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与父亲(精选4篇)
土地与父亲 篇1
回到故乡, 走在田间的路上, 凝视一颗禾苗破土而出, 我不禁想起父亲来。由于岁月匆匆, 不知不觉中, 让许多往事风轻云淡, 已将父亲很多的东西遗忘。当我看到这片土地, 这棵小小的禾苗, 却在记忆的长河中勾勒起父亲的足迹。
父亲很和善, 很聪明, 是个执着、懂生活的男人。在我幼小的心灵中, 父亲便是家庭的脊梁, 顶天立地, 什么风霜雪雨、什么艰难苦困, 都能用他那铁打的肩膀承担起来。父亲能吃苦耐劳, 很会做农活, 从小就学会了犁地耙田。就连自己的名字也和土地联在了一起, 以“谷丰”为名, 时时期盼着这片土地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现在我才明白, 从那时起, 命运就注定了父亲的一生, 将永远地奉献给这片土地。他犁地、耙田的功夫, 闻名远近山村。在大集体时, 父亲似乎没有“懒”的概念, 不知到什么叫躲懒, 什么叫休闲, 多数时候, 每当大家来到工地时, 他总是做了老大一阵子功夫的活。要是助草挖地, 准是开辟了又宽又长的预口, 后来的人, 十分自觉地接着父亲开辟的预口做起来。日子长了, 他习惯了, 大家也没有什么想法。于是, 他一直评为头等工分。
父亲与土地为伴, 视土地为命。在父亲看来, 耕种土地的劳动, 是生命中最幸福的事情。因而时常在山坡或田丘上, 一副犁耙, 一头黄牛, 一帧人影, 构列出油画大师笔下父亲劳动的画面。我知道, 这又是父亲在劳作了。当第一场大雨匆匆来临, 父亲为了灌溉干渴的田畴、松开板结如铁的田泥。他取下犁耙, 坡上蓑衣, 戴着斗笠, 冒着呼呼大风, 隆隆响雷, 道道闪电, 哗哗直泻的大雨, 走进茫茫夜色中, 一手提着自已用罐头瓶制作的油灯, 拉着牛的纤绳, 一手扶着犁柄, 犁啊犁, 耙啊耙, 一遍、二遍……田里就变成了油汪汪的。
春天来了, 布谷鸟在村头的树枝上叫过头遍, 他又闲不住了, 父亲就用他的犁铧为土地松散筋骨肌肤, 在翻泥过来的地上, 把成垛的土块, 用锄头敲了又敲, 揉了又揉, 把杂草一根根检走, 把石子一粒粒剔去, 那硬板板的土块变成柔软软、齐整整、细碎如棉的泥土, 把饱满的种子撒在土地的怀抱里。于是, 他锄草、施肥、防虫, 沉醉在弥漫着禾苗的花香里, 等待风调雨顺和好收成的到来。
炎炎夏日, 又是一个火炉子天气, 红红的太阳烤得大地就像一个蒸笼。父亲光着膀子, 面朝黄土背朝天, 把腰弯成了一张弓, 一手紧捏着银银的麦穗杆, 一手挥舞着镰刀收割那成熟的麦子。他的皮肤晒得同泥土的颜色一样, 油黑油黑的, 从体内奔涌出来的汗水、在肌肤上冲出了一条条小溪, 然后滴落在脚下麦田的泥土里, 形成了一个个生命的礼花。
秋高气爽丰收在望的季节终于到了, 金黄色的稻田一片片, 那谷杆上的谷穗笑得压弯了腰, 清风从山坳中轻轻吹来, 使得那片片稻田荡起层层谷浪, 散发着果实的纯香。此时, 父亲正在用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 在玉米地里一穗一穗地掰着玉米棒子, 在稻田里一粒一粒的脱着谷穗, 父亲看着丰收的果实, 总是乐个不停, 把沉甸甸粮食粒粒归仓。
