精神使卡夫卡写出了“对没有目的的道路和没有道路的目的的恐惧”, 也恰是真正的现实主义精神, 使陀思妥耶夫斯基真诚地关注那些在铁与血的历史中“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诚实的追问人生一切善恶的原由与疑难。以这样的高度来看《大学攻略》这部作品, 我依然感到, 作者对生活真实的追求与对生活意义的追问, 都显示着作者真诚严肃的现实主义艺术精神。

真诚的现实主义创作追求成就了吕老师的《大学攻略》, 这部作品对当代中国大学里的产业化趋势, 作了十分真实有力的表现, 也饱含着作者对这种生存态势的精神关怀。惜乎作者在疑难处止步不前, 未能拓展现实主义的精神疆域, 所以作者虽然有志于写“我们的大学”, 却终于只能把这部作品命名为“大学攻略”。

与吕老师同事17年, 这是第一次我认真关注阅读“我们身边的这位作家”的作品。虽然不在同一个教研室, 但我注意到:多年来, 吕老师除坚守着他在大学里的教学科研外, 一直笔耕不辍的从事小说创作, 成果硕硕, 近些年似乎势头更旺, 大名常常出现在一些重要的小说选刊上。我心里由衷的感到敬意。愿吕老师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参考文献

[1]吕幼安《大学攻略》, 原载《芳草》2010年第2期,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10年第5期转载。

[2]王小波《王小波作品集》, 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33页。

[3]刘小枫《拯救与逍遥》, 华东师范大学2007年版第28页。

中篇小说《边城》读后感700字 篇5

《边城》这个故事发生在湘西的茶峒,沈从文老先生用一支笔,塑造了一个令人向往的湘西世界,写出了茶峒人民的善良、淳朴,故事又让人莫名的心碎……

这本书塑造了很多人物,有朴实憨厚心地善良的老船夫,有乐善好施的顺顺,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天真、可爱、勤劳的翠翠,她每天帮助爷爷弄船,帮助路人渡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无怨言,当和爷爷独处时,又会吹响竹子做的竖笛,爷爷唱歌,这一刻是多么美好!其实翠翠是不幸的,父母双亡,只能和祖父为伴!但是翠翠又是快乐的,她心地善良,孝顺祖父,当祖父睡着时,船上来了客人,她舍不得喊醒爷爷,自己把客人渡上岸。

沈从文老先生在这本书里用笔描绘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片段,有大喜,大悲,也有大惊,大叹。其从第二十节让我印象深刻,每次想起,我总是感觉到心疼,不自觉的留下眼泪。那天傍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祖父和翠翠在躲雨,这时突然雷电交加,祖父被一块碎石砸到,黑暗中,翠翠不停大声的喊着祖父……这一次,祖父没有像平常一样回应翠翠。当翠翠找到祖父时,祖父已经奄奄一息了……在那样漆黑的夜,在那样滂沱的大雨中,一个小女孩拼命哭喊着找她唯一的亲人……突然我的眼泪不停往下滴……

读完这本书,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们还是要珍惜眼前幸福的生活,爱我们自己的爸爸妈妈,爱惜我们的家人,做一个快乐的人,做一个传播正能量的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惊喜也许有,惊讶的意外也不少。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活在当下,珍惜眼前的人,做好眼前的事。

中国文学期刊中篇小说选目 篇6

消失的祖父 胡性能

橡皮擦 王 华

斗鸡 雷杰龙

《山花》 2016年第4期

金神记 舒飞廉

风吹白云飘 包 倬

《朔方》 2016年第4期

灵光 范墩子

《山西文学》 2016年第4期

铁匠房九题 曹乃谦

《广州文艺》 2016年第5期

桃花寺 尹学芸

《作品》 2016年第3期

得一 唐诗云

《阿克苏文艺》 2016年第1期

驴王 英 村

练塘茭白 天 野

《小说月报·原创版》

2016年第4期

鲁小冰的湘军秘史 聂鑫森

流水与岩石 刘 宁

菩提湾的碉堡 孙春平

礼堂 张红欣

《长江文艺》 2016年第4期

说好了不见不散 女 真

巢林一枝 马 竹

《山东文学》 2016年第4期

少生 刘照如

《小说界》 2016年第4期

客厅里的儿子 赵 彦

世纪末 郭海燕

秋水 陆兮兮

仙人球 樊健军

《小说林》 2016年第2期

顶包 郑局廷

《鸭绿江》 2016年第4期

灵魂滑过万物 鬼 金

酒里有乾坤 蜀 虎

我的纳雄耐尔和乡村 白天光

《黄河》 2016年第2期

大鱼的模样 浦 歌

皈依 廖静仁

红棺葬 张小苏

《上海文学》 2016年第4期

良夜 陈希我

《特区文学》 2016年第2期

斑马,斑马 张运涛

非你不可 陈育华

他人之死 朱朝敏

合伙 陈 彻

《边疆文学》 2016年第4期

胡博士的博导梦 黄 玲

猫 李少伦

《福建文学》 2016年第4期

百发百中 李迎春

一根白发 文清丽

《民族文学》 2016年第4期

梦石村 额敦桑布(蒙古族)

哈森(蒙古族)译

陶罐中的火焰 陈茂智 (瑶族)

《广西文学》 2016年第4期

路上的周郎 胡柏明

《百花洲》 2016年第2期

虫二 洪 放

《中国作家》 2016年第4期

爸爸是棵树 袁亚鸣

剩余情感 孙 瑜

大马士革来信 冯俊科

《钟山》 2016年第2期

第五季 朱斌峰

鲁地人物 李木生

夜色来临 李 娟

事故 晓 风

《啄木鸟》 2016年第4期

看你往哪儿跑 刘 强

岭上多白云 余同友

最最的眼神 邵江红

《北方文学》 2016年第4期

击毙1909 申志远

人圈 董岐山

《收获》 2016年第2期

英雪 张世勤

《湖南文学》 2016年第4期

清风徐来 李治邦

乔冉 李为民

恓惶 易 政

《青年文学》 2016年第4期

求囡记 林晓哲

牧鹤 温文锦

《草原》 2016年第3期

长发飘飘 尹学芸

《延安文学》 2016年第2期

打沙 钱良营

青春期 许 侃

鸽子 陆传进

姐在高原 彭 康

《西湖》 2016年第4期

舅舅大人在上 李金波

设得兰群岛极光 王卉子

《橄榄绿》 2016年第2期

雪落无声 张曙光

《厦门文学》 2016年第2期

赤诚 王槐荣 从子建

《四川文学》 2016年第4期

成都凸凹 背 后

血色猎人 达隆东智

《天涯》 2016年第2期

夏日惶惶 默音

《芒种》 2016年第4期

门房里的秘密 李清源

彼此的伤害 田永元

《创作与评论》 2016年第3期

歌舞何处 江月卫

万物生长靠太阳 廖静仁

《科幻世界》 2016年第4期

神仆 索何夫

《文艺风赏》 2016年第3期

不老的星星 郑 执

中篇小说 篇7

关键词:湖北中篇小说,叙事张力,浪漫气质

平民立场决定了作品的亲和力, 这种“亲民化”的立场和出发点却并不一定就能产生出“有韵味”的作品。 一部作品要耐人回味, 必然要依赖它成功的艺术表现, 湖北中篇作品之所以能够得到评论界的重视、读者的欢迎, 很大程度上在于作家在将“生活的真实”炼制成“艺术的真实”的过程中, 使文本呈现出的叙事张力。 福勒说过:“一般而论, 凡是存在着对立而又互相联系的力量、 冲动或意义的地方, 都存在着张力。 ”[1]据此, 可以认为文本中那些相互对立又相互联系的力量、冲突、意义正是叙事张力的来源所在。

之所以认为湖北中篇创作是 “充满艺术张力的现实写作”, 原因就在于湖北中篇的优秀作品往往在“写实”的同时蕴藏着某些浪漫气质, 这些气质或表现为现实夹缝中的理想主义, 或表现为一种向后的价值取向, 或表现为诗意昂然的艺术笔触;或者在写实文本中加入如魔幻、象征隐喻等现代主义因素。 虽然在现实书写中, 某些浪漫气质也许不易被察觉, 但正是它同平民立场之间产生的相互牵引、拉伸的张力, 才使文本变得“有韵味”。

一、池莉:源于浪漫情怀的世俗挣扎

(一) 为什么 “不谈爱情”?

