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凤凰意象的演变

2025-01-25

中国凤凰意象的演变(精选4篇)

中国凤凰意象的演变 篇1

凤凰又称鸾凤、朱雀、玄鸟、鹓雏、梧禽等, 是我国古代汉民族所独有的原始图腾。凤凰形象早在新石器时代就已出现, 如仰韶文化中彩陶细颈瓶上的凤纹、河姆渡文化骨匕首上的双头凤纹。至商周时期, 凤凰形象开始成熟。作为一种虚构的神鸟, 凤凰由多种鸟禽和动物的身体部位组合而成。许慎《说文解字》卷四:“风, 神鸟也。天老曰:凤之像也, 麟前鹿后, 蛇颈鱼尾, 龙纹龟背, 燕额鸟喙, 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 翱翔四海之外, 过昆仑, 饮砥柱, 濯羽弱水, 暮宿丹穴, 见则天下大安宁。”总之, 凤凰从一开始出现就预示天下太平, 是祥瑞的象征。

一、凤凰祥瑞意象的演变

1、作为祥瑞的象征, 凤凰用来称颂君王贤德, 预指天下太平。

《山海经·南次山经》载:“丹穴之山, 其上多金玉……有鸟焉, 其状如鸡, 五采而文, 名曰凤凰。……是鸟也, 饮食自然, 自歌自舞, 见则天下安宁。”《礼斗威仪》载:“君乘土而王, 其政太平, 则凤集于林苑。”《拾遗记》:“尧在位七十年, 有鸾雏岁岁来集, 麒麟游于薮泽, 枭鸱逃于绝漠。”从上看出, 古人心中, 凤凰的出现关涉到民族盛衰、国家兴亡、百姓安危, 成为真善美的化身。后世有欧阳修《咏凤诗》为证, “南山有鸣凤, 其音和且清。鸣于有道国, 出则天下平。”《艺文类聚》卷九九引《春秋元命苞》说:“火离为凤凰, 衔书游于文王之都, 故武王受风书之纪。”《国语·周语》载:“周之兴也, 凤凰鸣于岐山。”不难发现, 凤凰出现昭示君主受命于天的祥瑞, 预示部族的肇兴。反之, 凤凰不出则社会不太平。《史记·封禅书》:“今凤鸟、麒麟不来, 嘉谷不生, 而蓬蒿藜莠茂, 鸱鸮数至, 而欲封禅, 母乃不可乎?”凤鸟不出, 而‘鸱鸮数至’, 喻指灾异之象。魏晋时期之前, 兆瑞之义是凤凰形象的基本内涵。

2、凤凰喻圣贤君王。

春秋战国时期, 凤用来喻指圣贤和君王。《论语·徽子》载:“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 何德之衰, 往者不可谏, 来者犹可追’。”邢禺疏曰:“知孔子有盛德, 故比孔子于凤。”在孔子看来, 凤凰是仁义礼智和天下太平的象征。楚国狂人接舆比孔子为凤凰, 希望孔子放弃其仁政思想, 远离仁德缺失和世道没落的现实, 或许未来可以补救。《史记·楚世家》载:“伍举曰:‘有鸟在于阜, 三年不蜚不鸣, 是何鸟也?’庄王曰:‘三年不蜚, 蜚将冲天;三年不鸣, 鸣将惊人。举退矣, 吾知之矣。’”楚庄王以凤自诩, 立志蓄势待发, 励精图治。

3、用凤凰喻官宦士子。

《山海经·南次山经》载:首文曰德, 翼文曰义, 背文曰礼, 房文曰仁, 腹文曰信。凤凰的形象与人的五种德行联系在一起。汉代时, 盛行的阴阳五行学说与儒家思想结合, 凤凰秉德祥瑞的形象也变得繁琐起来。东晋葛洪《抱朴子》载:木行为仁, 为青凤, 头上青, 故曰戴仁;金行为义, 为白凤, 颈白, 故曰缨义;火行为礼, 为赤风, 背赤, 故曰负礼;水行为智, 为黑凤, 胸黑, 故曰向智;土行为信, 黄凤, 足下黄, 故曰蹈信。这种闪烁伦理道德的凤凰形象, 逐渐用来喻指俊才官宦。魏晋南北朝品藻人物成风, 因当时政治黑暗, 生存环境恶劣, 诗人们多用凤凰喻罹难俊才。如阮籍《咏怀》:“林中有奇鸟, 自言是凤凰。清明饮酸泉, 日夕栖山冈。高鸣彻九州, 延颈望八荒。……但恨处飞所, 枪枪使心伤。”表现了高压政治气候下阮籍的苦闷心情。