记忆里, 父亲终日在这片土地上劳动, 几乎没停止过。中午, 别人歇晌, 他便一头钻进荆棘丛里, 挥刀流汗, 不一会, 齐整整的一捆杂木柴, 背出杂草丛来。有时别人放工回家, 他忍着饥饿, 刀削斧劈, 检回一捆柴火。很多时候总是让母亲和我们姊妹担心。每次母亲做好晚饭, 都会领着我们点亮一把用干竹梢做的火把, 走向屋后的山坡上, 我们把那束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的亮光, 举得老高老高, 总想给父亲照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好让父亲避开坎坷。这时, 小路尽头蠕蠕而动, 一个朦胧的人影, 和着夜色, 向我们慢慢地走来。我们知道, 这就是我们的父亲。我们再一次把火把举高, 迎向父亲。只见他背着沉甸甸的柴火, 嘴里不停地“嗯嗨-嗯嗨-”哼着号子, 弓着腰一步一步吃力地走过来。
父亲的生活, 就象土地一样朴实, 没有任何奢望, 喇叭筒烟卷了一辈子, 淡菜粗饭习已为常, 穿衣戴帽不曾有过什么要求。脚手象玉米壳一样粗糙, 一到冬天, 露出深深的裂口, 厉害时在裂口中还露出一丝丝带血红肉, 但从来没听见他叫苦叫累, 便在裂口处涂抹一点母亲拉鞋底用的黄蜡, 在炭火上烤一烤, 好象没有这回事儿一样, 第二天照常在那片土地上干他自已的农活去了。
春去秋来, 寒来暑往, 父亲和他的土地较上了劲, 父亲深深懂得土地与生存的内涵, 从来不舍弃这片土地, 父亲在用他自已的生命阅读这片土地, 把自已和土地的生命紧紧连在一起, 他在用虔诚之心换来土地的丰厚回报。
父亲热爱劳动, 热爱生活, 一生真爱这片土地。他心中的那片土地一直悄悄地在他的血液里不停地流淌着, 他对土地的深情, 远远胜过自已的生命。他忠诚地守着故乡的泥土来度过平平凡凡的人生, 他与土地深深的情结又何尝不是中国土地上千千万万个普普通通劳动者的写照。从父亲的身上, 我读懂了父亲的那片土地, 闻到了父亲心中那片土地的芳香。
责任编辑:一冰
土地与父亲 篇2
父亲播下五颗种子
生出四棵树一朵花
应军应兵应强应富应勤
两个应该当兵从军
两个应该耕种土地
他们都要坚强勤勉
从而富裕
父亲鲜明地构架他的
理想家庭
终生为之付出
2
父亲的脚板
踏在冬日泥田里
秋日田埂间
犁田耙田栽秧打谷
父亲的肩背
嵌贴在石门坎的半扇山坡
背灰担粪挖地薅草
汗流成河
父亲种出的
苞谷稻子红苕洋芋
黄豆大麦南瓜豇豆
都口味佳美营养丰富
把儿女养得壮壮的
每个农民父亲
都是劳碌在乡村上空的鸟
没有拿月薪的命
就在身体里发源一条河
流淌无尽的汗水
浇灌土地养育儿女
3
当年的农家小伙
体子精壮脸膛红朴
勤劳耿直干脆果断
诸多品质长在身上
不用一分钱
就赢得一个
纯朴多情的乡村少女
相守一生
母亲病了三年
父亲熬药递水
母亲卧床不起
父亲接屎倒尿
母亲在那边托梦孤苦
父亲就去了
梧桐相待老
鸳鸯不独活
父亲用永别书写
——忠诚
4
站起来
是雄伟的鸡栅岩
躺下去
是绵延的马家山
那一抹蜿蜒的脉线
牵系着儿女们的
家道兴昌
喜乐忧烦
清夜升起
父亲是一痕眉月
子夜凝望
父亲是两点星星
父亲在天上爱我们
我父亲的土地经营权能否获得补偿 篇3
2000年,我在村里我父亲的承包地上建了一个大约1334平方米(2亩)地的厂子。现在厂子已停产,只剩下了厂房。由于我和李某有经济纠纷,李某现将我诉至法院,法院对此处厂房进行了保全并准备拍卖该厂房。房子是我建的,而土地是我父亲的30年不动的承包地,《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证书》上明确记载着该土地是我父亲的。请问法院能否拍卖该厂房?如果厂房被拍卖,那么我父亲的土地经营权能否获得补偿?
