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论文(精选9篇)
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论文 篇1
意象是诗人表现情感的载体, 更是诗歌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 意象与意象的完美组合, 构成中国古典诗歌特有的表现形式。中国古代诗人十分讲究诗歌意象的组合, 常见的大致有以下几种情形:
一.真实意象与真实意象的组合
“战士生前半死生, 美人帐下犹歌舞。”这是唐代诗人高适《燕歌行》中的著名诗句。诗的主旨是谴责将领骄傲轻敌, 荒淫失职, 造成战争失败, 使广大兵士受到极大的痛苦和牺牲。诗歌中多处使用了这种实景对比的方法, 突出主题。一边是士兵的效命死节, 一边是汉将的怙宠贪功;一边是士兵的辛苦久战, 室家分离, 一边是汉将的临战失职, 纵情声色。作者把这两种实景叠加在一起, 大大加强了作品的讽刺力量。
类似的还有如“一骑红尘妃子笑, 无人知是荔枝来”, 也采用了同样的组合方式, 诗人把“一骑红尘”“妃子笑”两个特写镜头组接在一起, 使之彼此叠映, 形成鲜明对比。简短两句十四个字, 把唐玄宗的荒淫好色, 贵妃的恃宠而娇, 专使们的挥汗如雨、人马僵毙、相望于道的惨状形象地表达了出来。诗人对统治者骄奢淫逸生活的愤怒谴责不言而喻, 增加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
二.真实意象与虚拟意象的组合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这是晚唐诗人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中的诗句。此诗是作者溜滞巴蜀时怀念妻子之作。夜雨绵绵, 诗人设想日后重逢的光景:什么时候我们夫妻能在故园重逢, 在西窗下剪烛夜谈。从意象的组合上看, 作者将此时此地的现实意象———巴山夜雨、独自客居异乡, 与彼时彼地的虚拟意象——夫妻重逢、西窗共剪叠加在一起。把想象的未来之虚景与现实之实景对接起来, 突出了今夜之凄苦, 设想的未来生活之情趣, 则为诗人带来一丝心灵的慰藉。
当然, 实景与虚景的组合还有象梦境与实境的组合。如“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一边是战场上“誓扫匈奴”的征人白骨, 一边是春闺少妇的梦境。两个意象, 两组画面组合在一起, 使征人与思妇, 现实与梦境, 枯与荣、生与死两两鲜明对照, 特别是“河边骨”“梦里人”的组合, 再加上一个“可怜”一个“犹是”的深沉慨叹, 便使全诗产生震撼人心的巨大悲剧力量。当然, 虚景与实景结合的例子还有许多, 李白的诸多游仙诗也是这种组合方式, 同样具有强大的艺术感染力。
三.时间意象与空间意象的组合
“宫女如花满春殿, 只今唯有鹧鸪飞。”这是唐代诗人李白《越中览古》中的诗句。全诗将昔时的繁盛和今日的凄凉, 通过具体的景物, 作了鲜明的对比, 通过写热闹的场面来描写凄凉, 更觉凄凉之可叹。作者在这里选取同一空间, 不同时间的不同意象, 叠加在一起。把昔日越王战胜还朝的耀武扬威, 荒淫逸乐, 和今日几只鹧鸪在王城故址上飞来飞去的情景进行了对照, 让人顿生世事不测、盛衰无常的感慨。
南宋词人蒋捷的《虞美人·听雨》中, 这种时空意象的组合运用可谓达到极致:“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作者在此组合了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独有的意象, 从少年写到“壮年”, 从“壮年”再写到“老年”。而时间变化的同时, 空间意象也进行了巧妙的变化组合, 从“歌楼”到“客舟”, 从“客舟”到“僧庐”。空间变化, 随之而来的是景况的变化, 从“红烛昏罗帐”, 到“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再到“鬓已星星”。这种绝妙的组合, 把少年的欢歌, 壮年的愁恨, 老年的孤苦真切地表达了出来。简单的意象组合, 竟然容纳了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和如此大的人事起伏, 其概括本领是极其高明的。这都归功于作者巧妙的时空意象组合。
四.抽象意象与具体意象的组合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是南唐后主李煜《虞美人》中写“愁”的名句。作者在词中把一个亡国之君的无限哀愁表达得淋漓尽致。“愁”是现实的, 却又是抽象的。怎么表达, 方式自然多种多样, 最为人们推崇的就是李煜这句了。词人在这里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愁情化为具体可感的滔滔东流之水。化抽象为具体, 读者可知可感。作者将抽象的意象和具体的意象自然灵动组合, 不着痕迹, 实为写愁高手。
类似的还有李清照《武陵春》中“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则将愁搬上了船, 使愁有了重量。后世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中“休问离愁轻重, 向个马儿上驮也驮不动”, 王实甫《西厢记》中“遍人间烦恼填胸臆, 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也都是这种艺术规律的运用。
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论文 篇2
关键词:意象多义性;“竹”的意象;诗歌解读
一般来说,古典诗歌大多是借助意象创设意境来表达感情的。诗歌意象是指诗歌中融入了作者主观感情的客观物象,“意”是诗歌要表达的主观情志及对事物规律性的感悟,“象”是诗人描绘的具体有形的事物形象,意象是作者内在的思想情感与外在的客观物象的统一。中国古典诗词中的许多意象都具有多义性,这种多义性给鉴赏诗歌带来了一定的难度,有时甚至会对诗歌的主题和作者的情感造成错误解读。在教学中,通过对意象多义性的解读,可以帮助学生品读诗歌,感悟作者感情,培养学生诗歌鉴赏能力。下面以“竹”为例,浅谈古典诗歌意象的多义性与诗歌解读。
一、写竹赞美虚心的品格
唐张九龄在《和黄门卢侍御咏竹》用了“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来赞美竹子:青竹之节,比喻人的高风亮节,人人看重;竹竿中空,好像人的虚心谦让,世人皆知。作者抓住竹的特征“高节”“虚心”,将竹子完全人格化,在诗人笔下,竹节是人的气节的象征,竹竿是人们谦逊的象征,用这二句写竹,借以歌颂有气节、知谦虚的人。
二、写竹表达沦落天涯的感慨
周邦彦的《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反映了封建社会里,一个宦途并不得意的知识分子愁苦寂寞的心情。词的上片写江南初夏景色,将羁旅愁怀融入景中。下片抒写飘流之哀愁。其的词“凭栏久,黄芦苦竹,疑泛九江船”中的“黄芦苦竹”典出白居易《琵琶行》“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周邦彦自元祐二年离开汴京,先后流宦于庐州、荆南、溧水等僻远之地,人生遭际与白居易极为相似。白、周二人不约而同用“苦竹”表明了外放沦落、所处卑湿、心情郁闷,触景生情,顿生沦落天涯的感慨。
三、写竹表明达则兼济天下的人生理想
李贺《昌古北园新笋》(其一),以竹寄托了自己的经时用世的理想。作者用“蘀落长竿削玉开,君看母笋是龙才。更容一夜抽千尺,别却池园数寸泥”写出了笋壳初落,露出绿玉般的新竿,那母竹原是高耸入云的奇材。若是容竹笋尽情长大,那一定可以远别泥土了。在诗中李贺完全是借竹自比,希望自己能够致身通显,实现自己建功立业的人生价值。
四、写竹表明对人才的爱惜
王安石的《与舍弟华藏院忞君亭咏竹》用“烦君惜取根株在,欲乞伶伦学凤凰”句,写诗人与弟弟一起坐在竹林亭下,一番感叹之后,告诉他弟弟,赏竹,要珍惜竹,不只是享受美景,更不要乱砍,要物尽其用,让竹子发挥作用。这里用了典故,伶伦是黄帝时代的音乐家,他发明了笙,并且用笙演奏凤凰的声音。把竹送给伶伦,以学凤鸣,比喻要珍惜人才,要让人才不仅徒有其表,更要让他发挥其真实的才干。
五、写竹表达作者的隐士情怀
杜甫弃官客居秦州,所写咏物诗《苦竹》寄寓为世疏弃的感伤,表现出欲苦守而避世的思想波动,情感哀婉深沉,表达方式迂折回旋,沉郁中见顿挫之力。全诗抓住苦竹的秉性与隐士之品性的融合点,描绘了竹“青冥亦自守”的物象特征,表达的是“幸近幽人屋,霜根结在兹”的自许。透过竹影我们看到作者遭到摧折,却不取悦世俗,隐忍宽厚,坚守节操的品行。
六、寫竹表达对恶势力的憎恨
杜甫的《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五首》(之一)用“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写出他对当年离开草堂时自己亲手培植的四株小松的喜爱,恨不得它迅速长成千尺高树。同时写出他对对那到处侵蔓的恶竹的痛恨,有万竿亦须铲除。诗人喜爱新松是因它挺拔,不随时态而变,诗人痛恨恶竹,是因恶竹随乱而生。作者在此用对比表达了生逢乱世,匡时济世之才难为世用,各种丑恶势力恣意妄为的憎恨,表现作者鲜明、强烈的感情。
从以上几例可见,诗人笔下的竹以自己独特的品质、风韵,征服了无数文人骚客的心,在诗人的笔下竹已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客观外物,它已成为诗人们寄情言志的独特意象。从“竹”在具体的诗歌语境中具有不同的意蕴来看,这是由于诗人选取的“竹”这一物象本身具有多方面的特征,加之不同作者甚至同一作者所处的历史环境和特定的处境不同,诗人为了达到意和象、物与我相融的效果,从而使“竹”这意象就具有多种文化和情感内涵,形成了意象的多义性。
准确把握诗歌多义性可以让我们感知诗人内心丰富复杂的情感,体味诗中作者演绎的悲欢离合,引发共鸣,提升诗歌鉴赏能力。在教学诗歌时,教师要指导学生根据物象特征,结合诗人写作时的时代以及诗人的个人经历理解诗歌意象的多义性,同时,应该有意识地帮助学生把具有多义性的诗歌意象进行归纳整理,为学生的诗歌鉴赏做好知识储备。
参考文献:
[1]耿建华.诗歌的意象艺术与批评[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10.