唐诗中, 凤凰既可统称贤臣又可指代具体官员。如“圣主得贤臣, 天地方交泰, ……中兴鸾凤集, 直道风云会。” (贯休《上孙使君》) 此诗中以鸾凤比贤臣。指具体官员的有, “窦侍御, 骥之子, 凤之雏。年未三十忠义俱, 骨鲠绝代无。” (杜甫《入奏行赠西山检察使窦侍御》) , “皎皎鸾凤姿, 飘飘神仙气。梅生亦何事, 来作南昌尉。” (李白《赠瑕丘王少府》) 等。

4、凤凰的女性化形象。

随着唐朝国力强盛, 对外经济文化交流的发展, 凤凰祥瑞意象明显弱化, 逐渐进入唐代人的日常生活中。自魏晋时期, 凤凰开始喻指官宦士人, 到唐代其喻人的范围逐渐扩大。在唐诗中, 不仅把皇族中的公主、皇后和妃嫔比作凤凰, 贫女、歌舞、乐妓也可喻为凤凰。如“凤凰鸣舞乐昌年, 蜡炬开花夜管弦。” (唐阎朝隐《夜宴安乐公主新宅》) “威仪备吉凶, 文物杂军容。……凤飞终不返, 剑化会相从。” (韩愈《大行皇太后挽歌词三首》其二) 描写头戴凤钗似凤凰的贫女, 如“贫女铜钗惜如玉, 失却来寻一日哭。嫁时女伴与作妆, 头戴此钗如凤凰。” (王建《失钗怨》) 写歌妓的“镜前鸾对舞, 琴里凤传歌。” (张说《温泉冯刘二监客舍观妓》) , 描绘宴席间舞妓的“整顿舞衣呈玉腕, 动摇歌扇露金钿。青蛾侧座调双管, 彩凤斜飞入五弦。” (王建《田侍中宴席》) 。此后, 逐渐进入女性的日常生活, 如织布绣花时的凤凰图案, 梳妆打扮时的凤冠、凤钗、凤簪等。

二、凤凰高洁品性的演变

1、凤凰“非梧桐不止”的高洁意象。

《庄子·秋水》:“南方有鸟, 其名鹓雏, 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 而飞于北海, 非梧桐不止, 非练实不食, 非醴泉不饮。”具高贵圣洁秉性的凤凰, 选择高大挺拔、树干光滑的梧桐树栖息, 足见梧桐所具有的神异性。晋代郭璞《梧桐赞》曰“桐实嘉木, 凤凰所栖”。《诗经·大雅·卷阿》“凤凰鸣矣, 于彼高冈。梧桐生矣, 于彼朝阳。”朝阳而生的梧桐, 成为喜阳的凤凰唯一选择的栖息之地。除‘非梧桐不栖’之外, 凤凰非竹实不食。竹实是经夏熬冬孕育良久的竹子结出的果实, 是竹子的精华所在。有着高尚品性的凤凰选择竹实为食, 可见其高洁之性。

2、因其高洁之性, 凤凰往往指代孤傲、高洁的人物。

贾谊《吊屈原赋》中“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 鸱枭翱翔。”喻指像屈原高洁之士生不逢时, 不与当道的“鸱枭”小人同流合污。“北山有鸱, 不洁其翼。飞不正向, 寝不定息。饥则木览, 饱则泥伏。饕餮贪污, 臭腐是食。填肠满嗉, 嗜欲无极。长鸣呼凤, 谓凤无德。凤之所趋, 与子异域。永从此诀, 各自努力。” (汉代《与刘伯宗绝交诗》) 这是首朱穆告其旧友刘伯宗绝交的诗歌, 作者以鸱枭喻指刘伯宗的富贵骄慢和贪得无厌, 而用凤凰喻己, 以示彼此‘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凤吟咏友人高洁品质的, 如唐元希声的《赠皇甫侍御赴都八首》之一“东南之美, 生于会稽。……有威者凤, 非梧不栖”, 诗人将朋友比作有远大的理想、“非梧桐不栖”威凤。

