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植物(共4篇)
诗经植物 篇1
植物在《诗经》文本中占有很大比重, 但是在它们在诗歌情感表达方面的作用一直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孔子论《诗经》时说:“诗可以兴, 可以观, 可以群, 可以怨。迩之事父, 远之事君,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在强调《诗》的政治教化功能的观念之下, 植物在《诗经》中只具有帮助增长读者知识的作用;继承孔子的观点, 三国吴陆玑所撰《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 将《诗经》中的草木鸟兽虫鱼分别加以科学介绍, 对后世同类研究影响极大, 《四库全书总部提要》有言:“考训释《毛诗》草木虫鱼者, 自吴陆玑以后, 作者实繁。”唐人孔颖达作《毛诗正义》“全用陆玑之说”;宋蔡卞撰《毛诗名物解》专列有《释草》《释木》二类, 亦属名物训诂;元许谦所撰《诗集传名物钞》“实多采用陆德明《释文》及孔颖达《正义》, 亦未尝株守一家”;明冯应京撰有《六家诗名物疏》五十四卷;清有王夫之《诗经稗疏》“皆辨正名物训诂, 以补《传》《笺》诸说之遗”, 对传统理解有误的《诗经》植物加以纠正;近代又有姚炳《诗识名解》十五卷、陈大章《诗传名物集览》十二卷 (1) ;现当代人对诗经名物包括植物的考释仍未有停歇, 有陆文郁《诗草木今释》, 日本人冈元凤的《毛诗品物图考》, 图文并茂, 解释更加清晰完善。
但这并不表示, 植物在抒情表意方面的作用完全被忽视。朱熹的《诗集传》就经常在注释草木的同时注意到了它们的特点与情感的关联, 如在《周南·关雎》中:
参差荇菜, 左右流之。窈窕淑女, 寤寐求之。求之不得, 寤寐思服。优哉游哉, 辗转反侧。
兴也。……荇, 接余也。根生水底, 茎如钗股, 上青下白, 叶紫赤, 圆茎寸余, 浮在水面。或左或右, 言无方也。流, 顺水之流而取之也。……彼参差之荇菜, 则当左右无方以流之矣。
先考释荇菜形态外观, 突出其“浮在水面”的漂浮特点和相应的“顺水之流而取之”的采摘方法。这恰与淑女的娴雅自得、难以追求和君子“求之不得”而“辗转反侧”的焦急苦闷相映衬。虽然《诗集传》中诸如此类的解释方法有很多, 对于读者
胜。试想, 如果用“推”而不用“敲”, 就僧人夜访朋友来讲, 成何体统?且不论词语的苍白无力, 仅就人物形象来讲, 也难脱尴尬之嫌。而“敲”字一出, 意境明朗, 僧人当然磊落者也。
杜甫《曲江对酒》中颔联, 初写成“桃花与共杨花语, 黄鸟时兼白鸟飞”。用拟人化的手法描写了曲江池的春景, 不能说不工稳。但是, 杜甫在回家的路上, 左思右想觉得描写不确切, 桃花怎么能与柳絮对话呢?回家后立即该写成现在的样子:“桃花细逐杨花落, 黄鸟时兼白鸟飞。”这也是用了拟人化的描写, 但写的是桃花和扬花在风中飞舞的情景, 较符合花草的本性。“逐”字赋予了它们打闹嬉戏的人性, 显得兴趣盎然, 生机勃勃。较前者, 好就好在意境天然浑成, 更符合花草本性。
夫“意”者, 词句之灵也。一词一句, 有意则生, 无意则死, 苍白无力还在其次。林黛玉说得好:“词句究竟是末事, 第一是立意要紧, 若意趣真了, 连词句不用修饰, 自是好的。”一言戳穿了作诗的真谛。