[2]吴静波,李曾耀.竹文化[M].昆明:云南出版社,2003.
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论文 篇3
杰拉德·霍普金斯 (1844—1889) 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杰出的诗人。 他的诗歌大多创作于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 生前没有发表任何作品, 诗名不大, 在他去世近30年后, 他的好友罗伯特·布里吉斯于1918年将诗结集出版。 初版时并未引起读者和评论界的关注, 直到1930年再版时, 他的独特风格和创新的表达方式得到了人们的高度评价。 威廉·燕卜荪、I·A·理查兹和F·R·利维斯将他称为19世纪的现代主义诗人。F·R·利维斯在1932年出版的《英诗新方向》中称霍普金斯是“迄今为止最伟大的诗歌技巧大师之一”[1]159。 他的诗歌写作技巧极大地影响了20世纪的众多杰出诗人, 如W·H·奥登、C·戴·刘易斯和狄伦·托马斯。 他对晦涩句和复合隐喻的运用启发了乔治·赫伯特和其他玄学派诗人。 由于霍普金斯的诗歌充满浓郁的宗教色彩, 评论家大多集中探讨他在诗歌中的神学观点, 王佐良称他的诗歌“将对美的感觉与神的赞颂结合为一的”[2]400。马妮娜全面探讨了依纳爵灵修操练对霍普金斯诗歌创作的影响, 认为霍普金斯诗歌的最终目的是赞美上帝, 让自己和人们更加接近上帝[3]。 霍普金斯最为人所知的是他对“跳韵”的运用, 这种韵律更加关注重音而不是音节数量, 使得诗歌的韵律更显自然流畅。 霍普金斯的诗歌语言独特, 意象鲜明, 节奏优美。他的十四行诗《农夫哈利》充分体现了这些特色, 作为一首意大利体式十四行诗, 全诗分成两个部分, 前半部分是对农夫身体部位的静态描写, 后半部分是对农夫劳动时的动态描写。 目前, 国内对霍普金斯的研究多集中探讨其诗歌中的生态和宗教因素, 对于《农夫哈利》, 目前只有张梅雪研究了这首诗歌的词汇、句法特点。她认为诗人通过词缀法、合成法和派生法等造词手段, 创造了独特的新词, 以线条、 圆圈等意象生动地勾画出农夫形象, 而通过叠句、口语化句式和松散结构, 将音乐和画面融合在一起, 创造出融诗、画、乐为一体的诗歌表达形式[4]54。 本文专门分析诗歌中的意象组合, 结合诗歌创作的社会背景, 分析这些意象之间的联系及涵义。 本文认为, 诗歌中所描绘的男性美并不能证明诗人具有同性之爱的倾向, 诗人在诗歌中大胆地描绘男性美, 一方面源于西方的艺术传统, 另一方面源于诗人对底层劳动人们强大生命力的赞美及对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社会问题的思考。
二、《农夫哈利》的意象组合
《农夫哈利》的标题表明了诗歌描绘的是一名叫哈利的农夫。 诗歌中大量表示身体部位的名词, 如“头”、“脚”、“肩”、“腰”、“四肢”、“肌肉”和“后背”及一些表示体力劳动的词语, 这些词语表明, 诗歌描写了农夫犁地的画面。 诗歌中还有很多其他意象, 特别是大量描绘身体各部分的意象, 如诗歌的第一行中将“手臂”比作“围栏” (hurdle) ;手臂上浓密的毛发比作“汤” (broth) ;肋骨比作“挂架” (rack) ;大腿上的肌腱比作“粗绳” (rope) ;膝盖后部凹陷处比作教堂有廊柱支撑的中殿 (nave) ;小腿比作“桶” (barrel) ;整个躯干比作“船”, 眼睛比作“舵手”;四肢上的肌肉比作隆起的“土丘” (barrow) ;身上成块的肌肉比作正在凝固和流动的液体或者 “桦树树干” (beechbole) ; 身体各个部分比作正在等待点名分配任务 (rollcall) 的士兵;腰比作“液体” (liquid) ;头发比作“蕾丝”, 风比作正在编织的“蕾丝女工” (lacemaker) ;农夫的优雅比作“男性力量的孩子” (child of Amansstrength) ;头发比作“百合花” (lilies) ;脚比作“皱眉的脸” (afacefrowning) ;从犁头两边翻落的土块比作流出的“闪亮的泉水” (fountain) 。
面对这些新奇独特的意象, 我们无法清晰地感知这位农夫的劳作画面, 也很难透彻理解诗人对待这位农夫的态度。 根据意象派庞德的观点, 意象是一刹那间所呈现的融合了理智与情感的东西。 朱光潜认为, 意象是知觉的事物在我们心中留下的影子。 虽然, 中外对于意象的理解不尽相同, 但是都认为意象反映了人们对事物特征或形状的感知, 与事物的概念是不同的。 朱光潜分析了二者的不同, 认为:“意象是个别事物在心中所印下的图影, 概念是同类许多事物在理解中所见出的共同性。”[5]369由此可以看出, 与概念相比, 意象是具体化的感受。 但是, 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 总会与其他事物发生这样或那样的联系。 同样, 诗歌中的意象也会与其他意象存在一定联系, 组合成表达诗人情感与理智的诗句。 当然, 诗人的最终目的不仅是为了将意象组合成诗句, 而且是在将意象组合成诗句后, 再将诗句组合成一首诗, 表达诗人的情感和态度。 诗歌创作与鉴赏都离不开意象组合。 那么各个意象之间存在什么关系? 总体而言, 意象之间一般形成三种模式, 首先, 诸多意象存在一定的逻辑关系, 构成一个缩略故事;其次, 某些意象之间存在一定联系, 形成几组具有共同特征的意象;最后, 某个意象不断重复, 统领整首诗歌其他的意象, 表达诗人的理智和情感。
仔细比较诗歌中的意象后, 发现这些意象大致可以归为四大类。 第一类是将农夫的身体部位和土块比作流动的液体:如将手臂上浓密的毛发比作“汤” (broth) ;身上成块的肌肉比作正在凝固和流动的液体;腰比作“液体” (liquid) ;从犁头两边翻落的土块比作流出的 “闪亮的泉水” (fountain) 。第二类将农夫的身体部位比作农具、树木、土堆等固体:如将“手臂”比作“围栏” (hurdle) ;肋骨比作“挂架” (rack) ;大腿上的肌腱比作“粗绳” (rope) ;膝盖后部凹陷处比作教堂有廊柱支撑的中殿 (nave) ;小腿比作“桶” (barrel) ;四肢上的肌肉比作隆起的“土丘” (barrow) ;身上强健的肌肉比作“桦树树干” (beechbole) 。 第三类将农夫的整个躯体比作一项需要共同完成的任务:整个躯干比作“船”, 眼睛比作“舵手”;身体各部分比作正在等待点名分配任务 (rollcall) 的士兵。 第四类是一组柔顺鲜亮的意象:头发比作“蕾丝”, 风比作正在编织的“蕾丝女工” (lacemaker) ;头发比作“百合花” (lilies) ;从犁头两边翻落的土块比作流出的“闪亮的泉水” (fountain) 。 而将农夫的优雅比作“男性力量的孩子” (child of Amansstrength) 的意象则无法归入任何类别。