3、凤凰“非梧不栖”的坚贞, 使凤凰具有爱情的形象。

汉刘向著的《列仙传》, 载有“萧史者, 秦穆公时人也。善吹箫, 能致孔雀、白鹤与庭。穆公有女, 字弄玉, 好之, 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作凤鸣。居数年, 吹似凤声, 凤凰来止其屋。公为作凤台, 夫妇止其上, 不下数年。一旦, 皆随凤凰飞去。故秦人为作凤女祠于雍宫中, 时有箫声而已。”萧史弄玉随凤凰而去, 从此凤凰喻指和美的爱情理想。司马相如《凤求凰》, 更是写出以凤自喻的司马相如对代指为凰的卓文君的不懈追求。唐代诗人借助此意象歌唱对美好爱情的渴望和坚守。如张祜《琴曲歌辞·司马相如琴歌》“凤兮凤兮非无凰, 山重水阔不可量。梧桐结阴在朝阳, 濯羽弱水鸣高翔”。卢纶《王评事驸马花烛诗》“比翼和鸣双凤凰, 欲栖金帐满城香”, 将洞房花烛夜的一对新人喻为比翼和鸣的凤凰, 表达对新人爱情美满和谐的祝福。

三、凤凰自由意象演变

1、凤凰自由的意象由来。

《孔子家语·执辔》言“羽虫三百有六十, 而凤为之长”, 《淮南子·时则训》:“羽虫, 凤为之长。”, 《论衡》“夫凤凰, 鸟之圣者也”等。凤凰被人们奉为百鸟之王, 其出现时总有群鸟从之。《山海经·大荒南经》“爰有歌舞之鸟, 鸾鸟自歌, 凤鸟自舞。爰有百兽, 相群爰处。百谷所聚”, 自歌自舞的凤凰引来百兽群居, 形成百鸟朝凤的一种现象。许慎《说文解字》载“凤, 神鸟也。……出于东方君子之国, 翱翔四海之外, 过昆仑, 饮砥柱, 濯羽弱水, 暮宿丹穴, 见则天下大安宁。”作为百鸟之王的凤凰, 出于东方日出之地, 翱翔于四海之外。这种上飞九千仞、绝云霓、负苍天的形象, 不自觉地为凤凰增添了自由的色彩。

2、因凤凰出于日出之地的东方, 故古人认其为太阳之神, 能与天相通, 故而赋予凤凰上天使者的意义。

《卜辞通纂》载有“于帝史凤, 二犬”, 该卜辞是有关祭祀天帝使者凤凰的, 意即用二只犬祭祀凤凰, 将凤凰看做天帝和王沟通的使者, 这样凤凰也有了仙人乘驾的意义。《远游》中“凤凰翼其承旌兮, 遇蓐收乎西皇”, “祝融戒而还衡兮, 腾告驾鸟迎密妃”;《离骚》中“鸾皇为余先戒兮, 雷师告余以未具。吾令凤鸟飞腾兮, 继之以日夜”, 这些描写中, 都将凤凰看做仙人的乘驾。诗人幻想通过驾凤遨游天庭, 借凤与神沟通, 解答在现实中不得其解的问题。李白《拟古十二首》中有“仙人骑彩凤, 昨下间风岑。……遗我绿玉杯, 兼之紫琼琴。杯以倾美酒, 琴以闲素心”, 仙人驾彩凤, 与李白饮酒弹唱, 诗仙浪漫神奇的想象, 仿佛身临仙境。元朝人刘诜《桂隐诗集》卷一中有“峨峨蓬莱山, 白玉为洞房。仙人云雾衣, 侍女冰雪妆。丹霞缥缈中, 往来皆凤凰。”凤凰在飘渺的蓬莱仙山中往来不绝, 凤凰与仙人同居仙境, 更加体现了凤凰的“仙性”。