池莉笔下难有浪漫称心的婚恋:从早期创作, 就宣称“不谈爱情”, 拿日常见惯的家庭矛盾和烦恼生活击碎爱情的玫瑰梦幻;到其后的《有了快感你就喊》、《看麦娘》中, 描写夫妻间心灵层面的隔阂与背离。 匆匆一看, 这些不如意的婚恋就仿佛一面镜子, 照出了凡俗爱情最常见的姿态, 然而细细考究, 却发现背后并非复制生活那么简单。 这些恋情, 总是要经过由浪漫和现实共同构筑的螺旋式循环轨道, 最后要么脱轨永远地飞入虚幻, 要么按计划停靠现实的月台, 这循环中的百感交集正是作品的精髓所在。

池莉曾在《绿水长流》中较为全面地表露过自己的爱情观。 这部小说采用“主干+分支”的树型结构模式。 分线索是三个彼此不相关的爱情故事, 从各个角度击破了关于爱情的各种幻象和晕轮, 分别解构了初恋的浪漫 (“初恋是两个孩子对性的探索。 是一个人人生的第一次性经验。 初恋与爱情无关。 ”[2]) ;婚外恋的虚幻 (风流是婚姻的死敌, 聪明的女人决不同行) ;有着物质基础的爱情的美好 (美庐别墅、旖旎的自然风光、高雅的生活格调营造了浪漫美好的氛围, 但掩饰不了政治吞噬爱情的本质) 。

主线索与王安忆的《锦绣谷之恋》颇有相似之处。 不同于王安忆对双方相恋后微妙心理的细致把握, 池莉在备齐了美丽爱情所需的各种要素 (如偶遇、缘分、富有气质的男女主角、情调化的背景) 之后, 爱情正式出场之前, 用逃离撕毁了浪漫的面纱。 因为在池莉看来, 能够保持男女永远两情相悦的惟一办法, 就是“两人永远不圆满, 永不相聚, 永远彼此不牵手。 即便人面相对也让心在天涯, 在天涯永远痛苦地呼唤与思念。 ”……只有这种感情才适合叫做爱情。 ”[3]

可见, 池莉心目中真正的爱情是不能沾染现实尘埃和世俗功利的, 它是极富悲剧美感的理想, 是类似乌托邦的情感。然而, 任何纯粹的东西都只能流于理念, 凡俗的无孔不入使得池莉心目中的真正爱情成为神话。 这就不难理解池莉婚恋叙事所具有的特点:即理想之爱总是消弭于现实之中, 走入浪漫晕轮的人最终要跌落原地。 譬如, 即使是理想简单到“全部生活就只是卖鸭颈”的离婚女人来双扬 (《生活秀》) , 也会在和卓雄州超常时间的对视后, 被月亮打动:她会在恋爱情绪支配下, 看到一轮吉庆街从未有过的满月, 这月亮“纯真得与婴儿的眸子一模一样”, 在来双扬心里翻涌起同闹市的浮华极不相称的温暖和诗意。 然而, 卓雄州着迷的表面上是具体女人, 实则是他用意念塑造的完美女人符号, 令他刻骨铭心的是爱情的理想和梦幻。 使双方“从梦幻回到真实”其实很简单, 只一次梦幻般的约会, 就能击碎他们沉醉两年多的梦幻。 浪漫走失在真实里, 来双扬与卓雄州分别打了出租车背道而驰就此分手, 在真实的生活面前, 爱情只能选择一个无奈的结局。

(二) 在凡俗中追寻精神的家园

池莉一直被文坛视为世俗化写作、 平民写作的典范, 其创作特质或是生长于凡俗生活之上的诗意, 或是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执着追求, 或是无法泯灭的梦幻理想。 这些力量或单独或形成合力, 或作为线索连缀文本始终, 或作为精髓包孕于文本之中, 或作为潜流隐藏于叙事文字表层之下缓缓流淌。 总之, 浪漫、理想、精神作为同世俗化既对立又相互联系的因素, 存在于池莉的叙事文本当中, 构成叙事张力, 从而增加了文本的意蕴和阐释的弹性。

池莉享誉全国的作品《生活秀》巧妙而到位地揭示了生活的复杂和微妙:实实在在的生活里总包含着缥缈虚妄的幻想和期望;踏踏实实的日子上边永远飘浮着轻慢的表演和展示。 你能嘲笑这幻想和期望的虚幻吗? 人脱离真实的愿望正是在生活的平淡无奇和自我压抑中积攒起来的, 它催生忍耐困苦的韧性和颠覆平凡的激情。 你能说日常生活中的表演充满着做作、虚伪、势利等一切小市民风气吗? 事实是脱离这种表演也就脱离了正常的生活。 “秀”是为了生活得更好, 这道理上不了台面, 却永远蛰伏在生活深处———生活就是这样真亦假来假亦真。

其后, 池莉发表了一部题目颇为浪漫温馨的作品———《看麦娘》。 小说一改惯用的情节中心结构模式, 在表面的“寻找”线索下安置一条坚持精神诉求的线索, 并将主人公易明莉对精神家园的坚守作为结构中心。 同以往都市题材作品类似, 《看麦娘》中的人物也身陷充分物化的商业语境中, 于世杰、乔万红、郝运、容容, 无不以各种姿态在商业舞台上起舞, 为满足欲望做出种种牺牲。 “我”与丈夫于世杰、与养女容容, 于世杰与其情人、上官瑞芳与其母亲、容容与其生意伙伴, 凡此种种人际关系, 无不处于非和谐、非健康状态中, 或冷漠敌对或薄情寡意或相互利用。 总之, 文本通过“仿真书写”构造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时代环境。

在这样的背景下, “我”的价值立场、行为方式处处显出不合时宜。 “我”木讷、固执、循规蹈矩, 坚守着感情契约, 包括对发疯的上官瑞芳倾注胜于亲情的友谊, 对养女容容视同己出的母爱, 对去世的父亲的深切怀念……在所有人都在为利益牺牲感情、理想时, “我”却固执地为了情感的契约牺牲利益, 纵然被乔万红怀疑“现在世界上也还有你这样的人”, 也不改初衷。 虽然, “我”逆流而上的倔强并未扭转“寻找”的悲剧性结局, 也没能找到改变生存境遇的可行之路;但通过寻找, “我”获得了在荒诞虚无的境遇中生存而不迷失自己的精神方式, 实现了“审美自救”。 而那无论日出与日落, 所有的草穗子都懂得回护麦地地看麦娘, 将永远作为爱与美的意象给予我们精神的温暖和寄托。

时隔四年, 池莉又发表了《托尔斯泰围巾》, 再次凸现于世俗生存中找寻精神寄托的主题。 《托尔斯泰围巾》将一个颇有精英文化气质的意象———托尔斯泰, 同一个卑贱的收破烂的“老扁担”联系在一起;既构成制造悬念的“包袱”, 又形成彼此对立而联系的叙述张力。 新年肇始, 收破烂的“老扁担”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条时髦的超长围巾, 与他臃肿破旧的棉袄棉裤配在一起, 既先锋又滑稽, 于是人们开始猜测纷纷。 直到“老扁担”离世后, 谜底才被揭开:原来 “老扁担”非常喜欢俄国作家托尔斯泰, 他从报纸上看到老年托尔斯泰离家出走时只是围了一条他喜爱的长围巾, 于是也弄来一条长围巾长年地戴着。 显然, 长围巾代表着一种精神寄托和理想追求。 在一个诚信严重流失的时代, 在一个一切不能带来经济收益的东西统统被边缘化的环境中, 一个在最底层最卑贱处为生存挣扎的人, 不但保持着他正直不苟的立身处世的原则和道德操守, 还保持了自己所独有的精神追求。 文学的信仰为他灌注了高尚的灵魂, 并成为他于困境中逆流而上的精神支柱。 如此巨大的反差已经不动声色地表达出池莉对于当下生存环境的批判和企图拯救精神理想的突围努力———不再是“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的苟活, 而是要活得有精神有志气, 要寻找暗淡生存中的亮色, 这亮色在池莉看来就是精神信仰。 正如她自己所说:“我们凡人, 小小的市民, 日子是散在的珠子, 信仰是线;用线串了珠子, 日子便才有了依托。 ”[4]

二、陈应松:揉入现代主义的写实

陈应松是一名勤奋而多产的作家, 因感到“生活的库存没有了”, 他主动要求到最边远的神龙架山区挂职锻炼。 如同高密之于莫言、商州之于贾平凹、边城之于沈从文, 在神龙架这片神奇的土地上, 陈应松以个性化的语言、超现实的想象、奇崛的意境、震撼人心的艺术感染力, 建构起了属于自己的文学版图———“神龙架系列小说”。 该系列小说包括《豹子最后的舞蹈》、《松鸦为什么鸣叫》、《木材采购员的女儿》、《云彩擦过悬崖》、《火烧云》、《望粮山》、《独摇草》、《马嘶岭血案》、《狂犬事件》、《太平狗》10 部以神龙架为背景或书写对象的中篇小说。 原始自然的诡谲神秘、瑰丽雄浑交织着山区生存的蛮荒贫瘠, 底层关注的视线焦点延伸向人类生存的终极关怀和严肃拷问, “神龙架系列小说”凝集了创作背景和对象固有的取材优势以及创作者卓越的艺术处理能力———在写实中融入现代主义的艺术因素, 形成了虚实相间的艺术效果, 充分扩展了底层叙事的意蕴空间。