纵观整首诗歌, 意象总在从固体形象和流动液体形象之间不停地转换。 从诗歌开头像“围栏”一样的手臂到手臂上类似“汤”一样的毛发, 再到诗歌结尾像泉水一样涌出的土块。 霍普金斯似乎希望读者欣赏农夫哈利劳动时的优雅和犁地时从犁头两边翻落的土块所表现出的流畅。 在诗歌的一部分, 诗人似乎希望通过诸如“围栏”、“粗绳”和“桶”这样的农场物件及“教堂中殿”和“土丘”这样的固体意象让读者强烈地感受到农夫哈利魁梧的身材和强健的肌肉。 通过诸如协同合作的意象, 霍普金斯展现了哈利熟练劳作时身体各部分的协调优雅。 在诗歌第二部分, 诗人使用了诸如“蕾丝”和“百合花”及“泉水”等柔和鲜亮的意象。诗歌前后两个部分使用不同类型的意象, 描绘了劳动者优雅流畅的动作, 表达了诗人对劳动者的强健体格和饱满力量的惊叹及对劳动者娴熟的劳作的赞美———诗人甚至认为劳动能够像自然 (百合) 和精巧技艺 (蕾丝) 一样创造出最细腻精致的作品。 诗歌的意象从固体的形象转向柔顺的形象, 从黑暗粗俗的形象转向明亮高雅的形象, 诗人似乎没有被农夫犁地这样的劳动本身感动, 而是被犁地的农夫身上所散发的强健、优雅的男性美感动了。
三、同性之爱或生命之美
在这首诗歌中, 霍普金斯对男性美进行了大胆细致的描写, 引起了诸多评论家对诗歌是否反映了诗人同性之爱倾向的猜测。 如伯纳德·伯冈兹引用诗人将《农夫哈利》草稿寄给好友时的通信为证, 指出这首诗歌展示了诗人同性之爱的倾向。霍普金斯在信中这样写道:“在我心中, 我知道, 跟其他人相比, 我的生活更接近惠特曼。 ……因为他是一个恶棍, 这个忏悔令人恶心……但是, 这也让我更加想读他的作品”[6]112。伯冈兹认为, 霍普金斯将自己与惠特曼进行比较, 透露了自己的同性恋取向。 国内对霍普金斯进行深入研究的蔡玉辉教授也持相同立场。 正如丹尼斯·索伯列夫所言, 诗人的性取向及对其诗歌的影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在他看来, 学者对此争论不休有两个原因:首先, 对霍普金斯同性之爱的争论过于热情, 所依赖的传记材料及文本证据残缺不全;其次, 分析霍普金斯作品中同性之爱所使用的术语不符合所要分析的材料[7]168。 对于《农夫哈利》这首诗歌中所描绘的男性美, 本文认为, 读者应该将其放在当时的历史语境下进行分析, 而不应套用时下流行的术语和概念, 仅凭诗人的信件和只言片语便粗暴地断定诗歌表达了诗人的性取向。
霍普金斯使用独特有力的语言描绘了一位正在劳作的农夫, 他身材魁梧, 肌肉强健, 熟练优雅地犁地。但是, 根据R·J·C·瓦特的解读, 诗歌中诗人自创的单词 “rollcall ” 提醒读者, 维多利亚时期人们非常自然地欣赏男性强健的身体[8]78。 男人欣赏同性身体的优雅和强健, 而不存在当下同性恋这个概念中所蕴涵的性的暗示。 杰拉尔德·罗伯特认为, 由于古希腊雅典文化的影响, 在较长的历史时期中, 在欧洲欣赏人体美是一件很自然、很高尚的事情, 不存在任何性的暗示, 他同时指出, 在诗人的信件和诗歌中, 也能看到诗人对于女性美的描绘和对婚姻的渴望。 他说, “如果某个时期, 男性意象占据了霍普金斯的生活和诗歌, 这是因为他作为神父这个职业以及身处男性价值观支配的文化之中”[9]。 他认为, 《农夫哈利》反映了诗人对理想乡村生活的怀旧之情, 反映了诗人对社会底层的热爱和赞美。 凯瑟琳·菲利普斯则认为从农夫身上看到了希腊神话中驾驭战车 (代表人类情感) 的菲德罗斯的影子, 而农夫的“灰色眼睛” (agreyeye) 则让读者联想到金发碧眼的爱尔兰人及智慧女神雅典娜[10]240。
由此看出, 读者不能仅凭诗人对男性美的大胆描写及诗人信件的只言片语便认定这是诗人个人生活的反映, 而应该将这种行为放在西方的艺术传统及诗人职业的特殊性等具体的历史背景中进行理解。 正如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才能》中指出, 作者只有将自己放在传统 (特指自荷马以降的欧洲文化传统) 中, 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而批评家也只有将任何作品放在文学、 文化传统中才能适当地评价它的价值和地位。 对于作品中的文化现象, 读者也应该采取同样的态度, 理解这种文化现象背后的历史传统, 理解产生这种文化现象的社会背景。 只有采取这样的方式, 才能对作品和作品中的文化现象进行适当的理解和评判。 《农夫哈利》 创作于1887年, 在将诗歌草稿寄给好友布里吉斯时, 霍普金斯对好友写道, 这首诗歌是对 “一名犁田者的未经太多思考的画像”。 虽然此后他对这首诗歌进行了几次修改, 他解释道, 这样做是为了让读者看到一位生动鲜明的农夫形象[10]261。 在诗歌中, 霍普金斯在农夫劳动场景中选取意象, 如他的手臂“粗壮如围栏”, 腿“强壮有力如桦树干”, 将自然景象与劳动者联系起来, 这似乎告诉读者, 农夫身体所展现的生命力正是自然美的一部分。 诗歌的最后四行则仔细地描绘了农夫在犁地中或迈步保持身体平衡, 或快步上前跟上犁头, 以及农夫脚旁翻落闪着光亮像泉水一样的土块, 向读者展现了一位充满力量、优雅劳作的年轻农夫。 通过描绘农夫犁地时的娴熟优美的动作, 诗人忠实地记载了农民劳作中所体现出的力量和优雅。
霍普金斯在其他诗歌中对乞丐、 水手等下层人民的生活进行了描绘。 斯雅克·索尼菲尔德认为, 读者必须将霍普金斯对男性形象的刻画放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进行理解[11]31。当时大英帝国虽处在其顶峰时期, 但是下层劳动人民的生活却因为大量失业和社会动荡而日益恶化, 在1886-1887年间, 英国各地还发生了几次较大的社会暴动。 在1871年8月寄给罗伯特·布里吉斯的信中, 霍普金斯写道:“多么令人可怕, 在这个富裕的国度里, 那些创造了整个物质财富的人们却艰难地生活着, 没有尊严, 没有希望。 这些人现在已不在乎毁灭和死亡, 志在消灭旧的文明和秩序。 这是多么让人悲观的前景, 这个旧的文明到底为此做些什么。 ”[10]239尽管如此, 读者不能将其视为一名具有革命意识的激进艺术家。 在诗歌中将农夫的身体比作航行的船, 将身体各部位比作正在等待点名完成各项任务的士兵。 这里可以理解为霍普金斯将整个社会看做是一项需要人们相互帮助、相互协作的任务。 尽管人们各自从事不同的职业, 追求不同的生活方式, 但是, 为了建设一个和谐社会, 像农夫劳动所散发出的男性美一样, 社会的各个阶层应该和睦相处。 虽然这种想法在阶级分化、贫富不均的社会现实面前显得过于理想化, 但是这毕竟反映了诗人对社会大众的关心和对社会问题的良好愿望。
四、结语
霍普金斯在《农夫哈利》中运用了生动鲜明的意象组合, 向读者展示了一位身材魁梧、肌肉强健、娴熟优雅的农夫形象, 读者不应将诗歌中所描绘的男人美视为当前视角下同性之爱的反映, 而应该将这种男性美放在西方艺术传统和诗歌创作的社会背景之中进行理解和感受, 通过分析诗歌中的意象, 结合诗歌创作背景的相关知识, 读者不难发现, 这首诗歌反映了诗人对劳动人民顽强生命力的赞美及对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问题进行的思考。
摘要:杰拉德·霍普金斯 (1844—1889) 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杰出诗人, 他在《农夫哈利》中使用了大量自造的新词和意象, 向读者描绘了一位强健优雅的农夫形象。本文分析了诗歌中的意象组合, 结合诗歌创作的社会背景, 驳斥了将这首诗歌视为反映诗人同性之爱倾向的观点, 认为诗歌反映了诗人赞美劳动人民身上所展现出的强大生命力及对维多利亚时期的社会问题的思考。
关键词:生命之美,同性之爱,《农夫哈利》,意象组合
参考文献
[2]王佐良.英国诗史[M].南京:译林出版社, 1997.