读者 徐京成
徐京成读者:
根据我国《土地管理法》的规定,农村和城市郊区的土地,除由法律规定属于国家所有的以外,属于集体所有,宅基地和自留山、自留地属于农民集体所有。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侵占、买卖或者以其他形式非法转让土地。土地使用权可以依法转让。十分珍惜、合理利用土地和切实保护耕地是我国的基本国策。各级人民政府应当采取措施,全面规划,严格管理,保护、开发土地资源,制止非法占用土地的行为。国有土地和农民集体所有的土地,可以依法确定给单位或者个人使用。使用土地的单位和个人,有保护、管理和合理利用土地的义务。你在你父亲的承包地上建厂房,有没有办理相关手续?村办企业和个人使用本村集体所有土地的,应当持有关批准文件,向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土地行政主管部门提出申请,按照省、自治区、直辖市规定的批准权限,由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批准,涉及占用农用地的,还应办理农用地转用审批手续。现在李某把你诉至法院,要求拍卖该土地上的房产,如果法院确认你建设的厂房是无效房屋,可能会责令你拆除;如果法院认定你建设的厂房有效,可以拍卖该厂房,但土地所有权仍归集体所有,李某没有土地使用权,但可以有房屋所有权,即李某可以拿到房屋产权证,而拿不到土地权证。如果法院判决生效,你父亲就失去了承包经营的土地,他可以向村委会要求调整承包土地。我国《农村土地承包法》第二十八条规定:“下列土地应当用于调整承包土地或者承包给新增人口:(一)集体经济组织依法预留的机动地;(二)通过依法开垦等方式增加的;(三)承包方依法、自愿交回的。”
父亲和他的土地 篇4
到父亲。
“妈,我爸爸呢?”
“在家后,又开出一块荒地来,种点儿小葱。”
在我记忆里,父亲已经不止一次开荒种地了。
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对土地有着我们难以理解的热爱。
第一次看见父亲在田间劳作,是我六岁的时候。父亲用车子驮着我下洼,到了自留地
,把我放在地头,给我一把小镰刀,让我自己打草,他则拿着锄头进地锄草。地上开
满了粉色的打碗碗花儿,像散落满地的星星,炫烂无比。我用小镰刀专打这些开花的
野菜,一小堆一小堆地放好。累了,就躺在地上,朝地里看去,见父亲正弯着腰锄草
,太阳已经很高,晒着他黝黑的胳膊。父亲匆匆地忙碌着,半天也不抬一下头。远处
,天地相接的地方,一片热气蒸腾,像大河里的波纹。啊,田园真美!劳动真是一种
享受!直到父亲驮着我回家,我都对田野恋恋不舍。
十岁的时候,我们村的生产队解散了。土地成为自己家的,父亲母亲在地里的时间更
多了。十二岁那年,大旱,河里的水也要干了,那时没有这么多机井,家家在地里打
井,然后用压井子抽水浇地。我们哥三个也跟着爸爸下地抗旱。爸爸去地里培垄,我
们三个按压井子。哥哥在一边,我和弟弟在另一边,哥哥把他那头的杆按下去,我和
弟弟放在这边杆上的手臂就随着扬起来,要想把这边的杆压下去,我们必须踮起脚,
然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上边,再配合手臂的用力。一股一股的带着泥沙的冰凉的水,
便被从地下抽出,从压井子的出水口汩汩地淌出,流到地里。开始还觉得新鲜,压了
一会儿便没了力气,手臂酸疼。再看地里,水浇湿的地方就那么一小片,禾苗还是干
得打绺儿。头上烈日暴晒,地上热气炙烤,又累又饿又热,那时候才觉得,种地真是
一种苦差事。
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麦收时节,父母天不亮便下地割麦子,快中午