(一) 具有深层旨寓的底层写作

“农民工进城”题材在近几年关注弱势群体的创作思潮中并不鲜见, 作品主题一般是揭示农民工的贡献与其所受待遇之间的不公平, 曝光城市对农民工精神上的压抑、经济上的掠夺, 呼吁改善农民工处境。 “神龙架系列”的《望粮山》 (又名《天边的麦子》) 和《太平犬》都涉及这一题材。 《太平犬》讲述了一条来自原始山村的狗在城市里的“历险”经历。 在几番冷落、羞辱、驱逐和劫难后, 太平九死一生地回到神农架, 而冤死城市的大种只能化作一缕云烟飘荡在回家的路上。 《太平犬》中也存在如建筑工地隐瞒安全隐患, 让农民工在极为危险的条件下施工;黑工厂非法欺骗、拘禁农民工生产有毒化学物等情节, 但它们并不构成叙述主线。 一明一暗、一主一副两条线索相互交织, 程大种的遭遇是暗线、辅线, 推动着太平犬寻找主人这条主线的叙述进程, 叙事线索的构成决定了小说的寓言性、象征性, 避免了直露式的呼告、控诉, 作者爱憎分明的强烈情感和悲愤情绪就寄托于太平犬的命运书写之上。

太平犬的遭遇串起了作为文明象征的城市里的种种蛮荒、病态。 生命力被严重束缚的太平, 在一次次历险后, “猛然发现自己已变得不可理喻与残暴无情了。 它变成了一只野兽, 不是来到城里, 而是没入了大荒。 ”城市文明在创造发达的物质资源的同时, 也消耗、 破坏着醇正美好的人性。 “门槛”、“八格牙鲁”、金色沙米狗, 这些丧失了狗的天性和生命力, 沾染了自私自利、窝里斗恶习的城市狗, 隐喻着城市文明外衣下的人性退化。 这是文明的孽根还是人性的孽根? 如果城市文明最终只指向物质的文明, 而失落了精神的美好、人性的善良、人际关系的和谐, 这终究是文明的大不幸。

在 《望粮山 》中 (又名 《 到天边收割 》) , 一个荒诞的意象———天边的麦子反复出现, 它至少具有两层含义:在文本表层, 它同死亡、厄运和各种怪事联系在一起, 谁说出自己看见了“天边的麦子”就犯了村里的大忌;在象征层面, 它是一个隐喻。 在一个终年同野草抢食的贫瘠山坳里, 麦子丰收成了人们的奢望, 因此, 天边的麦子便成为人欲望的抽象化隐喻。 离开村庄追寻天边的麦子, 隐喻着那些被正常欲念折磨而无法忍受贫瘠生活的人, 为追求富足生活而离开山区, 他们的厄运隐喻着农民进入山外世界 (文明世界) 所付出的代价。 金贵的经历就是“天边的麦子”隐喻的形象化叙写。 在极度失望又有所希望的时候, 不得志的金贵眼前就出现天边的麦子, 不信邪的金贵决定往山外走走, 摆脱“麦子的魔咒”。 他来到内乡市, 找到早年从山村逃离的已成工厂老板的娘。 多年未见, 娘心中早已没有母子恩情, 只有对前夫、儿子的憎恶, 她用于了断同神农架一切关系的五千块钱在金贵看来就是“卖娘的钱”。 出来两个月, 金贵被人抢、被人打、被人怀疑、遭人诬陷, 城市的欺辱和冷漠最终逼迫他拿起刀子刺向那无端伤害自己的人, 又为了逃避追捕跳崖自尽。 金贵最终没能逃脱宿命的掌控, 成为被“天边的麦子”诅咒的又一个牺牲品。

《望粮山 》的悲剧在 《马嘶岭血案 》中被进一步扩展, 《 望粮山》中导致金贵杀人的直接原因———城市人的冷漠、鄙夷、怀疑, 在《马嘶岭血案》中被书写刻画得更为详尽, 对杀人动机的成因也分析得更为细致。 小说讲述了两个山里挑夫因为受到灵魂冷漠的屈辱, 所以决定破釜沉舟, 报复劫财, 于是一口气将七名寻找金矿的勘探队员全部杀死。 城里人用他们的冷漠无情竖起一座难以融化的冰墙, 于是区区二十元钱才会在九财叔心里埋下芥蒂, 又随着误解的加深转变为不可调和的矛盾, 并最终膨胀为血腥杀戮的惨剧。 《马嘶岭血案》超出了普通血案小说浅薄的传奇性、消闲性特质, 在拷问人性劣质面的同时, 将主题从“城乡对立”、知识阶层同农民的对立 (亦可抽象为 “文明与蛮荒的两极分化”) , 延伸至努力追问灵魂的隔膜与冷漠的层面;并从心理角度, 发掘分析了阶层重新分化的时代语境中社会矛盾激化、生成、爆发的过程。

“蛮荒同文明的相遇总是以死亡的悲剧告终”, 这是 《 太平犬》、《望粮山》、《马嘶岭血案》在主题、叙事逻辑上的共点, 也同《松鸦为什么鸣叫》、《独摇草》的主题和叙事逻辑存在内在的一致性。 伯纬从挂榜岩的天书上似是而非又确凿无疑地辨认出的“路”、“缘”二字可谓叙事的隐形线索, 也是主题延伸的出发点。 在此, 天书的提示具有浓郁的神秘气息和宿命色彩。 神农架公路对伯纬一生命运的影响是决定性的:因修路被炸残, 因同村人修路遇难而开“背尸”先例, 因公路修成后车祸不断而终生“背尸”。 在常规认识中, 公路往往意味着富裕 (“要想富, 先修路”) , 是文明向蛮荒伸出的援助之手。 但是, “公路”的文化含义却在《松鸦为什么鸣叫》中被颠覆了, 通往皇天垭的盘山公路始终同死亡联系在一起———人的死亡, 树木的死亡、动物的死亡还有伯纬同“背尸”结下的不解之缘。 它带来的不是文明而是悲剧 (家庭的破碎、生态的恶化) , 它传递的不是致富的经验, 而是城市人的人性劣质和败坏的社会风气, 在这里不是城市救助了山区, 而是属于蛮荒乡村的伯纬无私地向城市伸出了援助之手。 在作品中, 松鸦作为死亡的象征, 频频盘旋在公路上空, 那些听起来阴森凄厉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正是它们招呼同伴聚餐饱食的号角。 松鸦因死亡而鸣叫, 死亡又因何纠缠着这条蜿蜒在神农架大山上的山路? 小说通过这个带有民间神秘色彩的意向, 将我们的思考引入深处。

类似的, 在《独摇草》中, 王老民历经百险千难挖通落水孔, 只是因为“挖穿了落水孔, 那属于他第二轮承包的几百亩山谷就可以变成良田, 至少可以成为林地”, 过上温饱日子不成问题。 挖通的落水孔改变了山谷面貌, 引来大老板、漂亮服务员、有头有脸的城里人, 在落后的山坳子里复制那些让山里人觉得新鲜和不解的城市文化产物。 挖通的落水孔唤醒了马老民妻子和继女对贫穷艰难生活的不满, 并为她们心底压抑良久的逃离愿望提供了梦想成真的机会, 而继女小小的离开又成为儿子送命虎口的根源所在。 城市文化带来的奢靡空气和各种蠢蠢欲动的欲望, 让伏水山谷的山风和流水不再纯净, 更重要的是它摧毁了王老民对美好未来的希望和规划, 一个幸福的落水孔变成了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