[3]马妮娜.依纳爵灵修操练对霍普金斯诗歌创作的影响[D].东北师范大学, 2008.
[4]张梅雪.诗、画、乐的交融——《农夫哈利》的词汇句法特点研究[J].短篇小说, 2015, 23:53-4.
[5]朱光潜.诗的意象和情趣[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3.
[6]Bergonzi, Bernard.Gerard Manley Hopkins[M].London:Macmillan Education UK, 1977.
[7]Sobolev, Dennis.The Split World of Gerard ManleyHopkins:An Essay in Semiotic Phenomenology[M].Washington.D.C.:The 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 Press, 2010.
[8]Watt, R.J.C..Selected Poems of Gerard Manley Hopkins[M].London:Macmillan Education LTD, 1987.
[9]Roberts, Gerald.Gerard Manley Hopkins:ALiterary Life[M].London:Palgrave Macmillan UK, 1994.
[10]Phillips, Catherine.Gerard Manley Hopkinsand the Victorian Visual World[M].New Y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2008.
诗歌意象的盛宴 篇4
中国现代诗歌在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图景中处在十分特殊的位置,作为“五四”文学革命的急先锋,在语言、形式的现代性方面最具创新性,并在此后三十年的发展中坚持这种创新精神,突破了白话与文言、自由与格律、传统与现代等重重困扰,走出了一条在继承中发展的稳健的路。
与此对应的中国现代诗歌的研究,仅次于小说研究,是整个现代文学研究中的一个重镇。近二十多年来的新诗研究形成了一个“以流派为基础,以现代主义诗潮为中心,以传统与现代融合为理想,集中于审美、观念层面的研究”的主要范式。相对于同一时期小说研究的“不断向外拓展,容纳思想史、文化史因素的倾向”(温儒敏等著:《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概要》,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67、269页)而言,诗歌研究则相对表现为更注重文学本体研究。《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就是王泽龙倾十多年心血研究中国现代诗歌本体结出的硕果,他以意象为研究对象,努力构建风格独特的中国现代新诗意象体系。
在西方,意象是一个既属于心理学、又属于文学研究的题目。擅长形而上思维的西方学人对“意象”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精湛的论述。在中国,刘勰在《文心雕龙》中首次将意象运用于文学领域,意象由此成了文学范畴意义上的学术概念。事实上,先秦诸子对“象”的认识,以王弼为代表的魏晋玄学从哲学高度对言、象、意的论述等,无不记录了意象在中国诗学中的发展足迹。意象无疑是中国诗学体系的重要基石之一。王泽龙选择了“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角度展开论述,在立足中国现代诗歌的基础上,适当兼顾西方诗学的瞭望,表现出踏实谨严的学术态度;他在《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中着重论述的是中国现代诗歌意象,却不时将中国传统诗歌意象和西方诗歌意象作参照,表现出开阔的学术视野。
《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共七章二十五节,就“意象”这个中西诗学领域共同的重要范畴,从意象学、意象艺术发展、意象艺术比较三个方面,展开有条不紊的论述。第一章、第二章,以年代为纵坐标,以流派为横坐标,生动再现了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意象诗学的概貌。第三章至第五章,以浓墨勾画出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艺术从开创、拓展、到突进的发展轨迹,并透过这轨迹窥探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艺术的历史嬗变规律,把握其基本特征。书中尤为精彩的是七月派诗歌富有时代生活气息的意象和九叶派诗歌思想力度和理性深度独具的意象。最后两章,通过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艺术分别与中国古代诗歌意象艺术和西方现代主义诗歌意象艺术的对比研究,指出中国现代诗歌意象将古代诗歌中的自然意象的内在品质和外在形态提升到了一个新境界,实现了自然意象深度内质性的现代嬗变。现代主义的基本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是象征主义的,而美国的意象诗学直接受到法国象征主义诗学的影响。王泽龙认为“兴”与“象征”是中西诗学相通的交融点。象征主义诗潮曾经是上世纪30年代诗坛的主潮,之后中国现代诗歌意象呈现出的体验性、都市化也都与西方现代诗学不无联系。该书充分肯定了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艺术对两者的扬弃及其民族化的现代性特质的形成。
该书内容丰赡,笔触细腻,结构井然,纵向梳理与横向论析并重。作者在梳理相关评论中独抒己见,既不以浅层的梳理取代创造性思维,也不以悬空的一己之见代替繁琐细致的梳理工作,相反,这两个方面在该书中互相帮衬、相得益彰。作者还在宏观把握的同时,充分结合微观的诗歌文本解读,并且做到了粗细相间、主次分明。
该书最突出的优点是坚持用一分为二的观点看问题,在充分比较众家之论的基础上,成一家之言。做学问最要紧的是要有一个正确的看问题的角度,这样才不至于输在起跑线上;其次,要有开放的胸怀,以谦卑的姿态广纳百家之言,在此基础上形成自己的观点,既不流于拾人牙慧,又要避免无意中重唱了别人的老调,该书就给人以这样的启发。作者在每一部分相对独立的论述中,都中肯地指出了其优长和不足。比如论述九叶派诗歌意象在艺术上的开掘时,作者从九叶派的来龙去脉开始,首先开宗明义地肯定了九叶诗派的成就:“在现代主义诗歌意象的广度性开拓与深度性掘进中,把诗歌意象的现代化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第149页),接着就九叶诗派对诗歌意象艺术的开掘展开陈述,适时地引用九叶诗人袁可嘉、唐浞等人的诗歌和诗论作点染,最后水到渠成地指出,九叶派诗歌意象化探索中的失当处:“智性过度造成意象过于晦涩的毛病;在意象的感性与智性融合中,不少诗明显有智性支配感性、挤压感性,从而削弱诗的生命力的缺陷。”作者进一步指出,“智性化诗只能是诗化的智性,不然就会失去诗美而成为哲学家的箴言。”(第162页)这正是诗人绿原呼唤的那种肯与诗人守望相助的诗评家姿态。
该书记录了一位学人在“意象”诗学理论的基础上,由浅及深、由远及近的探索足迹,表现出执着踏实的治学作风。《后记》中列出了作者发表的部分文章篇目,无不与“意象”这个主题有关。