理解诗歌的情感和抒情方式有很大启示。但是朱熹的这种解释方法却也有很大的不足, 他把物与情直接放在一起, 而对于二者彼此相关的缘由很少有揭示, 一般就直接以“A, 则B”的方式出现 (A指植物, B指情感) , 如:“彼参差之荇菜, 则当左右无方以流之。”“南有樛木, 则葛藟累之矣;乐只君子, 则福履绥之矣。” (《周南·樛木》) 等等, 对于其A、B之间更深层的关联, 就只能依靠读者自己的理解力去把握了。
在《诗经》抒情诗中, 植物按其作用可主要分为三种:其一, 作为实物出现, 或为活动的对象, 或为抒情的对象;其二, 作为意境的构成物, 为抒情营造氛围;其三, 植物因自身的形态、生长特点或特定作用, 与感情的某些地方有相似, 而成为感情的外化, 植物与情感相得益彰。
一、作为实物出现
这种情况比较多见, 它们大多作为抒情主人公的活动对象出现;在一些咏物或赞颂诗中, 也会作为抒情的实物对象出现。
作为活动对象的, 如《周南·卷耳》之卷耳、《周南·芣苢》之芣苢等表现劳作过程的诗中的植物, 《卫风·木瓜》中相互投报的植物果实等;作为歌咏赞颂对象的, 如《周南·樛木》之樛木、《召南·甘棠》之甘棠, 借赞物而颂人, 在物的身上寄予了对人的深切感情。
这些植物作为活动或抒情的直接对象, 本应没有什么深层次的内涵, 但是一直以来常常有人刻意将其深化, 如《周南·卷耳》篇, 《诗三家义集疏》就记载有:
鲁说曰:“思古君子官贤人, 置之列位也。”《淮南子·俶真训》云:“《诗》云:‘采采卷耳, 不盈顷筐。嗟我怀人, 置彼周行。’以言慕远世也。”髙注:“言采易得之菜, 不满盈筐之器, 以言君子为国执心不精, 不能以成其道。……‘嗟我怀人, 置彼周行’, 言我思古君子官贤人, 置之列行也。诚古之贤人, 各得其行列, 故曰慕远也。”此鲁说。
很显然, 这种解释在对诗歌本身情感的把握上就出现了错误, 将一首思念远征丈夫的思妇诗定位为政治抒情诗了。毛诗同样也犯了这个错误, 说“《卷耳》, 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 知臣下之勤劳, 内有进贤之志, 而险诜私谒之心, 朝夕思念, 至于忧勤也。”
《周南·芣苢》之芣苢自毛诗始就一直被认为与“乐有子”相关, 直到现代还是有很多研究者将其理解为妇女们祈求多子而唱的诗歌。实际上, 还是方玉润说得好:“夫佳诗不必尽皆征实, 自鸣天籁, 一片好音, 犹足令人低回无垠, 若实而按之, 行贿索然矣。读者试平心静气, 涵咏此诗, 恍听田家妇女,
清人袁枚说:“意似主人, 辞如奴婢。主弱奴强, 呼之不至。穿贯无绳, 散钱委地。开千枝花, 一本所系。”主题就像主人, 材料、布局、语言皆如奴婢。思想不明, 材料不听摆布。思想线索不贯穿到底, 材料就会散乱无章。不论材料有多少, 必须以主题为本。“文以意为主”, 基本如此。
但是, “意”, 首先是作者的思想, 作品的主题不过是作者的思想而已。“世之所贵者, 书也。”其实是说, 世之所贵者, 有思想的人也。那么, 朋友, “你有思想吗?”
作者简介
李有祥, 陕西榆林师范学校, 研究方向:美术、文学艺术、逻辑、哲学。
李云歌, 陕西榆林学院, 研究方向:工艺美术、文学艺术、逻辑、哲学。
三三五五, 于平原绣野, 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 余音袅袅, 若远若近, 忽断忽续, 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则此诗可不必细绎而自得其妙焉。” (《诗经原始》) 这就提醒我们, 在理解诗歌的时候应该把重点放在把握诗歌的情韵, 然后才是“尽征史实”。《周南·芣苢》诗妙就妙在其以整齐活跃的节奏, 表现了妇女们采摘芣苢的劳动场面, 引人想见其劳动山林之乐。而究竟其采摘芣苢是为何用途, 大概不在读者心念之间吧?