才回来,脸又黑又红,喝一顿凉水,又上场抖麦子,铡麦根。然后回家,草草吃口饭
,再赶着牲口上场轧麦子。傍晚的时候,父亲用木锨扬起轧过的麦子,麦糠在风中飞
舞,红红的麦粒雨点般落在场上,散发着阵阵清香。父亲机械地劳动着,铲起麦子,
高高扬起,再铲,再扬。他的头和腰起伏着,头上脸上都落满了土,但父亲的表情安
详而满足。
麦子还没收完,便又开始忙着种玉米。一场雨过后,父亲便赶着牛、带着耧犁种子下
地了。中午回到家,父亲往往疲惫得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吃完饭,顾不得休息,又去
种地。玉米苗出来后,父亲和母亲又要起早贪黑去锄草、开苗、上肥料。地里的活,
好像永远也干不完,父亲的劳作,无休无止。
秋天来了,地里弥漫着庄稼的芳香,又到了全家总动员的时候。打枣、收玉米、割谷
子、割豆子、收芝麻、刨山芋、刨花生、种麦子……每天,父母和哥哥去地里收庄稼
,牛车吱悠吱悠地响着,拉回一车车玉米、向日葵盘、芝麻秸。我们那时候都有秋假
,我天天不得闲。剥玉米,剥完后摊在院子里晾晒,嫩玉米剥开后放入大锅里煮熟,
碧绿的玉米苞和还没壮上粒儿的玉米瓤放进牛槽喂牛。用一根棍子把晒干的向日葵盘
反复砸着,让盘里挤得满满排得整整齐齐的瓜子蹦出来,再摊开晾晒。把晒干的芝麻
秸抱起来,头朝下放在大笸箩上方,用一根棍子敲打,芝麻粒哗哗地落在笸箩里,敲
完一捆又一捆。天黑了,父母亲才迈着疲惫的步子回家。而第二天,还有更多的劳动
。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我上初中以后,哥哥快到了盖房娶媳妇的年龄,地里的收入远远不够维持生活的支出
。于是,父亲跟着村里的青壮年一起,加入去塘沽打工的队伍,成为第一批建设塘沽
新港的农民工。地里的劳动全落到妈妈身上。只有麦熟和大秋,父亲回家收割播种,
然后再匆匆返回塘沽。
父亲不出门的年头,家里的地就种得更多。而且,父亲会想办法让地里变出更多的钱
来。场边的一块地,由于总有麦糠吹到里边,十分肥沃。父亲让它做菜园,种上十几
畦韭菜、几畦卷心菜和几沟大葱。除了自己吃,还可以把吃不了的拿到集上卖,换取
家用。再往里,就是一块瓜地,种上菜瓜、西瓜、甜瓜。地头打了一个井,浇地的水
,是我们一下一下从地下抽出来的。父亲把土泛得松松的,碾得细细的。瓜子在碗里
用湿布盖着,顶出细细的芽尖,父亲就把这些发芽的瓜子种到地里,种完后再撒上一
层细土,再用脚一下一下踩一遍。地里,细细的土上,留下父亲一溜溜密密的鞋印。
瓜出苗了、爬蔓了,父亲中午不睡觉,到地里忙碌,去给瓜掐蔓、压蔓。瓜开花结果
了,还要疏果。不光父亲,母亲和爷爷也经常到瓜地里劳动,拔草、翻蔓、浇水……
从一长瓜,我们就经常去地里翻寻,盼着吃瓜。父亲和爷爷总要提醒我进瓜地前不要
用香皂,因为会影响瓜生长。瓜长得够个儿以后,我们只要不上学,都要去地里看瓜
。这些瓜让我们吃得肚儿圆嘴儿刁,瓜长得不周正的不吃,西瓜要吃沙瓤的。哪个瓜
熟了,我们循着香味就可以找到;哪种瓜好吃,我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至今怀念一
种“花洋菜瓜”,长得像花甜瓜,微长,颜色稍浅,酥脆香甜,摘时要轻轻的,因为
捏的劲大了就会把瓜捏伤甚至捏破,一不小心掉到地上,更会碎成许多片,露出里面
桔黄色的瓤,就是那么酥,那么脆。轻轻咬一口,清甜爽口,类似现在的羊角脆,却
比羊角脆更甜更脆更香。这么多年,我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瓜,因为产量低,已