“论人应及其短”(杨义语)。该书美中不足的是,个别字句还有待润色,有的讨论和分析存在某些交叉现象,个别引文在嵌入时,解释欠准确。譬如,文中提到“按西方诗学的解释,意象一词本来就是‘表示有关过去的感受上、知觉上的经验在心中的重现或回忆’”。(第123页)这样说其实是欠妥的。实际上,在西方文学理论中意象是一个既属于心理学,又属于文学研究的题目(韦勒克、沃伦著:《文学理论》,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211页),而该书作者引用的只是西方心理学中的“意象”解释。瑕不掩瑜,《中国现代诗歌意象论》不愧是一部诗歌内部研究的力作,笔者读它,仿佛在享受王泽龙先生悉心烹调的中国现代诗歌意象的盛宴。
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论文 篇5
这里涉及到诗歌鉴赏绕不过去的组合意象问题。组合意象是指几个单象意象相对独立,都有各自的内涵,而又组合成一个整体意象,寄托一个整体内涵。组合意象的内意由各自单象意象的内意组合而成,就像化学中的混合物。
绝大多数的组合意象的词语中有动词或形容词。如初中教材中出现的艾青的诗歌《我爱这土地》,诗中“用嘶哑的喉咙歌唱”的“鸟”、被打击的“土地”、悲愤的“河流”、激怒的“风”、温柔的“黎明”等作者经过苦心经营而组合起来的意象群,让我们不但能感受到作者面对当时国家“山河破碎风飘絮”的辛酸和不屈不挠的抗争,而且也让我们触摸到作者对土地、对人民、对祖国的深沉而充满激情的热爱之心。到了高中,这种情形就更多。如《祖国土》中作者把祖国土比作套鞋上的“污泥”、牙齿间的“砂砾”,“污泥”要把它除掉,它影响美观和整洁,“砂砾”要把它吐出,它让我们食不下咽,甚至还会弄伤我们。这些意象写出了“我们”不仅忘记了“祖国土”的存在,而且还要除之而后快的鄙弃心理,同时也感受到了作者对人们肆意伤害祖国的行为极为痛心的心情。
《祖国土》的意象是作者用比喻的修辞手法来展现作品的共同内涵,此外,也有用典故来寄托作品整体内涵的。如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作者选取了一系列不能删去的典故。需要指出的是,其中的孙权、刘裕和廉颇都不是忠于国家(当然更非忠于君主)的人物。孙权在汉末乘乱割据江东,后来自立为帝。刘裕在东晋末乘乱崛起,最终篡夺了帝位。他在篡位之前虽曾北伐,收复了不少失地,但那只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廉颇本为赵国大将,因赵王派另一将军乐乘来取代他的职务,他就攻打乐乘,出奔魏国。最后到楚国去担任将军,不过也未能建功。把这些意象组合成一个整体内涵,说明作者所追求的,是像这些人那样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成为千古传诵的英雄,而并不是以忠君爱国为首务。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六有一段话剖析辛弃疾颇为警辟:“稼轩有吞吐八荒之概,而机会不来,正则为郭、李,为岳、韩,变则为桓温之流亚,故词极豪雄而意极悲郁。”这段话很好地说明了辛弃疾为了能施展自己的抱负,只要有机会,连成为桓温一类的人也在所不惜。因此,他的悲歌和抗议才具有如此巨大的震动力。
不仅诗歌中的意象组合能够让我们窥视作者内心的情感活动,而且散文也是如此。在教学郁达夫先生《故都的秋》时,师生一起概括了几幅画面:(1)破院秋色(2)落蕊秋意(3)秋蝉残声(4)秋雨话凉。学生捕捉到了这样一个细节:北平高楼大院很多,秋天富有生气的景物也不少,为什么作者偏偏喜欢这些生命即将失去的或者已经失去的事物来表现自己的情感?如:租也要租一个“破”院,花要选一个似花非花而生命非常短暂又凋零了的“落蕊”,甚至于这蝉声还是“残”声。这一系列的意象组合究竟有无必然联系呢?通过讨论,学生意识到,作者选用一系列失去生命或者即将失去生命的意象,一方面表现了作者的平民意识,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他本身带有的中国文人学士特有的浓厚的颓废心理。同时,该文写于1934年,此时,“九一八”事变已经过去三年,而且离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也只有三年。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狼子野心不可能不在那一时代的文人身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的北平即将沦陷的恐惧不自觉地在作者的笔下表达出来。所以作者才会在最后满怀泪水地写下“若是留得住的话,我愿意用生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这种意象组合,老舍先生的文章中也非常突出。老舍的《想北平》中有这样几个意象:长着红酸枣的老城墙、温和的香片茶(不是咖啡),还有不用花钱的牵牛、靠山竹和带霜的玉李。“老城墙”又长着红酸枣,说明了此地的荒凉冷寂和破败,而带霜的玉李和不用花钱的牵牛、靠山竹则表明了这些东西的低贱,不像美国包着纸的橘子那么娇贵,但低贱并不代表下贱。老舍放着北平这么多灿烂宏伟的古迹不写,却偏偏对这些东西难以忘情,不也透露出跟郁达夫先生那样具有同样的平民意识么?并且那一份子不嫌母丑的真挚之情怎能不让人感动得落泪呢。
小说中的意象组合寄托的整体内涵也不亚于诗歌和散文。如鲁迅《药》中有茶客谈药一节,作者着重刻画的人物有花白胡子、驼背五少爷、红眼睛阿义、二十多岁的人,还有刽子手康大叔。这里有老的(花白胡子),有小的(二十多岁的人),有身体健康的(满脸横肉的康大叔),还有有病的(驼背五少爷、红眼睛阿义),加上生痨病的华小栓,鲁迅先生集合这些中国人意象就把那些无聊的人的麻木、不觉悟的形象真如浮雕一般现于读者眼前。自己的同胞惨遭杀戮,人们却无动于衷,像谈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街头热闹似的,令人伤心痛心。深刻地揭示了他们不管是身体健康的还是有病的,都掩盖不了精神残疾的本质。作者那种强烈的愤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炽热情怀,通过这组意象,淋漓尽致地表现在我们的面前。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意象组合是抓住作品中典型的细节,加以精心的组合和描绘。它具体渗透在对人物、景物或场面描写之中。巴尔扎克说:“当一切的结局都已准备就绪,一切情节都已经过加工。这时,再前进一步,唯有细节组成作品的价值。”我想,把“细节”换成“组合的意象”,未尝不是精要的概括。
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论文 篇6
无花无柳又稀莺 慵睡慵兴任日倾 池藕四回舒叶色 林鸦几许引雏声
抚桐未慰孙枝思 养笋难堪母竹情 怀旧心肝何复苦 被催词客数篇成
本诗原引自《扶桑集》, 是一首悼亡诗, 作者处标注为“中书王”。在日本文学史上, 平安时代曾先后出现过两位“中书王”, 因而该诗的作者到底是哪一位“中书王”, 目前仍没有定论。
根据题目可以推测, 此诗是“中书王”悼念亡故幼子的诗作。该诗格律整齐, 对仗工整, 语言富于节奏感, 具有韵律美与音乐美;而诗中涉及的意象非常广泛而多变, 且极具对比性。该诗运用对偶的修辞, 辅以对比的手法, 在诗歌的内外形成多重矛盾关系, 营造出极具张力的意境美感。在这些特点中, 十分值得我们注意的, 就是本诗中对于亲子组合意象的应用。
亲子组合意象在中国古代狭义悼亡诗中不曾出现。而日本汉诗中亲子组合意象的使用, 使得诗歌所要表达的主题更为明确, 情感更为突出, 意境也更为幽美。此种组合意象的使用, 让诗歌内部的情感表达, 简单直接地融入诗歌外部的真实环境之中。而这种融情入景的手法, 又令诗歌内部情感与外面的真实形成对比与冲突, 在展现张力的同时冲击读者的内心感受。