《周南·樛木》《召南·甘棠》之类借赞物而颂人的诗歌, 虽然植物是抒情的实物对象, 但它们与要歌颂的人物和要表达的感情之间的关联性还是很明显的。这类诗中, 植物的形态主要是高大的, 能使其他藤蔓类小植物缠绕、或能给人民以荫蔽, 这正与歌者所要抒发的赞颂大人物 (明君贤臣) 为人民带来幸福、给人民保护, 并且祈求其多福多寿的美好祝愿相合。
二、作为意境的构成物
意境的构成物和活动场景的背景物常常难以区分清楚。场景的背景物很好理解, 就是人物置身其中进行活动时的客观背景的构成事物, 是客观存在的、能够与人物发生现实的交互作用的事物, 具有不因人的意志发生改变的性质。
意境则是指“作家的主观情思与所描写的富于特征性的客观景物浑融契合而形成的艺术境界和氛围” (2) , “主观情感的表达和客观景物的描绘要水乳交融地交织在一起……意境一方面表达了某种情感, 另一方面这种情感又依赖于一定的画面, 情感就蕴藏在画面中, 画面正是因为表达了情感才成为特定的画面, 甚至很难分清什么是情感, 什么是画面。” (3) 因此, 作为意境构成物的景应当是形神兼备的, 它可能是某一自然物的形神并具的物象, 可能是某一生活场景或事件的某一侧面或片段, 也可能是通过夸张、想象创造的画面, 幻想的超现实的事物, 历史的或传说的事物。而且它又必须能够与情感一实一虚、相得益彰, 使景物本身更加耐人寻味, 使感情表现得更加富于韵味。
《诗经》中借助特定植物创造意境的有《唐风·葛生》《秦风·黄鸟》等, 以葛、蔹、楚、棘、桑、楚等多刺丛生植物营造了萧条败落孤寂的意境, 表达悼亡之情;《秦风·蒹葭》表达追求的精神 (详见下一段) ;《召南·野有死麕》以“林有朴樕”和“白茅”显青春浪漫跳跃, 表现男女相恋幽会之美。
《秦风·蒹葭》堪称是最具意境美的作品。虽然毛诗认为它的主题是“刺襄公, 未能用周礼”, 《诗经通论》和《诗经原始》皆认为是招隐诗, 但从实际情况看, 它是一首爱情诗 (高亨《诗经今注》) 。在这首爱情诗里, 惆怅而不放弃的追求是它的主色调, 而其情景交融的意境之美更为千古称颂。“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未晞、未已) ”, 露水凝成霜的深秋, 天刚破晓, 诗人来到河边, 追求心上思慕的“伊人”, 可是却只见茫茫芦苇丛, 眼中满是寂寞与苍凉。正当又一次失望袭上心头之时, 他看到伊人像在河的对岸, 他逆着河道走过漫长险难的道路追到时, 却发现她又像在水中央。看她像在水草交接的岸边, 但当他逆着弯曲的河道, 登上高高的岸边小路, 追寻到河岸的时候, 她又仿佛在水中的高地。看她仿佛在水的这边, 当他逆着弯曲的河道追寻到河的这边时, 她又仿佛在水的中央。——这样失望与失望的交织, 这样忽左忽右的变幻, 宛若仙境, 这样的追寻令人感动又让人无奈, 这些都与凄冷的结霜的芦苇丛, 寂寞的迷幻的水雾迷蒙的水岸交融在一起。
《召南·野有死麕》是一首叙述青年猎人男女幽会的诗, 故事发生在一片生有“朴樕”的小树林中, “吉士”用白茅包着猎物死麕引诱女子前来。全诗充满青春浪漫而跳跃的气息, 这不仅与幽会场面的大胆描绘有关, 还与其整体的背景氛围不可分割。空气清新的小树林, 矮小的树木一丛一丛, “怀春”的女子漫步其中, 或许她心里正在思念着那个“吉士”吧?只见前方躺着一只死麕, 竟然还用白色的茅草包扎着。在惊喜和疑惑之间, 她看到了心上的那位“吉士”……这份浪漫和激情若不是有了如此美景又如何能这般引人遐想?
三、因植物自身的形态、生长特点或特定作用与感情某点的相通, 而成为感情的外化
这种情况比较多见于以比兴为主要手法的诗中, 抒情主人公发现并利用植物与情感的相通之处, 通过对植物的描绘或感情表达来表达对人的特定感情。其中有表达赞美和祝愿的, 如《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 有蕡其实。之子于归, 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之子于归, 宜其家人。
古时婚嫁不全在桃花盛开的春季, 还有秋季、冬季的婚礼, 且作者不可能在送嫁一时间眼见桃的一个生命周期。因此, 可将诗中的植物描写看做想象之景, 当然, 对“之子”的祝愿也是一种对日后生活的想象。诗歌以重章的手法顺序记述桃的生长周期, 花朵新鲜美艳与赞新娘美貌娇羞相通, 果实累累与新娘婚后生儿育女相通, 枝繁叶茂与新娘为夫家开枝散叶一致。在整齐而有规律的吟唱中, 表达了对新娘的美好祝愿。
表达悔恨的, 如《卫风·氓》中以桑为比的那一段悔恨告诫之语:
桑之未落, 其叶沃若。于嗟鸠兮, 无食桑葚!于嗟女兮, 无与士耽!士之耽兮, 犹可说也;女之耽兮, 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 其黄而陨。自我徂尔, 三岁食贫。淇水汤汤, 渐车帷裳。女也不爽, 士贰其行。士也罔极, 二三其德。