(二) 精致的“问题”文本

值得注意的是, 对“问题”的关注并没有使以上作品成为主题有意义而艺术简单粗糙的“文学跛子”。 有两方面原因是值得借鉴的。

首先, 作家在处理“城乡矛盾”时, 并没有采用常见的“对立式”思维将问题简单化、两级化, 也没有抱守许多出生农村的作家与生俱来的对城市文化的排斥心理, 一味“以农村为是, 以城市为非”。 在直面城市文明给乡村世界带来的悲剧的同时, 陈应松亦没有回避乡村蛮荒严酷的生存状况, 亦没有美化乡村世界的痼疾和局限———正如我们在 《狂犬事件》和《火烧云》中看到的那样。 《狂犬事件》将农民的生存境况置于疯狗乱窜、狂犬瘟疫肆虐的非常情境中, 以人狗大战为核心, 将现实农村的种种矛盾连结起来: 村干部同农民的矛盾、乡领导同村长的矛盾、农民负担同村委经费的矛盾、人性关怀同生存条件限制的矛盾……人被疯狗咬伤后对狂犬疫苗的态度, 充分展示了贫穷、愚昧对人性的异化和对生命权力的掠夺。 少女小凤养的猪在去打狂犬疫苗的路上被水冲走, 为了不再给本来就困难的家庭造成损失, 狂犬疫苗省下了, 而小凤惨死于狂犬瘟疫;为了保住耕牛, 汤六福把本该自己打的针省下给牛注射, 因为药量不足药力不够, 他最后还是没能挣脱死亡的厄运。

《火烧云 》通过图书馆员龙义海下乡扶贫抗旱的经历和见闻, 描画了一幅原生态的农村生活场景。 在这儿, 愚昧与狡诈、霸道与贫困、麻木与希望、刁悍与善良混乱交缠。 贫瘠的土地、 穷困的生活像哈哈镜一样扭曲了骨头峰村村民的心态、追求和行为常态, 也扭曲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使得整个村庄处于一种为了一丁点利益也要相互算计的紧张氛围之中。 例如, 母亲为了一台百十块钱的收录机便将女儿的终身草草定下; 被贫困熬红了眼的村民习惯性地哄抢扶贫物资;为多抢一点救灾的水泥, 村长儿媳妇流了产……在这个处于文明教化边缘的山村里, 科技和进步文化怎么也取代不了烧旱魃、求雨仪式这些神秘文化在人们心中的影响力。 人们期盼的只是物资形式的救助, 那些精神扶贫, 科技救助的图书全被不屑一顾地裁开来做了擦屁股的高级手纸……

其次, 陈应松在直面当下中国峻急的社会现实, 目睹神农架山区那令人战栗的原生态情境的时候, 并没有因为忧愤天下、愤世嫉俗的强烈情感而使艺术创作失控于理性轨道之外;也即强烈的情感冲击, 并没有使陈应松忽视对艺术形式的打磨, 否则整个“神农架系列”中篇在艺术上就不会显得如此精致奇崛且蕴意丰富。 寓言性是该系列的重要特点之一, 如同《豹子最后的舞蹈》、《太平犬》、《狂犬事件》所展示的那样, 文本叙述要么是拟人化的要么是荒诞的, 而作品的内核和精神又都是现实主义的。 寓言化是对当下生存境况的隐曲表达, 也是在以意味深长的方式启发人们发现、思考并清除现实生活中的缺陷和病灶。 “神农架系列”的另一显著特点是引人入胜的魔幻色彩。 《松鸦为什么鸣叫》中奇诡的天书、让司机神智迷糊的“鬼垭”皇天垭;《独摇草》中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白麝, 栖息于落水孔里的老虎;《望粮山》中人和动物的互变;《马嘶岭血案》中的鬼街、红毛大野人、来历不明的强光;《云彩擦过悬崖 》中会跑动的人形黄芪、凶残无比的长着驴脑袋的驴头狼……神农架的地域特点决定了创作中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应用, 原始森林本就深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巫”又是楚地的传统, 远离文明教化的山区本就相对完好地保留着民间传统神秘文化。 陈应松的高明在于他适当地利用神秘事物实现了艺术的陌生化。 融入叙事的神秘而魔幻的素材或意象, 不仅作为“点缀”更作为“有意味”的象征、隐喻, 使主题寓意更为深刻和丰富。

“神农架系列”作品的精致, 还直接体现在小说语言的斟酌上。 陈应松的语言特色一直是两幅笔墨:“精彩绝艳”与“简洁朴素”并存, 这个极具个性标志的创作风格, 在“神农架系列”的写作中被延续并得以进一步丰富发展。 譬如, 《豹子最后的舞蹈》 犹如一首悲而不愤的凄美挽歌, 充满着音乐感;《云彩擦过悬崖 》则像许多优美散文的集合;而到了 《 狂犬事件》、《火烧云》和直接叙写原生态农村生活时, 小说的语言又退净绮丽, 变得干脆、简洁、自然朴素甚至粗砺狂放, 变成了一种原生性的、适应于人物身份、个性、处境的语言。

参考文献

[1]王先霈等.文艺批评术语词典[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

[2][3]池莉.池莉文集·你以为你是谁[M].常州:江苏文艺出版社, 2006.

中篇小说 篇8

小说以现实主义的笔触, 刻画了洪湖岸边一位热爱土地、勤劳倔强、精明世故、强悍冥顽、封建积习甚深的老农形象。“我”的父亲, 眷恋故乡, 热爱泥土, 桑梓情深。面对十年九水、恶劣的自然耕作条件与一度居高不下的农村税费的重压, 在全村父老迫不得已纷纷弃田抛荒外出打工的时刻, 父亲却毅然做出了独自留守的选择, “出于对祖业故土与生俱来的感激, 父亲终于没有出走。眼见得屋前屋后大片的良田抛荒, 杂草疯长, 父亲心疼不已。如家大口阔不堪重负的好心妇人不忍弃婴抛掷荒郊一般, 将河套内荒芜的近四十亩良田承接下来。”作者在描述父亲这一异于常人的举动后, 不忘交代这位老农所面临的时代背景, 为以后一连串接踵而至的麻烦乃至不公与苦难人生埋下伏笔:“需要特别加以说明的是:其时, 抛田抛荒现象在家乡农村极其普遍。田地可以荒芜无主, 但谁要承包耕种, 又必须缴纳高昂的公粮水费。”———偏远乡村土地政策的变形走样、不合时宜与脱离实际的弊端由此可见一斑。

但显然, 作者的叙述重点并不在此。在简要交代父亲所处的农村自然环境与乡村政治生态之后, 作家接着用深沉的笔触, 冷峻地、几乎是轻描淡写地书写了父亲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漫漫历程。低洼的湖田, 不适宜农作物的生长, 貌似精明的父亲, 开始尝试多种养殖, 希望发家致富, 却总是事与愿违, 梦想落空:养鸭子, 被嫉妒的邻居毒死;花了五年的时间, 种植小白杨, 却因小镇上的造纸厂环保不达标, 小白杨无人收购, 沦为废材一堆, 充作灶膛柴火;转而养殖黄鳝, 又因摸不准市场行情, 前后两年, 面临滞销, 亏本甩卖, 丰产并未丰收;———这位本分老实的老农, 面对年年空空如也、劳而无获的严峻现实, 他并不气馁消沉、怨天尤人, 而是年复一年, 永远怀揣着希望与梦想, 在贫瘠的土地上, 弯腰弓背, 意志笃定地耕刨着他“本该如此”的时光。

笔锋一转, 掩饰不住无边的喜悦, 作者深情地歌颂了乡村土地命运所迎来的重大转机:进入新世纪以来, 党中央对“三农”问题高度重视, 吹响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号角。随着工业反哺农业、三峡大坝建成并发挥蓄峰调洪作用、水患威胁一劳永逸得以解除、荒废多年的农田水利灌溉设施整修、疏浚一新、免除千年农业税、种粮有补贴、收购有保护价、公路“村村通”、农民有低保、大病有医保等一连串的重大利好, 凤凰涅槃, 时雨遍洒, 春风又绿, 贫穷的乡村, 一夜之间, 进入到鸟语花香、犁耙水响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时期。但是, 新的问题随之而来:过去抛田抛荒、外出打工的农民纷纷返回家园, 曾经弃之抛之的土地, 转眼成了“香饽饽”, 新一轮的土地确权工作又明显滞后于偏远湖区乡镇新形势下的农村现实, 瞬时之间, “抛田”变成了“抢田”, 无序的热闹替代了曾经的冷清, “无人种地”一下子就变成了“无田可种”, 土地资源的相对有限与日益增长的乡村人口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由此, 又为父亲带来了新的麻烦与紧张:父亲在抛田抛荒时期“捡”下的40多亩荒芜的田亩, 在缴纳高昂的公粮水费、收支勉强持平之后, 很快又被人分走;更有甚者, 他花了无数心血、投入巨资改造的、一块紧傍村级公路的、打算用作子孙宅基地的低洼湖田, 又被人觊觎, 打算哄抢私分。父亲于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 在宅基地被人抢走之前, 怂恿激将“我”这个“最为孝顺听话的儿子”, 抢在分地之前, 紧急拖砖置瓦, 抢占宅基地。由此, 引发了与村人紧张关系的矛盾升级, “我”因防卫过当, 失手伤人, 辛辛苦苦擦皮鞋捡破烂攒下的20多万元的建房费用, 最后因为赔偿伤者医药费与误工费, 全部打了水飘, “最可气的是:鱼池上的地, 最终还是被鳡鱼的儿子以及墩台上的人瓜分殆尽, 而且, 据说母亲的墓地, 也要在来年的清明节前移到祖坟里去。”———热爱土地, 却被土地所抛弃;守望家乡, 却为乡邻所不容。常怀希望, 守着祖祖辈辈耕种稼穑的土地, 即便是在最为艰难的时候, 也是不离不弃, 与贫瘠的土地相偎相依。然而, 朴素的初衷, 深沉的情感, 执着的信念, 最终还是被无序的乡村秩序所淹没, 善良的愿望, 终是不敌世俗遮蔽、物欲裹挟的乡村现实———这样, 小说就将一位普通农夫沉浮挣扎、始终不得吐气扬眉的个人命运与沉重苦涩的现实遭际, 置于中国乡村社会转型时期的宏大背景, 以一个普通农民风雨奋斗的真实经历与个体视角, 试图理清“农业、农村、农民”这三者之间错综复杂的交织关联, 从而为党和国家“三农”政策的适时调整与渐趋完善提供一个现实的参照与鲜活的标本。