仔细阅读本诗会发现, 该诗在颔联与颈联处, 运用对偶的修辞手法为读者勾勒了四组自然界天然的亲子组合意象。其中颔联的“池藕四回舒叶色”一句, 与颈联“抚桐未慰孙枝思, 养笋难堪母竹情”中的亲子组合意象, 全部取材于自然界中的植物意象;而颔联“林鸦几许引雏声”一句中的亲子组合意象, 则取材于自然界中的动物意象。笔者以本诗的颈联为例, 简单分析一下亲子组合意象的含义与作用。
中国古代对于梧桐的描绘, 最早可见于先秦文献《诗经》。其中有“凤凰鸣矣, 于彼高岗。梧桐生矣, 于彼朝阳”之句, 以此象征君子高洁美好的品格。此外, 在许多中国古典诗歌当中, 梧桐也成为文人笔下孤独忧愁的象征。如李煜的“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形象生动地写出了一位亡国之君幽居在一座寂寞深院里的落魄。
梧桐在中国古典悼亡诗中, 则表达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古代传说中, 梧是雄树, 桐是雌树, 梧桐同长同消, 同生同死, 且梧桐枝干挺拔, 根深叶茂, 因而在古代诗人的笔下, 它成为忠贞爱情的象征。如孟郊的诗句“梧桐相待老, 鸳鸯会双死”。
所谓“孙枝, 亦称孙也。谓如树嫩枝, 自本而生出者, 为子, 自子而生者为孙枝”。比如“乃断孙枝, 准量所任, 至人思, 制为雅琴”这句, 便是其中一例。
本诗颈联前一分句, 以梧桐和“孙枝”形成一对组合意象。梧桐树本为母体, 而树枝则可以被看做是从母体孕育出来的子孙。此处作者用梧桐树来暗喻自身, 以“孙枝”来比拟自己亡故的幼子, 而无论怎样抚摸空留主干的梧桐树, 都不能抚慰他失去了“孙枝”的哀伤。作者失去幼子的痛楚, 由此可见一斑;而读者也在这对亲子组合意象的比拟下, 更深刻地感受到作者的悲伤。
颈联后一分句也运用了天然亲子形象。作者将自己暗喻为母竹, 将亡故的幼子喻为竹笋。作者看到竹笋在母竹的呵护下逐渐成形长大, 就自然而然地想到母竹的辛劳, 不禁联想至自身对自己的孩子, 就如同母竹一般。却无奈幼子早夭, 再欲呵护幼子也不可能, 因而见到母竹抚育竹笋的景象, 就更加难过起来。
提及母竹与竹笋, 中国古代二十四孝中便有“孟宗哭竹生笋”的故事。此故事溯源可至《三国志》。其中有“右大司马丁奉、司空孟仁卒”一句。裴松之注释说, “《楚国先贤传》曰:宗母嗜笋, 冬节将至。时笋尚未生, 宗入竹林哀叹, 而笋为之出, 得以供母, 皆以为至孝之所致感。”孟宗凭借自己孝心甚至感动了竹林中的母竹, 为其长出竹笋以供病弱的母亲食用。本诗的作者见到母竹与竹笋, 想到孟宗之母虽病弱, 却有孟宗尽孝养老。而作者自身虽然身强体健, 却再无“竹笋”可育, 更无人于年迈体弱时尽孝, 心境越发悲凉, 对亡故幼子的怀念则愈加深沉。
《天元四年夏和小童伤亡之诗》大量运用自然中天然的“亲子”组合意象来借喻自身和亡故的幼子, 以此制造诗歌意象相同而意境不同的巨大反差, 形成富于张力的内外部环境与情感对比, 抒发对亡子的无尽思念, 感怀自己的命运多舛。
参考文献
[1]田坂顺子.《扶桑集全注释 (一) 》[J].福冈大学综合研究所报, 1989年, 119期:p37~55
[2]陈福康.《日本汉文学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11年:p227~229
[3]武志龙.《中国古代悼亡诗中意象体系及爱情婚姻思考》[J].兰州大学, 2011年, p9~18
试析中国古典诗歌的黄昏意象 篇7
在中国古典诗歌中, 像“黎明”、“拂晓”等的意象寥寥无几, 而有关“黄昏”、“日暮”等的意象则比比皆是。为什么呢?黄昏、日暮等时间段是自然万物衰颓凋落之时, 人们为什么对衰颓凋落的景象感兴趣呢?
一、黄昏意象起源于对温馨家园的渴盼
中国传统诗歌的源头——《诗经》, 首先吟唱出了黄昏怀人的深挚与怅惘, 即《诗经·王风》中的《日之夕矣》。整首诗为怀念外出的征人所作。读起来很富有人情味, 字里行间充满着对家人团聚、幸福温馨的渴盼!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以农耕为主的民族, “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在一定时期内成为了人们一种固定的生活模式。经过了一天的辛勤劳作, 日入而息是很自然的事情。当然这时也是家人团聚, 享受快乐与温暖的时刻。正如诗中所言, 这家的征人没有回来, 对于追求幸福温馨的人来说, 自然是无比焦急的。中国人最看重的也就是这一点了, 其实这也非常符合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紧张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进入闲适休憩状态, 从心理学的角度讲, 同样是人们一天中最富生命意识和哲理意味的时刻。黄昏时刻的来临让本该享受生命幸福温馨的愿望落空, 家人团聚的渴盼变为了失落, 怎能不让处于那些羁旅行役中的人充满焦灼和忧虑呢?当人类进入暗黑的子夜, 只有诗人的灵魂在看护着人类最后的家园。
二、黄昏意象的发展应该说是找不到归依后的反复吟唱
继《日之夕矣》以后, 作家们便常常借黄昏等意象来抒发内心对温暖、温馨和幸福美满的期待和得不到的焦虑。明代何景明的“天寒一雁至, 日暮万行啼……江湖更摇落, 何处可安栖” (《答望之》) 一诗最能说明这些。此外, 刘仲尹“人不见, 思和穷?断肠古今夕阳中” (《鹧鸪天》) 、马致远“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天净沙·秋思》) 等诗, 都是无比鲜明的例证。我们知道, 归依和家园既联系着生命的最后归宿, 也联系着人生经过颠沛流离, 试图得到灵魂的安顿与休憩。当人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 或在经历人生旅程的颠沛流离后, 找不到自身的归途和人生灵魂的最后安身之所, 其充满忧伤和焦虑的内心, 便无时无刻不做着各种各样的尝试。东汉文学家张衡的《归田赋》, 其实就是感慨人们放弃生命本来的东西而去追求诸如官场、功名等生命以外的东西, 经过一场又一场的劳累、挫折与困顿后, 方才找到田园这一灵魂归依的地方。一方面缘于许多中国古代文人在经历官场后, 对官场的深感厌倦。吴筠在看到秀美的自然山水后感叹:“鸢飞丽天者, 望峰息心。经纶事务者, 窥谷忘返。” (《与朱元思书》) 陶渊明也在仕途的困魄后说:“富贵非吾愿, 帝乡不可期。” (《归去来兮辞》) 他们想找到人生最后的归依之所。毫无疑问, 归依体验就是人们在寻找精神家园过程里所达到的神圣的精神境界, 目的是想获得充实、安适和永恒的感受。问题是中国传统的诗人们在饱受焦虑、失落的痛苦之后, 虽然身怀虔诚之心, 但很少有人寻觅到人生的归依之所, 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 这就促使他们用黄昏等意象向读者不停地倾述自己的想法与努力。另一方面则因为“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范仲淹《岳阳楼记》) 的内心焦虑所致。当国家兴盛时, 对天下苍生的眷顾是他们时刻考虑的问题;当国家残破时, 他们便主动承担起拯救社稷的责任。然而, 人们生存境况在中国传统的社会里不可能有根本改变的现状, 使得他们背上了重重的精神重负。所以, 后辈对前辈创作经验的继承借鉴, 使得黄昏意象在古典诗歌的运用中, 一代比一代娴熟。唐代诗歌中, 黄昏意象较多的集中在那些“人生在世不称意”的诗人中, 像杜甫、白居易、贾岛、李商隐等等。唐以后的诗人们, 他们对黄昏也情有独钟, 比如辛弃疾、元好问。前者如“一片归心拟乱云, 春来谙尽恶黄昏” (《鹧鸪天》, 后者如“眼中高岸多深谷, 愁里残阳更乱蝉” (《外家南寺》) 等。在传统诗人中, 有着如此蓬勃向上精神的诗人几乎没有, 自然也就更适合他们用黄昏意象来表现自己找不到归依的哀愁。
