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的叙事艺术

2024-11-06

《孔乙己》的叙事艺术(精选6篇)

《孔乙己》的叙事艺术 篇1

《孔乙己》的主题以往一直被定义为两个方面, 首先是批判了封建科举制度, 其次是揭示了阶级社会中人与人关系的冷酷。然而细加辨析就能看出, 其实这两点都很难成立。科举制度兼有利弊, 在中国封建社会, 科举制度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文化的发展, 促进了不同阶层的流动, 一个身份贫寒的学子, 通过考试能够进入上层。封建时代进学不成的人很多, 但是未必就成为孔乙己式的人物。其次, 对弱者的冷漠与虐杀在社会的各阶段都存在, 并非孔乙己所处的社会就特别冷漠。从今天的眼光看, 鲁迅在小说中一方面讥笑了旧式文人的虚荣, 另一方面也抨击了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势利与冷漠, 表现了对弱者、失败者的同情与怜悯。

当然, 在中外文学史上, 对人类势利本性的谴责, 对弱者的同情与怜悯是一个相当普遍的主题, 事实上, 新文学史上很多作品都表现了类似的主题。而在对《孔乙己》的解读中其实最重要 的问题是:对于这样一个相当常见的故事, 鲁迅如何使它成为文学史上的名篇, 换言之, 它其实更多的不是“写什么”的问题, 而是“怎样写”的问题。

小说中的孔乙己是一个典型的弱者形象, 其特点主要是善良和可怜。善良表现在, 他已经穷途末路到靠偷窃为生, 然而买了茴香豆, 还能分给孩子, 告诉“我”一个“茴”的四种写法。其次是可怜。孔乙己是所有人的笑料, 他缺乏最基本的生活能力, 没有能力进入成人世界, 他不能理解世界和人际关系的复杂。因此, 在别人调笑他的时候, 他的反应是幼稚的。但是要写出这样一个人物, 并不容易。生活中并没有一个“本来”的孔乙己, 从不同角度讲这个人物, 就能讲出不同的孔乙己的故事。

在塑造这个人物时, 鲁迅遇到的问题是, 直接让孔乙己成为叙事人, 即直接使用第一人称视角显然并不合适, 因为, 孔乙己的悲剧更多地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出来的, 如果让孔乙己自己讲自己的故事, 他可能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悲剧性、包括导致悲剧的原因, 从而降低作品的思想意义。其次, 作者选择第三人称也并不合适, 因为在第三人称叙事中虽然作者可以像上帝一样对人物所有行为、心理无所不知, 什么都可以叙述, 但是第三人称叙事往往缺少现场感, 稍有疏忽就会使整个叙事显得空洞、浮泛。

在小说中, 鲁迅精心选择了一个旁观者视角, 即让咸亨酒店的小伙计充当叙事人。在小说中, 首先这个小伙计是观察者, 他一直在酒店里, 能够就近观察孔乙己, 另外他又是行动者, 他与孔乙己有交往, 孔乙己的善良、迂腐, 与社会的格格不入很多都要通过这个“交往”表现出来。因此, 《孔乙己》的成功与选择小伙计作为视角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换个视角或许就会写出一个不同的孔乙己。从这个角度来说, 《孔乙己》的叙事艺术主要有这样两个特点。

1.使用了巧妙、复杂的叙事视 角

《孔乙己》自发表以后, 就一直是研究的热点, 收入中学教材后, 就更多地引起人们的注意, 关于这个小说的讨论一直就没有中断过。90年代以来, 中国文坛引进了西方的叙事学以后, 人们开始用叙事学的方法阐释这个小说。从叙事学角度入手争论比较多的问题是:小说中谁在看?谁在说?关于这个问题以往有几种观点:较早的观点认为, 小说中的观察者和叙事人都是小伙计, 小说中的观察与声音都来自他。然而, 后来有人提出, 小说中其实还包括了“老伙计”的声音———就是20年以后小伙计的声音。

王富仁认为, 在《孔乙己》中担任叙述任务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 孩子, “小说严格按照这样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眼光 (意识) 看他周围的世界, 看待包括孔乙己在内的所有其他人 物。”[1]严家炎在 《复调小说:鲁迅的突出贡献》中对此提出了异议, 他认为:“一篇短短的《孔乙己》竟能引起读者异 常复杂的感受, 就与作者安排了一个可以悄悄移位的叙事者有关。过去许多研究者的文章, 以及中学语文课的教学提示, 都把《孔乙己》的叙事者说成是咸亨酒店的‘小伙计’, 这种说法不确切。如果叙事者真的是十二三岁的酒店小伙计, 那么孔乙己给予读者的印象就会简单得多。……《孔乙己》的叙事者 也是个成年人。”[2]

另外也有人认为:叙述者既不是王富仁先生所说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伙计”, 也不是严家炎先生所认为的是个“成年后的小伙计”, 而是一个不断自我启蒙、自我成长的叙述者, 他随着叙事进程的发展而不断改变着自身的价值立场。他的视角和声音是行动发生时的视角和声音, 也就是说, 他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随着故事发展而不断发生着变化。[3]