在我看来, “父亲”既是一个个体, 也是千千万万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父亲的集合体。很显然地, 在作家的笔下, 土地是一个意向, 是一个隐喻。她的深沉、厚重、沉默、隐忍、贫瘠, 抑或是瞬时的繁华与表面的喧闹, 都不改其“厚朴苍凉、默默承受”的底片与本色。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父亲即土地, 土地即父亲;父亲是血肉之躯的土地, 土地是沉默无语的父亲。”———作者在深情赞颂父亲的坚韧、勤劳、顽强的可贵品质之余, 也写出了父亲的倔强:“一村的人都弃田抛荒, 南下深圳广州, 打工擦皮鞋去了”, 父亲就是不走, 他“实在是舍不得走”;写他的精明:养鸭、种小白杨、养殖黄鳝, 跟着市场打转转;写他的虚荣:眼看着左邻右舍新式楼房接二连三, “父亲坐不住了”, 多次怂恿已在城里安家的儿子, 在乡下修建高楼, “也好光宗耀祖”;写父亲的勇武与霸蛮:年过六旬, 仍是力大过人, 与前来哄闹滋事、阻其建房的乡邻据理力争, 予以果断回击;写父亲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 冥顽不化, 不会审时度势, 好耍“家长制”威风, 最终自咽苦果, 为自己的愚昧固执与死不回头付出沉重的代价, 落得个心力交瘁、焦头烂额、竹篮打水、人财两空。———这样, 小说就以史家的笔触, 对准现实, 秉笔直书, 不避短, 不遮丑, 不美化, 说真话, 吐真言, 冒着“大逆不道”的伦理风险, 为我们写出了一个游走于城市与乡村、挣扎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承载了封建与现代、集合了美德与劣根、杂糅了善念与刁顽的丰富立体的农民父亲的形象来。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那么, 这样一位农夫, 不正是我们这个背负了千年传统包袱、有着沉重历史负担的、处于新旧之交的现实农村中万千农民的一个典型与代表吗?事实上, 洞庭湖畔、洪湖岸边的这个水乡农村, 不正是中国广袤乡村社会的一个真实缩影么。双脚已经踏入了新的世纪, 脑袋却还停留在旧的时代;机械化的现代耕作方式, 已悄然取代了肩扛手提、荷锄手刃的传统农业劳作, 但是, 脱离了繁重体力劳动的身躯, 却似乎还未在新农村的土地上站稳脚跟, 显得是无所适从, ———这样, 作者就以乡村思想建设者的姿态, 为我们提出了转型之际世俗乡村社会何去何从的命题, 引发了人们对“如何改造我们的国民性”这一沉重话题的长久思考。

评论家樊星曾说过:“好的地域小说, 一定离不开对乡风民俗的生动描写”。这个中篇小说, 当然也不例外。篇中多个章节, 对浪漫的、热烈的、奔放的、瑰丽的楚文化多有浓墨重彩的传神描写, 如写楚人崇凤、楚国尚巫, 农村建新房时的种种风俗禁忌, “左青龙, 右白虎, 前朱雀, 后玄武”;新房绝对不会建在同一条中轴线上, “邻里之间, 后建房的, 地基定会超过先建的, 家家如此。这样一来, 柳家墩的房舍朝向, 无形之中, 就显出犬牙交错的参差之美来”;还写了道家文化的深入人心, 世代相传:“我”家小弟, 耳濡目染, 五六岁的时候, 就会“从门前树上折来柳条, 用报纸扎了高帽, 套上装过了化肥的空塑料袋, 用提杵 (捣衣棒) 敲打着破脸盆, 在逼仄的堂屋转着圆圈, 哼唱着含混不清的经文, 为疲惫不堪、劳累了一天的母亲表演道士做法事, 引得母亲哈哈大笑, 疲劳顿消”的情节, 就写得生动传神、机趣盎然。透过字里行间, 农人劳作的艰辛以及闭塞乡村物质文化生活的平淡单调、索然乏味, 由此也可见一斑, 读来令人心酸;还有对土地、神树、神龛的书写, 以及质朴热烈的大量的楚方言、楚俚语、楚掌故的运用, 都是信手拈来, 驾轻就熟, 为本书增添了俏皮与活泼, 充满了水乡特色, 又映出了湖区人民的率真与灵动。

我注意到, 作为一位醉心于家乡泥土的青年人, 从刘斌初学写作起, 江汉平原、洞庭湖畔、洪湖岸边这个叫做“薛刘高”的乡村, 一直是作家念念不忘、不辍书写、乐此不疲、驰骋文学才情、寄托生活理想的重要战场。在他的笔下, 以薛刘高为背景, 书写家乡的土地、风物、人情、掌故的作品, 我已在杂志报端读过多篇, 如《叫声父亲, 我泪落如雨》、《父亲进城》、《父亲的鱼塘》、《为农人的母亲》、《怀念青椒炒肉》、《故乡的神树》等等, 都是书写土地、赞颂农人、感念亲恩的抒情之作, 每每读罢, 总觉喉头哽咽, 有泪盈眶。乡土中国, 一直是乡土文学的富矿。而刘斌则似乎对生他养他的家乡情有独钟, 诚如他在一首小诗中所咏叹的那样:“为着衣食父母的土地/做着不眠不歇的歌唱/哪怕漆黑的湖岸/无人听我嘶哑的歌儿/一任我的草房雨骤风狂//”

当然, 倘以纯文学的眼光来看, 作为一位跋涉在文学道路上的年轻人, 他的这个中篇小说作品, 在情节的处理、矛盾的冲突、叙事节奏的把握、语言的精练等方面, 似乎瑕疵、硬伤还不少, 还存在着较多的值得改进与进一步提高的地方。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语重心长地、有些着急地、非常直白地当面给他提出写作上的意见与建议:“不要进行‘新闻式的’、‘照相式的’写作, 不要‘野棉花一扯一大堆’, 要多学习些小说技法, 懂得取舍, 学会合情合理地编造情节”。他也曾认真点头, 表示接受我的建议, 下不为例。但, 每次新的作品出来, 似乎又总是在“重蹈覆辙”, 他也着急, 我也感到有些遗憾。如果总也改不掉这个“自说自话”的“老毛病”, 那他的写作, 似乎就总是驴子推磨“兜圈子”, 在原地打转转。

那怎么办呢?恨铁不成钢。不妨就把他的这些个作品, 当做是对那块叫做“薛刘高”的湖区水乡的一篇篇的《地方志》吧。———昔日泥泞不堪、贫穷闭塞的刘家墩台, 如今已是水泥路面通到庄户人家的房前屋后, 高速公路穿田而过, 已经征收了墩台上本已少得可怜的耕地。照这样的速度下去, 用不了多少年, 现代化的浪潮, 迟早要让这个闭塞的湖边小村变成无所事事、高楼林立、黑烟滚滚、雾霾蔽日、再也不知耕种稼穑、犁耙撒种为何物的“城中村”的了。———到了那个时候, 人们就只有从刘斌的作品中, 去寻觅薛刘高曾经白水淼淼、浪逐天高的水的踪迹;或许,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 人们才能读出刘斌作品的意义之所在吧。