四、结语

凤凰意象作为中国传统的经典文学意象, 由古代传承到现代, 其内涵得到了不断丰富和演变, 在中国文学和传统文化中都占有重要地位。它代表着祥瑞、高洁、自由。从“见则天下大安宁”的神鸟到圣贤君王的代表, 至唐代走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 其女性化的形象渐进凸显;其“非梧桐不栖, 非竹实不食”的高洁品性, 成为文人骚客用来喻指自己及友人的形象, 也正是其“非梧不栖”的坚贞使其成为爱情的代表;其“凤飞九千仞”, 翱翔四海, 绝云霓、负苍天的形象, 成为人们追求自由, 与神仙交流的仙驾。总之, 凤凰作为中国文化中的经典形象, 其文化已经在中国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意象也将在未来得到传承和发展。

摘要:从上古“见则天下大安宁”, 到先秦时期高洁象征、两汉祥瑞秉德、魏晋时期俊才贤德, 唐朝时指代官宦士人等, 凤凰意象的内涵经过一个不断丰富的过程。本文从凤凰祥瑞、高洁、自由理想的意象出发, 通过古籍诗歌的考证, 试图厘清凤凰在时代演变过程中的丰富内涵。

关键词:凤凰意象,祥瑞,高洁,自由

参考文献

[1]张宗福.论杜甫诗歌凤凰意象的文化内涵[J].杜甫研究学刊, 2010 (3) :9-17.

[2]鞠玲英.中国凤凰意象的诗意流播之研究[D].暨南大学,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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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姚立江.鸱鸮与凤凰——中国文学中的一组对立意象[J].北方论丛, 2002 (3) :63-65.

[6]李虎子.唐诗中凤凰意象的世俗化和唯美化[J].四川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2001 (5) :64-69.

[7][清]彭定求, 等编.全唐诗[M].北京:中华书局, 1960.

中国凤凰意象的演变 篇2

【摘要】

意象油画是指油画中表现出的意象审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意象思维在油画中的集中体现。关于中国油画民族化的一切探索,贯穿了20世纪以来油画在中国的整个发展历程。中国传统哲学首先是尊重客观规律和客观现实的,这种既尊重客观规律又尊重主观意识的思维方式,就是我们所说的意象思维,是在社会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从中国传统文化背景来看,佛、儒、道并存和互补,形成了中国人追求空灵、深远的审美意识,注重个人情感和精神的表达。林风眠将自塞尚以后的现代主义表现形式运用到了自己的创作中,给中国的传统绘画注入了新的力量,吴冠中对于形式美的探索,也为我们的油画创作开辟了更加广阔的空间。

【关键词】

法国巴黎大皇宫里的“中国意象” 篇3

法国巴黎大皇宫是巴黎地标性建筑,位于巴黎香榭丽舍大道,是为1900年举办的法国巴黎世界博览会而修建,它既具有古典建筑的宏大和庄严,更采用了大跨度的钢结构和玻璃穹顶,令人感受到强烈的现代色彩。大皇宫以其宏伟的空间感和纪念性,成为巴黎举办大型国际艺术展的理想场馆,其中也包括大型的节日庆祝活动。此次“艺术巴黎博览会”同期在大皇宫举行,当代中国水墨和雕塑艺术与来自法国和世界各国的艺术共同面世,为展开不同文化的对话提供了契机,为中法当代艺术界搭建起一个欣赏、研究和交流的平台。

中國美术馆馆长范迪安说:“之所以选择中国水墨画和中国雕塑艺术来到法国展出,是因为水墨画作为中国绘画的杰出代表,是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如果说中国水墨艺术在传统与现代观念的碰撞中呈现出活跃的生机,那么中国雕塑艺术则在东方与西方文化的交融中形成创造的景象。中国当代雕塑家在中国自身传统的基础上积极吸收西方雕塑从古典到现代的经验,表达了宽广的当代社会与生活主题,在雕塑语言的开拓和创新中同样也充满了文化的理想和关切。”

(裔萼/中国美术馆展览部主任)