这个问题如果引入“隐含作者”的概念, 解释起来或许就容易得多。所谓“隐含作者”, 就是指作者在作品中的“隐含替身”, 即作者的“第二自我”, 如韦恩·布斯所说:“不管一位作者怎样试图一贯真诚, 他的不同作品都将含有不同的替身, 即不同思想规范组成的理想, ”[4]隐含作者其实也是作者的声音。

这个问题可以这样说, 小说其实有两个视角, 小伙计的视角和隐含作者的视角, 小说是在一种复杂的视角运动中表现了孔乙己这样一个人物。在小说中, 小伙计的视角很容易发现, 小说主要都是小伙计在看。孔乙己两次被揭伤疤, 偷书、没有进学, 都是小伙计看到的。教“我”写茴香豆“茴”的四种写法, 给小孩一人一颗茴香豆, 最后一次到酒店来, 都是小伙计“看”到的。

而小说中隐含作者的视角则是在叙事中体现出来。小伙计对待孔乙己的态度与咸亨酒店其他人没有本质区别, 就是瞧不起他。孔乙己问“我”“茴”字的写法, “我”是怎么想的呢?“我想, 讨饭一样的人, 也配考我么?”他要教我, “我又好笑, 又不耐烦”。最后一次见孔乙己, 孔乙己已经非常可怜, 腿打断了, 坐在地上挪过来的。小伙计对待孔乙己的态度本来是轻蔑、歧视, 如果小说中纯粹是小伙计的声音, 读者也会受到这种态度的暗示与影响, 很大程度上接受小伙计的态度;然而事实上多数读者看了小说以后, 会对孔乙己充满同情。那么小伙计带有轻蔑与歧视的态度与读者的同情这之间的差距是哪里来的呢?这个差距, 最终原因还是在于, 小说中的叙事其实并非一个声音, 即我们听到的并非仅仅小伙计的声音, 小伙计的背后还站着一个操纵者, 这个操纵者就是隐含作者。就是说, 小说中的叙事既有小伙计的声音, 也有隐含作者的声音, 这是一种复合的态度与声音。

12岁的少年还不谙世事, 从他眼睛里面看, 很多东西是简单的。但是小说真正操控叙事的是隐含作者, 是隐含作者让小伙计在看;看什么和不看什么都是由隐含作者决定的。例如, 孔乙己给孩子吃茴香豆, 一人一颗, 这个细节反映了孔乙己的善良, 如果从小伙计的角度看, 他就是瞧不起孔乙己, 对孔乙己有偏见, 如果按小伙计的逻辑, 对这样一个细节他也许就视而不见了。还有孔乙己的诚实, 他很少欠酒钱。小说最精彩之笔是, 最后一次, 掌柜的说孔乙己又偷东西了, 他与其说是否认, 不如说在讨饶。“跌断, 跌, 跌……”他的眼色, 很像恳求掌柜, 不要再提。

小说里还有许多话, 不像一个少年说的。例如开头一段对咸亨酒店的描绘, 对“我”当时处境的感觉, 都不像12岁的少年。有人说这是小伙计20年以后的回忆, 其实用隐含作者更准确一些。

当然, 在小说中, 小伙计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不仅是一个观察者, 也是一个参与者。在小说中, 小伙计的作用有两个, 第一, 他构成了一个重要的社会背景, 增加了一种真实感, 由小伙计带出了对咸亨酒店的介绍。开头有一段在说“我”的处境, “我”样子如何傻, 不能侍候长衫的客人, 又不会在酒里掺水, 只好温酒, 这样引出孔乙己就真实多了。小说要先有背景、氛围, 否则, 主要人物就无处可放。第二, 小伙计在小说中也是势利者中的一员, 他的存在一方面显示了世俗社会与孔乙己的差距, 另一方面他也扮演一个施虐者的角色。

小伙计只有12岁, 而且被老板认为太傻, 但是他也远比孔乙己有心计。例如, 孔乙己要教他茴香豆的茴字, 还说:“将来做掌柜的时候, 写账要用。”小伙计的心理活动则是:“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 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账。”这儿在塑造孔乙己时其实是重要的一笔, 他的不谙世事, 连一个12岁的少年都不如。这里“我”的有心计, 孔乙己的单纯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对比。

那么在《孔乙己》中究竟是谁害死了孔乙己呢?可以说是孔乙己自己害了自己, 或者丁举人杀死了孔乙己, 但是也可以说, 那个背景中的所有人都是杀人者, 包括小伙计。

这样《孔乙己》中其实可以听到两个声音, 一个是小伙计的, 这个声音瞧不起孔乙己, 充满了对孔乙己的蔑视;而另外一个声音, 就是隐含作者的声音, 隐含作者对孔乙己有更多的同情, 这样, 在小伙计的话中我们也能看出一种反讽, 就是小伙计本人也成为反讽的对象。

2.使用重复的手法, 提高了 小 说的表达效果

《孔乙己》很明显使用了重复的手法, 小说中重复有两个系列。首先是三次“笑”。①“孔乙己一到店, 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②有人说他偷书, 他坚持说自己是“窃书”, 然后是“之乎者也”, “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③有人说他没有进学当秀才, 他再次辩解, 又“之乎者也”, “众人也都哄笑起来”。