经绝种了。吃不了的瓜,就连同自家种的菜一起,拿到本村的集上去卖。这就成了我
的活,父亲用小推车给我送到集上,在地上扫净一块地方,铺一个袋子,把瓜和菜往
上一摆,捧一本书,坐在树阴下,倒也自在。一个集,多者卖个二十多块,少则十块
八块。父亲每每问起当天的收获,总会说:“二十块也好,八块也好,你要是不种,
谁能白给你呢?这点钱就算不多,也够家里过日子零花的了,更别说自己随便吃了。
”后来,瓜地改成了苹果园,XX年,由于苹果价格太低、管理成本太高,父亲不顾我
们的阻拦把苹果树都刨了,改种了玉米。
九十年代的时候,哥哥娶妻生子,家里的负担轻了些,父亲不用再出门打工了,可以
与母亲一起经营家里的十多亩土地了。但是,中央对农民交公粮实行“三提五统”政
策。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些政策的具体内容,只记得,父母亲更累了。因为,到了交
公粮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用牛车驮着几袋粮食交到村里的粮站了,而是用三马车
拉着满满的一车,这还仅是粮食,还不算钱。如果父母不把所有的地都种上粮食,公
粮都交不齐,更别提一家老小的生计。
于是,父亲每年把所有地都种上。每年十四五亩麦子,到了麦收时节,全家起早贪黑
,连七十多岁的爷爷也上阵了。我当时已经上班,每天下了班买点菜,骑着车子往家
飞奔,然后收拾屋子、刷锅洗碗、做饭。天黑了,全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我把
饭菜摆上桌,父母和爷爷却没有吃的兴致——他们,已经累得连拿筷子吃饭的力气几
乎没有了,只是面面相觑地苦笑。
我说:“种地这么累,又出不来多少钱,干脆别种了,干点别的。”母亲说:“不种
怎么办?公粮怎么交?”我说:“给别人种,谁种谁交公粮呗。”母亲说:“哎哟,
谁种啊!现在白给人家,人家也不愿意种啊。”父亲说:“庄稼人哪有不种地的?庄
稼人不种地又能干什么呢?”而庄稼地并不是都对得起父亲的劳动,有时候天旱,机
井浇不到的地里,麦子参差不齐,只能用手拔,玉米也瘦小不堪。遇到这样的情况,
父亲边收庄稼边恨恨地骂一顿街,但地却照种不误,只不过是在这样的地里多上两车
粪、多加两袋化肥而已。如今,我们家已经没有这样的地了,即使当年最薄的地,也
一样长满饱满的长长的玉米,令父母亲喜笑颜开。
尽管父母亲终年劳碌,除了交公粮,地里所出仍不能满足家里的支出。父亲又加入打
工的队伍,种的地太多,父亲不能出远门,就跟着本村的一个建筑施工队,在本村和
附近的村子里盖民房。那时候的父亲,几乎像一个劳动狂。他每天早晨天不亮起床,
和母亲到地里豁青除草,苗高的地,怕牛踩折了禾苗,都是母亲拉犁,父亲在后面推
。干到天亮回家吃点东西,再去工地干活。中午回家吃罢饭,骑着车子下洼给牛打上
满满一车草。回家后洗把脸再去工地,天黑了才回家,吃完饭便躺在炕上沉沉睡去。
有时候,工地的活接不上,放几天假,父母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抢好多活:或者和母
亲背着喷雾器、提着药桶给庄稼、枣树打药;或者和母亲犁地,母亲牵着牛一趟趟地
走着,父亲在后面扶犁,或母亲拉犁父亲在后面推;或者给庄稼锄草、上化肥。夏天
的地里酷热难当,没有树阴,常常连一丝风都没有。蚊蝇扑过来,密密地落一身,哄
一下,嗡地散开,一干活,又聚拢来,咬得牛和人都烦燥不堪。就这样,父亲还没累
够,他见生产队时期枸杞地和晒枸杞的小房子处成为一片废墟,便利用几个中午开荒
,开出两块地来,种上青豆、山芋和玉米。春天,刚开冻,他便给枣树开甲。三月份
,活计还不紧,他到处刨枣树苗,种在地里,这样,几年以后,就可以收获更多的枣