摘要:本文是作者阅读青年作家刘斌的中篇小说《父亲的土地》的读后感。文章系统地分析了《父亲的土地》这部小说的语言、结构、形象, 还阐述了作品所具有的现实意义。

中篇小说 篇9

关键词:婚姻,知识女性,典型

婚姻是人生的一节课, 每个人都有机会从中学到点什么。一小部分人幸免于此, 由于某些原因错过了上课的机会 ;但大多数人却始终在婚姻中挣扎, 只是想在这节课中拿个好成绩。然而对于成绩, 女人们总是显得比男人们更在意。

在女真的作品《准备离婚》中, 老潘和李迎春的婚姻是特别的, 但其中也包含着一般婚姻中出现的问题。也许每个婚姻的开始方式都无法一致, 但是生活总是有办法把人们从不同的轨道上拽到一起, 享受观看在婚姻中人们的喜怒哀乐。就像人们所说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其实给每个家庭发的都是一样的“经”, 只是有的人多念了一会儿第二章, 有的人喜欢一直停留在第三章, 有的人艰难地读完了整部经书。

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走入婚姻的人们, 对于婚房的渴求远比现在强烈, 如果现在婚房是结婚的必需品, 那在那个时代, 婚房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所以从这个角度就不难理解, 为了得到一套房子, 能在城里落脚安家, 李迎春与老潘的婚姻的可理解性。在青春年少的时候, 在一套房子的诱惑下, 谁都没有考虑好怎么样去走下一步。对于他们来说, 婚姻只是一种手段, 当然也是战利品的附加物。由于老潘的仗义相助, 使李迎春对老潘充满感激, 同时也使她在婚姻中把握不好自己在老潘心中的角色。在患得患失中, 李迎春又满足又恐惧, 满足于得到了房子和帅气的丈夫, 恐惧于丈夫随时有提出离婚的可能。

女真善于从女人的视角看待生活, 更准确地把握女人的心理。女人想得到什么?儿女的健康成长, 家庭的关爱, 事业的成功。而在李迎春的生活中, 女儿的多病, 丈夫的冷漠使她精疲力竭, 时刻警惕着其他女人的入侵, 时刻提醒着自己对于老潘的承诺, 只有在工作中她才能得到些许慰藉, 而这点慰藉又怎么能满足一个女人的心。为了女儿的健康, 她宁愿放弃婚姻 ;当女儿病好了, 她又开始筑起婚姻的防线。在一次次焦点的转移中, 李迎春隐忍着, 努力地做好母亲和妻子。在一次次与真、假敌人的对决中, 李迎春努力让自己做到释然却又越陷越深。李迎春是矛盾的、是纠结的, 用女人细腻的心呵护着她的孩子和丈夫, 又坚强地抵御着每一次婚姻行将破裂的危机。

女真把李迎春塑造为一个普通女性形象, 没有高入云端, 没有跌入谷底, 在她身上, 每个女人都能寻找到自己的影子。随着社会的开化, 婚姻的危机威胁着每一个家庭, 不管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 女人在这个问题上都是敏感的、脆弱的。李迎春与现实的情敌较劲, 与虚幻的情敌博弈, 在这个痛苦的过程中, 只有她独自反抗, 老潘既是一个看客, 又是每场战争吹响战斗号角的人。共同生活在一起的男人既是共同面对生活的战友, 又是搅乱生活的祸首。李迎春在婚姻中挣扎, 在痛苦中微笑。她享受能为保卫自己的婚姻而战, 又想尽快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心理战。掌握主动权的不是她, 她在这其中的被动让每个读者心疼。女人的心是柔软的, 在爱中总是只记得对方的好, 自动屏蔽掉曾经受到的伤害。也许不爱了就不会再有伤害, 可是我们谁也做不了李迎春的主, 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当李迎春最后在机场送别老潘, 看着老潘笑着说, “等着, 说不定我哪天还回来呢。回来离婚”。李迎春释然了, 她清楚地明白她婚姻的一切危机都排除了, 她不用再跟别的女人斗争了, 也不用跟自己斗争了。她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笑了一下转头就走了,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自信过, 这自信源于老潘的微笑, 源于婚姻给她的磨炼。李迎春的苦难经念到头了, 在经书的最后一页, 明确地写着 :苦难的一切都结束了。婚姻就是这样会开玩笑, 当李迎春在婚姻的课堂上已经做好准备不再有同桌的陪伴, 老师却说, “还没下课呢, 谁也不能走”!

女真真实地表现了女人在婚姻中的焦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方式, 通过李迎春使女人们纾解了这种焦虑, 使男人们看到在婚姻中女人做出的努力, 阅读变成了两性心理沟通的新方式。李迎春不再属于虚幻, 她在我们耳边诉说, 诉说婚姻的故事。对于现实题材的描写, 女真的笔触是细腻地, 顺着生活的脉络, 以女性的视角切入, 自然平实。没有声嘶力竭, 没有矫揉造作, 在她笔下的女主人公是冷静的, 散发着知识女性的睿智。当“小三儿”当道, 毫不掩饰地介入她人的婚姻, 主动发出挑衅时, 女真没有给她们机会宣扬自己爱情的“合理性”, 没有让她们飞扬跋扈, 在对她们的蔑视中保存了知识女性的尊严。

在现代人麻木的眼光中, 缺少了些道德的谴责, 更多的是玩味的神情。我们在其中是矛盾的, 一边把玩着别人的悲剧, 一边焦虑着自己的处境。婚姻中的女人需要更多的关注, 不光来自于别人, 也要来自于自己。李迎春的出现, 给了我们一个新的典型, 虽然危机四伏, 也要做好自己。李迎春是不漂亮的、自卑的, 同时也是智慧的、大气的。在婚姻生活中, 我们需要像李迎春这样的正能量, 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因为幸福还要争取。哪怕世道堪忧, 可我们也要有面对的勇气。

参考文献

中篇小说 篇10

小说一经推出, 评论家立刻就在其中看到了很多经典文学的影子。首先, “暴风雪”本身就是一种典型形象。暴风雪形象在普希金的《暴风雪》与《上尉的女儿》、托尔斯泰的《主人与雇工》、列斯科夫的《在遥远的地方》、勃洛克的《十二个》、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等作品中都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索罗金的《暴风雪》选用的题词也是来自勃洛克的一首描写暴风雪的诗作, 这仿佛是对小说的一种定位。小说的开头写到乡村医生普拉东·伊里奇·加林为了去邻村多尔戈耶给患有瘟疫的村民接种疫苗, 在驿站大发脾气, 原因是驿站长无法向他提供驿 马。这不禁让我们想到19世纪作家笔下类似的开场白, 首先是契诃夫:

“您可要知道, 我必须上路!”普拉东·伊里奇在气头上挥动了一下双手说, “病人在等着我!病———人等我呢!那里闹瘟疫了!这点难道您还不明白?”

驿站长把双拳按在自己的獾皮坎肩上, 前倾着身 子说:

“我怎么能不明白呢?怎么会不 明白呢?您必须赶路, 我清楚得很咧。可我这里没有马呀, 而且明天之前都不会有!”

“您这里怎么会没有马?!”普拉东·伊里奇恶狠狠地喊了一声, “不然要你这个驿站有什么用?”

“咱们的用处就是所有的马都派上用场了, 就连一匹马也不剩, 一匹也没有啦!”驿站长反复地大声说, 仿佛在跟聋子讲话一样, “兴许, 驿马在傍晚会神奇地冒出来。谁晓得———不知什么时候呢?”[1]

医生带着的夹鼻眼镜也让读者想到契诃夫创作的一系列外省医生形象。而加林这个带有文学色彩的姓氏也让我们联想到19世纪的作家加林·米哈伊洛维奇以及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工程师加林的双曲线体》中的主人公加林。

小说选取了俄罗斯文学中惯用的旅行记题材。拉吉舍夫的《从彼得堡到莫斯科旅行记》, 果戈理的《死魂灵》, 契诃夫的很多短篇小说, 甚至当代作家维涅·叶罗菲耶夫的《从莫斯科到佩图什基》等都是以“在路上”为主线构建起来的。索罗金描绘了主人公在大雪覆盖的田野和乡间土道上的一次“旅行”, 涵盖了俄罗斯的整个生活。同时, 这也可以看成是作家本人的游荡, 在迷宫的每一处转弯都面临着无法预料的危险、一些荒诞不经的逸事, 也可能是苦难甚至死亡。对于作品中暴风雪的特殊含义和象征意义, 索罗金在一次采访中谈到:“暴风雪既是主体, 又是客体;既是人物, 又是舞台;既是主人公, 又是布景, 在暴风雪中一切得以发生, 这是一种决定人类生存及命运的要素。我主要想阐述的并不是国家制度, 而是某些原质的事物, 是俄罗斯广袤的空间, 在这种空间内人的自我迷失, 暴风雪定是这种空间所酝酿出来的唯一主角。”暴风雪的狂虐和作家本人一贯反对的极权主义的狂飙之间具有很大的可比性。在作家笔下的极权主义社会中, 人或者变异, 或者变态, 人和人的生活是丑陋而混乱的。而在暴风雪的肆虐下, 人也一样脆弱不堪。小说中主人公的身体被冻僵, 精神上产生了幻觉, 他们时而陷入困境, 不断挣扎, 时而在迷途中疲惫不堪, 变得行为失控, 最后甚至被冻死。暴风雪和极权主义一样, 都是一种混乱而无序的力量, 都体现了暴力的特质, 都对人的生存构成了莫大的威胁。