短短的篇 幅中 , 三次表现 “笑”, 并不是偶然的, 它其实是在确定孔乙己的社会地位:他在社会中就是一个笑料。大家的笑是什么笑呢?是嘲笑, 满含鄙视, 是上对下, 强对弱, 那种居高临下的笑。他们在笑一个弱者, 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在这个笑中, 酒馆里的“群众”找到了一个“他者”, 一个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 一个比所有人都更弱的人。本来“群众”还没有看到自己彼此之间的共同之处, 见了孔乙己, 大家立刻找到了一个共同点, 就是与孔乙己这种毫无反抗能力、一个迂腐者、失败者的区别。小伙计原来也是可怜的人, 但孔乙己来了以后, 他也有了变化。“在这个时候, 我可以附和着笑, 掌柜是决不责备的。”每一次重复都是一次强化。作者要突出的是孔乙己与众人的不同, 他是一个笑料, 一个被别人鄙视的人。

第二个系列是三次被揭短, 或者被揭伤疤。第一次, 别人说他偷书;第二次, 别人说他识字却不能进学;第三次, 掌柜的提到“孔乙己, 你又偷东西了”, 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辨, 单说了一句, “不要取笑”。掌柜的说, “取笑?要是不偷, 怎么会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 “跌断, 跌, 跌……”他的眼色, 很像恳求掌柜, 不要再提。这三次揭短实际上是小说的主线, 也与主题密切相关。如果说, 是当时的社会杀了孔乙己, 这三次揭短也是无声的谋杀的一部分。这些人拿孔乙己的短处作笑料, 实际上是侵犯他的尊严, 也是剥夺了他做人的权力。

摘要:在中外文学史上, 对人类势利本性的谴责.对弱者的同情与怜悯是一个相当普遍的主题, 事实上, 新文学史上很多作品都表现了类似的主题。而在对《孔乙己》的解读中其实最重要的问题是:对于这样一个相当常见的故事, 鲁迅如何使它成为文学史上的名篇, 换言之, 它其实更多地不是“写什么”的问题, 而是“怎样写”的问题。

注释

1[1]王富仁:《中国文化的守夜人——鲁迅》,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 第164-165页。

2[2]严家炎:《复调小说:鲁迅的突出贡献》,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 2001年第3期。

3[3]李长中:《交流悲剧与自我成长式叙述——<孔乙己>的叙事学解读》, 《河北科技大学学报》2008年第4期。

4[4][美]布斯:《小说修辞学》, 华明等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 第80-81页。

读鲁迅《孔乙己》的艺术写作有感 篇2

鲁迅对作品中的悲剧人物的刻画可谓是别具匠心,入木三分。在他的小说里,故事情节淡化,人物塑造是重点,用简洁的语言,白描的手法,以“画龙点睛”塑造人物形象,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过目不忘。《孔乙己》这篇小说,虽然是短短两千多字,但能充分地体现鲁迅小说冷峻的艺术风格。它的深刻的主题内容和简洁的语言运用的艺术技巧,使读者感悟极深。

一、《孔乙己》反映时代的矛盾,批判封建教育、科举制度

首先从鲁迅先生所处的时代和这个时代所存在的矛盾来看,他的《孔乙己》所反映的也是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所存在的矛盾。《孔乙己》写于1918年冬天,当时以《新青年》阵地,虽已揭开了新文化运动的序幕,喊出打倒孔家店,拥护德(民主)赛(科学)两先生的口号,但是封建复古的逆流仍很猖獗,文言与白话的论争仍然激烈地进行着。对于封建复古主义的种种倒行逆施,鲁迅甚为愤懑。要拯救青年一代,不能让他们走孔乙己的老路。从这个目的出发,鲁迅选取了社会一角—鲁镇的咸亨酒店,艺术地再現了二十多年前社会上的这种贫苦知识分子的生活,就在于启发读者对照孔乙己的生活道路和当时的教育现状,思考当时的社会教育和学校教育,批判封建教育制度和科学制度的堕落。

二、《孔乙己》具有现实和哲学的双重意蕴,体现作品艺术风格的特色。

鲁迅先生为什么对《孔乙己》情有独钟?作品《孔乙己》既深刻地表现了作者的现实批判意识,又巧妙地寄寓了作者对现实的超越意识,表达了对人类共同命运的终极关怀。孔乙己之所以能给我们留下如此鲜明、深刻的印象,是与作者塑造人物时运用语言的娴熟、精当分不开的。

1、《孔乙己》立意很高,直刨人的灵魂,具有现实和哲学的双重意蕴

有着深刻的主题内容,这是鲁迅冷峻风格的体现之一。从题材上看,《孔乙己》写的自然是往事。它巧妙地采用了第一人称限制视角,把“叙述委托给一个虚构的人物去进行,他本身也以第一人称来叙述。”。这个“虚构的人物”就是鲁镇威享酒店里十多岁的小伙计“我”。从“我”这一视角出发,刻画孔乙己的喜剧性格,其意首先就在把封建制度这一人生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应该说,鲁迅创作本篇的时候,正是听从革命的前驱者的命运大声呐喊的时候。本篇小说所流露的强烈反封建的热情,正体现了鲁迅鲜明的启蒙精神。