三、黄昏意象文化内涵的成熟
在诗人笔下大量出现的黄昏意象, 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文化内涵:
1、用黄昏与内心的哀愁和焦灼相联。
杜牧《池州清溪》:“弄溪终日到黄昏, 照秋数来白发根。何物赖君千遍洗, 笔头尘土渐无痕。”弄溪终日, 直到黄昏, 诗人“照秋”来数自己一根根的白发, 真是“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呀!白居易的《寄上大兄》:“秋鸿过尽无书信, 病戴纱巾强出门。独上荒台东北望, 日西愁立到黄昏。”鸿雁能够传书, 可一阵阵秋鸿过去, 仍不见友人的书信, 虽然诗人处于病中, 但仍然要独登荒台引颈而望, 落日西坠, 黄昏时刻的惆怅真所谓愁肠百结, 难以解开。又如王昌龄《从军行》:“烽火城西百尺楼, 黄昏独上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 无那金闺万里愁。”诗歌借黄昏写出了边愁与闺愁的多重惆怅。这样的例子在李商隐的诗中也比较常见。另外, 黄昏也引发国家之愁, 思念家乡之愁。诗借黄昏、碧草来象征华清宫的昔日繁华, 如今宫门深闭, 无比凄凉。又如“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黄鹤楼》) 等, 则借日暮来写乡愁。
2、黄昏象征晚节或生命的尽头。
李商隐:“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登乐游原》) , 显然是借黄昏来抒写生命快到尽头的哀伤。又如李弥逊的《春日即事》:“小雨丝丝欲网春, 落花狼藉近黄昏。车尘不到张罗地, 宿鸟声中自掩门。”一二句写雨丝像网丝, 要把整个春天罩住, 三四句要表达“门前冷落, 没有车马往来”的冷清。深层次里, 是诗人在为自己的命运叹惋:时节已经到了暮春 (落花狼藉) , 这种情境里居然还下着迷朦的细雨, 天地间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 想解脱内心的惆怅谈何容易, 诗人只有在宿鸟的归巢声中独自掩门去体味人生的冰冷与况味。
3、黄昏意象象征国家的残破, 政局的风雨飘摇。
像唐代王维“荒城临古渡, 落日满秋山” (《归嵩山作》) 等诗中都可见证。对中国传统的诗人来说, 赈济苍生、匡复社稷的宏图大志深入每个人的灵魂。尤其是到了宋代, 因为时局的变换, 诗歌中黄昏意象的悲愁情绪则更加强。“吴鸟蜀花残照里, 忍见荒城颓墙壁” (邓剡《念奴娇·驿中言别》) 是表达国家残破的一种景观, 而“燕子不知何世, 向寻常巷陌生人家, 相对说兴亡, 夕阳里” (周邦彦《西河》) , “夕阳古木, 六代兴衰” (陈人杰《沁园春》) 等则是借夕阳感慨江山更迭的另一方式。姜白石的《声声曼·淮左名都》“到黄昏, 空角吹寒, 都在空城”则更具有代表性。而文天祥“草合离宫转夕晖, 孤云漂泊欲何以”等诗歌, 是对南宋风雨飘摇的政权不绝如缕的哀歌。“山雨欲来风满楼”, 国家兴亡与诗人之悲的紧密相连, 使得黄昏在诗歌里的大量表现, 就显得格外显眼。
总之, 中国古典诗歌里黄昏等意象的运用, 是中国传统诗歌以忧伤为主要特征的生动表现。黄昏的出现, 常在伤情、伤怀、乡思、兴亡方面包蕴着一种愁苦的心怀。人生的归依, 心灵的慰藉和灵魂的安慰犹如久旱的甘霖一样宝贵。他们当然要向读者倾倒人生这浓浓的苦酒, 也只好用黄昏、日暮等来消解。
正因为如此, 古诗中黄昏意象描写的背后是没有归依的世界在他们眼中的凄伤和寥落。所以黄昏之叹, 才会有着这样千古不衰的魅力。
摘要:中国古典诗歌中有很多意象, 在自然意象中, 黄昏意象是最为突出的。黄昏作为意象出现在文学作品中, 具有着独特的社会人生的隐喻。
解读中国古典诗歌中月亮的意象 篇8
一、魂牵梦绕、羁旅愁思的乡思意象
由于月亮有阴晴圆缺的变化, 在中国人传统的思想观念中, 以月之圆象征人之团圆。且以每年八月十五月圆之日为中秋节, 要求这一天, 身处异地的游子一定要回到故乡, 就像天上的明月一样, 和亲人一起团团圆圆, 一起把酒话桑麻。但由于种种的缘故, 许多客居他乡的游子却不能及时回到家里与亲人团聚。于是他们只好对月咏叹, 吟咏出了无数思乡怀亲的佳句。如李白的《静夜思》一诗,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抒发夜晚思念家乡的情怀。诗中以明月为意象, 写他独依床前, 四周一片寂静。仰望天宇, 明月当空皎皎, 此时才知道自己身在外乡, 因而触发起思念故乡的客子情怀。温庭筠《商山早行》“鸡声茅店月, 人迹板桥霜”一句, 也是以月与鸡声、茅店、人迹、板桥等意象一起, 既给人画了一幅诗人在荒山野店早起赴路的“荒山早行图”, 而且将途中的“道路辛苦, 羁旅愁思”都见于言外。又如王昌龄《从军行》“更吹羌笛关山月, 无那金闺万里愁”、“撩乱边愁听不进, 高高秋月照长城”, 以月等夜的意象, 景动情, 情映景, 写尽边愁苦态, 更将思乡之情写得激越悲凉。再如唐末隐逸诗人唐求《晓发》“几处晓钟断, 半桥残月明”以残月半桥意象勾画出了一幅清寂的画面和一位饱经风霜、憔悴天涯的倦客形象, 更是将思乡之情写得情真意切。
二、闲适清淡, 幽静宜人的隐逸形象
“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 (王维《鸟鸣涧》)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王维《竹里馆》) 王维晚年态度消极, 且受佛学的影响, 在辋川别墅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 从山水景物中寻求乐趣。上面这两首诗歌正是王维这一时期的作品。诗人以悄上山头覆照深林的宜人的月亮这一意象, 营构出一幅清风徐徐, 桂花飘香, 飞鸟昵昵和鸣, 嘤嘤成韵, 空谷独自抚琴的恬淡闲适的颇似桃花源中人悠然自在的生活境界。又如“古刹疏钟度, 遥岚破月悬” (李贺《南园十三首》其十三) 以明月渔火这一意象在夜幕中分外明亮的情景, 配以古刹钟声, 将自然美景与人间烟火和谐地统一在画面中, 颇有世外桃源之美。由此也写出了诗人弃官归乡, 息隐田园的和平、恬淡、闲雅的心境。再如“松际露微月, 清光犹为君。” (常建《宿王昌龄隐居》) 写在王昌龄隐居的地方, 连松枝间露脸的月亮也为他洒下清光。清幽闲适, 隐逸山水, 溢于言表。总之, 月亮这一意象以其皎洁、清幽、静谧、超然无求的形象特征历来被许多诗人借以写幽静安逸的心境和追求隐逸的志向。
三、哀婉凄切、缠绵难舍的别离意象
在唐代诗人笔下, 有许多借月写离别的诗, 如“乱烟笼碧砌, 飞月向南端。寂寂离亭掩, 江山此夜寒。” (王勃《江亭月夜送别》) 全诗写离人去后, 冷落凄清的情景。人去之后, 江岸上只留下门已掩了的“寂寂离亭”, 离亭四周, 除了笼罩碧色台阶的“乱烟”和高高的、孤零零的照着离亭的“飞月”而外, 还有什么呢?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使人产生一种难以忍受的瑟缩, 顿感寒气逼人。孤照离亭的“飞月”这一意象正是诗人在离去后孤独寂寞心境的体现。又如李白《峨眉山月歌》“峨眉山月半轮秋, 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 思君不见下渝州。”半圆的秋月照在峨眉山头, 把清凉的光影投入平羌江中。夜里, 诗人从清溪出发, 乘船向三峡飘去, 再也看不到故乡和友人, 在淡淡的愁思中, 蕴含着温馨的乡思别情。由峨眉山上的月写到平羌江水中的月, 空间距离的跨度很大, 但因明月常在诗人心头, 又因江水长流, 伴诗人远游, 所以能够统一起来, 谱成一曲人与月无限亲近的月光曲。寄寓了诗人初次离乡时的深深眷恋之情。再如唐末隐逸诗人唐求《邛州水亭夜宴送顾非熊之官》中有“不堪分袂后, 残月正如钩”句, 更是将残月如钩的秋夜中, 诗人黯淡的心情和殷殷惜别之情写得凄婉刻骨。