女子把握自己的幸福和将来就像守护润泽的新生桑叶一样, 因为如果不小心谨慎而是随便许人的话, 将来的幸福必难长久。就像没有看守好的桑叶轻易被鹘鸠啄食, 很快, 等到它黄落的时候, 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比, 贴近生活又引人痛心, 相信这位女子在诗歌中寄予的沉痛能够惊醒后来者, 不会再有女子耽于这样的“氓”了。
因植物的特定作用与感情某一点相通而抒情的, 如《鄘风·载驰》:
陟彼阿丘, 言采其蝱。女子善怀, 亦各有怀。许人尤之, 众稚且狂。
我行其野, 芃芃其麦。控于大邦, 谁因谁极?大夫君子, 无我有尤。百尔所思, 不如我所之。
许穆夫人心忧故国却不能救助, 驱车回乡却被拦下, 焦忧愁闷中只能下车四处走走, 心中念着的依然还是家乡的人民。登上山丘, 看到的是“主疗郁结之疾”的贝母 (蝱) 和家乡人民此刻大概最需要的麦子正在茂盛地生长。贝母——她想拿来疗忧, 麦子——她想送去家乡救急, 可是事实上这些又都是她无能为力的, 眼见这些植物, 更添心中的焦忧。
“以我观物, 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王国维《人间词话》) 抒情主人公带着自己深切真诚的感情去看周围的世界, 便常常会将情与物统一在一起。故借植物以抒情也常常是因为看到了植物的某一方面与感情的相似相通, 以物写心, 往往能更形象真切地表达真情。
综上所述, 《诗经》抒情诗中的植物并不是简单地客观事物, 也不是像《毛诗序》之类的注解当中强加深意之后的寄托政教之物。它们与作者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正因为这种了解, 这些植物在《诗经》文本中不止是劳动的对象, 还是赞颂的借代物, 甚至是寄托深切感情的媒介。读者在阅读鉴赏的过程中, 应该充分认识到这些植物的作用, 以更切实地把握抒情主人公在诗歌中所要表达的感情。
参考文献
[1]杨伯峻.论语译注.中华书局.1980年12月第2版.
[2]四库全书研究所.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中华书局.1997年1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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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程俊英.诗经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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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王国维著滕咸惠校注.人间词话新注 (修订本) .1986年8月第1版.
诗经植物 篇2
《诗经》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它包含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而植物便是《诗经》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从这些多种多样的食用植物、观赏植物、祭祀植物和其他具有象征意义的植物中可以了解到远古人民表达爱情的方式和在爱情中内心情感的变化。
《诗经》中植物种类繁多,据统计,《诗经》中的草木蔬果共有134种,可分为乔木、灌木、藤本植物、草本植物、水生植物、蕨类植物等①。本文将《诗经》中的植物按照其用途分为食用植物、观赏植物、祭祀植物和其他象征意义的植物这四大类进行阐释分析。
一、食用植物
“民以食为天”,食物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远古人民将植物视为上天的恩赐,食用植物在《诗经》中的种类最多,可以将其细分为水果类、野菜类、药材类、蔬菜类和谷类这五类。
水果类植物在《诗经》中并不多,这类植物有桃、甘棠、梅、李、棘、葛、榛、栗、木瓜、木李、苌楚、瓜、枸等。由于刚进入农耕社会不久,生产力发展水平还不够高,所以这其中除了桃、梅、李、甘棠这几种因为其开花时花色美丽,作为观赏果木广泛栽培以外,其他都为野生水果,味大都略酸,只有极少部分被当做日常食用水果。
野菜类食用植物在《诗经》中种类是最多的,大约有三十多种。由于农耕社会生产水平的限制,采集野菜仍是劳动人民日常主要的食物来源。这类植物大多生长在水中或陆地,有芑、荠、薇、蕨、荇菜、蒌、卷耳、、藻、芹等,而荠、蒌等野菜因为食用起来较为可口,至今仍有食用。
人工种植的植物在《诗经》中出现的不多,但由于人们日常生活的需要,仍有部分蔬菜和谷类作物被人工栽培,这些植物有匏(葫芦瓜)、葑、菲(萝卜)、荷(茎藕可食)、菽(大豆)、韭等,由于种植方法简单,且用途广泛,在《诗经》时代已有较长的栽培历史。而谷类在《诗经》中约有五种,它们分别是黍、麦、牟(大麦)、稻、梁(小米),其中黍是当时北方种植最为广泛的粮食作物,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生活必需食物。