综上所述,鲁迅通过第一人称限制视角和对该视角的反讽,使《孔乙己》具有了现实和哲学的双重意蕴。从现实面来看。揭露了封建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的毒害和对其人格的扭曲,其格调是激愤的,从哲学层面来看,传达了对于人生状态及其原因的哲理思索:人生是孤独的,命运是残酷的,其格调是深沉冷峻的。二者相互结合,就构成了这个作品中喜中有悲,笑中含泪的美学格调。

2、作品用简洁的语言塑造了孔乙己这个人物形象

例如,鲁迅先生通过对外形的整体描写揭示孔乙己的特殊身份。孔乙己在酒店出现时,作者是这样介绍的:“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着长衫的唯一的人。”仅仅十七个字,便点出孔乙己的尴尬处境。文字极少而容量极大,孔乙己成了病态社会的病态人物,成了咸享酒店的上不去下不来的特殊顾客——穿长衫而又站着喝酒的唯一的人。这简洁的十七个字是对孔乙己这个矛盾人物的思想性格特征高度的形象的概括。

又如,通过肖像描写揭示孔乙己的不幸遭遇。鲁迅是这样来描写孔乙己断腿前的外貌:“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补,也没有洗。”“青白脸色”是食不果腹的表征;皱纹间的伤痕是经常受人凌辱的记号;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是岁月的记录,更是潦倒的象征;又脏又破的长衫是贫穷的标记,也是不劳动的证明。当他蘸着酒在柜台上教小伙计“回”字的四种写法时,我们还看到了他的长指甲,那更说明他四体不勤。总之,孔乙己既不是养尊处优的阔佬,也不是饱经风霜的劳动者。这里鲁迅没有借助于比喻、夸张之类的修辞手法,只用白描手法,即活画出了人物的肖像。

3、通过个性化的语言描写,揭示孔乙己自命清高,迂腐不堪,自欺欺人的性格

在《孔乙己》中,孔乙己的话不多,但很见性格特色,不仅他那些“君子固穷”、“之乎者也”之类的语言表现了他的迂腐习气,就是一般的说话也有这种特色,他教小伙计认字时恳切地说:“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帐要用。“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几乎句句话都要表现出他那独特的性格。这些性格化的简洁语言极能表现人物鲜明的个性,勾画出人物的灵魂。

试论《孔乙己》的语言叙事特色 篇3

一、语言亦简亦繁, 精妙传神, 含蓄隽永

《孔乙己》尺幅短小, 但却包含了极其深厚而繁多的思想内容。小文章能包罗大世象, 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作者的炼字。

读过此文的人都会记得有两类酒客:一类是短衣帮, 常是“靠柜外站着”喝的;另一类是穿长衫的, 他们能“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 要酒要菜, 慢慢的坐着喝”。一“靠”一“站”, 一“踱”一“坐”, 两类人的经济状况、社会地位便不言自明。那一“踱”, 吸引了多少“短衣帮”羡慕的目光!又给“穿长衫”带来多少自得和快意呀!我们也还记得孔乙己到店喝酒付钱的两种情形:前“排”后“摸”。折腿前的孔乙己, 来到酒店照例是遭到人们的嘲笑。他不回答, 只对着柜台的伙计要酒要豆, 说完便“排”出九文大钱。一个“排”字, 既是孔乙己对取笑他的人们的无声回击, 又是对短衣帮的庄严宣告:你站着喝酒的人能拿得出九文钱么?这“排”字, 使孔乙己的穷酸、迂腐和虚荣形象跃然纸上。当他被打折腿最后一次到咸亨酒店时, 却是“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如果前面在短衣帮面前用一“排”字是可笑的, 那么, 此时的“摸”则是可怜的。四文钱需要摸, 足见这点钱藏得紧, 说明他的穷困潦倒。一个“摸”字, 也形象地刻画了他盘坐蒲包上, 行动不便的凄凉景况。人从猿进化到人, 行走都是依靠双脚。可是, 被丁举人打伤的孔乙己不得不以手代步。身下的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 坐着用手“走”来, 又在人们的笑声中用这手慢慢“走”去了。那“挂”, 那“走”, 其状之惨, 其情之凄, 可见一斑。当然, 人们也不会忘记孔乙己给孩子们分吃茴香豆的情景。一人一颗, 孩子们吃完豆, 仍然不散, 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 伸出五指将碟子罩住”。用一个“罩”字, 把孔乙己的淳朴、善良表现得如在眼前。简简单单几个字, 各类人物形象便呈现纸上。

《孔乙己》用字极其俭省, 用句也不例外。如“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站着喝酒, 说明孔乙己的穷困, 穿长衫, 又将他与短衣帮的体力劳动者区别开来。在咸亨酒店的酒客中, 孔乙己是“唯一”, 是另类。中国人是讲究随大流的, 它不会给你张扬个性的舞台。短短一句话, 就为另类的孔乙己的悲剧命运埋下伏笔。