四、凄惨伤恻、绵绵无尽的相思眷怀意象
自古多情伤离别。有情人一旦分别, 一寸相思一寸灰。寸寸相思全会化作绵绵无尽的千万愁思。每每夜阑人静, 月上中天之际, 更是“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李清照《一剪梅》) 于是, 高悬中天的月亮便又成了他们倾诉相思之情的对象。借月以寄托相思的诗作便吟咏而出。如“谁知含愁独不见, 使妾明月照流黄。” (沈期《独不见》) 《乐府解题》说:“独不见, 伤思而不得见也。”此题历来多写闺中伤离别恨之情。这句诗便是如此。它以明月映照流黄制的帷帐为意象, 写出了闺中少妇思念征夫而长夜不寐的幽怨和对丈夫久戍边地, 音信不通的担心和思念。又如“日色已尽花含烟, 月明欲素愁不眠。” (李白《长相思》) 以含烟春花、如素明月等意象反衬出思妇春夜怀念远戍的丈夫, 难以为情、不能入眠的心情。“家住秦城邻汉苑, 心随明月到胡天。” (皇甫冉《春思》) 以眼前的明月想到远戍不归的丈夫, 表达了这一长安少妇对出征边塞的丈夫的怀念。“更深月色半人家, 北斗阑干南斗斜。” (刘方平《夜月》) 夜深人静, 月光只照着半个庭院, 诗人艺术家特有的敏感, 通过写绿纱窗里一个闺妇对物候细微的观察来写出其落寞之情, 极富韵味。除此之外, 月亮有时用以指“美玉”, 比喻高尚的品质, 纯洁的人品。如屈原《楚辞·九章·涉江》中有“被明月兮佩宝璐”句。有时又用以表达坚定的信念和远大的抱负。如屈原《楚辞·九章·涉江》“登昆仑兮食玉英, 与天地兮同寿, 与日月兮齐光”句。有时也用以写少女的美丽。如“长干吴儿女, 眉目艳星月” (李白《越女词》之一) 。
有关月亮的诗文还有很多很多, 由此, 我们也可以看出, 中华民族对于月亮是有着特殊的感情的。它是恋人们旧梦重温的情思, 是游子凝然不动的乡愁, 是迁客骚人孤独寂寞的心态, 也是士大夫逃避现实、飘逸脱俗的人格化身, 它的永恒常唤起诗人们浩渺悲壮的天问意识。而它诸多的象征意义, 将决定了它永远在中国文坛上大放异彩!
参考文献
[1]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 1987.
[2]刘洁.唐诗审美十论[M].北京民族出版社, 2002.
[3]张福庆.唐诗美学探索[M].北京华文出版社, 2000.
[4]张中莉.中国古代咏月诗探幽[J].辽宁师范大学学报, 1996 (05) .
[5]肖体仁.古代游子诗人与月亮[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 1994 (04) .
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论文 篇9
一、意象的意义与应用
(一) 意象的意义
意象就是指在某一刹那间所呈现出来的感性与理性间的结合。美国意象派诗歌的领袖庞德对意象也引申出来更多层次的含义, 他说道:意象就是在任何情况之下不仅仅是个思想, 而且它还是个漩涡, 是许多思想的交集, 它是具有思维和活力的, 而它又不同于观念意象, 比较侧重于思想和感情的形象。
(二) 意象的应用
在中国, 意象是一个审美的范畴, 比较注重古典诗歌中的传统, 《周易》中提到:圣人立象以尽意。其意境就是表意之象, 作为象征的艺术形象。如我们非常熟悉的《西游记》中, 描写的各类妖魔鬼怪等都是有特殊意义的某种意象, 中国的古典诗歌中这类的意象比比皆是, 如诗经中的硕鼠、楚辞中的湘夫人、李白的竹马等。因此意象这个概念首先出现在中国古典的诗歌中, 美国诗人庞德是借鉴中国的古典诗歌时发现了意象, 并将它巧妙地融入到自己的诗歌中, 以此就形成了意象主义诗歌, 这也源于庞德对中国文化的偏爱和认识, 他受到了许多派系的诗歌特征的影响, 如法国象征派和印象派, 意大利未来派等, 但是受影响最大的还是中国古典的诗歌。作为一个对中国文化的歌颂者和崇拜者, 对中国孔子的文学思想产生了崇拜的境界, 以使得他潜心研究中国的孔子儒家学说, 他将孔子思想视为是一盏明灯, 成为他创造意象派诗歌的推动力。
二、中国古典诗歌对意象派诗歌的影响
(一) 中国古典诗歌是意象派和现代派诗歌的源泉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在五四运动中, 逐渐完成了文学革命, 创立了自己独有的文学体系, 当然中国的文学也主动向西方发达国家的几个派系不断地学习, 就形成了所谓的西学东渐, 主要就是讲述中国的文化。中国文化有着悠久而辉煌的历史, 在世界上也产生了不可或缺的影响, 不仅是意大利的马可波罗, 还包括天主教利马窦等, 都直接反映出中国文化对欧美文学的影响, 也延续到了至今。而中国本身却没有感受到这种重要性, 中国现代的文学作家还遵循着现代的理论。西方现代主义的诗歌从诞生起就体现出了神秘和陌生的特殊性, 只是在形式上被称作是美国的意象派, 而在思想态度和意境上沿用了法国象征派的思维, 就像中国现代派中仅仅吸取了意象派的外表和形式, 而其内涵还是传统的文学意境, 因此也证明了现代派虽然是源于西方, 但是实质上却是中国古典诗歌的意象延续。
(二) 中国古典诗歌中的传统精髓直接影响美国意象派诗歌
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意象是运用含蓄的手法表达出来, 表面感觉很复杂, 实质上是在一刹那间所获得的情感。如中国古代诗人杜甫的诗句:两句三年得, 一吟双泪流。语言表达上突显简洁和精粹, 但是内容却十分丰富。美国意象派庞德就沿用这种传统, 如他的诗句:人群中这些面孔和幽灵一般地呈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这两句是经过他多番修改后才得, 可见他注重炼字和炼句的特点。意象派的诗歌中不仅借鉴吸收了中国古典诗歌中的结构和写法, 而且在文章的长短上也大致相同, 以简短为主, 并且运用修辞和创新的写作手法, 将意象形象化地描述出来。美国的意象派不仅融入了中国古典的诗歌, 还加入了西方诗歌, 因此集美学思想和艺术手法一体化, 属于国际性的文学派系, 促进了东西方的文化交流。如庞德非常欣赏的希尔达诗句:翻腾吧, 大海-翻腾起你尖尖的松针, 把你巨大的松针, 倾泻在我们的岩石上, 把你的绿扔在我们的身上, 用你池水似的杉覆盖我们。诗句中将山峰和海洋寓意为历史和现实的对立, 将诗人的感受和经历形成历史观, 诗句短小精粹, 更突显出中国诗歌绝句法风味。
三、结语
由此可见, 英美的意象派有着特殊性的文学地位, 也与中国古典诗歌有着十分重要的关系, 在国外和国内的现代主义思想文学中都受到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影响。尤其是美国意象派, 从现代主义的诗歌渊源出发, 只有融合东西方的诗歌艺术, 才能寻找到诗歌发展的推动力, 从而探究出十分重要的影响因素, 促进东西方的文化交流, 为各国乃至世界的诗歌创造出巨大的贡献。
参考文献
[1]张强.意象派、庞德和美国现代主义诗歌的发轫[J].外国文学研究, 2001 (01) .
[2]朱寿桐.中国现代主义文学史 (上卷) [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 1998.
[3]王宁, 钱林森, 马树德.中国文化对欧洲的影响[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9.
【古典诗歌的意象组合论文】推荐阅读:
古典诗歌中的自然意象06-25
古典诗歌论文05-18
古典诗词中的桃花意象11-21
古典意象06-10
古典诗词常见意象赏析06-27
中国古典诗词意象赏析06-29
诗歌教学的意象拓展06-20
顾城诗歌的意象美09-03
诗歌中的意象教学06-22
古代诗歌中意象的作用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