一开始读者会认为《暴风雪》是对过去, 对19世纪的讲述。《暴风雪》刻意营造了19世纪的社会氛围, 呈现了19世纪俄罗斯文化的诸多特征。主人公的名字普拉东流行于19世纪, 普拉东阅读的杂志也是19世纪的, 而驿站、驿马、路标、车夫等名词也都是19世纪俄罗斯社会生活中的常用词, 这些词汇的出现一下子就把读者带入了那个遥远的时代。然而, 小说中却又常常冒出现代生活的元素, 如92号汽油、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三勇士”啤酒、电话、电视机、天线、手机等等。一种虚构的, 超时空的幻景被勾勒出来。小说的结尾处给了我们更为清晰的提示:普拉东的外祖父生活在遥远的斯大林时代。可以说, 作家在这次创作中至少糅合了三个世纪的元素, 成功实现了对经典的复古与穿越。

批评家巴辛基指出:“索罗金引用了托尔斯泰短篇小说《主人与雇工》中的情节、布局结构甚至艺术和心理细节。”[2]当然, 我们很难同意这种指责作家抄袭的观点。要知道, 整个世界文学的存在和发展都是在相互影响和借鉴中不断发展的。关于后现代的定位再清晰不过了:嘲讽, 游戏以及互文性, 这是所有后现代作家共同遵循的原则, 包括索罗金。因此, 艺术性是最重要的, 恰恰索罗金做到了这一点。

以托尔斯泰为首 的俄罗斯 文学一直 关照着普 通群众———顺从的、严守教规的、安静的劳动者的命运, 如《主人与雇工》中的尼基塔、《战争与和平》中的普拉东·卡拉达耶夫, 戏剧《黑暗的势力》中的阿吉姆等等。索罗金所描写的医生普拉东与绰号为“痨病鬼”的马车夫库奇马之间的对立也继承了托尔斯泰的这一传统。“痨病鬼”非常善良、简朴, 总是闷不吭声, 服从他人的意愿, 恪守本分, 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人, 把别人的事都当作自己的去办, 对于医生的殴打也是忍气吞声,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珍爱的袖珍马受到一点委屈。

医生普拉东则是19世纪俄罗斯文学知识分子形象的典型, 他是个自由主义者、早期的民主主义者, 总是想着要为人民服务, 履行自己的职责。如果说“痨病鬼”的平民化是通过语言来表现的, 那么医生的西欧式教育则体现在他的谈话中, 总是带几个德语单词, 他积极、有决断力和自信心, 旅程的开始与“痨病鬼”的交往既平等又善意。

作家对医生与马车夫之间关系的演变做了详细而巧妙的描写, 在平静的叙述中, 索罗金渐渐地向读者呈现出每次迷路之后“痨病鬼”都没有灰心, 坚定地从复杂的困境中找出路:修理损坏的雪橇车滑板, 保护心爱的袖珍马, 给冻坏的医生点起篝火, 并想方设法鼓励他。正相反, 医生越来越没有耐心, 凶狠地辱骂殴打马车夫, 在每次滑板损坏时都指责别人。

路上的第一晚医生是在袖珍人磨坊主的家里和她的妻子一起度过的, 并睡过了头。然后他几个小时耽搁在贩卖毒品的维他命人那里, 并贪婪地品尝着金字塔形状的新型毒品。十分有意思的是, 在行程刚开始时正是雪橇车撞到了这些被遗失的金字塔形状的物体上才使得滑板断裂的, 而正是这个断裂处导致了结尾悲剧的发生。第二天夜里雪橇车的滑板又出了问题, 卡在了路上一个死了的巨人的鼻子里。医生愤怒地抛弃了暴风雪中的“痨病鬼”, 独自一人寻找生机, 在漫长的寻找未果之后又返了回来, 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塞进了“痨病鬼”和袖珍马避寒的牵引箱里使得牵引箱出现了裂缝, 这直接导致了“病痨鬼”的死亡。

托尔斯泰的短篇小说《主人与雇工》中也有类似的情节, 商人抛下了垂死的工人尼基塔, 自己去找生路, 同样地, 寻路未果之后又回来了。这时情节发生了重大转折, 他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了尼基塔, 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而自己平静地甚至心满意足地死了。

当代评论家, 如米哈伊洛夫斯基, 认为托尔斯泰这篇小说的结尾带有极强的教化意义, 从心理学角度出发看结局的合理性是很低的。索罗金对于人类与生俱来的善念是持怀疑态度的, 所以说评论界认为索罗金是这样一位作家———厌恶人类所拥有的一切———并不是没有根据的[3]。

在《暴风雪》最后几页的叙述中, 次日醒来的医生恐惧地认识到, 没有了“痨病鬼”的陪伴等待着他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谢谢你, 谢谢你……”医生嘶哑地说, 他那失去知觉的双腿根本无法动弹, 那双腿似乎是别人的, 毫无用处。

随后, 他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因为他明白, “痨病鬼”已经永远地丢下了他, 他不可能到达戈尔多耶了, 2号疫苗也带不过去了, 而且在他的生活中, 在普拉东·伊里奇·加林的生活中, 如今按照一切情况来判断, 正在出现某种崭新的、并不轻松的时期, 很可能还是一个沉重的、严峻的时期, 关于这个时期他以前连想都不曾想过[1]。

索罗金没有改变自己作为后现代主义作家的信仰, 所有的审美标准和方法———引证、互文、残酷、麻木、荒诞和解构———在《暴风雪》中都得以呈现。小说中常常出现时空错乱和时空并置的现象, 尽管车夫和医生的旅程是按部就班展开的, 但其中却穿插了一些20世纪或21世纪的内容, 这种时间的隔空对接和各种时代标签的相互叠用可以说是作家玩弄的一个后现代主义文字游戏。在语言方面作家也没有放弃游戏性质, 除了对母语进行加工和改造之外, 行文中还掺入了不少其他语言, 如德语、英语、拉丁语、中文, 甚至还有哈萨克语。作家适度地使用一些骂人 的话, 在人物的言语中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而且基本上是文学形式上的, 不会带来难堪的影响。

摘要:当代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索罗金2010年发表新作《暴风雪》, 小说的写作传承了俄罗斯经典文学的优良传统, 同时在现实的基础上加入了幻想和怪诞的元素, 渗透了后现代主义的世界理念, 使《暴风雪》具有跨越时空的文化特质。作家在小说中把俄罗斯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巧妙融合, 思考了农民与知识分子之间的永恒隔膜, 展现了无限的俄罗斯空间, 塑造了无法被征服的暴风雪形象, 并因此获得了俄罗斯“大书奖”。通过对作品的分析, 挖掘作家的创作意图, 并通过作品来审视作家本人的世界观。

关键词:索罗金,暴风雪,后现代,互文性

参考文献

[1]索罗金.暴风雪[M].任明丽, 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

[2]Басинский П.Отметелися[J].Россиская газета, 2010, (77) .