鲁迅先生用字, 有时惜墨如金, 力求一字传神, 有时则又全然不顾“啰嗦”。单看一个“笑”字, 在文中就出现十多次。孔乙己的悲剧人生是在人们的笑声开始, 又在人们的笑声中结束。先生用这一“笑”字, 揭露愚昧国民麻木的精神状态。因为“在那看得见的笑影背后, 隐藏着看不见的眼泪”。掌柜中秋算账, 念叨孔乙己。听说孔乙己被打了, 只淡淡的“哦”了一声。但当听到孔乙己是到丁举人家行窃被打时, 忽然来了精神, 接连地问“后来怎样?”“后来呢?”“打折了怎样?”其实, 事情的经过完全可由知情的酒客一气说完。但文章不这样, 它偏要带着读者在不断的问答中了解事情的结局, 不仅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也让读者从这一问一答中窥见, 孔乙己的存在, 哪怕是他可怕的际遇, 也不过是人们茶余的谈资, 饭后的笑料, 空虚生活的调味品。特别是文章倒数第二段“自此以后, 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 掌柜取下粉板说, ‘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的端午, 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 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这些看似“啰嗦”甚至是矛盾的文字叙述, 让我们明白:掌柜对孔乙己的挂念, 不过是因为孔乙己欠他钱, 或许还因为店内外缺少了“快活的空气”。商人的势利, 人世的冷酷, 都包含在这些反复念叨和平淡的话语中。每一个有心的读者, 都不得不佩服先生用语的高妙。

二、独特的叙事视角, 婉曲的情感抒发

《孔乙己》是以“我”作为叙述人的。孔乙己的出场、经历、遭遇以及悲惨结局, 无不是通过“我”的目睹、追忆写出来的。“我”是店中的一个小伙计, 是孔乙己人生悲剧的一个旁观者。所以整个故事, 都是以一种局外人的态度来冷静的讲述。这种散文化叙事视角, 一方面可增强文章的真实性;另一方面, 又可以通过“我”将故事中主要人物的一生有机的统一到一起, 避免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琐碎的、没有必要的介绍, 节减了文章的篇幅, 增大了文章的容量, 加快了叙述的节奏。《故乡》、《祝福》、《在酒楼上》《狂人日记》等, 都采用了这种第一人称的叙事方法。然而, 鲁迅先生用这种手法, 意图还不仅于此。他还想借此剖析自己, 批判“庸众”。孔乙己、阿Q、祥林嫂, 鲁迅先生笔下的好多人物, 莫不是以“我”为视角来讲述他们的故事, 刻画出一个个看似喜剧的形象。其实, 透过这些“快活”的笑声, 引人发笑的故事, 我们看到的则是作者一滴滴冰凉的苦泪。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孔乙己、祥林嫂孤苦的死去, 曾经聪明活泼的闰土变得迟钝麻木, 革命者夏瑜的鲜血被当作药, 大胆追求婚姻自由的涓生和子君最终也是落得个阴阳两隔的结果……总之, 读先生的文章, 色彩是昏暗的, 人物命运是悲惨的, 读者的心情是沉重的, 感觉先生是残酷的。

试论《孔乙己》的艺术特色 篇4

一、用喜剧因素写悲剧的艺术手法

《孔乙己》是一部悲剧, 但是鲁迅先生在刻画悲剧的过程中却融进了幽默夸张的喜剧因素, 形成悲喜剧交融的特色。文中的“笑声”就是利用了喜剧因素写悲剧的艺术手法, 使悲剧更加深刻。笑声, 本来是喜剧的因素, 鲁迅先生却是用一连串的笑声, 以喜剧的形式来表现和强化孔乙已的悲剧。孔乙己在人们的嘲笑声中出现, 又在默默无声中死去。他的一生, 只是给那些无聊的酒徒带来一些谈笑的资料, 众人的每一次哄笑, 都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建立在他的悲剧之上。而那些笑声, 也使得无论是被笑的孔乙已本来的悲哀, 还是嘲笑孔乙已的那些麻木不仁的人以及整个社会, 都暴露出更深层次的悲剧。

孔乙己想要依附的那个阶级已经没落了, 他信守的封建阶级的礼教与等级观念的教条已经腐朽, 但他依然毫无知觉, 还自命不凡, 摆出一副知识分子的臭架子来, 或掩盖自己的烂疮疤, 或显示自己的优越性, 于是他的一言一行, 无不成了笑料。他的臭架子摆得越神气, 人们就笑得越响亮, 这里的喜剧性形象并不能给读者留下以畅快的感觉, 相反读者对孔乙己成为被嘲弄的对象感到悲哀。

酒客们拿孔乙己的伤疤来取笑, 实质上是拿他的不幸和痛苦来取乐。在咸亨酒店里, 听不到叹息或哭泣, 自始至终只能听到一连串又尖又冷的笑声, 不但笑孔乙己的该笑之处, 还笑孔乙己的不该笑也不应笑的种种不幸。伤疤、落第、被打断了腿、被挤出了人寰, 全都成了笑柄, 由此而发出的笑声, 是最令人悲叹、掉泪的。可以说, 这种笑声是麻木的笑, 这使孔乙己的悲剧更笼罩上一层令人窒息的悲凉的意味。一面是悲惨的遭遇和伤痛, 另一面却不是同情和眼泪, 而是无聊的逗笑和取乐。以乐境写哀, 倍增其哀, 使作品更耐人寻味。

二、孔乙己形象丑与艺术美的相结合的艺术手法

从文艺美学的角度看, 小说的人物应有立体美的享受, 而现实生活中的事物, 既有美的也有丑的。但是, 通过艺术家的处理, 生活中的丑形象也可以转化为供人们欣赏的艺术美。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就是这么一个集生活丑和艺术美为一体的艺术形象。