食用植物中还有一类较为独特,它们的功能主要是治病,在《诗经》中也占有不少数量,这些植物有唐(菟丝子)、(川贝母)、(益母草)、杞(枸杞)、艾(艾草)、莫(酸模)等,这些药材大都与女性有直接的关系。
上述这些食用植物虽然可食,但其在《诗经》中出现大都意有所指,这些植物意象多用来代指一些特殊的情感,如《有梅》中以梅来指女子青春的`流逝,木瓜则作为男女爱情的信物(《卫风・木瓜》),而匏,也就是葫芦瓜,在《邶风・匏有苦叶》中是男女爱情的帮手,甚至于药材唐(菟丝子)在《风・桑中》以及《诗经》其他篇章中是用来比喻夫妻相互依附的关系。由此可见,植物是人类情感的寄托,寄寓了人们生活中欢喜悲忧的情感。
二、观赏植物
当远古先民食物得以饱腹,衣物得以御寒,基本的物质条件及生活需求都得到满足,人们便需要一些美好的事物来满足精神上的需求。而一些植物由于其外形美丽、花香芬芳,给人以视觉感观上美的享受,常被作为观赏植物栽培。这类植物有:荷、芍药、舜(木槿花)、(绶草)、谖草、唐棣等,还有一些在前面提到的木瓜、桃等食用植物,因为其在开花时花色艳丽,也被用来当作观赏植物栽培。
这些观赏植物在《诗经》中多用来比喻女子美好的容貌和品德,如舜(木槿花)在《郑风・有女同车》中指女子美丽的容颜,而芍药则通常在男女离别之时相赠,表达缔结良约的意思。
三、祭祀植物
从远古氏族社会到商、周、春秋完整的宗法制社会,祭祀一直以来都是王公贵族、平民百姓乃至整个国家的大事。祭祀祖先、祭祀神明,祭祀皇天厚土、自然万物。他们认为植物生长旺盛,生生不息,对植物有着很强的生命崇拜,所以他们用这些植物当作祭品荐于鬼神,以祈求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如《召南・采》中“”与“藻”这两类植物在《诗经》中出现均是作为古代的祭品。这类植物有:(田字草)、藻、蕨、蘩、萧、蓍(蓍草)等。“蘩、藻之菜,可荐于鬼神,可馐于王公”,平时可作为野蔬食用,祭祀时用来当作祭品。
四、其他象征意义的植物
由于一些植物的特殊属性,在《诗经》中通常具有一些象征意义,例如桃、艾等是辟邪用的植物,唐(菟丝子),因为其是藤蔓状的寄生植物,需依附于其他植物生存,所以通常用来比喻依附关系,如《风・桑中》“唐”用以形容夫妻之间相互依附的关系。莠(狗尾草)则因为长在庄稼田地里,被当作恶草,用以比喻人没有出息,不成材。
除了上述食用植物、观赏植物、祭祀象征意义植物这三种类别,《诗经》中还有一些用于纺织衣物的纤维植物;用于美化衣物、染色的染料作物。这类植物反映了古代劳动人民在生产技术和审美层次上的变化发展。还有用于造船、造车、制造家具和修建房屋的木材类植物和葭(芦苇)、白茅、蒲、柳、莞等用于编制席、垫、筐等日常生活器物的非木材类植物。
诗经植物 篇3
在前人研究分析的基础上,符合婚恋诗并含有植物意象的,在《周南》11篇中,有《关雎》、《葛覃》、《卷耳》、《樛木》、《桃夭》、《芣苡》、《汉广》、《汝坟》。在《召南》14篇中,有《草虫》、《摽有梅》、《野有死麕》、《何彼襛矣》。在《邶风》19篇中,有《匏有苦叶》、《谷风》、《简兮》、《静女》。此外在《鄘风》、《卫风》、《王风》、《郑风》、《齐风》、《魏风》、《小雅》等中都涉及用植物来抒写情感的笔法。《诗经》婚恋诗中涉及植物意象的共有57篇,按照情感状态可将植物意象分为以下四种类型。
一、单身情歌类
林志炫的《单身情歌》表达了在爱中失落的人伤感又坚强的心情,因爱受伤仍对爱期望的爱情观。早在几千年前,诗经中的单身情歌就出现了,代表了广大落单青年的心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2],《召南·摽有梅》就是女子勇敢求爱之歌,她以梅子自比,梅子由挂满枝头,到一点点坠落,三成、七成、九成,就像自己的容颜,一点点衰老——“其实七兮,其实三兮,顷筐塈之。”她惶恐,她担忧,急切地想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此外,还有单恋与暗恋的故事。单恋,包括女子对男子的单恋,和男子对女子的单恋。符合的有《周南·关雎》、《秦风·蒹葭》。如《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凄凄,白露未晞。蒹葭采采,白露未已。”诗歌描述了主人公追求的心上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只得在水一方,烦恼地念叨着伊人。蒹葭在这幅单恋风景图中有河流这个阻挠者的点缀,它苍苍、凄凄、采采,在露水的滋养与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新美丽,可再美丽的小河也终究是阻挡“我”接近伊人的祸手。