凡一平中篇小说的人物形象分析 篇11

关键词:凡一平;中篇小说;人物形象分析

一、凡一平的艺术成就

凡一平作为我国当代作家,也是广西文坛“新桂军”的代表作家之一。是我国广西首批被聘为专业作家的一员。现在的凡一平可以说是都安作家群中坚力量,在文学的创作上是有着自己的深刻意识的。而且作为从旧时期走过来的作家,凡一平经历过中国文学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从我国文学的发展进程中来看,不同于国外对于知识、文化的重视,在那个时代,我国作家的一篇短篇小说可能只够一顿饭钱,然而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凡一平依然坚持着心中对于文学的梦想,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既然选择了文学,有时候就不可以现实,虽然现实往往让他饿着肚子,但是他却总是笑着在小说的世界里补充精神的食粮。我们说曾经的那个年代作家是辛苦的,作家是艰难的,但是那个时候也是所有作品都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的,同时也是我国文学最为鼎盛,最具有文化内涵的时刻。虽然说现代的文学作品都具有很高的商业价值,但是也正是由于物欲横流的世界的侵染,使得当前的许多作品都在迎合大众的口味,对于客观现实、对于人性真谛往往忽略不计,甚至随意鞭笞。所以对于中国文学来讲,凡一平那一辈的作者是真正的在用心去刻画他们心目中的美好世界,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对幸福怀揣渴望。

二、凡一平中篇小说的人物形象

凡一平的中篇小说是其作品中非常独特的,无论是在创作的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具有相当的代表性和极高的文学价值。而且在他的中篇小说中往往能够深度的刻画出非常传神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有许多是来自于客观的现实生活,他们真实,他们具有深度,他们代表了一个社会,一种人格。我们说小说最基础也最难的元素就是人物形象,一部好的小说能够通过灵活的人物形象表达出创作者的情感、意识和态度。在凡一平的中篇小说中有许多具有非常鲜明特点的人物形象:逐渐滑坡的堕落者、随波浮沉的宿命者以及信念坚定的躬行者。在《美人窝》中,凡一平塑造了一个正处于社会转型期的知识分子黄永,并通过这个角色在社会思想浪潮中的不断变化反映了在当时社会转型对于人们传统的思想观念的一种强烈的冲击。其实在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正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在这个时期商品经济不仅对中国的经济体系大环境进行了深度的改造,同时随着经济浪潮而来的还有对传统观念的巨大冲击,人们开始不满足于生活的温饱,还是对未来有了过度的奢望,于是他们开始沉沦于现实的诱惑,追逐各种真实存在的欲望,金钱,人性,在巨大的思维冲击下,人们开始变得惶恐,慌张,还是手足无措,茫然摇摆,于是渐渐的掉落在金钱编制的巨网中一点点堕落。

凡一平的中篇小说不仅仅深度刻画了在中国转型期间整个社会的民生动向,同时也关注了普通人物的命运与遭遇。而正是凡一平的关注才有了《理发师》和《投降》这样的作品的产生。这些作品深度的刻画了在中国发展的历史中那些随波逐流的宿命者。《号角》中的陈旺,逃婚之后变成了英雄,随即希望能够追寻自己真正的爱情,却最终只能惨遭淘汰。历经风雨,随波随流,陈旺向我们展示的是当时社会下普通人对于未来的向往与挣扎,他努力过,他挣扎过,他逃避过,但是最终还是被所谓的宿命捉弄,回归到曾经一无所有的状态,难道说这就是宿命吗?《理发师》中陆平,这一生可以说非常传奇,凭借着一手精湛的理发技艺他几经波折最终还是回归到了一个理发师的本职工作,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根线在牵着每一个人,普通人就只能成为线的奴仆,跟随着线不断前进,挣扎,最终又回到曾经最原始的状态。

《撒谎的村庄》中。凡一平塑造了一个照相师傅蓝宝贵的形象,虽然说由于青春懵懂承认了本不应该是他的错,但是他却毅然扛起了对于生命的责任,走进偏远的山区辛苦耕耘,放弃了北大深造的机会,将本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养大成人,凡一平在这样的故事里刻画了感人肺腑的人性的善良与博爱,同时也宣扬了中华传统美德中那份久违的纯真与善念。他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他愿意将所有信念都付诸于实践之中,他就是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中的那块净土,他执著,他坚定,他顽强,他用生命在践行善对于生活的真正含义。

参考文献:

[1]朱爱莲.“80后”文学文本的反崇高化人物形象解析[J].新乡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04)

[2]贺根民.心灵悸动与赎罪情怀——论凡一平《撒谎的村庄》[J].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1)

[3]王冰.凡一平小说的深层意蕴——从《理发师》和《卧底》谈起[J].南方文坛.2006(04)

中篇小说 篇12

思想的深度表现在用唯物辩证法客观地看待问题上, 表现在人性的复杂性而不是绝对性上, 表现在对现实存在的一些问题有独立的思考和见解上, 表现在敢于说实话讲真话上。“刘万福是一个杀人犯, 他拎着一把大刀, 一口气砍下了两个人的脑袋。但当我读完这篇小说时, 感到恶这个东西竟然是那样的扑朔迷离。刘万福杀人, 判了死刑, 但村里人都为他鸣冤叫屈。作家将这种现实的复杂性揭示出来, 也会让人忍不住要循着这一复杂现实的迹象去追问背后的原因。”[1]事实的真相是刘万福之所以杀刘七是因为刘七强奸了他的女儿, 恼怒之下拿刀砍了刘七的脑袋后投案自首, 百姓认为杀刘七是应该的, 所以同情刘万福, 认为刘万福被判死刑是冤枉的。小说中写道“判他的刑合法不合理;不判他的刑合理不合法”[2]。

小说中公安局长做了好事还不让声张, 其原因是想调出工作的县, 怕好事一宣扬再调不走, 反而不好, 所以不承认自己做过好事。这使我想起一位朋友, 他在一个偏僻的乡镇工作8年, 想换个地方, 可就是调不走, 上边给出的原因是他和一把手配合得好, 班子团结。而有些不团结的班子, 调整得反而比较快, 有的还得到了升迁。这说明当下的官场确有风气不正的奇特现象。

邵丽写官场, 不是写官场的黑暗腐败, 而是以冷峻的姿态写官员的日常生活、精神世界、辛苦不易及需要定力。《人民政府爱人民》中, 通过对上访户老驴问题的处理, 讲述信访工作的艰巨和辛苦。《刘万福案件》中, 作者写道“到下面之后我才知道县委书记有多苦, 有一次他一个晚上陪了十七个饭局, 用他自己的话说, 喝得都找不到自己的嘴了。”[2]这也符合基层的事实, 而且越是贫穷的地方, 吃喝招待越好, 招待的好或许能够争得更多的资金扶持。对上面来人不敢慢待, 一把手到不到场效果大不一样。官员也是平常人, 也有凡人的思想情感, 小说中的周书记说“我一听你们喊农民工这三个字, 头都是大的, 哪有什么农民工?一个人, 他去种地就是农民, 去做鞋子就是工人, 怎么还有农民工?”“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一个城里的工人下岗之后来我县里种地, 不管种多少年, 他的身份还是工人, 还是市民;而一个农民在城市里不管做了多少人的老板, 他还是农民工。好像农民的身份就是他们的‘红字’……”[2]这样的话语, 这样的认识, 恐怕只有与基层干部实际接触之后才能得到。

邵丽写乡村, 不是写贫穷落后和愚昧, 而是怀着对乡村现实的深切关注, 写农民丰富的内心体验和情感, 写农民思想的新变化和对政府的新要求。春节慰问困难户, 当“我”到那个“一个老爷带着五个孩子”家去的时候,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说“阿姨你们走吧, 让我们安静地过年”“我们只想过一个有尊严的春节”, “我们也需要帮助, 可不是这个时候”“我弟弟没钱交学费而被逐出校门, 我爸爸失踪没人管, 你们都在哪里?我妈妈为什么出走?她到政府跑了上百趟, 没有一个人管我们”。“为什么只有到了春节才能看到你们的笑脸, 摸到你们温暖的手?可是你们知道吗, 当你们在电视上拉着我们手笑的时候, 我和妹妹都在底下看着你们哭。你们从来没想过, 把我们一家人的痛苦拿去展览, 我们会是什么心情?”[2]这样的认识新颖而独特, 与过去一般的认识完全不同。可见作者是在以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思考问题, 替普通百姓呼喊。

邵丽写人性, 不是简单的两分法, 而是写出了人性的复杂性, 坏人也有好的时候, 好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这一点作者在小说的最后一节专门叙写了一个情节:“张和平嘱咐我说‘赵县长, 这事你要是写成小说的话, 也不能把刘七写得那么坏。我前天去监狱看望大哥, 他也是这个意思。’”“其实刘七这个人也办了不少好事, 进村的路都是他修的, 村里建校没钱也都是他捐的。”“刘七的爹也没有那么坏, 三年自然灾害那些年, 他私自让老百姓在山上偷偷地种果树养家禽家畜, 也冒着杀头的危险哩!”[2]这段话体现了最懂辩证法的是群众, 体现了刘万福的宽容, 体现了受坏境风气的影响, 人是会改变的, 体现了人性的多面性。

邵丽能够将社会现实的复杂性、人性的复杂性在作品中表现出来, 能够把不易表达的一些相悖的现象和潜于深处的微妙之处艺术地表达出来, 足见其非凡的创作功力。可以说她的作品, 既有阳刚之气, 又有阴柔之美, 既有丰富的思想内涵, 又具艺术的审美价值。

注释

1[1]贺绍俊, 《以文学的方式处理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2011年中短篇小说评述》, 《小说月报》2012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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