。所有的亲戚和邻居无不惊叹父亲的精力,“你爸爸把别人几辈子的活都干了。”他
们见到我,都是这样评论我的父亲。
零五年以后,国家的政策发生了变化,不用再交公粮了。父亲种地的积极性却未减反
升,因为,从此以后,地里所有的产出,都是自己的了。但是,种地的成本提高了。
种子、农药、化肥都在长钱,而且,生活用品也在长钱。虽然粮食价格提高了,但种
地所得仅能维持生活,家里如果有病人、有学生,还是不能维持。父母亲又怕增加我
们的负担,所以,父亲仍然天天给人家去盖民房。
零八年以后,国家对农民的政策更加优惠,不但不收公粮,只要农民种粮食,国家每
亩地还有补贴。土地成了农民们的宝贝,谁也舍不得把地给别人种了,有人种大棚要
大块的地,只能租,一亩地先是三四百,现在是六百。就连以前田间的小道,都有人
翻松了,与自己的地连在一起种了玉米。
父亲高兴极了!他逢人便说:“自古以来哪有这样的事儿!种地不用交公粮,国家还
倒贴钱,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的好事儿啊!”他对土地的热爱更是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玉米省事,价高,父亲便把所有的地都种上了玉米。种麦子麻烦,还要浇几水,几
乎不赚钱,父亲便让土地闲一季,这样,父亲在土地上的劳动量减少了一半。父亲却
没有闲着。轧麦场现在用不着了,他把它翻了一遍,撒上肥料,改种玉米。枣的价格
太低,又太费事儿,他利用几个冬天的时间,陆续把枣树刨了,又多种了玉米。我家
场边的那块菜园因为玉米价格的提高而改种玉米了,父亲便把邻院闲着的院子收拾出
来,松土、施肥,种上了各种青菜。我回家的时候,总见到父亲利用茶余饭后的时间
在菜园里忙碌。我说:“种那么多菜干什么?青菜也不贵,什么菜都能买到,受这个
累干什么。”父亲说:“青菜再便宜,也得花钱买啊!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就多费点
儿功夫吗?闲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春夏秋三季,菜园里一片繁华。青青的蒜苗整齐
地排列(是我们小时候吃的本地红皮蒜),红红的草莓点缀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间,长
长的豇豆密密地垂挂,一片片紫扁豆、绿扁豆顶着繁花累果铺展在砖摞上和柴禾垛上
,一条条丝瓜藤拖着碧绿的丝瓜到处攀爬,新鲜水嫩的辣椒坠弯了秧,白菜茁壮,香
菜幼嫩,大葱水灵,南瓜壮硕……大叔家和弟弟家都在北京,每次回来,总要光顾菜
园,摘一大堆新鲜的蔬菜,连吃带捎。我们享受着父母亲的劳动成果,大快朵颐,齿
颊留香。那可是真正的有机、绿色、无公害蔬菜,不打药,不上化肥,上哪能买到这
样放心而又新鲜的蔬菜呢?何况,还是免费的。有段时间我身体不便,父亲隔三岔五
给我送来各种新鲜蔬菜,我足不出户,就可以吃个痛快。豇豆和茄子混在一起炒,辣
椒炝锅,搁点儿母亲腌的腊肉,大火炖烂,满满地炖上一锅,吃饭时一人盛一碗,就
着自己烙的千层油饼,那叫个过瘾啊!是我从小起最爱吃的美食之一。
从去年开始,青菜的价格居高不下,父亲种菜的积极性更提高了。菜园里又增加了几
畦胡萝卜、白萝卜、小红萝卜和沙沃绿萝卜。今年,父亲还嫌不够,又利用几个中午
时间,把河边的一块荒地开出来,一锨一锨把土翻松,又用桶从河里提水浇灌。要知
道,那个河坡又高又陡,我空身爬尚且气喘吁吁,父亲已经七十多岁,就那么上上下
下地爬坡,吃力地把水一桶一桶地提到地里。地浇透后,父亲掘了沟,培了垄,种了
好多大葱。父亲种的大葱,葱白长又嫩,甜而脆,与超市卖的外地的大葱绝不相同,
真好吃!