暗恋最深切的感受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符合暗恋的有《周南·汉广》、《邶风·简兮》、《陈风·防有鹊巢》、《陈风·泽陂》、《桧风·隰有苌楚》、《郑风·东门之墠》、《小雅·鱼藻之什·隰桑》。如《郑风·东门之墠》,女子和所心仪的他住得很近,但男子却对她没有情愫——“岂不尔思,子不我即”,所谓咫尺天涯之感不过尔尔。“东门之墠,茹藘在阪。东门之栗,有践家室”,是她所暗恋的男子的住处及周围环境,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的小屋就座落在长满茜草和茂密成荫的粟树的山坡中,她凝望着,痴想着。茜草的根是染大红色嫁衣最好的材料,而栗树薪也是嫁娶要用的东西,这一下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忍不住和盘托出自己的心事——“其室则迩,其人甚远”。从“室迩”“人远”的反差中,展现了诗人感情虚掷的委屈,爱情失落的痛苦。所以,平常喜庆的“茹藘”和“栗”,在此时此刻就是她求之而不得的悲伤,这种以乐景衬哀情就更显其哀。
二、恋人絮语类
爱恋是最强烈、最稳定、最专一的感情,而恋爱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包括确立关系的恋情,和两情相悦还没在一起的过渡阶段。《诗经》中符合的有《召南·野有死麕》、《邶风·静女》、《鄘风·桑中》、《卫风·芄兰》、《卫风·淇奥》、《卫风·木瓜》、《王风·采葛》、《王风·丘中有麻》、《郑风·将仲子》、《郑风·野有蔓草》、《郑风·有女同车》、《郑风·山有扶苏》、《郑风·出其东门》、《郑风·溱洧》、《魏风·汾沮洳》、《秦风·晨风》、《陈风·东门之枌》、《陈风·东门之池》、《陈风·东门之杨》。如《召南·野有死麕》,它是一首纯真的热恋情歌。诗歌以叙事者的口吻描绘男女之情,朴实率真——“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獐和鹿,都是古人求亲时必备的礼聘之物,男子小心翼翼用白茅包好刚打到的獐子和麋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送给心爱的女子。“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这一段全录女子偷情时的话语,慢慢来别着急,不要动我围裙,不要惹得狗儿叫。他们洞房,以天为屋地为床,朴樕是他们的蚊帐,而满布的白茅就是撒在床上的玫瑰。他们野性直接,不矫揉造作,大自然中的一切也就成了他们浪漫的背景。全诗说明他们对待恋爱的方式自然、主动,态度朴实率真,侧面表现了男子的情炽热烈和女子的娇羞慎微。
三、婚姻故事类
婚姻是为当时社会制度所认可的,男女两性互为配偶的结合,强调两性、配偶身份及家庭。它包括祝福或讽刺新婚夫妇、独守空房的思妇和顾影自怜的寡妇,符合的有《周南·葛覃》、《周南·卷耳》、《周南·樛木》、《周南·桃夭》、《周南·芣苢》、《周南·汝坟》、《召南·何彼襛矣》、《郑风·扬之水》、《秦风·小戎》、《邶风·匏有苦叶》、《卫风·伯兮》、《王风·大车》、《齐风·南山》、《齐风·甫田》、《魏风·椒聊》、《魏风·绸缪》、《唐风·葛生》、《小雅·甫田之什·车舝》、《小雅·鱼藻之什·采绿》、《小雅·甫田之什·鸳鸯》。如新婚诗《小雅·甫田之什·车舝》,在新婚迎亲途中,男子亲自驾车,满怀喜悦和爱慕之情,赞扬新娘季女漂亮而有美德,其中主要称赞美德。“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辰彼硕女,令德来教。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诗中反复提到美德,显示出礼乐教化的深重影响。“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跋涉高山,看到析薪,很是应景,因为束薪就代表婚姻,而柔嫩鲜艳的绿叶,就是美丽可爱的新妇。植物的娇嫩常比喻女子年轻靓丽的容颜,《卫风·氓》里也有“桑之未落,其叶沃若。”诗句喻柔嫩的桑叶为妇人年轻时滋润的面容。新婚就是这样开心快乐,谁也不会想到未来的发展多么无常。又如思妇诗《周南·卷耳》,开篇讲述妇人实在想念远方的丈夫,虽不断地采着卷耳,但仍不能采满一浅筐。她独自呼唤着远行的男子,“不盈顷筐”的卷耳被弃在通向远方的大路旁。后面顺着女子的呼唤,备受辛苦的男子满怀愁思地出现,正行进在崔嵬的山间。怎么也采不满的卷耳就像没有夫君在身旁的妇人空虚的心,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卷耳在《诗经》中是采摘诗的思妇们的主要抒情工具。战乱年代,思妇众多,此诗将男女主人公“思怀”的内心感受合二为一,代表了当时婚姻的典型情况。再如悼亡诗《唐风·葛生》,“葛生蒙楚,蔹蔓于野。”妻子奠祭亡夫,诗从葛藤写起,正是坟墓之地。“葛生蒙棘,蔹蔓于域。”葛藤缠绕着荆树、枣树,蔹草满布坟地,至少他们相伴相依,而我俩却两相分离、阴阳相隔。“谁与?独处!”“谁与?独息!”“谁与?独旦!”写亡人独处无人陪伴,正是为了写活着的人无法忍受的孤独无亲,再想见离世前的相亲相爱同心同德,最终发出“百岁之后,归于其居”的悲号。葛藤和蔹草,就像曾经的“我”,依靠着丈夫,不离不弃,丈夫就像荆树、枣树,高大伟岸,也像大地稳重踏实。植物非人,却又如此像人,让生者寄托思念,表达情感。