中国凤凰意象的演变 篇4

以上记载仅只提及了人鱼形象的形态, 并未表现出文学色彩。但在《大荒西经》中的描述“有鱼偏枯, 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 天乃大水泉, 蛇乃化为鱼, 是为鱼妇。颛顼死即复苏。”[6] (袁珂注:据经文之意, 鱼妇当即颛顼之所化) 在这里, “人鱼”形象开始和性、生殖有了关系, 这种形象或是对以前或当时的现实生活文化的一种文学化反映, 在其后文学和艺术创造中, 这也成为了“人鱼”形象的一种较为普遍的审美构建 (付瑶2012) 。

此后的文献中, 多把“人鱼”称为“鲛人”, “鲛人”形象的出现使“人鱼”形象的塑造开始丰富起来。魏晋南北朝时期, 曹植在《七启》说:“然后采菱华, 摧水苹, 弄珠蚌, 戏鲛人。”讲述了曹植在海中与“鲛人”嬉戏的场景, 这里的“鲛人”其实就是人鱼。晋代张华《博物志》云:“南海外有纹人, 水居如鱼, 不废织绩, 其眼能泣珠。”张华所说的鲛人, 亦作蛟人, 就是中国古代民间传说中的人鱼, 它们哭泣的时候, 眼泪会化为珍珠。《博物志》中又有记载, “鲛人从水出, 寓人家积日, 卖绡将去, 从主人索一器, 泣而成珠满盘, 以与主人。”此处增加了鲛人卖绢的行为。且“寓”、“卖”等字的出现, 不同于以往神明对人类的“授”, 亦表明人鱼与人的地位发生了变化, 开始与人平等交流。东晋干宝《搜神记》“南海之外, 有蛟人, 水居如鱼, 不废织绩, 其眼泣, 则能出珠”, 这里提到了蛟人会纺织技术, 能泣珠, 基本是沿袭先前文艺的续作。其后南朝梁任昉在《述异记》中也有对“鲛人”的描述:“蛟人, 即泉先也, 又名泉客。南海出蛟绢纱, 泉先潜织, 一名龙纱, 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这里只提到了鲛人的纺织品, 不提泣珠。唐诗中不乏对“鲛绡”、“鲛泪”等的描写, 如李颀在《鲛人歌》中唱到“泣珠报恩君莫辞, 今年相见明年期”, 以及李商隐在流传千古的名诗《锦瑟》中说道“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又如唐代诗人吴融以《鲛绡》为题写了一首诗, 其中道“莫道不蚕能致此, 海边何事有扶桑。”[7]

据此可看出, 相比于《山海经》中对“人鱼”的描写, 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学作品中对鲛人的叙述更具情节性和动态性, 有头有尾;其故事性则与“鲛人眼泪化珠”的故事模型有关。“以珠报恩”这一情节的出现亦反映出当时人们已看出海洋所具有的巨大财富价值属性 (倪浓水2008付瑶2012) 。其次, 鲛人“卖绢”、“纺织”等行为的出现, 表明鲛人的生活方式逐渐向人类趋近, 反映了人鱼的人化过程。再次, 从《山海经》到唐诗, 尽管中国古代文献中对“鲛人”的记述层出不穷, 但相应的外貌描写不多, 多多把它认为是海中奇异的鱼类, 突出“泣, 则能出珠”的特点。最后, 鲛人形象的文化内涵更加丰富, 这得益于“绡 (绢) ”、“龙纱”意象的出现。泣“泪”和擦泪的“绢”就这样开始联系在一起, 以“鲛绢”来代指素绢制成的手帕, 使其成为一种诗化意象 (倪浓水2008) 。由于文人骚客爱在“鲛绢”上题字作诗, 这又使其成为文人们寄托情感之物。如陆游在《钗头凤》中提到, “春如旧, 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鲛绡”在这里被用来象征陆游和其表妹唐婉凄美的爱情。