从客观上看, 孔乙己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都可谓丑陋不堪了。鲁迅在作品中这样描绘孔乙己:“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 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 可是又脏又破, 似乎十多年没有补, 也没有洗。”这活脱脱是一个叫花子的模样!这么一个人物, 内心世界也不怎么光彩, 在长期的封建教育熏陶下, 他已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养成了好喝懒做的恶习。然而尽管他贫困不得志, 却仍然没有忘却“读书人”的身份, 不肯脱下那件又脏又破的长衫, 还满口的之乎者也, 虚荣至极。甚至沦为窃贼, 还在用四书五经中的所谓“圣言”为自己申辩说:“读书人窃书不算偷。”真是自欺欺人, 迂腐到了极点。这么一个人物, 如果站在你面前, 你能说他美吗?你能说他可以引起你的审美感受吗?但读罢这篇小说, 掩卷长思, 又令人难以忘怀, 我们不得不惊叹艺术家鲁迅把握生活、概括生活、表现生活的高超技巧, 我们又不能不承认这个形象的艺术魅力。

首先, 孔已己形象的艺术美表现在形象描绘得惟妙惟肖。作品写孔已己喝酒付钱时是“排出九文大钱”, 一个“排”字, 极其精当, 使得孔已己的穷酸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再如写孔已己给孩子分茴香豆快要分完时的情节:“孔已己着了慌, 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 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 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子又看一看, 然后摇头说:‘不多不多, 多乎哉?不多也’。”“直起身”的动作, “看一看”的眼光, 还有“摇头”的动作, 加上引用《论语》的句子, 将孔已己的迂腐可笑描绘得淋漓尽致。

其次, 孔已己形象的艺术美还表现在这个艺术形象的典型性上。有人说:“美就是典型。”可以说艺术形象的典型性是艺术美的重要标志。艺术家把生活中的丑加以典型化, 就是把它的形象与本质、个性与普遍性加以高度地统一, 具有揭示人类历史规律和生活真理的意义。分析孔已己的形象, 使我们了解了当时的社会现状———科举制度使读书人追求功名利禄, 封建文化和封建教育侵蚀着读书人的心灵, 使他们迂腐不堪, 成为废物、笑料。像孔已己这样的人物在当时何止一个, 所以说, 孔乙己这个人物形象因为典型也体现了艺术美。

再次, 孔已己形象的艺术美还表现在作者进步的审美理想。鲁迅先生塑造孔已己这个形象时, 在对丑的形象的批判和否定的同时, 也蕴涵着对美的社会和美的人生的渴望, 使人们从审丑中更懂得审美, 去追求美, 去塑造美。文章结尾对孔已己的死的猜测, 也更显示了当时人们的冷漠, 简直到了令人忧愤的地步。可以说, 这是一篇在愤怒声中讨封建科举制度及封建社会的战斗檄文, 表达了作者的审美理想。

三、对背景环境的描写使用了多角度描写的艺术手法

首先, 作者从小伙计的角度, 展示了孔乙己生活的场所———咸享酒店。咸亨酒店就像一个小社会, 社会上各色人等在这里汇集、亮相。掌柜是一副凶脸孔, 自然很难对付, 小伙计只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小伙计不会在酒里掺水, 不会投机取巧赚黑心钱, 差点被赶走。长衫主顾有钱, 很是阔绰, 踱进酒店, 要酒要菜, 慢慢坐喝, 相貌平平的小伙计也侍候不了。短衣帮说话唠唠叨叨, 生意上缠夹不清, 还要亲眼看黄酒从坛子里舀出, 看壶底里有水没有, 然后放心, 这种严密的监督, 使小伙计很为难———要么得罪掌柜, 要么得罪短衣帮。于是, 我们从小伙计的角度看到的社会———人与人之间没有理解, 没有同情, 更没有关心和爱护, 只有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其次, 作者从酒客们的角度, 展示了一个人物社会生活的大背景。同样是底层社会的看客, 其实他们并不比孔乙己好多少, 他们和孔乙己一样站着喝酒, 可是一看到孔乙己到店, 便都看着他笑。“孔乙己, 你脸上又添新伤疤了!”“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 吊着打。”“孔乙己, 你当真认识字吗?”“你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竭尽奚落、嘲笑、挖苦之能耐。但是, 他们没想到自己也和孔乙己同样处在社会的底层里生活, 这种无知和麻木也充分表现了展现了当时社会的丑恶百态。

综上所述, 作者运用了多角度描写的艺术手法刻画出的背景环境, 衬托出一个深受封建科举制度毒害的孔乙己, 不但深化了小说的社会意义, 暴露了封建思想意识对各阶层人们的毒害, 鞭笞了丑恶的社会现象, 而且使作品更具艺术特色。

参考文献

[1]夏传才.中国现当代文学名篇选读 (上) [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4.[1]夏传才.中国现当代文学名篇选读 (上) [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4.

[2]翟传增.孔乙己悲剧的三条线索[J].语文教学通讯, 2004 (11) .[2]翟传增.孔乙己悲剧的三条线索[J].语文教学通讯, 2004 (11) .