四、休妻哀怨类
植物也与弃妇连在一起,如《邶风·谷风》、《卫风·氓》、《王风·中谷有蓷》、《小雅·鸿雁之什·我行其野》、《小雅·谷风之什·谷风》、《小雅·鱼藻之什·白华》。如《小雅·谷风之什·谷风》谴责那个可共患难不能同安乐的负心丈夫。诗中的妇人被丈夫遗弃,在风雨交加的时候,触发她凄苦之情,满腔幽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恐将惧,寞予于怀。”曾经夫妻风雨同舟,同渡苦难,而今,“将安将乐,女转弃予。将安将乐,弃予如遗”,“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嫌弃结发妻子、抛弃糟糠之妻。“无草不死,无木不萎”。简短的描画,点到即止。凌冽的风刮得百草全枯死,刮得树木都凋零,她的世界全倒塌了,没有了生机,自然界的风雨与景色就是她内心的真实呈现。
因为《诗经》的美丽,所以此后,植物广泛运用在各个时代的文学作品中,它们深受《诗经》中植物诗意形象的影响,或抒发,或感慨,或用来比喻,或用来象征等等,艺术和情感体验尽在其中,滋养了后代的文学。
注释:
[1]陈国庆,王翼成.注评《论语》[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6:316.
[2](清)蘅塘退士编,(清)陈婉俊补注.唐诗三百首[M].北京:线装书局,2009:358.
参考文献:
[1](汉)毛亨传,郑玄笺,(唐)孔颖达疏.毛诗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0.
[2]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3](清)方玉润.诗经原始[M].北京:中华书局,1986.
[4]李兆禄.《诗经·齐风》研究[M].济南:齐鲁书社,2008.
[5]范瑞红.殷商王歌故地《诗经》风诗与殷商文化[D].曲阜师范大学,2005.
诗经中的植物名 篇4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国风·周南·关雎》
荇菜是水环境的标识物。荇菜所居,清水缭绕,污秽之地,荇菜无痕。如果用“高洁”二字形容,它作为普通万物里的一种,高倒未必,但长在秀水边上的荇菜,洁却是当得上的。《颜氏家训》里有“今荇菜是水有之,黄华似莼”的句子,也是训导族人,行世要有清澈之心。
荇菜,书中说可以在嫩芽初上、新叶正酣的时候,采摘了来食。在古人眼里,正握在窈窕淑女手心里的,想来是既好看又好吃的自然田园里的美味吧!
9、狼尾蒿,飞蓬的性情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国风卫风伯兮》
蓬草,分枝以数十计,枝上生稚枝,密排细叶。枝往往在近根处折断,遇风被卷飞旋所以叫“飞蓬”。飞蓬,又名狼尾蒿,飞蓬的名字,取的是被风吹折的茎叶飘在风里的姿势。飞蓬一样的发丝之下,是一个失去了坚实、稳固、温暖气息的空荡荡世界。但飞蓬乱丝如飞,生命力却是极强的,它长遍大江南北,可以随处生随处长,骨子里是另一副固执和坚韧的.心性
8、木槿: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国风•郑风•有女同车》
舜:植物名,即芙蓉花又名木槿。
华、英:花。
木槿花,像是仲夏夜的梦之花,朝开暮谢,却并不忧伤,似乎迎着纯净的阳光,含有欢喜,似乎朝暮不是一瞬,而是几十个日日夜夜的循环。艳丽的花融在绿叶里,和谐有致,是以高洁之姿,坐在你身旁。生活里,有幸遇到木槿女子,一路或者一车同行,一定要面朝晴天旷海,胸画十字,默默祈愿,让这样的好运长久相随着你,因为木槿里藏着的不仅有现实里的一瞬间,记忆里久远的美丽,还有我们时常期盼的永存幸福的祈祷。木槿,在植物里是大美女,在《诗经》里也一样是大美女。
7、艾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国风·王风·采葛》
先秦时的“萧”,指的是长遍大江南北的艾蒿。艾蒿没有妖娆的形体和芳菲的花,但在古时,越是由浅绿到暗绿,且暗绿得越长久,在祭祀的眼里就会越具神性,就会被放到社稷、宗庙的供宗庙的供桌上。可见神也是不喜绚烂妩媚的浮华,想要在朴拙清雅里醒神静坐的。
北方乡下,艾蒿常被称做蒿蒿草,从初春长到末秋时用晒干的浅灰色的细枝拧成草绳,老人们用来做抽旱烟的火镰子,多出的草绳,存放到来年蚊虫纷飞的季节,点着了,挂在门楣上,—点淡轻烟雾里的焚香,既驱蚊,又避邪,又止痒。儿时身上起小疙瘩时,家人用晒干的艾蒿熬的水,擦到病痛处,病痛的地方就如神手拂过,一觉醒来,病痛全消。比起现在的化学药品,是不是更经济环保!