今年,父亲上了岁数,我们强烈阻止他再去工地给人家盖民房。父亲开始给自己找事
做。村里有养鸡的,不愿意自己出鸡粪,谁出鸡粪,鸡粪便归谁,抵出粪的工钱。父
亲揽下了这个活,隔段时间便去出一次鸡粪,我们家的所有地里都撒了一层鸡粪。父
亲累但满足着,他心里眼里全是来年丰收的庄稼。秋天,收完自己家的玉米,父亲又
去地里拾玉米。粗心的人家,收完后的地里,会丢掉不少玉米,父亲起早贪黑,饭也
顾不上吃,一天可以拾一百来斤。一百来斤玉米,就是一百多块钱呢!父亲累并快乐
着,还为此买了一辆小三轮。“还真有粗心的人家!”吃饭的时候,父亲说,“一块
地里可以拾一袋子。我边拾边生气,这是什么人家!这是庄稼人吗?这也叫收庄稼?
辛辛苦苦种出来,丢这么多!别看他给我剩这么多棒子让我拾,我还得骂他!”
父母的岁月,就这样在土地上渐渐消耗,庄稼一年年地种,一年年的收,父母一
年年地变老了。父亲一见活计,就精神抖擞,一点也不服老,而母亲,却是越来越力
不从心了。这个秋天,母亲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劝他们别再种地了,在几个儿女
家轮流住住,散散心,养养身体,该享受晚年了。母亲说:“不种地干什么呢?吃什
么,花什么?”我有些生气:“我们可以养活你们啊!这样累出病来,不一样给我们
增加负担?”母亲说:“地怎么办呢?”我说:“租出去,或者给大哥种。”母亲说
:“我可舍不得。就这点地,年年种,年年收,种什么长什么,出多少东西啊!不说
别的,就说东院这个菜园吧,就这么点地方,出了多少菜啊,供给多少人吃啊,你说
它哪来这么多劲儿吧!要不怎么说地是一宝呢。舍嘛也舍不下这点儿地啊!”我沉默
了。想想,母亲说得对。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对土地如此热爱,始终不离不弃。为
什么我跟弟弟一再邀请父母去我们家住,他们却始终舍不得离开故园。也更加理解了
过去的地主为什么节衣缩食不断购买土地。当然,还有,自古以来的战争,无不围绕
土地的归属权。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讲不出大道理,他们对土地,只是出于依赖土
地而生存的农民最朴素的热爱,如同人类爱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土地本无生命,但就
在父亲母亲们辛勤的劳动中,土地便有了鲜活的生命,这生命跳跃在父母的眼睛里,
徘徊在父母的心里,扎根在父母的血肉里,溶化在父母的生命里。
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蹒跚的步伐,我的眼睛酸了。想起了李绅的《悯农》。“锄禾
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从一年级就背,只不过题目
改成了《锄禾》。我们从这首诗中受到这样的教育:粮食来得不容易,要爱惜粮食。
其实这并非李绅的本意。就如同诗的题目,这首诗中,字字充满对农民的悲悯。如果
这首还不足以显露这种悲悯,那么另一首《悯农》更是把这种悲悯表现得淋漓尽致: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而我,更喜欢第一首。因
为,这首诗,我除了读出对农民的悲悯,还读出了对一代代在土地上辛勤耕作的农民
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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