[3]袁秀菊.笑在其外、悲乎其中——谈《孔乙己》中“笑”的艺术[J].陕西教育 (教学) , 2005 (7) .[3]袁秀菊.笑在其外、悲乎其中——谈《孔乙己》中“笑”的艺术[J].陕西教育 (教学) , 2005 (7) .

《孔乙己》的叙事艺术 篇5

白描原属中国古代绘画手法之一, 亦称“白画”, 后用来指称写作技法, 是“用朴素、洗练的笔法, 勾勒对象的特征” (《现代文章写作教程》) 。鲁迅先生在《作文秘诀》中将其归纳为“有真意, 去粉饰, 少做作, 勿卖弄”。

鲁迅先生对白描手法的娴熟运用已成共识, 如《祝福》对祥林嫂外貌的刻画:“头上扎着白头绳, 乌裙, 月白背心, 年纪大约二十六七, 脸色青黄, 但两颊却还是红的。”《阿Q正传》中关于阿Q的肖像描写:“最恼人的是在他头皮上, 颇有几处不知起于何时的癞疮疤。”因而在中学语文教材中, 鲁迅的具有典范意义的小说文本已成为教师进行白描手法讲析的很好的教学资源。而教师结合文本, 对白描手法进行深入分析, 更是引导学生解读作品的要津。下文我们将对《孔乙己》中的白描手法进行系统分析, 以期给读者特别是中学语文教师一点启示。

《孔乙己》中白描手法运用比较典型的有两处, 一在孔乙己开始出场: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 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 可是又脏又破, 似乎十多年没有补, 也没有洗。

一则处于小说收尾, 也是孔乙己的最后一次出场:

他脸上黑而且瘦, 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 盘着两腿, 下面垫一个蒲包, 用草绳在肩上挂住。

两处白描的使用位置不同, 其作用内涵也不尽相同, 我们需要认真审视和研究。作者选择在孔乙己出场时对其进行简笔刻画, 对后文孔乙己形象的塑造具有总括和提示意义。这次白描只有三句话。“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这是孔乙己一生悲惨遭遇的总体概括。根据文本我们知道, “站着喝酒”的多数是“短衣帮”, 这属于旧社会比较底层的阶层。而“长衣衫”则是“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 要酒要菜, 慢慢地坐喝。”这是与短衣帮相区别的另一个阶层。问题在于孔乙己虽然着“长衣衫”, 但又只能“站着喝”, 陷入身份认同危机, 因此孔乙己不属于这个社会的任何一个群落, 是一个“多余人”, 这也暗示了其悲剧性命运。第二句言明孔乙己的身材“很高大”, 暗示出这个人本可以和“短衣帮”一起通过自己的力气挣得一口饭吃, 虽然穷困却能获得一份人的尊严和价值。脸色“清白”, 显示出孔乙己的健康状况。常有“伤痕”为后文孔乙己常常挨打暗下伏笔, 表现了孔乙己生活的境遇。最为传神的是作者在描绘孔乙己的胡子时用了“一部”, 这表现出孔乙己“花白胡子”的蓬乱和无序, 也显示出其境遇的衰落。这次白描的最后一句是:“穿的虽然是长衫, 可是又脏又破, 似乎十多年没有补, 也没有洗。”作者将显示人物身份与地位的“长衫”与“脏”“破”“十多年没有补”“没有洗”等状态相互并置, 映照出孔乙己独特的身份意义, 以及尴尬的生存境况。后文孔乙己所有的行动、语言以及遭遇都可以在此得到很好的解释。因此可以说, 鲁迅先生对孔乙己出场的肖像的白描是具有摄魂夺目的作用的。

小说在孔乙己最后一次出现时仍采用白描, 再次对其进行艺术性的简笔勾勒:“他脸上黑而且瘦, 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 盘着两腿, 下面垫一个蒲包, 用草绳在肩上挂住。”我们可以看到, 孔乙己的脸色已经由“青白”变为“黑而瘦”, 生活的极度困顿和心理的极度摧残, 已将孔乙己折磨得“不成样子”, 而这样的生活甚至对于孔乙己已经是煎熬。由于被人“打了大半夜, 再打折了腿。”原有的“高大身材”已不复存在, 只能“盘着两腿”, 长衫也已换为“破”夹袄, 其读书人的身份已经完全被解除, 陷入混乱之中, 可见其身心受到了严重创伤。用来垫身体的“蒲包”也是“挂”在肩上, 这显示着孔乙己的身体和心理均处在死亡边缘, 也预示着孔乙己———一个下层知识分子悲剧命运。

通过对两次白描的分析, 我们可以看到, 第一次重在确立孔乙己的身份、地位, 也显示孔乙己与众不同的文学意义和价值。后一次则是强化孔乙己的悲惨遭遇和结局。写作位置不同, 意义相异又不断深化, 一个沦落、潦倒、迂腐的封建知识分子的形象也跃然纸上了。“要言不烦, 重点勾勒, 突出特征, 独成画面, 奇中有趣。” (《现代文章写作教程》) 是白描的写作关键, 《孔乙己》中的白描手法运用, 就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特征。同时呈现出简洁、含蓄的美学价值。

《孔乙己》的叙事艺术 篇6

两位人物虽然一位出自古代长篇小说的节选段落, 一位出自现代短篇精制但却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 主要分别在两篇作品的前半部分:

第一, 两人的起点相同。范进和孔乙己在文章开始的身份的都是童生。这是科举之路上的起始阶段。所有的读书人都得经历这一阶段, 不过这一阶段时间的长短, 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他们在人们心目中以及在社会上的地位。少年得意当然是美事, 然而到了五十多岁还只是童生, 就有点保不住斯文了。在这一点上范孔二人可谓是同病相怜。三十多年科举竞赛的徒劳无功让两个人都无法融入各自的社会中。

第二, 生存环境相似。在生存环境上范进比孔乙己要幸运一些, 起码他还有“老不死的老娘”和嫁进范家几十年“猪油未曾吃过两三回”的婆娘, 以及那个动辄劈头盖脸一顿骂但也知“贺喜”的老丈人。虽是窝囊但总是有人记挂。而孔乙己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倒真是一“孤家寡人”, 无需养家糊口, 也无需仰仗人鼻息, 然而就从他那“又脏又破, 似乎十多年没有补, 也没有洗”的长衫就可看见他生活的窘迫。巧的是两部作品都分别在两位主公身边塑造了许多可以称之为左邻右舍的人们。在范进未中举前虽然范进家里没有了早饭米, 他的娘饿得已两眼都看不见了, 可那些邻居们似乎不是聋了, 就是盲了, 总之没有一位邻居来嘘寒问暖, 于是范进不得不去卖掉家中的鸡来换米吃。而孔乙己在酒店里面对的不是压根就不把他放眼里的“长衫客”, 就是以他作为自己劳累而又无聊的生活笑资的“短衣帮”。即便地位低下的小伙计也懒得理他, 他的交往对象于是退而求其次到只能是对他的身份命运毫无感觉而只在乎可口的茴香豆的邻居孩子们了。

第三, 两人的社会地位相同。中举前的范进和孔乙己都因科举制度的毒害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能力, 正应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古话, 也使他们只能在社会最底层苦苦挣扎, 用那个遥远得近乎渺茫的希望, 支撑着他们既经受着社会对他们的轻视甚至鄙视, 又忍受着自己精神世界期盼一跃龙门但又遥遥无期的煎熬。

但如果两人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两部杰出作品的人物塑造艺术就没有可比的必要了, 正是由于两位的起点具有如此惊人的相似性, 两部作品的后半部分两人同途殊归的结局便有了值得比较的意义。范进中举后在他的身上及身边发生了四个变化 :

首先是他自己喜极而疯, 三十多年来屡败屡战、孜孜以求的梦想在自己濒于绝境的时刻变成了现实, 突如其来的狂喜让他的心理无法承受得了, 本应光鲜登场的新举人老爷变成了落汤鸡, 其中的讽刺意义是如此的明显;

其次是邻居们一下子变得耳聪目明, 爱心满怀了, 冷清了多少年的范家小院成了巴结新老爷的集中地, 生活的各方所需都慷慨以助, 本来紧巴的小日子借着范老爷的喜气变得通活多了;

再次是范进在他的老丈人胡屠户的身份的变化, 中举前范进在老丈人眼中是“尖嘴猴腮”、“就想天鹅屁吃”的窝囊废, 中举后范进成了胡屠户嘴里眼中的“老爷”、“天上的星宿”、“贤婿”, 亏了都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能有如此柔软的身段和口舌;

最后就是张乡绅的拜访, 张范二人以前虽是“同在乡梓”, 但“一向有失亲近”, 这次因“见题名录”, 两人便成了“亲近的世弟兄”了。真可谓吃的三十年苦, 方为人上人。

相对而言, 孔乙己的命运就没有这么好了, 终其一生, 也连个秀才都没有中上, 于是无以为生的他做了连他自己都羞于明言的偷窃行为, 不但受和他同一阶层酒客们的取笑, 更严重的是遭受本可以算和他同一阵营但又登上去了的丁举人的毒打以致折了腿, 最终在人们的哄笑声中落寞而去, 寂寂而终。

相同的起点, 不同的结局背后是封建科举制度强大的作用力, 社会世态的推动力。无论作品还是作品中的人物, 通过比较, 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 都有许多值得思考的东西:

一是社会的组成分子。有什么样的社会, 就有什么样的人, 所谓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形象”, 本文所比较的两位文学人物形象即是在各自社会生活中存在的典型形象。

二是对比鉴赏是文学作品欣赏的有效方法。通过对比, 能更清楚地了解人物性格及人物塑造的艺术方法, 有利于提高同学们的艺术欣赏能力。

三是借古鉴今。同为读书人, 两位深受封建科举制度毒害的人物的读书目的具有极为强烈的功利性和狭隘性, 导致他们在科举之途上走了一条悲剧的道路, 对于今天同样读书的学生所接受的更自由的学习方式、更轻松的学习环境、更科学的学习内容、更多样的学习目的来说更利于他们的健康成长。

四是人为己用。两篇作品继承了中国传统文学创作的特色, 即采用大量而多样的描写手法, 通过直接描写、间接描写的交替使用, 人物的外貌描写、服饰描写、语言描写、动作描写、神态描写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命运结局, 这一点, 对于同学们在自己的作品中塑造形象生动的人物形象是极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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