6、蓼蓝:色彩精灵一蓝色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小雅·鱼藻之什·采绿》
蓼蓝是自然界中含靛蓝较多的种植物,大约二三月间下种培苗,民间有“榆荚落时可种蓝”的说法。六七月间蓼蓝成熟,叶子变青,即可采集。隔三个月(九十月间)又可收割。有一种能在一年里生息不绝的样子。
靛蓝浸染丝织物品,在朦胧的光泽里会有高贵浓艳的妩媚之气飘逸出来,浸染绵麻织物,则有谦和素雅质朴的情态,让人觉得尊贵安静踏实,而且染后色泽附着在织物上的牢度非常好,几千年来在宫廷和民间广受喜诗爱。我国出土的历代织物和民间流传的色布、花布手工艺品上,都可以看到经靛蓝朴素优雅的色泽透过长久时间的打磨,依然在安静地流露它原本就有的气质。
5、桃:桃之夭夭,宜室宜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周南·桃夭》
桃子,既被归入圣品,又是平凡之物。桃木是神话传说里的仙器,可以引导某种神秘气机,预示人们能够看到一些超出平常的自然神灵显示巨大法力的影子。
《诗经》里的桃,艳丽端庄,是男子有室女子有家的引导物,其中可以看出丰饶健康的两个生命,是怎样欢欢喜喜地开始踏在一个崭新的台阶上。长久安宁的家庭气息里,桃的清香、包容和用蜜露日积月累的喂养,这或许是古人取桃为诗,祝福家庭之福长久的另一重愿望吧。
4、芣苡(又名车前子):以乐心,度俗世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
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
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
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国风·周南·芣苡》
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卷―云:“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馀音袅袅,若远若近,若断若续,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则此诗可不必细绎而自得其妙焉。”这该是读此诗的一种境界了,这简短的诗里不仅有音韵,节奏的自然转合,更有用几个动词白描出的田园女子细致勤朴欢快的动感画面。
自然里的车前子,在乡下也叫猪耳朵草,乡下的孩子下午放学回家后,它是打猪草时,最常掇到竹编篮子里的一类植物,它塌塌实实地长在田间地头的样子,是一副和善得让人漠视的情形,不规则的粗厚的小圆叶,竹签棒棒般地摇在风里的小碎花,暗红的硬邦邦的碎种子,全都是经历千年万年面不改色的深沉模样。
3、蒺藜:树蒺藜者,夏不得休息,秋得其刺焉
墙有茨,不可扫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国风鄘风墙有茨》
坚硬的灰白色蒺藜,一果分成对称的五个分瓣,每个分果瓣上,有长短棘刺各一对,在武林的仿生学里,是武术家暗器榜上——蒺藜子的源头,一见到武侠小说里有蒺藜子出现,其后,总是一帮陪衬的短命之人就要登场,对这些人总让人生出不屑的念头,却很少去想,这不屑里是否也有自己的身影。
古人说:夫树桃李者,夏得休息,秋得食焉;树蒺藜者,夏不得休息,秋得其刺焉——这样的话,更进一步地说明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但世间事总是后知后觉者多,关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以恶怨之心向人,暗伏蒺藜铺就的胆战心惊路的道理,谁人不知,说种蒺藜得刺焉的,多已是走入局中自责的人叹息,这样的叹息,生活里的人谁又曾少过?
2、柏树:苍翠弥天,历劫不磨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我心匪鉴,不可以茹。
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媾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国风·邶风·柏舟》
当人面对藏了自然灾变和人心的幽暗战争时,总是把它作为一种卫士的象征。在沙漠的边界上,人们让柏树和其他可能牢抓浮沙的杂草灌木一起一排排地来卫护我们的家园。在墓园安放我们的英雄、我们至亲的家人、朋友尸骨的地方,让参天的古柏,代替我们内心的敬意和永怀心底的思念,来荫闭卫护雨雾风霜之下的亡灵。荀子说:“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这也是柏的细碎叶面和坚韧木质里透露出来的知人智慧。
1、蒲草:千年韧如丝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国风·王风·扬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