及至宋朝, 人鱼意象经过前人的铺垫和后人的不断加工与完善, 变得更加丰富起来。宋代丛书《太平广记》对人鱼也有记载:“海人鱼, 东海有之, 大者长五六尺, 状如人, 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 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 无鳞, 有细毛, 五色轻软, 长一二寸。发如马尾, 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 临海娜寡多取得, 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 与人无异, 亦不伤人。”在该书中第一次出现了与西方文化中的美人鱼形象接近的“海人鱼”, 强调了女性特征, 且对其的描述极为详尽, 凸显风情与诱惑。在宋聂田所撰《徂异记》中则明确指出了人鱼的概念:待制查道, 奉使高丽, 晚泊一山而止。望见沙中有一妇人, 红裳双袒, 髻发纷乱, 肘后微有红鬣。查命水工以篙扶于水中, 勿令伤。妇人得水, 偃仰复身, 望查拜手, 感恋而没。水工曰:‘某在海上未省见此, 何物?’查曰:‘此人鱼也。能与人奸处, 水族人性也。’”从该段描述中可以看出, 该人鱼形象不同于之前《山海经》的“陵鱼人”、《博物志》的“鲛人”, 这段故事里的“人鱼”, 同样是一名女性, 这里还强调了她作为鱼的习性, 和《太平广记》一致地说明了人鱼作为女性的性吸引力, 至此“人鱼”是与“风情”有关的特定性话语符号 (倪浓水2008) 。

宋人的作品中, 人鱼的形象比起前代有了长足的进展, 但这些作品并没有平等地将“人鱼”作为人来对待, 换句话说只把“人鱼”当成具有美女生理特征的鱼罢了。宋之后的女性人鱼已经开始具备了更接近于人类的外形, 但还缺乏进一步的挖掘。明代对“人鱼”的描述也没有长足进展, 在《镜花缘》中是这样说的, “水中有白骥, 状类妇人, 乳阴具毕, 唯尾似鱼。路上行人谓见之者凶。”这就是女性的人鱼了。而到了清代, “人鱼”形象又加入了新的叙事元素, 从而使得“人鱼”形象更加丰满。清中叶戏曲作家沈起凤《谐铎》中有一则故事《鲛奴》, 是中国古代“人鱼”故事中情节最曲折、情感最动人的一则叙事, 其“鲛奴”形象也是此类形象构建中比较丰厚和成功的一个。这个故事里出现的不再是带着人类某些特征的鱼, 而是有着人类情感来自于海洋深处的人。鲛人怀抱着对主人的知遇之恩, 愿意为他做出自我牺牲和奉献, 以主人的喜怒哀乐为转移, 是人类的好友知己。同时, 在故事中再一次运用到了鲛人泣珠的古老叙事模式, 并进行了重新的创作提炼, 对“人鱼”形象的塑造完成了对历史的超越, 达到了前人不曾达到的高度 (倪浓水2008;付瑶2012) 。

以上我们考察了中国古代各种“人鱼”叙事, 从中我们可以看到, 作为中国古代神话中一个意象性符号, “人鱼”形象并不是在一次性叙事中完成的, 它经过了不同的时期、多人多次的创造性勾勒从而得以清晰明朗化。“人鱼”形象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积累和再创造, 为文学史留下了一个永恒的素材, 并为人们所钟爱。在此之后, 真正意义上的“美人鱼”的概念和形象直到“五四“才从西方传入中国。在中国对“美人鱼”的了解是伴随着安徒生童话在中国的翻译和传播而展开的由于安徒生的巨大影响力, 美人鱼的形象很快便深入人心, 但那都是近代的事了。

总的说来, 中国汉民族的在农业文明、儒道释影响下的文化心理偏向中和, 追求稳定, 渴望永恒不变。但由于在中国“狐狸精”意象的深远影响, 使“美人鱼”形象并没有在民间得到广泛的流传, 只是把它视为满足猎奇心理的“异物”, 而不是把它作为充满诱惑力的美丽精灵, 从而阻碍了美人鱼故事的进一步发展。此外, 同为水族的“龙女”故事的传播也在很大程度上分散了民众对人鱼的关注。而且这些人鱼的形象总被盖上一层封建伦理道德的外衣, 有恩必报、格守妇德是中方人鱼故事的要素。

参考文献

[1]付瑶.中国人鱼形象考及其文学蕴含分析[J].硕士言说, 2009, 57-58.

[2]黄雪敏.中西文学中的人鱼形象考论[J].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 2009, 2, 94-98.

[3]倪浓水.中国古代海洋小说中“人鱼”叙事的历史变迁和文化蕴涵[J].中国海洋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 2008, 2, 65-68.

[4]袁光、孙冬梅.中国古代人鱼文学形象的变迁[J].先锋文论, 2014, 2, 156-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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